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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十大酷刑 (古风 BL 君臣 虐文 完结)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0-8-14 16:08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谢小残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谢小残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By  小周123



第一章

  其实,全不用那么费事的。

  小周说着缓缓张开了手,他的手很漂亮,指尖略呈玫红色,肌肤是透了明的白,尾指微蜷着,有似午夜里含香未绽的兰花。

  “严大人的意思是——”傅晚灯俯了身子半爬在桌面上,隔着氤氲的茶雾,看他白的全无血色的脸,眉心间一点红痣,吞吐掩映,妩媚中隐隐藏了几分杀气。

  小周微抿了唇角,分明是个欲言又止的的光景。傅晚灯深知他的难处,便一手指了天地道:“此事谓为机密,如若让第三个人知晓,你便抉了我的舌头去。”

  小周淡淡道:“别人倒也罢了,只是圣上那里,我委实不好交待。”

  傅晚灯笑了:“你不说,我不说,圣上即便眼能通天,他又从何而知呢?”

  小周只是看了自己的手,半晌才道:“那般说法,明明——就是要放他一条生路的。”

  傅晚灯压低了声音道:“严大人什么时候倒变成菩萨心肠了,你只可怜他,却为何不肯可怜我?”

  小周静了许久,指尖忽然凌空一划,按在了绯红色的八仙桌上:“剥皮不见血,却又有什么难处!”

  傅晚灯微挑了眉峰道:“还要请严大人指教。”

  小周音色清冷,不带半分尘俗之气的娓娓说道:“只用冰水镇了短刀,在人的天灵盖上开四分长的一道刀口,灌了水银进去,水银远重于血,自可将皮肉分离,人在剧痛之下,身体猛力上窜,从刀口里钻出来的,便是赤条条活生生的一团白肉,莫要说是血,就是眼泪,也让他掉不出一滴。”

  傅晚灯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战,却看严小周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眉心间那颗痣,红的越发鲜艳欲滴了。他强笑了一声道:“大人果然是好手段,真让傅某佩服之至。”

  小周微垂了眼帘道:“你也不要佩服我,只管好好闭了那张嘴,若有一点风声泄露出去,就莫怪我用这些法子炮制你。”

  傅晚灯忙离座屈膝,跪在他面前道:“大人肯心疼我,我怎么又能让大人为难,便是天打雷劈,傅某也绝不会吐露一个字。”

  “这我便放心了。”小周站起身,掸了掸纤尘不染的白袍,柔声说道“经此一案,傅大人必将位及人臣,这一跪,小周可再受不起了。”

  傅晚灯连忙道:“严大人的大恩大德,傅某将永世铭记在心。”

  “这话,傅大人记得就好了。”小周将双手揣进了衣袖里,推开密室后门,缓缓走了出去。

  事隔半月之后,陈氏一族私藏皇袍一案终告了结。犯首陈浩然被皇上御笔亲判剥皮不见血之酷刑,刑部侍朗傅晚灯巧施妙计,由此而声名大起。

  三天后,傅晚灯迁升户部尚书。




  这一日,皇上只说有些事情要交待傅晚灯,要他到御书房外候旨。

  傅晚灯夹了奏折一早便去了。正是蜡月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天气冷的连手都伸不出来。他穿了夹棉的朝服,遥遥就望见一人跪在雪地里,一般式样的官服,穿在他身上就显得份外单薄,跪了显见是有些时候了,膝头的积雪都化进了衣裤里,傅晚灯不觉轻呼了一声:“严大人,这是`````````”
  一旁侍立的太监尖声道:“傅大人,圣上有口喻,任何人也不得和严大人说话,皇上在里边忙着呢,您先等一会,奴才这就给您通报去。”

  傅晚灯只呆呆的看了小周,他们是同榜及第的进士,明里暗里很受了他不少恩惠,又深知他身子不好,是在小时候就落下的病根了,这般天寒地冻他又哪里受得了。正在踌躇间,却听太监高喝一声:“皇上有旨,宣傅大人。”

  傅晚灯压低了声音,急急忙忙的说道:“见了皇上,我便替你求情。”

  小周却抬起了头,将手指轻轻摇了摇:“万万说不得。”

  傅晚灯心下一沉,情知这是皇上寻尽了机会要收拾他。心里忑忐不安,脸上却仍旧四平八稳,半分也不外露。一挑官袍跨过门槛,在堂屋里跪了下来:“微臣傅晚灯参见圣上。”

  门帘高悬着,可以看到屋里点了火盆,一旁坐了年轻男子,身形极为高挑,一袭黄袍加冠,越发显得面貌俊俏。这就是当今圣上朱炎明了。

  这朱炎明的来历也颇有些蹊跷。当初先皇四十八风仍无子嗣,便有胡人查某送上美姬一名,入宫三月便怀了身孕,朝野上下一时哗然,怎奈先皇对这位美姬异常宠爱,也竟立了这来路不明的太子。

    等到朱炎明稍长,先皇又添了两位皇子,无论资质相貌全不是他的对手,这个皇位,竟也坐得稳如泰山了。
  


    朱炎明本来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疑心又重,手下那般臣子蝇蝇苟苟的勾当哪里瞒得过他的眼。傅晚灯借陈氏一案一步蹬天,着实让他憋了口恶气。

  升他户部尚书不过是掩人耳目,这番叫他来,朱炎明心中也自有打算。

  君臣二人各自落坐,拣了不痛不痒的闲话说了两句,傅晚灯心里惦记着小周,应对间就有些心不在焉。

  朱炎明怎不知道他的心思,暗暗冷笑着,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河南府大旱三年如今又遭霜冻之灾,这救灾事宜,合该是由户部掌管,怎么至今也未见折子上来。”

  傅晚灯忙欠了身子道:“回圣上,河南灾情颇为繁复,微臣怕出了仳漏,正责令河南知府殷雪衣细查此事。”

  “这倒也是。”朱炎明随手丢了块木碳到火盆里,“傅相谈起救灾头头是道,倒不如,索性去受灾之地好好看盾。”

  傅晚灯心下吃惊,堂堂一品大员竟遣去河南救灾,这是全不顾脸面的发配了。但这官位,来的本就侥幸,若不是小周援手,他就连性命也是保不住的。当下领旨谢恩,躬身退了出去。



  这时已是正晌午时候,外面的积雪被日光一照,滴滴答答的顺着房檐流了下来,朱炎明记得小周是有腿疾的,夏天也要捂上两层裤子,心里就越发的解恨了。又坐了一会儿,这才差人唤他进来。那传信的人片刻却又转回了书房内:“回圣上,严大人已是走不进来了。”

  朱炎明冷笑:“那就让他爬。”

  那人道:“爬也爬不得了,严大人已昏过去多时了。”

  朱炎明心头微震。旋即就又笑出了几分冷意:“起不来的话,就用凉水泼,朕倒要看他这出苦肉计能演到几时。”

  那两人领命而去。小周昏昏沉沉间,猛觉身上一阵彻骨冰凉,全身一激凌,登时睁开了眼。眼前那明黄色的短靴,举天之下只有一个人穿得,小周挣扎着,却终究是起不了身。

  朱炎明冷冷道:“这君臣之仪你到底是怎么学的,张子恩也是名震天下的一代鸿儒,就教出你这样的弟子来?”

  小周抿了唇角不出声,被凉水浸透的碎发垂在额前,越发要显出一种淬玉似的白,映着眉心间那颗红痣,竟媚的带了几分邪气。

  朱炎明盯着他的脸,小腹间便是一阵灼热,这个人,用美若好女四个字来形容是毫不过分的,就是在女子里,却也找不到他这样妖娆狠毒的一种媚。

  他出任大理寺呈短短两年间杀人无数,声震朝野,弹劾他的折子足能堆满一间书房。也正是他,全不顾刑不上代夫的古讯,一意孤行,刑囚铁面御使裴兰卿,虽然裴兰卿受贿一案最终查了个水落石出。但由此而臭名昭著的,却是他严小周。

  

[ 本帖最后由 谢小残 于 2010-8-14 16:1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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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4 16:1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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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炎明对他的人品鄙薄厌恶到了极点,偏又抓不到他丝毫把柄,他处事周密,滴水不漏,心狠手毒,花样百出,却又生了那样妖丽的一张脸,朱炎明每一想到他的脸和他的为人,唯一残留在心中的感觉就是——想上他!

  一种古怪的吸引力,连欲望也像是被扭曲了的,他在床上所做的事情就只是干他,往死里干,平日里不敢对后妃用的花样全用到了他的身上。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怕痛怕到了极点。

   只是痛也不肯出声,紧咬了一口细白的银牙,既似衔恨,又似隐忍,深黑色的眸子恍若琉璃,冷冷的映着另外一方天地。

  他越是倔强朱炎明越不肯放过他,痛到了极点他便会哭,却也不像常人那般号啕大哭,偶尔碰到了他的脸才知道,那玉研似的双颊上竟已满是水渍。

  朱炎明便命人点起灯火,一面凶狠的近乎用刑般的干他,一面又有些好奇的看他眼窝里大颗大颗渗出的泪水,只有这个时候朱炎明会对他温柔一些,他便暗暗的记得了,他喜欢他哭,却又不能一碰就哭,一定要哭的时机好用意好样貌好,哭得他心花怒放通体舒泰,也就把要追究的正事,忘得八九不离十了。

  朱炎明自然不会知道小周的哭,是大有学问在其中的。他贪恋他雪白娇美的肉体,却又厌憎他刚爆狠毒的性情。他抱着他的时候想掐死他,掐死他的时候却又完全下不了手。他恨这般犹疑不决矛盾重重的自己,只好变本加疠的蹂躏小周。

  小周原本单薄荏弱的身体,一日更比一日消瘦,手隔着厚厚的衣物,竟连肋肋骨都摸得出来了。

  朱炎明本已不打算再为难他,怎奈陈浩然私藏皇袍一案,他本有心放这位昔日的恩师一条生路,才御笔亲批了那般刁钻的一道旨意,偏是严小周自作聪明暗中捣鬼,先不要说他痛失恩师心中衔恨已极,单是这份脸面就已丢不起了。

  他双手负于身后,紧盯了小周冷笑道:“严大人真是绝顶聪明的人呐,就连朕,也不得不佩服你了。”

  小周半爬在冰冷的泥水中,只有脸是出水荷花一般的白,犹如美人图上点睛之笔的红痣静卧在双眉间,神情淡漠的说道:“臣生性愚钝,皇上谬奖了。”

  朱炎明道:“爱卿又何必自谦呢,想那剥皮而不见滴血的妙计,普天之下除却爱卿之外,哪还有第二个再能想得出来。”

  小周淡淡道:“普天之下,能人何其之多,岂就止臣一个。何况便是臣的主意,也不过是为皇上分忧而已,臣委实不知皇上这雷霆之怒从何而来。”

  朱炎明怒极反笑:“说得好说得好,朕却不知爱卿除了满腹经纶之外,还有这般舌灿莲花的利口。”

  忽尔俯了身子在他耳边冷声道:“怎么到了床上,你这张嘴就半点也不中用了呢?”

  小周微微一震,习惯性的抿了唇角,再不出声了。

  任凭朱炎明如何冷嘲热讽乃至拳打脚踢,也再不肯轻言一字。朱炎明手中并无真凭实据,也不过是寻些事端来折辱他,若想要他的脑袋,朱炎明心下不自觉的沉了一沉,这念头一闪即过,再不愿提及了。



  加到府中已是将近傍晚时候。小周被家人一路抱进了卧房。才换了干净的衣裳,就有小斯过来通报,说是傅相已在大厅等候多时了。

  小周便道:“让他到卧房来吧。”

  那家人道:“如此——怕是不妥吧。”

  小周道:“又不是女子香闺,难道还要避嫌么?”

  那家人便不再言语,却仍有几分忐忑的模样,候了半盏茶的功夫,傅晚灯这才转过大院,跟着那小斯进得屋来,迎面就道:“我害大人受苦了!”

  小周拥了薄被坐在床上,一旁侍女端着祛寒的汤水一口一口的喂他,端的是一幕香艳旖旎的情形。傅晚灯便是榆木疙瘩生成的脑袋,也觉得好一阵面红耳赤。却听小周略沉了声音道:“傅相这是哪里话,皇上罚我,自有我的失德之处,与傅相又有什么干系。”

  傅晚灯在官场混了多年,稍点即通,忙应了一声道:“严大人说的是,与皇上分忧,是我们做臣子的本份,莫要说罚跪,就是打杀,也不应有怨怼之言。”

  小周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傅相这张嘴,可真是历练的越发伶俐了。”

  傅晚灯却见他眉心间珠光一闪,那一双黑眸流光溢彩,刹时间竟似有百媚横生。傅晚灯与他相识多年,平日里不过是君子之交,一向觉得这个人,严肃有余,却未免失之于活泼轻快,机智有余,却罕见风流意趣,至于待人接物,处事寒暄,却也是只见周到而不见厚到,他待傅晚灯,也真算是异数中的异数。

  傅晚灯偶尔静下心来扪心自问,却也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刮目相看。

发表于 2010-8-14 16:22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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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k,这里还有BL ????

发表于 2010-8-14 16:28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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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人见笑了。”傅晚灯微显窘迫,端了茶盏凑到唇边,忽尔记起一事,欠了身子道,“此番去河南赈灾,严大人可有什么事要交待么?”

  小周微垂了眼帘,浓密的睫毛闪烁着,许久才道:“河南此去,路途遥远,世事多舛,傅相这一路,一定要小心了。”

  傅晚灯只觉心头一热,毫不思忖的攥了他的手道:“世人只道严大人冷面冷心,却哪里明白,严大人的冷,只冷在那些奸佞之徒身上。”

  小周缓缓握了他的手道:“傅相,你可看过我对旁人,也有这番热心么?”

  傅晚灯周身一震,猛的抬起头来,却见他微勾了唇角,把些许笑意都印在眉眼之间,一时只觉得好一种艳色扑面而来,连神思也有些恍惚了:“严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周笑意恬淡:“傅相觉得,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了。”

  傅晚灯悚然一惊,小周却按了他的手道:“傅相又想到哪里去了呢?这样惊惶,不防说与我听听。”

  傅晚灯大窘,略沉了脸道:“严大人莫非是闲极无聊,拿傅某寻开心么?”

  小周悠然道:“傅相,你我都是明白人,有些事,又何必说得那般通透呢?”

  傅晚灯心头一阵迷乱,只觉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全摸不到头绪,也辩不出个缘由来。眼前全是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耳听得他音色清冷的说道:“河南自古多名胜,傅相此去,就不记得给我捎一件东西么?”

  傅晚灯忙道:“但凡是大人想要的,上刀山下火海,傅某也一定要替大人求来。”

  “不是求。”小周轻声道“是要!”

  “那大人想要什么呢?”

  小周在他面前竖起了玉琢似的一根手指:“一颗人头。”

  傅晚灯震了一震,面色却不改:“却不知大人,想往谁的项上,要这颗人头?”

  小周微微一笑,展开了他的手心。指尖与肌肤轻触所带来的酥麻间,傅晚灯清楚的感觉到,这颗人头的主人,正是河南知府——殷雪衣!

发表于 2010-8-14 16:35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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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积雪一直到三天后,才被日光吸食殆尽。地面难得的露出了本色,踩上去松软潮湿,却似从波斯进贡来的高级地毯。

  御花园里的两株蜡梅垂死多年,却在一场大雪之后,莫名的开出了满树梅花,众臣纷纷上日:言此乃祥瑞之兆。屙臾谄媚之词不绝于耳。朱炎明向来是不信这一套的,但为了安抚人心,也在御花园中设下酒宴,以祝来年风调雨顺。

   论理小周不过是刑部挂职的一名闲隶,并无资格位列席中。但他自幼才名远播,十一岁便号称苏州第一才子,十五岁被当今圣上亲点探花郎,少年时代所做的许多诗句,至今仍在士子中广为流传。便有那多口舌的道:“既是赏花,却为何不叫探花郎来凑趣。”

  偏偏朱炎明骨子里,也是个极为促侠的人。当初与严小周同列三甲的傅晚灯和景鸾词,如今都已是当朝一品大员,只有严小周因操行刻毒而屡遭贬黜。朱炎明便想看看他素来淡定清冷的眸子里,是不是会因此而泛出一丝窘意。

  却说这一日晌午时候,日光和煦,连风也不见一丝。御花园里清一色摆开了二十几张桌子,分别坐了王卿公相,紫气俨然。只有严小周坐在最未一席,穿了墨绿色的朝服,单单薄荏苒,颇有几分鸡立鹤群的意味。

  朱炎明心不在焉的听着早已形成套路的吾皇万岁论,一面偷眼看小周的神色,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神色,只是一味的平淡,倒真映了市井流传的厘俗小说里,那些粗莽大汉用来骂人的一句话——生生要淡出个鸟来,好不没趣。

  朱炎明暗暗冷笑一声,心道这人倒真会拿腔作势,若说他完全不妒不恨不心痒难挠,朱炎明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信的。

   儒家所鼓吹的天地君亲师以及孔孟之道周公之礼,朱炎明是一字也不肯信,他深知这班人肯伏在他的脚下三呼万岁,与什么真龙天子之说全无干系,他们所畏惧的,不过是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家大权而已,所以官场中人日日苦心经营,为的也就是那名利二字,苦说此心坦荡无欲无求,那又何苦来这混水中趟这一遭?

  朱炎明看多了世态炎凉人心叵测,对小周的恬淡冷漠宠辱不惊更觉猜忌,这个人,这一张秀美绝纶的面具之下,却不知藏了些什么样的龌龊心思。

  正在暗自揣度间,忽听镇南王朱炎旭轻笑了一声道:“皇上这般魂不守舍,莫非是人在心不在,这一缕神魂,却不知留在了后宫哪位佳丽身上。”

  朱炎旭乃是当今圣上的异母胞弟,为人十分谦和风趣,朱炎明心性多疑喜怒无常,也只有朱炎旭敢与他说笑,朱炎明待他毕竟异于旁人,几次被他当堂顶撞,竟也从未怪罪于他。

  谁知他话音未落,朱炎明便沉了脸道:“朕与后宫嫔妃之事,也可以让你拿来取笑么?”

  朱炎旭怔了一怔,他哪知皇上一心所念的,与那后宫三千佳丽全无关系,真正是一头撞在了刀口上,忙离席跪伏道:“臣弟不知深浅轻重,还望皇兄恕罪。”

  朱炎明满腹邪火被他一口一个皇兄念的如风拂面,全没了志气,挥了一挥手道:“平身吧,朕就看不得你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朱炎旭却涎了脸笑道:“这满朝文武,人人肃穆,也只有臣弟肯为皇上解闷了。”

  朱炎明展颜一笑道:“罢了罢了,偏生圣祖皇帝一世英名,却得了你这么个活宝出来。”

  异常冷落的气氛被镇南王这一闹,才显出了几分热络来,那隶部尚书景鸾词便趁机笑道:“皇上,有酒而无诗,未免失之风雅,倒不如让在座各位大人各自口占一绝,以添意趣。”

  朱炎旭抢先叫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明知本王胸无点墨,偏偏要弄出这么个馊主义来。”

  众人顿时哄笑一片。朱炎明忍俊不禁道:“平日里不肯好好读书,现在又怨得哪个,这开篇一首,就由你来做了。”

  朱炎旭叫一声苦也,抓耳搔腮思忖半晌,望着那满树的梅花呆呆道:“这花开得好希奇——”

  满座臣子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面红耳赤,几乎得了内伤。朱炎明也是连叹带笑,对这个活宝弟弟全无办法。偶尔一挑眼,见小周一手把玩着琉璃酒盏,眼帘低垂,几乎透明的脸上全不见喜怒哀乐,一股嫌恶之意顿时涌上心头。

  朱炎旭的第二句名诗却已轰热出炉,摇头晃脑的念道:“一朵一朵大如梨````````”

  这一下不要紧,景鸾词含在嘴里的一口酒,噗的一声全喷在了地上。忙拽了朱炎旭道:“王爷,这下面两句,就由微臣来代劳吧。”

  也不待他推辞,便开口念道:“虽似梨花犹胜雪,何劳织女借羽衣。”

  满座公候轰然叫了一声好,纷纷赞道:“王爷开篇两句风流奇趣,景大人这结语也做得妙极。”

  朱炎旭怎不知景鸾词是替他遮丑,笑着揽了他的手道:“景大人援手之恩,改日小王定要好好谢过。”

  景鸾词苦笑道:“王爷饶了卑职吧。”

  旁人哪里知道他们是话里有话,嘻笑喧闹间,云阳候叶沾巾低唤了一声道:“有了。”

  旋即听他念道:“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宫阕傍溪桥,不知近水先发花,疑是经冬雪未消。”

  众人拍手笑道:“不愧是惊才羡艳的叶小候爷,当真是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啊。”

  朱炎明也唤人备了御酒赐上席前。那叶小候本来面皮极薄,被众人一赞,早已是红着一张脸,几乎要钻到桌下面去。

  在桌众人纷纷念了诗句,皆是四平八稳的平庸之作,听得朱炎明昏昏沉沉,几乎要睡了过去。忽听长平候江上琴道:“早闻严大人少年成名,才气非凡,怎么到了皇上面前却成没嘴的葫芦了。”

  严小周不喜于当今圣上,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因而这班朝臣,也难免趋炎附势,寻了机会就要奚落他。偏是严小周这个人,性如秋水,沉静自制,任人怎样挑拨,也全不往脸上去,淡淡应了一声道:“候爷所说,已是多年前的旧事了,如今卑职专注于公务,再无心于诗词歌舞之间。”

[ 本帖最后由 谢小残 于 2010-8-14 20:11 编辑 ]

发表于 2010-8-14 16:39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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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琴哗然笑道:“大家听听,一名刑部小隶,竟有脸在你我面前提着专注二字,却不知严大人专注的是何等大事。”

  严小周道:“事无巨细,俱是为皇上分忧,卑职生性愚钝,难免要多花些时个在公务上,却让候爷见笑了。”

  江上琴被他软中带硬的一番话赌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咳了一声正欲开口。却听朱炎明沉声说道:“即是长平候给你人前一展才华的机会,你又何必推辞呢?”

  当今圣上话一出口,这份量自又是不同了。众人眼巴巴的望了小周,却见他依然正襟危坐,淡淡说道:“肯请皇上恕臣才思蹇涩,万万比不得在座诸位大人,又怎敢在皇上面前献丑。”

  这已是明目张胆的顶撞了,众人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处,自也有那兴灾乐祸的,用酒杯掩了嘴偷笑。席间一片肃静,越发显得朱炎明的脸沉得吓人。忽然间朱炎旭轻笑了一声道:“提到公务,却让本王记起一件事来。那一年本王奉皇上的旨意到太凉山剿匪,拿了一个不大小的贼首,本望从他嘴里套出些消息来,怎奈大刑用尽,竟也没能撬开他那张狗嘴,真让王爷我丧气!”

  他连说带笑,语气滑稽,也了眼望向小周道:“严首府,都说你这脑袋里鬼点子多的出奇,你倒说说看,对付这等人,却要用什么法子?”

  小周静默半晌,众人望着他的眼光几乎要算得惊骇了,这个人,皇上的帐他不买,王爷替他解围他又全不理会,难不成是活得腻了,一心来求死么?正一片死寂间,小周极为清冷悦耳的声音在席间响起。众人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竟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班江湖贼寇,素来心高气傲,自诩英雄。”他说着话,习惯性的把手揣进了衣袖里,微垂下头,众人只见他浓长及鬓的双眉间,那颗小痣红得令人心头一惊。“正所谓蛇打七寸,木入三分,若要这些人低头,法子也就只有一个。”

  朱炎旭笑道:“这我倒要听一听了,下次若再有这等差使,也莫让我在那些贼寇面前丢脸。”

  小周微挑了浓眉道:“王爷当真要听么?”

  朱炎旭奇道:“自然是要听了。”

  “那莫怪卑职失礼。”小周忽尔抬起了头,双眸中波纹荡漾,有似秋水缠绵。“粉碎一个颇为高傲的男子的自尊,最便给的办法莫过于强暴他,当然不需用人,越是肮脏污秽的畜生越好,若有家眷或是他的旧部在一旁围观,那结果就更妙了,这一天下来,王爷还怕他不招么?”

  朱炎旭张了张嘴,只觉得舌尖干涩,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纵观席上,人人脸色煞白,噤若寒蝉,却好似那非人的酷刑就要落到了自己身上一般。

  景鸾词强笑了一声道:“严大人这法子倒是独辟蹊径,我做浙江知府的时候,也曾也曾碰到过一件案子,那贼犯杀妻毁尸,明知他便是凶手,偏偏即无人证又无物证,他便也咬紧了牙关死不开口,严大人,却不知这等人也可以同样泡制么?”

  严小周缓缓摇头道:“像这一等人,却是要命不要脸,任你怎样折辱他,他也是一颗衡心赖到底了,除非——”

  他顿了一顿,却见在座众人都直勾勾的看着他,却似听鬼故事的小孩子一般,明明想听,神色间却又带了几分畏怯,便淡然说道:“酒宴之上说这等事,未免败了诸位大人的雅兴。”

  朱炎明冷笑道:“但说无妨。”

  小周道:“皇上不会怪罪微臣么?”

  朱炎明注视他半晌才道:“恕你无罪就是了。”

  小周这才轻启了唇齿道:“事情说来,其实也再简单不过,那贼犯熬遍酷刑不肯招认,不过是因为怕死怕到了极点。只需将他缚在铁架之上,用沸水一点点烫熟了皮肉,再以铁刷将熟肉慢慢刷下,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四肢变成白森的枯骨,苦楚倒也罢了,这其中惊惧难熬的滋味,足足够他招上一千次!”

  见景鸾词不自觉得找了个寒战,他又淡若柳丝的笑了一下,夹起了一片水煮白肉道:“刑毕之后,那熟肉也可凑成一碟,倒不妨再请他尝尝‘自己’的味道。”

  忽然间哇的一声,那一向被众人输为“子阶在世”的云阳叶小候爷已一手掩了胸口,把方才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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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4 16:43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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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炎明脸色一沉,他待臣子向来极为苛责,却唯独对这位温若处子的云阳候颇有怜惜之意,只因叶沾巾性情温顺,人缘极佳,又自小爱好诗词歌舞,若不是世袭云阳候之位,活脱脱就是深山归隐的名士做派。

  朱炎明当下一挥手道:“云阳候不好,大家就此散了吧。福喜——”

  小太监福喜尖声应道:“奴才在!”

  “你送云阳候回府,有什么不妥,速速回来禀报。”

  “是,皇上。”小太监领命而去。

  众人奚奚落落的站起了身,不知为何,心头总有些惊悸不安,只觉得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竟是说不出的冷落寂寥。

  再看严小周依然是一副淡漠高远的模样,仿佛方才那个恶意搅局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他独自一人且行且止,缓缓到了西直门外,便有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拦住了他道:“严大人,皇上请您回去呢。”

  这些近身侍从都是极势利的,并不觉得他和皇上之间的纠葛有何不妥,只知道皇上待他,竟是连低等的侍寝宫女都不及,言词间自然而然的就带出了鄙薄的意味。

  小周淡淡道:“公公,我心境不好,不想去呢。”

  那小太监凳时竖了眉道:“你好大胆子,敢抗旨么?”

  “公公声音忒大了。”小周笼了双手道“你不要脸面,就不能给皇上留几分?在西直门外闹将起来,却成个什么样子。”

  那小太监呆了一呆,毕竟是在皇上身边呆惯了的,也算得机灵,扑通一声跪下来,左右开弓扇了自己几个嘴巴,连声道:“大人不记小人过,奴才是狗,狗眼看人低,大人您怎能跟奴才计较?”

  小周垂了眼帘也不看他,道:“公公何必如此,皇上的意思,我们做臣子的,又敢违逆么?还要有劳公公带路。”

  那小太监白白挨了几记耳光,心里委屈的不得了,却再不敢啃声。乖乖起身走在前面,穿过了御花园,在东院的一座偏殿前停下了脚步:“严大人请。”

  小周缓步踏上台妒阶,走进屋中,好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几个宫女打起棉帘,就见皇上坐在桌案旁,手里拿了一卷书,便一撩官服跪了下去:“微臣严小周叩见皇上。”

  朱炎明却似根本不曾听到,许久,才缓缓翻过了一页书。

  小周便在地上跪着,他本就有寒疾,上一次在雪地里跪了半日,略一用力,双膝便针扎似的疼。近一个时辰下来,腿也木了,脸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往下掉。

  朱炎明这才看了他一眼道:“咦,严卿是什么时候来的,看朕,看书看的都糊涂了,快起来吧。”

  小周一手撑了地面,半晌也没从地上爬起来。朱炎明用手揽了他的腰,稍一用力,就将他抱到了自己膝上。小周双脚木的难受,不觉低吟了一声。朱炎明脱了他的靴子,握了他的脚道:“怎么冷成这个样子。”

  小周低着头也不言语。朱炎明替他揉搓了几下,便吩咐宫女:“打盆热水上来。”

  又向他笑道:“你这人也真是死心眼,即已来了,怎么不肯出声,白白挨了这一个多时辰。”

  没一会儿功夫,宫女便端过了水盆,服侍小周脱了袜子。那水蒸腾的帽着热气,小周微微瑟缩了一下,宫女抓着他的脚猛按下去。他竟连哼也没哼一声,只是咬紧了牙关,冷汗水洗似的淌了下来。

  朱炎明抱着他,搬过他的脸亲了一下:“你自己想出来的法子,用在自己身上,这滋味怎么样啊?”

  小周连嘴唇都轻颤着,痛得闭了眼睛。朱炎明微微一笑,手探进了他衣襟里:“你就这时候乖。”
  
  小周人偶似的被他抱在身上,一动也动不得。衣衫半褪下来,便觉得出奇的冷。他手到哪里,哪里就抖做一团。朱炎明揉搓着他的乳尖轻笑:“看你收拾别人的时候,当真是半分也不留情,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孬成了这副样子。”

  小周也不出声,死死咬住了唇角听凭他的摆布。朱炎明却强迫他扭过脸,捏着他两颊让他张开嘴,他呜咽着,感到对方火热的舌尖闯进来,逼得他几乎窒息了,他整个人向后仰过去,却又被朱炎明拉回来,牢牢的困在膝上。

  拉扯间就觉得顶在身下的硬物越发胀大了,他惊恐的想站起身,脚一沾地,整个人就是一激凌。朱炎明笑着扯下他的裤子:“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倒怕什么?”

发表于 2010-8-14 16:4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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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purplenight 于 2010-8-14 16:22 发表
wk,这里还有BL ????



个人爱好

发表于 2010-8-14 17:04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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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被他强按着跨坐在他腿上,两股间顿时一阵欲裂的胀痛。他低低的哀叫了一声,撑着他肩膀不肯坐下去。朱炎明却把住他的腰,低声威胁道:“你方才在酒宴上说的什么?难不成是被人上腻了,想换换口味?” 

  小周怎不知道他的为人,再不敢挣扎,任他扶着他的腰,把硕大的性器一点点顶进他体内。小周痛得脸色都变了,直插小腹间的灼热,像是要把他从中生生的撕开。朱炎明却不肯这样放过他,迫他微挺了腰身反复吞吐他骇人的凶器。小周眼前一阵阵发黑,终于是挨不住折磨,渐渐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却是被一阵激痛逼醒的。外面天色已暗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人已到了床上,被朱炎明一手摁着,整张脸都陷到了锦被里,压在身上的人异常粗暴的在他股间出入,那种痛已说不上是痛,痛到了极点,反倒不知是什么感觉了。 

  朱炎明见他醒过来,便又把他抱到身上,硕大灼人的性器直插而入,小周也顾不得什么了,哀叫一声拼命的想挣脱他,朱炎明死死摁住他,就觉得他全身都在哆嗦,像个垂死挣扎的小动物。下意识的往他脸上一摸,果然已是湿漉漉一片,便捏着他的脸强行凑过来,轻轻舔却了微咸的水渍。 

  小周一哭起来,却大有滔滔不绝如江水的趋势。朱炎明呷着他浓长的睫毛轻笑:“你比我那班妃子都能哭呢,这倒也怪了,平日里也不见你掉半滴眼泪,把当朝共事的同僚们叫来看看,委实要吓他们一跳吧。” 

  小周哭得累了,哪还听他说些什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里却又惊醒过来,两股间痛得厉害,想换个睡姿,一动却又更加疼痛难忍,默默爬了一会儿,才慢慢的侧过身。偶尔碰到了朱炎明的手臂,那般颀长而精壮的,浅褐色的肌里,不知不觉就伸出了手,轻轻抚摩着。那种感觉是坚硬的,刀入骨肉,一定要经过一番困苦的挣扎吧?想到薄刃在肌肤下游走的快感,心神都为之颤栗了。他呼吸渐渐沉重,一闪神间,朱炎明细长的凤眸中光华四射,业已微微的睁开了眼。 

  小周指尖还停留在他的肌肤上,两个人对视半晌,朱炎明便轻轻把他搂进了怀里:“平日里也有这样乖觉,朕也就不难为你了。”见他依然不出声,便抬起他的脸,柔声说道:“以后别再做那些损阴德的事了,老老实实跟着朕,朕会好好待你。” 

  小周微微一震,既没应声也没说不应,朱炎明紧盯着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却见他乌黑闪亮的眸子里宝光流转,竟是有些动情的意思,不由得缓缓压住了他。 

发表于 2010-8-14 17:05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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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里出来,已是转天下午了。朱炎明派人用一顶软轿将他送回了府上。 

   小周为官素来清廉,宅子也是朱炎明暗中贴补他许多,新近才置下来的。 

  那家人严安见他赤着双脚,伤痕累累,骇得几乎掉下眼泪来:“少爷……这……这是……” 

  小周却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大惊小怪,严安抱着他进了屋,这才半跪下来,反反复复抚着他的脚道:“又是那皇上干的好事。” 

  小周轻呼了一声痛,挣开了他的手:“却也怪不得他。” 

  严安霍然起身道:“怎就怪不得他。” 

  小周静默了半晌,却答非所问道:“便是再聪敏的人,一沾了情字,竟也愚钝至此了。” 

  严安震惊的瞪住他:“少爷你说什么?难不成——难不成你对他——” 

  小周淡淡道:“我对他——我对他能有什么,我又不是女子,还讲究一日夫妻百日恩么?” 

  严安忙道:“就是这个道理,少爷,这世上的男女,哪一个能值得少爷倾心相待。” 

  小周侧身躺在了床上,道:“行了,我倦得很,你就不要在我耳边念个不停了。” 

  严安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几乎透明的玉一般的脖径上,布满了点点红痕,严安心里又酸又涩,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却不由得探出了手,还未等触及他发稍,就被他猛一回身,拿住了手腕:“你干什么?” 

  严安微微扭曲了面容,深吸了一口气道:“少爷,我……我……” 

  小周望了他半晌,忽然间微微一笑:“难不成,你也喜欢这个身子?” 

  严安呼吸更加紧促,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床前:“少爷,我要再有这等邪念,少爷就打死了我吧。” 

  小周松开了他的手道:“你知道就好。” 

  严安默默退到了门外,替他掩上了门。只恨心思不似门窗,全不能收放自如。虽然信誓旦旦说的真切,但这从生的杂念,又怎能说没就没得了呢? 

发表于 2010-8-14 17:09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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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素来体质荏弱,脚上的烫伤竟足足拖了一个月才见好转。朱炎明派福喜送来疗伤圣药。严安气不过,竟寻了个机会全自窗子里扔了出去。 

  小周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竟也没有计较。 

  严安自十二岁卖身至严府,与小周名为主仆,但多年来辗转周折,这其中的情分,早已是一言难以蔽之。 

  便是小周身边的近侍,严安也是不放心的,怕他们口笨手拙,服侍不周到,竟把府上的诸多杂事全放下了,一心一意随在小周身边。小周腿脚不利落,如厕也得要他抱着去。严安却敬他如神明一般,哪敢有半分亵渎之心。 

  却说这一日,厨子熬了冰糖燕窝粥,严安知道小周素来厌憎甜食,便端了茶盅柔声哄他,一口一口的喂他吃下去。 

  小周紧蹙了眉头,他本是个性情极孤冷的人,毕竟与严安相识甚久,不自觉的便带出了几分娇态。严安知道他的脾气,也不敢笑他,只是耐着性子一味的哄诱。 

  两个人正在推搡间,小厮便进来通报,说是有客人已到中庭来了。 

  严安沉了脸道:“不是已经吩咐你们,只说少爷有病在身不能见客么?” 

  那小厮道:“说了,只是那人不听,一味的只往里闯。” 

  严安道:“这般无礼,不管什么人,只打了出去!” 

  那小厮正欲回话,听一人朗声笑道:“怎么,连朕也要打出去了么?” 

  严安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这普天之下敢自称为联的,除了朱炎明还有哪个。 

  果见棉帘一挑,走进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男子,穿了月白色的锦缎长袍,腰束八宝琉璃玉带,面若冠玉,剑眉星目,端的是一副皎若玉树的好相貌! 

  严安忙俯身跪下去:“奴才叩见皇上。” 

  朱炎明笑道:“你这厮倒也机灵,难怪你家主子疼你。” 

  小周正欲起身,朱炎明却按住了他道:“又不是在宫里,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顺手掀起了盖在他身上的锦被道:“脚可好些了么?” 

  小周道:“多劳皇上挂怀,已是大好了。” 

  朱炎明道:“那雪莲金蟾膏果然好用么?” 

  严安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却听小周坦然道:“即是皇上御赐的东西,自然是药到病除了。” 

  朱炎明大笑:“却不知你是这样会说话的,最近可在吃什么药么?” 

  拿了旁边的瓷盅,看了看道:“冰糖燕窝?这倒也对你的虚寒之症,只不过这等甜腻的东西,你也真吃得下去。” 

  小周道:“只当药吃就是了。” 

  朱炎明笑道:“真正是个没福气的人,二十两银子一两的燕窝,却被你拿来当药吃。” 

  忽尔一时兴起,把锦被往旁边推了推,坐在了床上:“朕来喂你。” 

  小周也微微吃了一惊,朱炎明待他,罕有和颜悦色的时候,不打不骂已算难得,突然间这样殷勤,却也不知为的是那般:“怎敢劳动皇上。” 

  朱炎明微笑道:“你我之间,还生分些什么?” 

  小周震了一震,更觉得那燕窝粥厌腻难挨,然而汤匙送到唇边,却又不敢不吃。 

  朱炎明仿佛也见不得他委屈,笑着揽了他道:“却当真是吃药了。” 

  只一手便将他抱到了怀里,含了一口白粥,强行捏开了他的嘴。小周哪料到他在人前也敢这样放肆,呜咽着想挣脱他,却猛觉唇角一痛,竟被他硬生的掐出血来。小周也不敢再退缩,由着他性子胡闹,衣服半褪到腰间,小周难堪以及,目光搭上跪伏在门前的严安,心中顿时霍然一亮,这一番做作,竟都是做给他看的! 

  小周心头一寒,越发的乖顺起来了。朱炎明本有几分戏弄他的意思,这一来二去,竟弄出了真火来。小周对床笫间的事一向只觉苦楚,不由得便显出了几分畏怯。 

  偏生朱炎明爱的就是这调调——硬要把他平静淡漠的脸上,逼出许多喜怒哀乐的情绪来。所以他越哭他越是开心,只恨不能夜夜把他绑在床上,只为要看他哭个够。 

  严安一直垂着头,这时却砰的一声,重重的把头撞在了地上。朱炎明猛的回过头,狠狠瞪他一眼道:“还不快滚!” 

  严安跌跌撞撞的出了门,走不了几步,听得小周极为压抑的一声低呼,刚牙猛咬,唇齿间顿觉一股血腥气。 

  他本想躲的远远的,却终究又放不下心,站在墙外,偶尔小周细吟一声,便将额头狠狠撞向围栏,终于听得屋里没了声息,额头间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许久之后,他方才缓缓进到屋里,见小周一人蜷缩在床上,他本就生的单薄,四肢蜷将起来,越发要像个小孩子。 

  严安喉头一阵哽咽,猛的扑到床前抱住了他的腿道:“少爷,这官我们也不做了,便是回乡下种地,也不受他这番鸟气!” 

  小周静了许久,才幽幽开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倒要逃到哪里去呢?” 

  严安愤然道:“总有他寻不到的角落!” 

  小周淡淡道:“便是没有他,还要有别人,我又何苦舍近求远。” 

  严安周身一震,霍然站起了身。小周也缓缓坐起来,拿了件长衫披在身上。严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少爷,你若疑我有二心——” 

  小周轻声打断了他道:“你的心,我又怎能不知道,这世上我最亲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只是他对你已起了杀念,这些日子万万事事谨慎,莫要给我惹出祸端来。” 

  严安静默半晌,终究不是个不知深浅轻重的人,何况事关小周,张了张嘴,还是把这口气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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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4 17:23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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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小周脚上的烫伤也大都痊愈。去刑部述职的前一日,朱炎明差人送来一又簇新的朝靴,登在脚上,大小也正合适。 

  小周跪谢了圣恩。那小太监一走,严安便闹着要把靴子扔了出去,小周拦了他道:“逞这一时之气,却又有何益处。” 

  严安怒道:“少爷,我是越发的不懂你了,你若是喜欢他也倒罢了,偏又没那份意思,这般处心积虑,却又为的是什么?” 

  小周淡淡道:“我就是喜欢这样,你又管得着么?” 

  严安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我只怕少爷害了自己。” 

  小周却道:“你只看好你自己就是了。” 

  转天五更时分便起了身,严安和翠女二人服侍他穿上官服靴子,一路送到门外。 

  朝廷里对官员所乘的轿子也是有极严明的规定的,二品以上方可乘坐八抬大轿,而刑部府首一职官不过五品,小周又一向淡薄不喜张扬,那两人抬的青呢小轿就份外显得寒酸了。 



  数日不曾到任,各地报上来的信函文书积了满满一书案。小周静下心来细细做了分类,又一一拆解过目。这份差使极磨人性子,待那小山似的文书略见了眉目,已经是晌午时分了。 

  小周抬起头来揉了揉眉心,毕竟是大病初愈,这一番劳作下来,仍觉得有些气短。 

  小周站起身正欲活动一下手脚,不经意间,却碰到掉了旁边一名同僚桌上的信件。那人即刻轩了眉道:“怎的,这可真是歇成大少爷了,看我们这些苦哈哈做事的人不顺眼?” 

  小周道了一声对不住,便弯腰拾起那文件放在了桌案上。 

  那人却冷笑了一声,他一早便看小周不顺眼,又仗着新近攫升的刑部侍郎梅笑楼是他嫡亲堂兄,行止间难免就带了几分张狂,却见他一屈手指,就将桌上的文书又弹了下去:“还要劳动严大人了。” 

  小周默不作声的又低下了头,手指刚一触到那薄薄的纸张,却赫然发现上面多了一只靴子。小周微仰了脸,看那人满面笑容说道:“严大人小心些,这可是两江总督文含珠文大人向咱们云大人问安的贴子,若是扯坏了,严大人你可担待不起。” 

  小周便不再出声,只等在那里静静的挨着,那人正在得意间,忽听有人喊了一声笑卿兄。回头就见一三旬上下的男子一撩官服跨进了门槛,圆胖胖的一张脸上尽是笑意:“笑卿兄你看,这便是十二楼上那位保云珠姑娘的……”他话未说完,却被屋里的情形弄了一头雾水,“这……你们这是……” 

  梅笑卿道:“兰成兄好福气呢,我与这位严大人共事多日,也不曾见他如此卑躬屈膝,竟让兰成兄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那名还司马兰成的男子看了小周一眼,便急急的拽开了梅笑卿,拾起了地上的文书连声笑道:“严大人,兄弟间开个玩笑,不知轻重,严大人你可千万不要计较。” 

  梅笑卿听得大怒,正欲开口,却被司马兰成一把揪到了身后:“笑卿他年轻不懂事,还要靠严大人多多点醒。” 

  小周缓缓直起身,面上毫不改色,只是眉心间那颗痣红的越发鲜亮夺目:“司马大人哪里话,梅世兄年轻有为,日后要靠世兄多照顾才是。“ 

  梅笑卿气不打一处来,在司马兰成身后刚一露脸,便被他强行拖到了屋外。 

发表于 2010-8-14 17:2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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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笑卿跌跌撞撞随他走了几步,甩开了他的手道:“兰成兄,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还怕了那个阴阳怪气的小子不成。” 

  司马兰成苦笑:“笑卿兄,你莫要怪我说话难听,你毕竟不是正科班出身的士子,又一向有笑楼兄庇护,哪里知道这官场中的险恶。”

  梅笑卿却不服气,气哼哼的嚷道:“旁人也到罢了,这严小周白人一个,却有什么惹不得?” 

  司马兰成也被他激起火来:“我也就是看在你我两家世代交好,我又与你兄弟二人一并长大的份儿上罢了,你道这严小周是什么人,两江一代名震士林的才子,当今圣上御笔钦点的探花郎,巴巴的到这里来做一个文书……” 

  梅笑卿恶声道:“是,我知道他才是那正科班出身的,只可惜皇上不疼他,他便是李白重生,杜辅在世,也注定要埋没在这一摊子的废纸烂张中了。” 

  司马兰成强压了火气道:“你才在官场中混了几天就轻狂成这个样子,当初严小周官至大理寺呈——” 

  梅笑卿打断了他道:“那也是当初!” 

  司马兰成道:“我看你是越发的不知死活了,你道他是为什么才被皇上一贬再贬,把一个一品大员生生降至了从五品?” 

  梅笑卿冷笑道:“我倒管他,只要他如今不在那位子上,就不要做出一副令人作呕的嘴脸来!” 

  司马兰成道:“呕死你也得受着!” 

  梅笑卿拂袖道:“老子偏不受他那个鸟气!” 

  司马兰成一把拉住了他道:“罢罢罢,索性我把缘由与你说个清楚,也免得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梅笑卿长身一揖道:“如此我可要洗耳恭听了。” 

  司马兰成也懒得与他计较,压低了声音道:“这还是林昌沐阳府的一桩冤案引起的祸端!” 

  那梅笑卿竟是个顽童性子,一听“冤案”“祸端”,顿时就来了精神,道:“这却是从何说起呢?” 

  “其实是全不相干的两件事,沐阳府有一出了名的贤惠媳妇,夫君早亡,又薄有些姿色,便被当地一名无赖看在了眼里,几次逼婚不成,心怀恼恨,竟在鸡汤里下了毒药欲害她死命,哪知这媳妇纯良至孝,把一碗鸡汤尽数倒给了婆婆,以至婆婆七窍流血而亡!” 

  梅笑卿张大了嘴道:“那她岂不是要冤死?” 

  “正是如此。”司马兰成道:“行刑那一日,媳妇指天骂地发下毒誓,如若她确实冤枉,就让周身鲜血溅上六尺白幡。” 

  梅笑卿惊道:“果然应验了么?” 

  司马兰成点了点头道:“果然应验!” 

  梅笑卿道:“莫非这桩冤案正是严小周主审?” 

  司马兰成道:“若是如此,却也不必畏他如虎了。” 

  梅笑卿道:“这话却要怎么讲?” 

  司马兰成道:“窦氏一案震惊朝野,当时的奉车都卫白轻云以为血溅白幡委实新鲜,便此事细细说与严小周,哪料却只得了他一句‘不过是行刑官的小把戏而已’,那白轻云年轻气盛,便与小周打赌,若他能让此景重现,就输他宅院一座。” 

  梅笑卿眼珠子几乎掉了出来:“这种事也赌得?” 

  司马兰成冷笑道:“有什么赌不得。那严小周利用手中职权调出大牢死囚,让行刑官一连砍了十五个脑袋,也没能让鲜血溅上白番,直到砍到第十六颗,严小周冥思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 

  梅笑卿忙不迭的追问:“什么法子?” 

  “便是将人周身埋进土里,再以利猛力平砍,必然会将鲜血倒溅!” 

  梅笑卿听得两眼发直,司马兰成拍了拍他的肩头,他才啊的一声惊跳起来。司马兰成道:“此事做的固然机密,但却瞒不过皇上的耳目,寻了个空子竟将白轻云乱棍打死,可那严小周呢——” 

  梅兰卿呆怔了半晌,忽然大声叫道:“他——” 

  司马兰成掩住了他的嘴道:“你道他白人一个没人撑腰,殊不知给他撑腰的,正是这天底下最最惹不得的那个人,如此——你可明白了么?” 

  梅笑卿却似三伏天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连牙关也在咯各作响:“多谢司马兄提点。” 

  “谢我并没有用处,日后做人,万万处处收敛,自己要小心自己才是正经。” 

  梅笑卿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问道:“只是——像这等事,兰成兄却又是怎么知道的?” 

  司马兰成轻叹道:“官场中另外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不该你问的事,就千万不要开口乱问。” 

  梅笑卿被他一番话说得志气全无,挥了挥手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许,倒不如回家做我的大少爷。” 

  司马兰成笑道:“只盼你做得了一辈子大少爷。” 



  梅笑卿蹑手蹑脚的回到屋里,再看严小周,只觉他脸色沉也沉的有道理,性情冷也冷的全是门道,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令人毛骨悚然,从此再不敢去寻寻滋事。 

  小周对此却浑然不觉,仍是一板一眼,规规矩矩,毫无逾越之处。 

发表于 2010-8-14 17:35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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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积存多日的事情也打点的差不多了。这天便向衙门里告了假,准备先行一步。走到大堂门口,猛见一道黑影扑了上来,二话不说便跪倒在他面前,抱住了他的大腿哭叫道:“少爷,少爷,快去救救严安吧,他被镇南王府的人抓去了。” 

  小周垂道看了她道:“平日里惯得你们无法无天了,竟连镇南王府的人也敢去招惹。” 

  翠女急得嘶哑着嗓子叫道:“少爷,委实怪不得我们,是他们王府中人……” 

  小周一脚踢开了她道:“天渭皇贵,怎会跟你们几个下作的奴才计较,还不快快;回府,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翠女跟在他身后跪爬几步,哭着喊道:“少爷,你只念在严安一片忠心的份上救他一命,他……他已快被他们打死了……” 

  小周脚步微顿,却终于还是一拂衣袍,大步走开去。 

  却原来翠女与严安一向交好,时不时会求他带些胭脂水粉,这一日趁小周不在府中,便随着严安偷偷溜了出去。翠女生的十分美貌,常常会被街头无赖调戏,只仗着严安粗通武功,才能次次化险为夷。所以翠女也并不把那些凳徒子放在眼里,只道严安能兵来将挡,哪知这次这几个人,竟是异常凶狠,只将严安按在了土里暴打,翠女在旁边苦苦哀求,那些人却毫不理会,拖了严安便走。 

  旁边有一名素衣男子咦了一声道:“这可不是镇南王府的人。” 

  翠女便一路跑来报信,哪知严小周不但不念及主仆之情,还颇有几分怪罪的意思,翠女越觉委屈恐惧,连哭带爬,人竟昏倒在半途中。 



  却说那点破凳徒子身份的素衣人,正是当朝一品,隶部尚书景鸾词。他为人一向端正温厚,最见不得这班仗势欺人的奴才,又知道严安是小周府上的人,平日里也打过几次照面的,便决心为这事到镇南王府走上一遭。 

  景鸾词深知这位出了名的糊涂王爷,却实在并不是个糊涂人,御下几近严苛,倒与当今圣上有几分相似,却不知为何竟让家奴张狂到当街抢人的地步。 

  景鸾词进镇南王府是连通报也不要的,径自寻到了南院寝室前,青天白日,就听得那屋中一片淫声浪语,景鸾词是个正经读书人,哪见过这等阵仗,脸早已红的透了。站在门外半晌,也不见那声息稍歇,便提高了声音咳了一声:“王爷。” 

  许久不见回声,景鸾词厉喝道:“王爷!” 

  屋里顿时有人哎哟呼痛,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摔盆砸碗声,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那镇南王已提着裤子窜了出来:“小……小景……” 

  景鸾词见他裸着上身甚为不雅,便掉转了目光道:“王爷公务如此繁忙,卑职着实不该前来打扰。” 

  他半句话还未说完,镇南王已八爪章鱼似的挂到了他身上:“小景,你终于肯来看我了,让王爷我摸摸,瘦了没有,哎哟亲肝小宝贝,可想死个我了……” 

  景鸾词哭笑不得扯开了他道:“王爷请自重,今日卑职前来——” 

  “是为了公务嘛。”朱炎旭不以为然的拖长了声音,正欲又扑上去,却被鸾词一手打开来,“好吧好吧,且说说看,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景鸾词便把前因后果细细说明,朱炎旭却耸耸肩道:“小景这心思还真是花俏,什么人都要惦记。” 

  景鸾词哪料到自己一番好心夫劝竟得了这么句狼心狗肺的混话,一时气血上涌,挥了挥手道:“罢罢罢,我却来找你说些什么,只径自写了折子奏明皇上才是正经。” 

  朱炎旭好不委屈的低声道:“便是皇上的意思,你去禀他,他还不知道要往哪里偷笑呢。” 

  景鸾词大吃一惊道:“皇上又何苦跟一个奴才过不去,若有冒犯天颜之处,只需一道旨意……” 

  朱炎旭趁他分神之际,猛然又扑到了他身上道:“好人,你只让我睡一晚,遂了我的心愿,便是再大的事情我也告诉你。” 

  景鸾词越发惊悸,挡开了他的手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也不问了,只当我没来过。” 

  那王爷却拦在了他身前道:“来了便是来了,怎么还当没来过,拉出来的屎还能坐回去不成?” 

  景鸾词听他言词粗俗,忍不住苦笑道:“王爷总有天大的道理,我们小老百姓哪敢与你说道,横竖是我的不对,我不与你理论就是了。” 

  朱炎旭道:“话却不是这么个道理了,我一心想着,敬重你,爱慕你,却又有什么不对,你只把我的一片真心踩在脚下,让我如何能不恼恨。” 

  景鸾词只觉得一团乱麻扑面而来,与这个人讲什么都是讲不清楚的了:“王爷,你只好好看看景某人,堂堂一七尺男儿,你却把我当什么。再说我今年已是二十八岁了,王爷便是贪图男色,也实在不该把心思用在卑职身上。” 

  朱炎旭道:“我只爱你,那些软爬爬的小官本王还看不上眼呢。“ 

  说着话就又涎下了脸,一用揽了他的腰,一手伸进他衣服里乱摸。景鸾词也有些急了:“你看看这……这……这成个什么体统!” 

  朱炎旭在他脸上乱亲一气,嘻笑着道:“体统这东西,本就是用来骗人的,你倒没听过?孔孟道,周公礼,只把枷锁套布衣,到你我这步田地,还讲的什么体统!” 

  景鸾词说也说不过他,打又全不是他的对手,只拼命掰开了他的手道:“我只躲你远远的就是了。” 

  朱炎旭却越发抱紧了他道:“好人好人,我与你说笑的,你不要生气,反正来也是来了,倒不如在府里住一晚再走。” 

  景鸾词瞪大了眼道:“王爷却说的什么胡话,就你这副样子,我也敢住得?” 

  朱炎旭抱着玉树临风般的一个妙人儿,只觉得浑身燥热,心头火起,竟胡乱的去扯他的衣服,嘴里低声嚷嚷:“当初你也不住得好好的。” 

  景鸾词气道:“当初王爷也没色急到要上男人的地步。” 

  朱炎旭一听这话,忍不住回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你这畜生!” 

  景鸾词见他这一掌下手颇狠,只道他终究是有了些悔意,便说道:“王爷也不必如此自责,以后改了,也就是了。” 

  哪知朱炎旭咬牙切齿的恨声道:“这大好的机会不动手,竟让送到嘴边上的肉也飞了!” 

  景鸾词气的眼前一黑,一脚踹开了他道:“先前我只道王爷是真男儿,大丈夫,不惜倾心相交,哪知你……你……你……”他一连你了几个你字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只恨得玉面飞红,转身欲走。 

  朱炎旭看他是真的恼了,也素知他心肠虽软,却是个刚正不阿的脾气,只怕这一次是当真得罪了他,情急之下无计可施,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景哥哥,好人,你万万不要恼我,我以后再不敢了……” 

  景鸾词被他闹得面红耳赤,甩了几次甩不开,不由得气急:“你这人怎么如此疲赖!” 

  那朱炎旭也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嬉皮笑脸的说道:“龙生九子,我便是最不成气的那一个,只有景哥哥你肯怜惜我。” 

  “怜惜你?”景鸾词倒吸一口冷气,低下头瞪他半晌,他也敛了笑容,正色望向他。景鸾词心头一震,正欲别过脸,却听一人轻声笑道:“哟,这是演的哪一出啊?钓金龟还是送凤冠,真真让人大开眼界。” 

  景鸾词顿时脸色煞白,两个人只顾胡闹,却忘了那屋里本还有朱炎旭的一名爱妾,此时穿戴整齐,俏生生的扶了头站在门口,笑了一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景大人哪,我家王爷说,皇上常以诸葛武候的名赞你‘鞠躬尽瘁,死而后矣’,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哪!” 

  景鸾词只觉得这女子言词锋利如刀,割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退后一步,挣脱了朱炎旭的手。 

  那朱炎旭却是自小让人奚落惯了的,什么混账话没听过,脸上毫不变色,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土,向那女子笑道:“叮当儿,人人都说你有才,我却头一次见识到,这两句话着实说得妙啊。” 

  景鸾词愧不可当,人家夫妻两个调笑不已,他一个堂堂宰相,却横在中间是做的什么。更何况,这等事要是传了出去——景鸾词微一咬牙,真恨不能一头在墙上撞死! 

  朱炎旭向那叮当儿招了招手:“本王看你妙语如珠的份上,且赏你一件东西。” 

  叮当儿施施然走过来,福了一福道:“谢王爷赏,只是今日撞到这等事,不是妾身的错,日后两位亲热,还要找个避人的地方。” 

  朱炎旭本想一掌毙她灭口,听她这七窍玲珑的一番话,竟是心头发虚,下不去手了。 

  那叮当儿看了景鸾词一眼,冷笑一声道:“今日我为你横死,他日必找你索命!” 

  说罢飞起了身子,蝴蝶似的扑到了雕梁画柱之上! 

  景鸾词惊呼一声,双腿一软,竟跪扑在泥土里。 

  朱炎旭忙扶了他道:“小景,你不要自责,这算不得什么,她若敢来找你,我替你着就是了。” 

  景鸾词掩面道:“你还要害多少人才算甘心?” 

  朱炎旭道:“这世道本就是如此,你不害他,他便要来害你,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 

  景鸾词一时无语,被朱炎旭拥在怀里,只觉得心头空空,前景茫茫,一种幽恨之情油然而生。

发表于 2010-8-14 17:46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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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是什么意思啊

发表于 2010-8-14 17:51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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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YS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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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4 18:01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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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这意思啊。谢谢LS的解释。

发表于 2010-8-14 18:08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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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安生死未卜已有数十日,翠女心里有似油煎一般的,却毕竟是一介女流,无计可施,只日日跪在了小周房前哭泣哀求。 

  那严小周竟是铁石心肠,身边的人横遭惨祸,连话也不多一句,依旧每日里忙于公务。却也没什么好忙,不过是些琐碎的杂事。被翠女闹得烦了,便淡淡道:“你对他情深义重,只自去震南王府闹事就是了,何苦要来烦我。” 

  翠女吃了一惊道:“少爷怎说这等无情的话,严安对少爷忠心不二,只看他平日里兢兢业业的份上,少爷也该去揪他才是。” 

  “什么是该什么是不该。”小周看了跪在地上的翠女一眼道,“若论该与不该,你这样来缠主子,便是你做奴才的本份了?” 

  翠见他淬玉一般秀美绝伦的一张脸上,全无常人应有的体恤哀悯之情,不觉恨声道:“奴才也是人!” 

  小周道:“人也是人下人。” 

  翠女周身一寒:“这人下之人,便活不得了?” 

  小周道:“人上人若要你死,你还想活得么?” 

  翠女泪流满面道:“奴婢如今算是明白了,多年来服侍少爷一场,竟只得了个人下人的名号,连生死都不能自主,与其哪一日让那人上人来欺凌,倒不如今日就得个痛快算了!” 

  小周看她一面哭一面跌跌撞撞的出了门,冷笑一声道:“生死自主——不当真是痴人说梦!” 

  又过了将近半月,全府上下只当严安已是个死人了,翠女还偷偷在后院给他烧了许多纸钱。却忽然有一天夜里,听得咚咚的撞门声,小厮赶过去打开门一看,几乎当场吓昏过去。 

  这一番闹将起来才知道,严安在震南王府吃了不少苦头,得到后来,却也没人再理他,渐渐的竟连看守的人都撤了,他便寻了个空子偷跑回来。 

  小周只淡淡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严安心头一阵发凉,念及自己待他的一片心,再看他待自己,竟连翠女的十分中的一分也不及,不知不觉就露出了疏离的意思来。 

  小周也似不自觉,便如往常一般的支使吩咐他,严安也依旧处处做的周到,只是这寒透了的一片心,却再也补不回来了。 



  这一日小周从衙门里出来,见那小公公福喜早已等在了门口。一脸媚笑道:“严大人,皇上有请。” 

  小周怎不知道这一遭,是横竖也躲不过去的。便不再多话,乖乖的随他从后门进了宫。 

  那福喜生性圆滑,专门为各门宫人行那鸡鸣狗盗之事,对宫里的暗门小巷十分熟悉,七扭八拐,竟连人也没碰上一个,就进得了寝宫里。 

  朱炎明一早便吩咐人在榻上摆了矮桌,布好了酒菜。见小周随福喜姗姗迟来,正欲行那三拜九叩的大礼,笑了一声道:“行了,快把那些烦死人的虚礼都免了吧,过来,让朕好好瞧瞧。” 

  小周是从五品文职小隶,平日里并没有机会慕见天颜,朱炎明毕竟国来繁忙,一连数月见不着也是不希奇的。小周膝头刚一沾地,便被朱炎明一把拉进了怀里,抚着他脸颊笑道:“瘦得多了,是不是朕不去看你,便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小周为官多年,深知这天威难测的道理,前一瞬间还是和风细雨,忽尔就能变成雷霆暴怒,他说他笑他喜他怒,空不得你半分置疑,只淡然说道:“多劳皇上挂怀。” 

  朱炎明却是难得的好脾气,狠狠亲了他一下,笑道:“每月那数十两的奉银竟连朕的一个人都养不胖,抱起来还真是硌手。” 

  其实小周瘦而不露,骨肉均亭,手指摸上去,几乎有溶入肌肤里的错觉。他肤色玉白,一场情事下来,尽是青红交错的痕迹,越发引人遐思。 

  朱炎明手劲奇大,最喜欢把他布娃娃似的抱在怀里用力揉搓,他本是顶顶怕痛的,又不敢叫,只蹙了眉头一味的隐忍,那一时间脸上的表情,真真是可怜可爱到了极点。 

  朱炎明衔了一口酒喂到他嘴里,眼睁睁的盯着他咽了下去道:“再长些肉抱着就更舒服了,你说是不是?嗯?” 

  小周哪里好说是或不是,被他摇的头昏脑涨,只好应道:“皇上说是就是了。” 

  朱炎明忍不住笑起来,摁过他的脸猛亲一气,小周被他弄得气都喘不过来,想别过脸,却又拧不过他的力道,几番僵持之下,几乎又要哭了出来。朱炎明却放开了他,手伸进衣服里去解他的裤子,小周反射性的抓住了裤头,朱炎明正满腔欲火,平日里又被宫人奉迎惯了,哪见得这架式,立刻反手掴了他一记耳光。 

  小周脸最不禁打,一掌下去,几乎透明的脸颊上立刻浮起五个血印。朱炎明又有些心疼,伸过了手去,小周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朱炎明道:“别怕,我不打你就是了。” 

  掰过他的脸看了看,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那五个血印子在他白的雪一般的肌肤上,着实有点吓人。朱炎明轻轻替他揉散淤血,难得见他畏缩不敢言的样子,心头又是一阵火起,忍不住将他翻转过来,一把扯下了长裤。 

  小周那样聪明绝顶的人,平白挨了一巴掌,怎还会去自讨苦吃。乖乖的张开了腿任他摆布,只是那硕大的欲望顶上来,穴口一阵撕裂似的痛,他一向荏弱,便有些挨不住,脸上的冷汗一颗颗的往下淌。 

  正在胀痛难熬间,朱炎明却退出了他体内。小周更觉得惊怖,初时与他上床,朱炎明嫌他身体过于紧窒,拿了不少宫庭中的密器来操弄他,有时候竟在他体内插一整夜,常痛得他半个都下不了床。 

  回头一看,果见朱炎明正从桌上拿了水滴型的酒瓶,立时寒毛倒立,挣扎着往前爬,朱炎明一把摁住了他的脚道:“你怕什么?” 

  一眼搭上手中的酒瓶,不觉笑道:“用这个来插你,还如朕亲身上阵么?” 

  小周却知这个人,说话跟放屁也没什么两样,只恨不能把自己蜷成一团。朱炎明毫不费力的便迫他打开两腿,有些戏虐的把瓶口在他股间转了两圈,小周吓得呜咽一声:“皇……皇上……” 

  “好了好了,不怕,朕跟你闹着玩的。”朱炎明倒了一些酒水在指尖上,轻轻探入了他穴口间。小周微微低吟着,也不觉得太痛,手指越探越深,就有些受不了了。朱炎明将手指略略退后一些,又并入了第二根,循序渐进,又有酒水的润滑,把第三根手指也收入体内,竟也没有太过苦楚的感觉。 

  朱炎明见他适应的差不多了,便将早已火烫的性器一插而入。小周还是觉得排山倒海般的一阵裂痛,周身无力的爬在床上,听凭他比往日更加凶猛的侵犯。 

  这一番折腾,竟一直闹到了四更天。小周昏过去又醒过来,实在吃不消了,下体痛得已有些木,忍不住去推压在身上的那个人。 

  朱炎明看他脸色都有些变了,便在他耳边轻声道:“下面不成了,就用上面吧。” 

  小周昏昏沉沉的被他压在两股间,唇齿微张,硕大的性器立时一顶而入,他喉间一阵作呕,朱炎明却拍了拍他脸颊道:“好好含住了。” 

  小周口中被顶的剧痛,眼泪流水似的倾泻而下,朱炎明揪起他的头发近他仰起脸,看了他一会儿道:“前些日子刑部大堂递了折子上来,想借你帮忙去查一件案子。朕允了他们。” 

  小周周身一震,朱炎明声音极轻的说道:“你给朕老老实实的做事,再弄些妖蛾子出来,当心朕要你的脑袋!” 

发表于 2010-8-14 20:10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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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事务交接小周都是极熟悉的,所以并没有费多少周折,负责这件案子的人本来是司马兰成,折子也是他递上去的。都是熟人,交待起来也自然方便。 

  关押在牢的两名人犯,一名张三,一名李四,一听即是假名,然而刑讯多日,也不过就问也这点东西罢了。 

  那司马兰成便向小周道:“严大人您是知道的,从西华门往永和殿至少要一盏茶的功夫,这还是说轻车熟路,走小道暗门,而这两名贼犯,在西华门击昏太监换了衣服,径直赶向永和殿伏击圣上,中间只隔了一刻钟而已,若不是圣上武功盖世,真真要着了这两个狗贼的道儿。” 

  小周道:“大人的意思,卑职明白,只是此中手段难免过激,还望大人回避才好。” 

  司马兰成笑道:“那是自然的,严大人只管放手去做,只留他们一口气待秋后问斩就是了。” 

  小周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便随着狱卒进了天牢。



  那两名人犯被高悬在半空中,只听得牢门吱呀一声响,黑胖高大的狱卒身后,已站了一名少年官员,骤眼望过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略显娇小,墨绿色的官服衬着淬玉似的一张脸,乌黑的眼珠幽幽的绽着冷光,眉心间突兀的生了一颗痣,嫣红如豆,不禁令人忆起此物最相思的名句。 

  那左首一人哈的大笑了一声道:“大明朝果真无人,降服不了我们兄弟,索性弄了个女人来诱招!” 

  却见那少年官员也不恼怒,手拢在袖子里,有几分畏寒的意思,面色平淡,波澜不兴。那名叫张三的犯人不觉心头一惊,再细看过去,这人面相虽嫩,却是进退得宜,安然自在,显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而那眼中冷冷的一簇幽火,更不是弱冠少年应有的睿智。一时也堪不透他的底细。 

  小周四下里看了看,牢中难免有潮湿难闻的血腥气,那两名人犯高悬于空中,虽强作镇定,但熬刑多日,已露出了疲惫难堪的神态。便吩咐狱卒将他们放了下来。 

  那两人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义,右道处的李四狠啐一口道:“狗官,要杀便杀,哪来的这么多花活!” 

  小周细看这两人,张三鲁莽高大,而这李四则异常纤瘦。牢中惯例,一向是要捡软的下手,李四身上的伤便要重那张三许多。小周淡淡身向他们道:“你我各为其主,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张三李四目瞪口呆。半晌,张三才哈哈大笑:“你这人也真是逗趣!” 

  小周身那狱卒道:“好酒好菜且先款待着,莫要委屈了他们,过些日子我再来提审。” 

  那狱卒应了一声,便将小周送出了门。 

  这一走便是半月,那张三李四鬼门关上滚过一遭,本已抱定了必死的心思。哪料到这少年官员几句话,着实让他们过了几天舒服日子。 

  司马兰成也堪不透小周的用意,偷偷向皇上密折禀报,朱炎明却笑道:“只随他去就是了。” 



  到十六日上,小周才在天牢露了面,却未着官服,卸了雪白的狐裘大氅,里面是一件苏缎织造的白缎袍,越发衬得人美如玉。 

  那张三李四看他一副贵公子的派头,不自觉得便透出了几分轻蔑之意。 

  小周也全不理会,坐在红木制的太师椅上,噙着茶水淡淡问道:“两位可想清楚了么?” 

  张三笑道:“老子想你想得紧呢,弄出这么多的噱头来,莫非是想给两位爷乐上一乐?” 

  狱卒脸色一变,上去狠踹了他一脚。小周却微扬了手道:“看两位言行举止,明明就是江湖中人的做派,正所谓侠不犯官,官不涉侠,两位突发奇想来行刺圣上,必不是无意之举吧?” 

  张三大笑道:“老子就是想宰那狗皇帝的肉吃,你又待怎的?” 

  小周叹了口气道:“食人之禄,忠人之事,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那张三李四早已在心中把他看了个扁,全不在乎的一甩头:“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尽管使上来就是!” 

  小周习惯性的拢了手,看向张三道:“鞭子火钳烙铁夹棍这些东西,实在有失风雅,我是个读书人,也见不得那些血肉横飞的场面,今日就依我的意思,换些新鲜的玩意如何?” 

  他虽是商量的口气,那狱卒早已把两人吊了起来,习惯性的要拿李四来开刀,小周却拦了他道:“这位大侠身形文弱,怕是挨不得刑讯。” 

  狱卒看了他一眼,心道挨不住那才是正理,若刑他数日也刑不出个所以然来,岂不是白费工夫? 

  但也不敢违逆小周的意思,在张三脚下放了两枚铁铸的烛台,点上烛火,听得小周道:“如今这世上的女子,皆以缠足为美,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世称三寸金莲,我们今日也让张大侠尝一尝这步步生莲的滋味!” 

  狱卒便将吊绳一放,铁烛台从张三脚心一贯而过,直插腿骨间,那张三惨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小周道:“这就受不得了?” 

  几个狱卒在地上铺下白布绢,强扯着张三一步一步踏过绢面,如注鲜血顿时留下十数道血痕,那张三一步一声惨号,几乎不成人声,连强压着他的狱卒手都在抖,小周却微笑道:“女子初夜都要验红,这也是同样的道理。” 

  张三整个人委顿在地,小周走过去,拾起了那十米多长、血痕淋漓的白绢道:“这个东西,是我替张大侠收着呢,还是你自己留以做念?” 

  张三喘息着张开了一条眼缝道:“狗官——有种就杀了老子!” 

  小周向李四道:“你看,这这兄弟如此不识时务,哪里怪得了我?” 

  李四早已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周向他微微一笑,他便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小周道:“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们两个好好想一想,若想得通了,就叫牢头来靠诉我,想不能呢,明天我们接着玩儿,明天玩什么呢?” 

  他思忖半晌,拍了拍手掌道:“想到了,这个名目,就叫做无孔不入,真正有趣,只盼两位还是不要招的好。” 

  当晚司马兰成向皇帝秘报道:如此酷刑,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位周大人的手段,实在让臣汗颜。 

  朱炎明轻叹道:“这人的嗜好也真是古怪!” 



  转日将近傍晚的时候,小周才又进了牢门,却又换了一件淡杏色的锦袍,束了抹额,眼含春色,噙着一抹浅笑道:“两位侠骨铮铮,一定是还没有想清楚吧?” 

  那张三脚心处尚插着烛台,一夜间人形已褪,面色惨灰,蓬头乱发,却仍硬生生的骂道:“我日你八辈子祖宗!” 

  小周微笑道:“咦,张大侠有奸尸的嗜好么?” 

  略一拍手便有狱卒提了一只铁箱上来,隐隐听得铁箱中悉索乱响。小周十分优雅的竖了手指道:“海南有蛇名郢,最喜钻洞,有一次我与人打赌,说这人身上到底有多少个洞呢?今天我们就不防来数一数。” 

  两个狱卒架起张三将他剥了个精光,丢进了蛇箱中,那蛇毒牙已拔尽,一闻到热烘烘的人身气味,立刻一拥而上,张三惊骇欲绝,惨叫着想爬出箱外,那些蛇却早已将他死死缠住,从他口中钻了进去,他用尽全身力气拽出一条,就有另一条又钻入口中,下体被蛇群打开,肛门,耳洞,以至鼻孔,无一不被大大小小的蛇挤入,张三骇极惨叫,却已叫不出声来。 

  那李四和众多狱卒已被眼前情形吓得目瞪口呆,小周却看到什么心爱之物似的,目光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李四终于忍无可忍的尖叫:“我招,官爷,我招就是了!” 

  小周一向端正自持的脸上,却浮起一丝艳极的浅笑:“忙什么,如今我却不急了呢。” 

  李四叫道:“官爷,官爷,饶了我们吧,是韩贵……” 

  小周忽尔打断了他道:“寒天冻地的,你口齿也不清楚了么?” 

  李四怔了一怔:“没这……” 

  他本想说没这回事,小周却道:“梅……原来是梅……梅什么呢,你莫要怕,就算是朝中一品大员,做出行刺皇上这等罪大恶极的事情来,也不怕搬不倒他。” 

  那李四却也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立刻打蛇随棍而上:“正……正是那梅大人!” 

  小周敛了笑容道:“大胆李四,你胡说些什么,梅笑楼梅大人贵为刑部侍郎,也是你诬陷得了的?” 

  李四叫道:“绝非小人胡说,正是梅大人为小人画出永和殿的通途,小人才能一路寻来!” 

  小周直起身子微蹙了眉头道:“梅大人一向忠君爱民,怎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李四道:“官爷且想一想,若不是有人内应在,我们一介江湖人,又怎能如此明了宫中的路途?” 

  “话虽这样——”小周思忖着道,“事关重大,要速速禀报皇上才是!” 



  司马兰成一听到人犯已招认的消息,早已飞奔至宫中秘报。朱炎明听了失笑道:“越弄越不像样子了。” 

  司马兰成跪伏道:“皇上,这两个毛贼本不成气候,谅他们也弄不出什么花样来,可严大人这般——” 

  “是,朕也知道,不过是送他两个人哄他开心罢了。”朱炎明又气又笑道,“这人一天不生事,一天也安宁不得,真是一分好脸色也不能给他,罢,此事由朕而起,就由朕替他摆平了吧。” 

  说罢换了轻装,只带了司马赶往刑部大堂。 

发表于 2010-8-14 20:14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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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刑堂之上,小周让李四签字画了押。他两日内两进公堂便将之口紧如铁的人犯翘开了牙关,此中厉害,让那见惯了大场面的狱卒也遍体生寒,四下里传得沸沸扬扬,只说这位严小周严大人,委实非人也,是万万惹不得的。 

  严小周收了供状细细观摩半晌,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但人犯已招,再弄不出什么事端来,只好将供状塞进衣袖里,准备进宫禀报。 

  走到刑部大堂门口,忽然间眼前一花,耳听得一人脆生生的喝道:“狗官,你如此折辱于人,却生的什么心肠,今日我定要替师哥将你这颗心挖出来看一看!” 

  还未看清来人,那长剑已然穿胸而过,小周只觉得胸口间一阵巨痛,那人的脸在眼前一闪,赫然竟是华阳殿的韩贵人! 

  韩贵人一招得手,向四周骇成了人偶般的众人冷笑道:“师哥为我受辱,我因他而死,天道循环,死亦不惜!” 

  说完横剑在颈,一道血箭直喷黄土! 

  正从宫中赶来的朱炎明见此情形,三魂六魄都要骇飞出去,扑过去一把将小周抱在怀里,拼命的摇着他道:“严小周,你给朕醒过来,你要敢死,朕杀你全家!” 

  四周官员一吓再吓,吓得脸上根本没了表情,只见一向严谨苛刻的当今圣上,半跪在泥土中,抱了严小周几乎要哭了出来。 

  司马兰成也了一头冷汗,拖着朱炎明的手臂道:“皇上、皇上且请节哀,严大人因公殉职,确实理应表彰……” 

  “殉你个鬼职!”朱炎明回手抽得他退后十几步,跌坐在地上,厉声喝道:“传御医,快传御医,今日他若死了,你们在这里的一个也活不成!”

发表于 2010-8-14 20:24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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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小周伤的极重,在生死边缘挣扎了数日,这才稍见了起色。御医说若不是他脏器生的比旁人都偏左了些,这条命保住保不住,还要另当别论呢。 

  福喜日日守着他,他喝药也喝得烦了,只说想出去走走。福喜笑道:“严大人快让皇上歇歇吧,这些日子,他可是把心都快操碎了。” 

  小周也便不再多话,他本是个好静不好动的人,关在屋里,即是觉得闷,拣几本书看看也就把时间打发过去了。 

  朱炎明偶尔过来,也是一站即走,两个人真正坐到了一处,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又过了些时日,小周便说要搬回府里。福喜与朱炎明笑着说道:“皇上,您看这严大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像严大人这样的身份,能有几个在宫里养伤的。” 

  朱炎明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一吐舌头,再不敢多言是非。朱炎明心头纷乱如麻,也懒得跟他计较。随意走了几步,略一抬眼,才发现竟又到了小周所住的偏殿。在门前站了一会儿,那宫女眼尖,高喝了一声恭迎圣驾,便齐刷刷的跪倒了一排。 

  朱炎明也就进了屋里,卧房里半卷着棉帘,自缝隙间见小周坐在床上,双手抱着暖炉,犹不解恨似的,把脸也贴到了上面,不觉就笑了笑。 

  走到近前小周才赫然一惊,叫了一声皇上,却也起不了身。朱炎明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静了许久,才道:“屋里炉火不足么?怎么还冷成这个样子。” 

  小周道:“臣自幼畏寒,已是落下毛病的了。“ 

  两人仿佛各有各的心事,相对无言。偶尔听得钟声咯咯作响,小周轻声开口道:“臣多日来深蒙皇上眷顾,如今伤已大好,是不是——” 

  朱炎明打断了他道:“你想回去?” 

  “住在宫里,总不像话。” 

  朱炎明道:“若是回不去了呢?” 

  小周神色微震,朱炎明冷笑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还不明白么?” 

  小周眼望了火炉怔怔的出神,朱炎明道:“只怕你一踏出宫门,就要被梅氏一族粉身碎骨呢。” 

  小周淡淡道:“如此,不正合了皇上的心意。” 

  朱炎明猛一抬手,重重扇了他记耳光。小周半伏在锦榻上,朱炎明摁住他肩膀冷冷道:“梅氏兄弟又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要灭他九族才算甘心?” 

  见他又咬了牙关不肯出声。朱炎明轻叹道:“韩贵人与人私通,那兄弟二人欲带她逃出宫门,她不肯,那二人竟想出个行刺的主意来,韩贵人一死,他们不知从何得了消息,当堂便翻了供,你自以为聪明绝顶天衣无缝,却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露的道理。” 

  小周静静道:“与其说是天意难违,倒不如改为圣意难违罢!” 

  朱炎明道:“你既然知道,那就最好!” 

  小周轻吁了口气,朱炎明便将他拥进怀里,声音极尽温柔的说道:“只要你肯乖乖的跟着朕,朕又怎么舍得难为你。” 

  小周却道:“只怕那些人,也不会轻易的松了口吧。” 

  朱炎明脸色微沉,他心中烦乱,也正是烦在了这里,那梅笑楼揪住了小周不依不饶。朱炎明素知景鸾词心地良善,便私下里央他出头说句话,哪知景鸾词正色道:“皇上,恕臣直言,于公,严小周乱朝纲欺群臣,于私,他媚君主违王命,罪不可赦,是万万留不得的。” 

  朱炎明道:“朕若一定要留呢?” 

  景鸾词跪伏道:“江山美人,皇上心中应自有定论!” 

  朱炎明道:“你也不用用这顶帽子来压朕,朕只问你,这个人情,你送是不送?” 

  景鸾词昂然道:“臣不敢拿皇上的威信送人情。” 

  朱炎明道:“你若不送,朕便让镇南王爷来送,他这个人,在朝廷里的名声,你也是知道的,与其令你白璧染瑕,倒不如让他这面破鼓万人去捶!” 

  景鸾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朱炎明竟连这样无赖的手段也用上了,不由得苦笑道:“只为那严小周,皇上竟把群臣兄弟,这大好江山也全不放在眼里了么?” 

  朱炎明想到此处不禁微微冷笑,一把将小周扯进怀里:“朕为你费尽了周折,你也总该拿出些诚意来是不是?” 

  小周伤口处剧痛难忍,却只一手掩住了小腹弯下腰去,也不吭声。 

  朱炎明用力掰过他的脸:“怎么,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 

  冷笑着将他一手摁在领口处:“脱了衣服,还要朕服侍你么?你日后的功课也就是这些了,只盼着朕能多宠你些时日,多在这些事上动些心思吧!” 

  小周忽尔一抬眼,乌黑的眸子有似冷箭,异常阴狠的向他望了过去! 

  朱炎明心中大怒,抬脚便将他踹到了床下,揪起他衣襟,反正扇了他十几记耳光。他也不也声,只冷冷的瞪着他,朱炎明恨的攒足了力气狠踹他心窝。 

  宫女们听得里面闹将起来,也不敢说话,眼见是要出人命了,这才连滚带爬的扑到了朱炎明脚下:“皇上息怒,皇上,人死事小,可万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朱炎明略略站定,指了那些宫女向小周吼道:“听到没有,这才是你为人为臣的本份!” 

  却见小周整个人都蜷作了一团,玉白的脸上全无血色,额角处隐隐泛起了一层水渍,不知哪个宫女低唤了一声:“糟了。” 

  朱炎明心头一沉,忙赶上前翻过他的身体,他却紧攥着衣襟不肯松手,朱炎明气极道:“你要死也由得你,只是你身边那一班人,都打发了随你去就是了!” 

  这才硬搬开了他的手,再看衣服中包裹着伤口的棉布,早已被血水浸的透湿了。朱炎明一腔怒火全化做了惊惧,一面吩咐人去传御医,一面紧抱着小周替他压住伤口。 

  小周痛得已有些不清醒,只听得他在耳边不停的叨念,小周心里厌烦,略略张开了眼,近在咫尺的脸庞全没了方才的暴魇,焦急忧心之色溢于言表,小周微蹙了眉头,也不禁有些惘然了。 



  御医来的倒快,拆下满是血水的棉布,见伤口极尽狰狞的翻开来,不觉微微的吸了口凉气。 

  朱炎明脸色微沉,却也不好说什么,只紧紧攥了小周的手,知道他是顶怕痛的,牙齿咬着唇边,已见了些微血色,便将手指垫在他牙关间。小周愕然看了他一眼,他冷声道:“痛得紧了,咬它就是了。” 

  小周哪里敢下嘴,只缓缓的别过了脸去。朱炎明只道他还在恼他,心里便有几分窝火,他自小被人捧在手心里,说一不二,已惯成了无法无天的脾气,难得放下身段来,小周却又不领情,脸上早已是一片燥热。 

  御医见这两人这副光景,也隐隐约约听了一些传闻,心中诧异到了极点。想当今圣上朱炎明,样貌风流才气过人,且不说是一国之君,就算托生成普通人家的一位公子,也不知要得多少闺秀倾心相待了。偏偏也不听他刻意宠幸过哪位妃子,二十七岁的年级,已不算小,至今未有子嗣,让一班朝臣整日里在背后磨牙。 

  若说他是嗜好男色,朝中臣子样貌出众的着实不少,傅晚灯清俊雅致,景鸾词如珠若玉,长平候云阳候无一不是绝世美貌的人物,却也从不见他略加辞色。怎就单单容了一个严小周! 

  御医忍不住微抬了眼帘偷望过去,见小周狠拧着浓长的秀眉,容色确实过人一等,最奇怪的是,这人柔而不弱,妖媚隐中含肃杀之意,眼似寒灯,偶尔视线一掠,直把人看得心头一凉。 

  御医急忙低下了头,朱炎明只觉手指间一紧,忙凑过去问道:“痛得厉害?” 

  小周淡淡道:“死不了就是了。” 

  朱炎明被他堵的语气一窒,半晌才道:“你不要跟朕呕气,身子是自己的,难道朕还替你痛不成?” 

  御医听这俩人言语来往,也没个分寸大小,全然是打情骂俏的口气,更是诧异的不知摸哪才好。 

  朱炎明等得不耐烦,见他举止越来越是毛燥,不禁低喝了一声道:“聂水川,你好大胆子,在朕的眼皮底下也敢偷懒摸鱼。” 

  聂水川大惊失色,一头扎在地上:“皇上息怒,臣罪该万死,皇上息怒……” 

  朱炎明怎不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冷笑一声道:“可看够了么?” 

  聂水川惊出了一身冷汗,跪伏几步道:“皇上,微臣只是……” 

  “只是好奇罢了。”朱炎明替他接下去,站起了身道,“这倒怪了,朕想什么做什么喜什么好什么,都要让你们一一揣度过目,嘴里说得冠冕堂皇,怎就不肯把这份心思用到正事上去!” 

  那聂水川几时见过这等阵仗,早已吓得周身抖做一团。朱炎明见他跪在地上,面色如土,不禁轻叹了口气,他也不过是这些日子憋闷的急了,借题发挥而已:“罢了,念你平日里谨言慎行的份儿上,朕也不与你计较,快点滚吧!” 

  聂水川心头一松,这才连滚带爬的出了宫门。 

  只留下朱炎明和小周面面相觑,那一堆未缠完的绷带,两个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 



  朱炎明负手轻咳了一声道:“这个……” 

  小周道:“皇上把御医赶跑了?” 

  朱炎明眼神游移的望向别处:“是呵。” 

  “难不成皇上想自己动手么?” 

  朱炎明又咳了一声:“那个……” 

  “算了。”小周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处,只曝晒数日,自然而然的也就好了。” 

  朱炎明微觉汗颜,想叫宫女过来帮忙,又着实拉不下这个脸来。好容易在纷乱的棉布间找出了些头绪,惊喜的笑道:“是这里了。” 

  小周看着他道:“皇上……” 

  “什么?” 

  “棉布。” 

  “哦?” 

  “全散开了。” 

  朱炎明心虚的笑了笑道:“……正所谓不深入哪能知头绪,朕正是要从头做起。” 

  小周道:“皇上圣明。” 

  朱炎明额上冒出细细的一层汗,偷眼去看小周,他脸上一派肃然,全无嘲弄嘻笑之意,便越是如此朱炎明反而越是疑心,胡乱摆弄了一气,堵气似的道:“也就是这样了。” 

  小周着眼看过去,却见腹间伤口,赫然扎了一朵蓬乱的蝴蝶结,抬眼看看朱炎明,再看看那朵鲜花般怒放的绷带,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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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4 20:26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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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日上朝,景鸾词在众臣中力保严小周,加上朱炎明一味的偏袒,也总算了把事情压下来了。 

  只是那梅笑楼仍愤愤道:“他严小周不过是刑部一名五品小隶,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胡乱攀咬朝廷二品大员,若不是韩贵人一事败露,我梅氏一族岂不要被他害得满门抄斩!” 

  景鸾词道:“话不能这么讲,梅大人,严府首平日里与你并无过节,那人犯情急之下胡说八道,他也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到了皇上那里,圣心如月,自会一见分晓。” 

  梅笑楼冷笑道:“圣心如月,哼,圣心如月,我看……” 

  司马兰成打断了他道:“梅大人你气糊涂了。”连拖带拽的哄他出了门。 

  景鸾词暗暗叹了口气,转出大殿,却见朱炎旭笼了手站在汉白玉石的台阶下,脸上难得的一派肃穆。 



  景鸾词道:“你在这里做的什么瓷人儿?” 

  朱炎旭劈头就道:“你冰清玉洁的一个人,何苦要来揽这道混差?” 

  景鸾词道:“碍不过皇上的情面,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朱炎旭道:“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就是皇上抬了铡刀来放在你面前,你也是连眼皮也不眨一下的。” 

  景鸾词笑道:“好大的火气,这又是在哪个小妾那里受了气,要到我这里来胡闹。” 

  朱炎旭执了他的手道:“你老实说,是不是为了我?” 

  景鸾词一池碧水般澄清的眸子望定了他道:“王爷的知遇之恩,景某永世难忘,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为了王爷,景某人也是在所不惜的。” 

  朱炎旭震了一震道:“知遇这恩?我待你———就只有知遇之恩么?” 

  景鸾词道:“大丈夫一世为人顶天立地,若有敬重爱慕之意,倾心相待,效仿子期伯牙,也可万古流芳,至于那苟苟且且下流龌龊,却绝不是我辈男儿应行之事!” 

  朱炎旭见他一番话朗朗道来,面色如玉,神清气爽,羡艳之余,又觉得心头一阵衔恨:“王爷我偏就是满腹下流龌龊的心思,景鸾词,你只盼一丝把柄也不要露给我,要不然的话,不把你弄到床上,我这朱字只倒过来写!” 

  他一时心急扯开嗓门嚷嚷,大殿上的侍卫全向这边看了过来。 

  景鸾词腾的涨红了脸:“你你你……你这淫虫,只做你的春秋大梦去罢!”

发表于 2010-8-14 20:28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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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周在宫里已住了将近一月,自那日伤口裂开,便愈合的极慢。朱炎明放心不下,夜夜赶来留宿,却也只是抱着他,实在挨不住了,就胡乱揉搓几下。小周对床弟间的事极其淡薄,朱炎明却也不迫他,倒有几分自得其乐的意思。 

  夜里小周睡的不安稳,伤口麻痒难耐,朱炎明便絮絮的陪着他说话,第二天早起上朝,难免就挂了两个大黑眼圈出来见人。 

  这一来二去,朝廷里流言四起,再加上后宫无主,隐隐就泛起了一丝硝烟的味道。 

  朱炎明待宫里妃子,向来公平合理,从不曾厚待或苛待过任何一人,却也有那自觉容色过人的,揣着必蹬后位的心思进了宫,极尽妍媚之事,手段用尽,却也不能将朱炎明化做绕指肠柔,只道他天性如此,也就把满腹热忱淡下来了。 

  却忽然间平空冒出了个严小周,出身贫贱也就罢了,竟还是个男子,这一班后宫嫔妃,又有哪个肯咽下这口气。 

  更有一乔姓妃子,未嫁前艳名冠绝天下,世人称其为江东小乔,她也颇引以为傲,但在宫中数年,朱炎明待她也不过尔尔,她心中郁闷,一口恶气无处可发,这一日听得下面的宫人闲聊,说是皇上又在哪里哪里住下了,又说那宫里藏的美人,竟然是个男子,便嘻嘻哈哈的笑了出来。 

  乔妃心中恼怒,让人出去将那几个宫人撵散了,自己却坐立不安,悻悻呆了半晌终于寻了个空子出了门。 

  乔妃性子本来活波,平日里无事,也四处逛逛,宫里的路还算熟悉。走了半个多时辰,这才到了宫人们所说的那间偏殿。 

  着眼看过去,屋里陈设十分简单,不见一丝浮奢之气。宫女一见乔妃,忙跪下去请安。乔妃道:“你们那位主子呢,让他出来见我。” 

  宫女道:“严大人有伤在身,起不来床的。” 

  乔妃冷笑道:“好大的架子,既入了宫,就要懂宫中的规矩,我乔淑妃是皇上亲封,凤辇鸾车迎进宫来的,还受不得你这一礼么?” 

  推开那宫人便走了进去,果见一名少年男子斜倚在床上,手里执了一卷书,见她闯进来,双眉一抬,眼中寒光四射,竟赫得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半晌才又重提起了精神,道:“怎么,见了本宫你还不跪,想要等大刑侍候么?” 

  小周只冷冷的看着她。乔妃久居后宫,全不知这人的底细,听宫人言词间多有不堪,也便含了几分轻蔑的意思:“这模样倒也生的俊俏,只是堂堂七尺男儿,落得个以色侍人的地步,真要让我这妇道人家也在背后偷笑了。” 

  侍候小周的东袖在宫里是呆了多少年的了,知道宫里有些事,原本是听不得看不得说不得问不得的,但乔淑妃年少气盛,哪里懂得这其中的道理。东袖便笑意盈盈的拜了一拜道:“娘娘来的正好,严大人蒙皇上隆恩,在宫里养病,娘娘来了,也正好陪严大人说会子话解闷儿。” 

  那乔妃却是个爆竹脾气,也听不出东袖本是为她遮掩寻个台阶下,竟冷笑了一声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皇上一时寻开心,拿来找乐子的男宠,要本宫给他解闷,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却把本宫当什么人了!” 

  东袖哪里知道这位娘娘如此不识好歹,忙退后一步道:“娘娘息怒,是奴婢说话不知分寸,奴婢知错了。” 

  乔妃道:“不给你三分颜色,你也不知道本宫的厉害,来人,给我掌嘴!” 

  东袖吓得一哆嗦,小周却轻轻的把书放在了桌面上道:“淑妃娘娘。” 

  乔淑妃也正等着他开口,略转了脸庞向他微笑道:“怎么,本宫要教训一个奴才,却也使不得么?” 

  小周道:“这奴才如此不懂事,冲撞娘娘千金贵体,掌嘴未免太便宜了她,依下官之见,倒不如割了这奴才的舌头,以细线缝上她的嘴,在两颊开洞,每日以盐水续命,令她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岂不给娘娘解气。” 

  那乔淑妃听得遍体汗毛都乍了起来,挑起了眉毛厉声道:“你少拿这下三流的手段来吓我,我还不知道你们这等人,只仗着几分姿色媚惑皇上,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什么脏的臭的都往皇上身边带,我倒要看你能嚣张得了几天!” 

  小周原本一直低着头,听了这话,眼帘微抬,目光阴沉沉的盯向她。那乔妃吓了一跳,踉踉跄跄退到门口,犹自色厉内荏的叫道:“你却以为你得了皇上的宠,连国律家规也不放在眼里了,却听听人家拿什么话来消遣你,一个男人,旁人不觉得恶心,自己还不知道羞耻么?” 

  东袖听得这话越发不像样子,已是泼妇骂街的口气了,跪在小周床边道:“严大人,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旁人不过是妒恨你,养好了身子才是正经。” 

  小周也不言语,微垂了头,只见那额角白里透着青,隐隐有几根淡蓝色的血管突突的轻跳。 

  东袖这些日子跟着他,知道他是个极其内敛的人,什么话也不肯与人讲,反而最容易郁结在胸,怕他气得受不住,道:“严大人要实在气不过,奴婢便去禀明皇上——” 

  小周轻声道:“不关你的事。” 

  “可是——” 

  小周道:“你只忙你的去就是了。” 

  东袖偷眼看他的脸色,虽有几分阴郁,却是一派平静,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在旁边候了一会儿,见他径自拿起了书本,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发表于 2010-8-14 20:48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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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朱炎明过来,东袖便偷偷的把事情跟他说了,朱炎明一听就沉了脸:“真正不像话,朕宠幸哪个还要她们点头么?罚她到冷宫里面壁思过。” 

  东袖道:“娘娘也不过是年少不更事,罚得狠了,反倒让严大人背后难做人。” 

  朱炎明看她一眼道:“依你说呢?” 

  东袖道:“只让人警告一声也就是了。” 

  朱炎明笑着拍了拍她肩头:“东袖啊东袖,可惜你没能生成男儿身,要不然的话,朕手下岂不又要多一员干将。” 

  东袖急忙跪倒在地:“能服侍皇上,就是奴婢三世修来的福分了。” 

  朱炎明微微一笑进了屋。小周却还没有睡,依在床上看书。朱炎明走过去,让他往里挪一挪,小周有些不情愿,朱炎明便连着被子一并把他抱到了内侧,人也随之压了上去。 

  小周轻呼一声痛,朱炎明趁他一闪神间,将他手里的书本夺了过来:“你这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朕来了都不问安。” 

  小周道:“不是皇上嫌烦么?” 

  朱炎明道:“那也不能目中无朕哪。” 

  小周道:“皇上言重了。” 

  朱炎明道:“你整日里拿着书看,却也不嫌累。” 

  小周道:“闲来无事,又能做些什么。” 

  朱炎明笑着含了他软软的耳垂,压着他道:“要看,就要看女戒妇德一类的书,总比大学中庸派得上用场。” 

  小周冷冷横了他一眼道:“是不是不要微臣彩衣娱亲?” 

  朱炎明笑出声来:“你要愿意,朕倒也没什么意见。” 

  小周猛得坐了起来,朱炎明忙自身后抱住了他道:“说说而已,你不要当真。” 

  小周道:“皇上金口玉言,既然说了,微臣哪敢不照做。” 

  朱炎明道:“你这又是赌的什么气,朕说的事情,你又哪一件照做过?” 

  小周微抬了眼帘看他,朱炎明柔声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你心里委屈,只是好容易聚在了一起,整日里闹,又有个什么意思。” 

  轻轻的扳过脸来想亲他,小周猛一甩手,指尖在他下巴上一掠而过,朱炎明吃痛的掩住脸,心里有些恼火,怔怔坐了一会儿,却只是叹了口气。

发表于 2010-8-14 20:51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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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福喜见朱炎明这些日子打不起精神来,心里明知道是哪里出的差错,却也有些诧异。自己这主子待那位严大人,自打他因梅氏一案被迫进了宫,就态度大好。福喜从不知道皇上是竟是有这么多的柔情蜜意的,有时候全不背人,看得他一阵阵的往身上冒鸡皮疙瘩。 

  当初严小周探花及第,却是福喜宣他入宫的,吃罢了琼林宴,众人各自回府,醉熏熏的他却被皇上直接按到了龙床上。夜里福喜听得他惨叫哀泣声,不由得冒出了一身冷汗。第二天送他出宫,玉琢似的一个人儿,整个都脱了形。 

  福喜对这位严大人也是万分的捉摸不透,看这两个人的光景,既不似情投意合,也没有亲密无间的意思,细细想起来,真正是诡异到了极点。 

  福喜是个多聪明的人,心思一点也不往脸上露,一味的哄着朱炎明开心。 

  朱炎明怎不知道他的用意,笑道:“你这猴崽子,哪天让你到刑部过一过堂,你也就老实了。” 

  福喜立刻跪了下去:“皇上饶命,奴才胆子小,只怕还没到那大堂上,就已被吓死了。” 

  朱炎明听了此话,却微微蹙起了眉道:“说起来,严小周与你,着实也差不了几岁——” 

  福喜笑道:“严大人在宫里闷着,不开心,那也是情理之中的。前些日子江南进贡了一只七色鸟,严大人不是苏州人?奴才替皇上送过去,说不定能讨他一笑呢。” 

  朱炎明道:“他的脾气,也不稀罕这些零碎玩意儿。” 

  福喜道:“皇上赏的,那自然是不一样。” 

  朱炎明摇头,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等事,要拿了东西去讨人的欢心,向来是人人要扑到他身上来。踌躇半晌,却还是背了手别过脸,吩咐福喜:“把那鸟带上吧,一只鸟罢了,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 

  福喜应了一声道:“皇上说的是,随手赏人们个小玩意儿,也不过是皇上的沐雨之恩。” 

  两个人自大殿出来,天已黑的狠了。福喜打着灯笼,风寒入骨,吹得灯火阵阵摇曳。 

  穿过御花园,又走了一阵,忽听得不远处一声尖叫,福喜吓得丢了灯笼护在朱炎明身前,大喝道:“什么人,胆敢惊扰圣架!” 

  那尖叫声仍然不绝,朱炎明一手扯开福喜,向声音来处寻了过去,福喜急得大叫:“去不得皇上,皇上——” 

  跟着他疾行几步,却到了一处水池边,两个宫女跌跌撞撞的直跑过来,一头扎在了福喜身上。 

  福喜劈头就抽了她一记耳光:“闹什么,没见皇上在这里么?” 

  那宫女上下牙关直打站:“那里……皇上……那里……” 

  朱炎明顺着她所指方向走过去,福喜抢先几步,到了荷花池边,见一条污秽的麻布下略略隆起,掀开来一看,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 

  朱炎明一瞬间已看清了麻布下的物件,静立了许久,众人只觉得寒风一阵阵的扑面而来,也不敢出声,全身骨头都咯咯的轻颤着。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众人全身都凉透了,却听朱炎明仿佛长长的吁了口气。 

  福喜低声道:“皇上,这……” 

  朱炎明猛的回过头,福喜见他眼中冷然一簇幽火,竟吓得把那半句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朱炎明冷冷瞪了他半晌,才略一挥手:“埋了吧。” 

  福喜应了一声,拿眼皮一撩那两个宫女,两人忙不迭的跪在了地上,却也没什么物件,只凭两只手,掘得手上鲜血淋漓,也不敢稍歇。 

  福喜看她们把麻布包裹放入坑中,踩实压平了,这才向朱炎明道:“皇上,这两个奴才`````” 

  朱炎明眉宇间仿佛有杀气一闪,转瞬却又暗了下去,看那两人跪在坑边不住的哆嗦,轻轻说道:“宫里的规矩,你们懂么?” 

  那两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饶了我们吧`……” 

  朱炎明道:“既然什么都没看见,到了辛衣库那边,也要管好自己的舌头才是。” 

  两人怔了一怔,福喜低斥一声:“还不快谢恩!” 

  两人这才回过神,一连磕了十几个头。朱炎明也不却看他们,转身便走,步子迈得又急又快,福喜跟在他身后小跑了几步,气喘吁吁的道:“皇……皇上……” 

  朱炎明忽然抬脚踢飞了他手中的鸟笼子,福喜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皇上息怒。” 

  朱炎明站了一会儿才道:“你先回去吧。” 

  “可是……”福喜迟疑道,“这夜深露重的。” 

  “快滚!”朱炎明狠踹了他一脚,他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这才爬起来,小心翼翼的看了朱炎明一眼,慢慢退了下去。 

发表于 2010-8-14 20:56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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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炎明独自站在寒风中,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一时是乔妃笑盈盈的脸,一时又是她初进宫时那红的让人血脉贲张的嫁衣。他漫无目的的乱走了几步,心头一团郁火,烧得实在难受,终于还是走到了那间偏殿前。 

  东袖见他进来,忙收了手中针线,拜了一拜,道:“人已睡下了,今天不知怎么的,倦得厉害,要不要唤他起来?” 

  朱炎明道:“不必了。” 

  内屋里是新换的烛火,灯花压得极低,偶尔一滴蜡油血水似的滴落下来。朱炎明用手指把灯蕊捻灭了,黑暗中只见一个人影蜷缩在床上,乌压压的一团,看不出个端倪。朱炎明步步逼近过去,忽然一手摁住了他的后颈,他细细的呜咽一声,整个人都陷入了绵软的被褥里,朱炎明摁着他,他喘不过气来,溺水的人一样划动着四肢。 

  屋里一片漆黑,只见两个缠斗中的人影,粗重的喘息,野兽一般的,绝望,愤怒,无法言喻的恹恨。他用膝盖顶住他的脊背,坚硬的硕大的性器,他感到他的身体瞬间就被撕裂了,难以忍受的疼痛,那粗大的刑具仍在不知节制的顶入顶入,他痛得脸色煞白,绝望的想抓住些什么,什么都没有,只有疼痛,永无休止,所有挣扎和无助都被那华丽的冷酷的丝绸湮灭了,他难以忍受却又无从逃避,痛苦仿佛是与生俱来,身体中的一部分,他不明白为什么,两眼木然的望着前方,前方却只有阴暗的墙壁。 

  不到四更天朱炎明便起身走了。天微微一亮,东袖依例进屋去收拾,却见小周偎在角落里,半露的后颈上鲜红的一条血印子。东袖有些吃惊,低低的唤了他一声,他也不应。东袖走过去,轻触了触他的额角,顿时愕然的缩回了手,烧得这么厉害,人怕已是糊涂了,难怪一点声息都没有,脸上难得有了血色,却是病态的狰狞的嫣红。东袖知道这是极凶险的兆头,便等着皇上过来,一直到下午,却也没见到朱炎明的人影。 

  东袖打了一盆水,细细的给小周擦了擦脸和手脚,只觉得他脸上一片灼烧似的热,手却凉的糁人。东袖忧心忡忡的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又喂了他一些姜汤水,全没什么成效。 

  东袖心里越发的慌了,站在门口张望了许久,遥遥望见御书房里的小太监招喜从殿前路过,一手拎了裙子,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 

  东袖在宫里呆得久了,那小太监也认得她,笑了一声道:“哟,这不是东袖姐姐?” 

  东袖抓了他的手道:“敢问公公见着皇上了么?” 

  “皇上就在御书房呢,怎么,姐姐有事?” 

  东袖急道:“烦劳公公禀报皇上一声,严大人病得厉害,怕是有性命之忧,请皇上准请御医。” 

  招喜知道这位严大人这些日子极皇上宠爱,这也不算件小事,便转回了身向御书房走去。 



  东袖左等右盼将近半个时辰,招喜这才姗姗的露了面,神色却与方才大不相同,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道:“我说招袖姐姐,这么点小事也要让我跑一趟,害我挨了皇上的骂。” 

  东袖心头一惊:“皇上说什么。” 

  “说什么?”招喜冷笑了一声:“皇上口喻——” 

  东袖急忙跪下来,听招喜尖声细气的道:“能害人,总归是死不了,多会儿死了,再来告诉朕。” 

  东袖大吃一惊:“皇上当真是这么说的?” 

  招喜沉了脸道:“这等事也胡乱编得么?” 

  “可是皇上他对严大人……” 

  “东袖姐姐。”招喜拖长了声音道,“你在宫里也呆了这么多年了,难不成还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么?皇上喜欢的时候,是怎么样都好,若是厌了,那也就莫到眼前去讨嫌了。” 

  东袖颤声道:“可是……严大人他当真病得狠……” 

  “皇上不是说了,等人死了,便去禀报一声,说不定,皇上开恩,还能赏一口薄皮棺材呢。” 

  东袖心里一阵刺痛,跌跌撞撞的摸回了宫里,见小周脸上没了方才火烧似的艳红,自额角透出了几分灰败来。东袖又怜又痛,轻轻的把他搂在怀里,他整个身子都在抖,齿关间咯咯作响,东袖把剩下的姜汤水喂他喝了一些,他仍是不住的喊冷。东袖呆呆坐了一会儿,想起招喜的话,又想人说帝王恩情总无常,却真正是有道理的,以前觉得小周性子太冷,任皇上怎么哄也不开心,如今一看,一直不开心,也比空欢喜一场来的干净! 

  东袖呆呆的思忖着,一手解开了领子上的盘扣,略一狠心,把衣服都脱了下来,赤着身子钻进了被窝里。小周觉得身边暖和,一直往她怀里钻。东袖长到二十多岁,从未碰过男人,却也不起什么杂念,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到了半夜,东袖一摸小周的头,热度竟下去了一些,心里顿时欣喜若狂。 

  然而转天上午,却又烧厉害,人却已是明白了些,总没有昨晚那么凶险了。 

  这样反反复复时好时坏,拖了足足半个多月,小周本来人就单薄,这一下更瘦得不像话。东袖便笑他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了,小周也只是淡淡一笑。 



  宫里的人眼是极尖利的。东袖怕小周身子虚弱,便托御膳房做些补养的食物来,那大厨笑着看了她道:“我说东袖,你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这御膳房的一滴水一根菜,那都是内务府里有记案的,我们小小一名厨子,擅自动得么?” 

  东袖笑道:“大叔,我怎不知道你的难处,这点东西不成敬意,你只看着张罗些能入口的就是了。” 

  那厨子把碎银捏在手里掂了一掂,微微一笑,又掖回了东袖手里:“你不要难为我,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人人若像你这般行事,我们御膳房的日子也就不要过了。” 

  东袖拿着银子气得哆嗦,知道他是嫌少,可宫里的月银不过几两,小周又是个全不知道柴米油盐的人,哪里来的多余的东西填塞他。 

  呆呆站了一会儿,那厨子也不再理她,她心里凉透,人情世故见得多了,却也没有这样狗眼看人低的。宫里的妃子荣辱富贵,全凭皇上一时喜怒,谁不给谁留着三分颜面。 

  那厨子见她还不走,笑着拍了拍她道:“东袖啊,你是个好心人,我也劝你一句,你那主子靠不得,皇上一时新鲜也倒罢了,等这阵子热劲烧过去,你倒见过哪朝哪代的男妃得过好下场,况他又不是,连个名份都没有,趁早央了大总管调人了事,莫要在他那一棵树上吊死。” 

  东袖缄魔了半晌道:“他人极好的,皇上总归舍不下他,你们这样子做践他,待他有朝一日得了势……” 

  那厨子大笑:“东袖,你这孩子忒是天真了……” 

  东袖听不下去,转身便出了门。她也是个明白人,如何能不知道小周的处境,只是一念及他淡定闲雅、宠辱不惊的神情,钦佩之余,也有几分爱怜的意思在里头。东袖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旁人怎么聒噪,只一味的守着他护着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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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4 21:00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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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御花园路过的时候,见一群人围在荷花池边,吱吱歪歪的不知在吵吵些什么,东袖有些好奇,凑过去踮了脚尖一看,顿时就觉得一阵作呕,暗暗叫了一声晦气,大清早的看到这种东西。 

  那旁边的宫人压低了声音道:“是乔妃吧,没了这些日子了……” 

  有人轻笑了一声道:“这倒好,每日里还做着那当皇后的梦呢,索性到阴曹地府里当阎王奶奶吧……” 

  一人掩了她的嘴道:“你又胡说些什么,不怕惹祸!” 

  那人道:“怕什么,宫里这等事还少么,不知哪里又得罪人了……” 

  东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头一掠而过,模模糊糊的想不清楚,渐渐的有一点头绪了,那凉意便从脑海里一直蔓延到指尖,连发稍也都凉透了似的。 

  乔妃……乔妃……那一晚,他们碰到的岂不就是乔妃…… 

  东袖不觉加快了脚步,仿佛身后有什么人赶着她,匆匆忙忙的绕进了大院里,遥遥望见小周站在门前,略垂了头,玉一样白的透明的颈子从淡灰色的衣领间露出来,那么纤细,我见犹怜,心里顿时就是一轻。 

  “怎么又在这里站着,刚见好一些了,也不知道自己保重。”低低的抱怨了几句,便拽了他的手,“快回屋里歇着吧。” 

  小周道:“歇了这么些日子,也闷得厉害。” 

  东袖笑道:“宫里的日子,从来都是闷的,往后还有的受呢。”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偷眼看小周脸上,倒也没有什么自哀自怨的神色,忙笑了一笑道:“你知道么,刚刚路过御花园看到乔妃的尸骨了,让猫扒了出来,汤汤水水流了一地,真是难看到家了。” 

  小周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是么?” 

  东袖侧过脸来看了他一会儿:“那晚我们在御花园里碰到乔妃,不是你把她唤走的么?” 

  小周看自己的指尖,白里透着红,有那么点粉粉嫩嫩的娇贵,悠悠叹道:“那么会得罪人,也敢独自在园子里闲逛,胆子还真大是不是?” 

  他抬起头来向东袖微微一笑,白的透亮的牙和眉心那点红痣相映成辉,东袖只觉得头皮一炸,一连往后退了十几步:“你……你……” 

  小周笑了:“你怕什么,就是出了事,总归有人顶着,我都不怕,你又怕什么?” 

  东袖呆呆的看着他,看得眼睛都有些木了,脑子里乱做一团,忽然间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抓了他的衣袖尖声道:“你哄我的是不是?你看看你自己,哪里是做得了这种事的人,便是为了哄我,这些混账话也说得么?” 

  见小周只是望了她笑不应声,她有些急了,拼命晃了他的手道:“你说啊,说你只是逗着我玩儿,听到没有,你倒是说啊……” 

  “好了好了……”小周摸了摸她头顶道,“我哄你的,急成这个样子,连句玩笑话也听不得。” 

  东袖破涕为笑,拭了拭眼泪道:“我就知道,你这人面冷心热,为了我一个奴才不惜开罪贵人,又怎么会做那等丧尽天良的事,只是,以后再不要拿这些话来说笑了。“ 

  小周漫应了一声,东袖便从地上爬起来,拥着他进了屋。 

  压下这边不提,却说那乔淑妃的尸骨被宫里的狸猫扒了出来,骨肉已经烂透了。她家里人在朝中也颇有些势力,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朱炎明实在抗不过,便派了仵作去验尸。 

  原以为时经半月,是无论如何也验不出什么来的了,哪知那仵作竟份外的尽职尽责,竟从已不像样子的团腐肉中查出一要束发用的簪子,那仵作说这是从耳后听风穴刺进去的,使的是个巧劲儿,若不是他张望北,旁人还真查不出来了,言下之意颇为自得。 

  这一下案子顿时有了眉目,只要把那根簪子的主人找出来也就是了。然而转过天来较对物证,明明牢牢锁在刑部大堂里的凶器,却莫名奇妙的失去了踪影。 

  当夜朱炎明从司马兰成手里接过那个精巧的小玩意儿,随手就丢进了火炉里。

发表于 2010-8-14 21:02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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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数九天,寒意越发的深重了,北方的冬天本就极长,今年更是分外的冷的早,待到深冬的时候,真是要把人的指头都冻下来。 

  小周本就畏寒,以前朱炎明常过来,碳火供给的足,倒也不十分觉得,这一失了宠,人人要从中苛扣,柴米油粮总没一样够份量的。东袖气不过,想要找人去理论,小周却道:“何苦找这个闲气生。” 

  东袖道:“也没有他们这样欺负人的。” 

  小周道:“人之常情而已,若真想欺负你,世上恶毒的法子可多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东袖攥了他冰凉的手道:“我倒也罢了,只看不得你受这个罪。” 

  小周任她把自己的手反复捂了几遍,吩咐她道:“你却把柜子里的那些书都搬出来吧。” 

  东袖只当他嫌闷想看书,便依言拿了几本过来。小周道:“全搬过来才好。” 

  东袖又去柜子里找,待回过头来,却见小周将书一页页的撕下来丢进了火盆里,东袖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扑过去自他手中硬抢过来:“你疯了,读了这么多的书,却不知道爱惜么?” 

  小周道:“总是人要紧,难不成就生生的这样冻着。” 

  东袖道:“总归冻不死,况且皇上是极爱才的,总有你东山再起的一日。” 

  “傻东袖。”小周淡淡道:“你懂什么,皇上那里,只要我肯乖乖的让他睡,荣华富贵,公候万代,什么没有,何苦读这劳石子书?” 

  东袖一呆,见小周淡若柳丝的笑了一下道:“只不过,我偏不要趁他的意就是了。” 

  晌午送过来的饭是透凉的,东袖与那送饭的嫫嫫争辩了几句,那嫫嫫撇了嘴道:“还当自己是什么尊贵的身分呢。” 

  东袖怕真的吵起来惊扰了小周,急急的把她推了出去。自己拿了食盒到御膳房里去热。御膳房帮厨的小太监与她熟识,偷偷的塞了个瓶子到她怀里:“别的屋里剩下来的,天气这么冷,拿去给姐姐暧暧身子。” 

  东袖到外面掏出来一看,竟是六两装的一瓶女儿红,东袖嗜酒,在宫里也是出了名的了,因而分外的觉得欢喜。 

  回到屋里摆了小桌,把菜布上了,又用火盆热了酒,先给小周斟上一杯。小周道:“我素来滴酒不沾的,你留着自己享用吧。” 

  东袖笑道:“不沾酒做人还有什么意思,况你又是个男人,没有千杯不醉的酒量,弄个十杯八杯总不成问题吧。” 

  小周敬谢不敏,拱了拱手道:“我是沾酒便醉的那种人,你不要逼我,否则我是要耍酒疯的。” 

  东袖道:“就是要醉了才好,整日里这么明白,难得糊涂一回,岂不是个福气。” 

  小周被她说得一阵踌躇,东袖便端了酒到他面前,小周接过来试着押了一点,一股辛辣之气扑面而来,就不觉晃了一晃。 

  东袖看他神色,道:“你却真是没沾过洒么?” 

  小周道:“戒了七年了。” 

  东袖奇道:“为什么要戒?” 

  小周道:“也不为什么,只怕误事。” 

  两个人对酌了一会儿,东袖已灌下了七八杯,小周却仍抱着那一小盅轻咂慢饮,东袖看得心急,道:“你这样喝酒,神仙也让你气死了。” 

  小周已有了几分醉意,被她拿话一激,竟仰头便将残酒都灌了下去。 

  东袖笑道:“这才像个喝酒的样子,好事成双,索性再凑上一杯。” 

  她把酒壶一倾,见小周直着眼不应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晃,却听咚的一声,他整张脸都扎到了酒盅上。东袖这才知道他已是醉糊涂了,哭笑不得的把他拽到了床上。 

  半夜里惊醒过来,听得他在屋里呕,急忙拿了痰盂跑进去,却也没见他吐出什么来,约是肚子里没东西的缘故。东袖拍着他的脊背,他便抱住了她不肯放手,东袖只好由他抱着,听他嘴里哼哼叽叽的不知胡乱念叨些什么,好不容易有些睡熟的意思了,略一起身,他竟抱着她放声大哭起来。 

  东袖吓得忙坐回去,低声苦笑道:“这才叫自做孽不可活呢,我以后可再不敢逼你喝酒了。” 

  他一听这话,哭着哭着又大笑了一声。 

  东袖道:“这可喝成了疯子了。你又笑什么?” 

  他也不应,一把甩开了她,漫声吟道:“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春华落尽,满怀萧瑟,常恨世人新意少,爱说南朝狂客,把破帽年年拈出。若对黄花酤负酒,怕黄花也笑人岑寂,鸿北去,日西匿!” 

  吟罢又长笑了一声,四肢一仰,气绝般的躺在了床上。东袖半懂半不懂的,只听他语气凄绝,心头不由得一阵酸涩,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只有眼角处微微湿润,下意识的把手指含进了嘴里,竟是一种极为苦涩的滋味。东袖望着窗外渐渐发白的天,不禁轻叹一声蹙紧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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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4 21:10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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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那朱炎旭身为当朝第一“闲”王,整日里闲的无事可做,只陪着一般小妾嗑牙打牌。小妾中也有其他王府送过来的,便对朱炎旭道:“王爷知道么,我家郡主许了人了。” 

  朱炎旭哪里记得她家郡主是哪一个,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道:“那可不是件好事?” 

  “是呵,郡主欢喜的不得了呢。是王爷央了皇上许久,才钦命指配给景大人的。” 

  朱炎旭道:“皇兄也真是多……呃?什么?景大人?哪个景大人?” 

  小妾奇道:“还有哪个景大人,自然是当朝一品,王爷常常要挂在嘴边上的那位景大人。” 

  朱炎旭猛的推了桌子站起身:“这怎么使得?” 

  那小妾吓了一跳:“怎么就使不得?” 

  朱炎旭拍了桌子怒吼道:“自然使不得,那景鸾词天上谪仙一般的人物,你那歪嘴斜眼瘸脚窝脖的郡主也配的起他?” 

  小妾讷讷了半晌才道:“朝阳郡主王爷也是见过的,号称当世第一美女,偶然您不也曾亲口赞她是冰雪之姿,难不成已经忘了么?” 

  “狗屁!”朱炎旭气极败坏的跺了脚道,“她若不嫁人便罢了,嫁了人便是一团狗屎!” 

  小妾听他骂粗话也听得惯了,并不以为奇,但细细斟酌这话里的滋味,不觉失声道:“难道王爷您——也暗中倾慕郡主不成?” 

  朱炎旭呲开了牙狞笑道:“你怎么就这么明白呢?不错,本王爷爱她爱得发疯,她若敢嫁,我第一个先捏死她。” 

  那小妾见他神色恐怖,吓得也不敢再出声。朱炎旭随即吩咐家人套车,只恨不能化做一溜轻烟似的,直奔向宫中。 



  朱炎明多日来一直在御书房下榻,也懒得与诸多嫔妃周旋,心头烦闷,却也不能因此而荒废了国事,正拿了一叠折子在房中批阅,忽听外面一阵喧闹,小太监火烧眉毛似的跑了进来:“不得了了……皇上,镇南王爷他他……他……” 

  那小太监一句话未说完,朱炎旭已打着滚扑到了朱炎明脚下:“皇上,皇兄,皇哥哥……我活不得了……” 

  朱炎明怎不知道他这般寻死觅活为得是哪桩,却故意郑重其事的扶了他的手道:“这是什么话,有谁欺负你,朕替你出头就是了,何苦要弄了这副嘴脸来吓人。” 

  朱炎旭异常委屈的望了他道:“皇兄明明是知道的。” 

  朱炎旭道:“如此说来,又是为了景相?” 

  朱炎旭咬牙切齿的道:“他若敢讨老婆,我就在那太和殿前的汉白玉柱上一头撞死!” 

  朱炎明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几次三番搅黄他的婚事,却是想要他景氏一门断子绝孙么?” 

  朱炎旭拧了八十圈糖股道:“我不管,皇兄,你若不依我,今天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朱炎明坐回原处,随手拿了一本折子道:“这也随你,你只跪你的,朕还有的是事情忙,等跪够了,径自回府去就是了。” 

  朱炎旭一听这话,明明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一时间悲从中来,索性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皇上,臣弟已是死人了,也不劳皇上给臣弟收尸,哪日想了起来,这御书房中有臣弟骨肉做的地毯,踩上几脚,让臣弟知道皇兄千秋万代,江山永筑,臣弟也就心满意足了。” 

  朱炎明被他一番话说的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恨恨的指住了他道:“不成气的东西,难怪景鸾词视你如蔽履,朕的脸也都让你丢光了!” 

  朱炎旭几步爬起来道:“皇兄说的是,他姓景的有什么了不起,竟把我堂堂一个王爷都不放在眼里,愈是如此,皇兄才愈该难为他才是,他想讨老婆,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朱炎明气的踹了他一脚道:“景鸾词一向刚直不阿,遇见你这么个魔星,也真是他命中劫数!” 

  朱炎旭喜笑颜开道:“这样说来,皇兄是应了么?” 

  朱炎明挥挥手道:“快滚吧你,看了就让朕心里赌的慌。” 



  朱炎旭喜的连谢恩都忘了,欢呼一声,几步跑出屋外,迎面却正看到进宫来晋见的景鸾词,扑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道:“哈哈,你就不要做白日梦了,有我在一日,你就一日讨不了老婆!” 

  景鸾词跟着他走了几步,却也不见愠色,只叹了口气道:“真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朱炎旭一面拉着他出了宫,一面笑盈盈的道:“你也真是想不开,那女人有什么好?” 

  景鸾词道:“你这人只说自家理,女人不好,你怎纳了一屋子的小妾?” 

  朱炎旭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我只爱你一个,她们,也不过就是跟我做个伴儿,解解闷的人罢了。” 

  景鸾词道:“是,你是王爷,有千八百位红颜知已也不为过。我景鸾词就活该孤佛青灯独守空房。” 

  朱炎旭急道:“我可没有让你做和尚的意思。” 

  景鸾词悠然道:“不是做和尚,难道——我还做得了姑子么?” 

  朱炎旭目瞪口呆,半晌,咬了咬牙道:“罢,今天王爷我舍本大放血,带你去翠红楼上见识见识!” 

  景鸾词腾然红了脸道:“当朝命官,怎去得那等龌龊之处。” 

  朱炎旭道:“这你就不懂了,女人的妙处就是在这些青楼女子身上,那大家闺秀有什么好,躺在那里,全当是榆木疙瘩做的。” 

  景鸾被他说的满脸通红,心里却也着实好奇,再加上他连推带搡,这才到了王府,换上便服,被硬拽进了翠红楼里。 



  这翠红楼不比他处,可不是寻常的寻欢之地,翠红楼的老板胡美娘曾与先皇朱放有过一段露水姻缘,朱放也曾兴起过接她入宫的念头,哪知胡美娘却道:“当妃子岂如当婊子快活。”一时间传为笑谈。 

  待到朱炎明登基,胡美娘业已老迈不勘,也就实在懒得与她计较了。翠红楼却由此名声大振,成为此一行中的楚翘。 

  朱炎旭与如今的老板娘是极熟识的,便指了景鸾词向她道:“我这位兄弟是头一次来,你只捡那手段高超的来陪陪他,面貌倒也罢了,只是性子要温顺些。” 

  老板娘笑道:“那是自然的,朱少爷的吩咐,我们敢不听么。” 

  两个人相携出了屋,景鸾词也想跟出去,朱炎旭笑着推了他到床上:“你是新郎官儿,怎么没等到新娘子,自己就先跑了?” 

  景鸾词脸上有些挂不住,赌气似的坐回屋里。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也没有人掌灯火,坐等了许久,忽然听那雕花小门吱呀一声响,人还未到,先是一阵香风扑面。景鸾词别过脸,那女子摇摇曳曳的走到他身前,屋里黑,也看不大清楚,只觉得这女子好高一段身量。景鸾词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一下,那女子却就势就偎进了他发怀里:“景爷,且让奴婢来侍候您。” 

  她声音粗嘎,又强捏了个细嗓门,听得景鸾词背后好一阵发凉。那女子却丝毫不觉,凑到景鸾词脸上亲了个嘴,景鸾词不觉低唤道:“姑娘……你……你的脸……” 

  那女子状似羞涩的道:“奴婢这些日子脸上长癣,扎到景爷了吧,让奴婢来给您舔舔。” 

  景鸾词左躲右闪道:“这就不必了吧。” 

  那女子硬扒在他身上道:“那怎么行,只当奴婢给景爷赔罪了。” 

  景鸾词一把揪开了她欲走,那女子却力大无穷,强压了他在床上道:“景爷可怜我,若侍候不周到,是要被妈妈打的。” 

  景鸾词周身恶寒,厉喝一声道:“朱炎旭,你闹够了没有?” 

  那女子大吃一惊:“景爷,莫非你暗恋王爷,怎么在床弟间也叫出他的名字来了。” 

  景鸾词咬牙道:“我是叫你!” 

  那女子掩面羞道:“奴婢哪有福气当王爷。”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好!”景鸾词气极,抬脚踹在他命根子上:“这又是什么东西?” 

  朱炎旭疼的蜷做了一团,也有些急了,一个跨步骑到他身上:“奴婢就是喜欢带着棍子上床,遇到景爷这等不听话的客人,先抽他四百军棍再说!” 

  景鸾词忍无可忍,挥起巴掌狠狠扇他一记耳光。他呆了一呆,旋即恶狠似的扑了上去,两个人揪打在一处。那景鸾词长居朝堂,毕竟不是整日里牵鹰溜狗的朱炎旭的对手,被他摁在床上撕开了长衫,手探进他小衣里,捻着他的乳头不住的喘着粗气。景鸾词羞愤交加,寻了个空子抬脚踹他,却被他拉开了双脚趁势挤进他两腿间。景鸾词怒喝:“朱炎旭,你到底是人还是畜生?” 

  “是什么你说了算。”朱炎旭气喘吁吁的将他手摁在自己胯间道:“你看看,它想你想的紧呢,你只当是成全我,为了你,我可是连脸都不要了。” 

  景鸾词挣了几挣也没挣脱他,手触着他火热的硬挺,气得脸色煞白:“你这人根本就没有脸,却到哪里去要脸?” 

  “说的是,我只等着你赏我脸呢。”说着压到他身上去亲他。他恨极叫道:“朱炎旭,你只管做下去,只让我恨你一生一世,老死不相往来!” 

  朱炎旭动作一顿,自上而下望了他黝黑的双眸,刚烈如火,再想他的为人,向来宁折不弯,说是老死不相往来只怕还是轻的。只是这满腔的欲火到底无处发泄,幽怨之极的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上我却也无所谓,只是我怕疼,你要轻一些才是。“ 

  景鸾词气的一脚把他踢到床下,胡乱抓了件衣服披上,犹不解恨,走到近前又狠踩了他几脚,这才一推小门走了出去。 

  婚事却倒底是没了消息。众人见这位年少高才的相爷竟连朝阳郡主都看不入眼,也就把满心替他辍合的热忱都淡下来了。 

发表于 2010-8-14 21:1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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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眼见渐渐转暖,春冬交接之际,小周腿疾犯的厉害,整日窝在被子里仍觉得痛楚不堪,只不过他的性子,是不容得自己示弱于人的,况东袖又是个女孩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她面前吟楚述苦。东袖听得他夜夜辗转反侧,心里替他难受,几次托人弄些药来,都因为银子不够而做罢。 

  寒腿的人本是最忌天气大热大凉的,偏这几日晌午热的极狠,到了傍晚就又刮起了冷风。小周嘴上不说,东袖却知道他难得有一夜能睡个囫囵觉。偶尔爬起来进屋里看他,额头上总是薄薄的一屋细汗。东袖暗地里思忖,这样子下去,怕是撑不到皇上回心转意,他这条命就要交待了。愁眉暗锁了许多是,忽听一个姐妹说起皇上常陪新近受宠的莲妃逛御花园的事。心里便暗暗的打定了主意。 

  据说那莲妃也是苏洲人,生来嗜花如命,遍体清香,被满朝文武视为祥瑞之兆。朱炎明待这般妃子本事是个可有可无的意思,但这些日子心头烦乱,加上莲妃妙语解颐,便常常与他到园子里走走。 

  莲妃道这机会难得,使尽了浑身解术要套笼他,见他总是个心不在焉的光景,便拈了花枝向他笑道:“皇上,臣妾就丑成这个样子,让皇上对着臣妾还要为其他人烦心。” 

  朱炎明负手站在迎春花前,淡而无味的应了一声道:“哪有这种事。” 

  莲妃笑道:“臣妾想也是,皇上万金之体,脚一跺连地皮都要晃上三晃,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朱炎明被她说的一笑:“照你这样说法,朕倒像雄霸一方的地头蛇了。” 

  两个并肩走了一会儿,都觉得心思平和,意境十分难得。朱炎明道:“朕平时是不是太冷落你们了?” 

  莲妃轻笑道:“皇上这是想起什么来了,既入宫为妃,还耐不得寂寞么?况且侍候皇上,那是天下女子求之不得荣耀,哪该有半分怨怼之词。“ 

  朱炎明听她话说的言真意切,不禁轻轻揽了她肩头道:“你们都是好女子,朕的心思,理应放在你们身上才是。“ 

  莲妃正欲回话,忽听得一人轻呼了一声皇上,便跪扑到眼前来,莲妃这一惊非同小可,她本是个胆小柔怯的人,身子一晃几乎吓昏过去。旁边侍候的宫女怒斥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惊扰圣驾?” 

  朱炎明早已看清了来人是东袖,心中暗暗一惊:“你不在屋里好好侍候你家主子,却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东袖一连磕了十几个头,泪流满面道:“求皇上可怜可怜严大人,他身子本来虚弱,那日里大病一场,又落下了病根,这些天天气无常,他犯了寒疾,疼也不肯与人说,已瘦的不像样子了。东袖别无他求,只求皇上去看一眼严大人!” 

  朱炎明看了她一会儿道:“是他让你来的么?” 

  东袖道:“不关严大人的事,是奴婢自做主张,瞒着他来的。” 

  “朕想也是。”朱炎明冷笑一声道:“既要学那士大夫傲骨铮铮,又何苦苟延残喘在这浊世之中争上一席之地,病死了,倒省得落个媚君惑主的臭名声,岂不正合了他的心思!” 

  东袖急道:“皇上……” 

  “不必废话!”朱炎明只觉得心头一股邪火,猛一挥手道:“打了出去!” 

  几个宫人摁住东袖,七手八脚的将她拖出园外。远远听得东袖凄历的哭叫声,朱炎明忍不住狠狠拧紧了眉。 

  莲妃轻喘了一口气道:“这奴才太不懂事,若不好好教训,真让他们全不晓得规矩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朱炎明微咬了牙关,正欲吐出一句狠话,举了举手,却倒底又放了下来:“念她一片忠心护主一份儿上,只掌嘴四十就是了。” 



  几个宫人走了好一阵子,东袖才昏昏沉沉的从地上爬起来,脸已肿的猪头似的了,嘴角满是血,她倒也并不放在心上,即进了宫,好赖是贱命一条,早把生死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是怎么也没相到,皇上竟这般绝情,想当初他待严小周那光景,只以为闹过一场,过些日子消消气也就好了,哪想到他…… 

  东袖恨得牙痒,抹了抹眼泪和血渍,再不留恋什么,转身便走。 

  跌跌撞撞的到了乾坤殿外的那条小路上,四下里屋檐高耸,异常的显得昏暗。东袖心里有事,也没往两边看,只觉得整个身子一轻,就被人拽进了旁边的暗门里。东袖头皮一阵发麻,知道宫里有许多人,就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做掉的。正在胡乱揣测间,听得那人在耳边低声道:“东袖姑娘,我知道你一心为了你家大人好,他如今在宫里也没有出路了,你愿不愿意救他出去?” 

  东袖迟疑的斜了眼望他,天色太暗,什么都看不清楚:“私自出宫……可是死罪……” 

  “这你放心,已有人替他安排好了,你只跟你家大人说,人头业已带到,让他在明晚子时亲手去取,他也就明白了。” 

  东袖不禁问道:“你到底是……” 

  那人似是笑了一下道:“姑娘就不必问了,大家都是浮草似的一条命,受了人家的恩慧,便是拿命来抵,也是甘愿的。” 

  东袖半信半疑,轻飘飘的又被推回了原处。整个人做梦似的回到了住处,与小周一说,他却并不十分意外,沉吟了半晌道:“倒真是个有心人。” 

  东袖道:“如此说来,这是你的故人了?” 

  小周道:“却也说不上故人,不过这份大礼却是我亲口向他要的,若不去拿,实在不合礼数。” 

  东袖没说话,静了许久才道:“走了也好。” 

  小周道:“脸肿的这么厉害,就不要噘着嘴说话了。” 

  东袖气的抹眼泪:“看我摔成这个样子,你开心的很是不是?” 

  小周道:“你这摔法倒古怪,竟是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滚了两遭?“ 

  东袖一时语塞,小周轻叹道:“何苦去讨人嫌。“ 



    转眼便到了隔天的晚上,东袖总是有些惊悸,时不时的要到门外去张望一下。天色阴沉沉的,却是有点要下雪的意思,一直等到将近子时却也不下,越发的让人憋气。东袖服侍小周和衣躺下了,熄了外屋的灯,自己却在间地里坐着,怕人疑心,一动也不敢动。好容易熬到子时一过,窗口处便有人轻轻的敲了两下。 

  东袖一跃而起,到屋里唤起了小周,用忙脚乱的给他披上一件翻毛大氅,又替他整好了衣襟,一直送到门口处。门后果然藏了一个人,脸却隐在暗影里,一手拉了小周道:“快走!” 

  东袖一把抓住了小周的手,轻声道:“既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这宫里,哪里是人呆的地方。” 

  小周望着她,忽然间笑了一笑:“傻东袖,我怎么会拖累你。” 

  东袖一怔,心急火燎的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却轻轻拂开了她,随那人远去了。 

  天边隐隐传来了闷雷声,东袖一手掩住胸口,只觉得气也喘不上来似的。恨不能冲他背影大喊一声,却又没这个胆量。 

  他那几句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就白白的放弃了不成?东袖双手合什,只盼他走的越远越好,就算是一生一世再见不到他,却也心无所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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