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足迹

 找回密码
 注册

精华好帖回顾

· TO 新足迹-- 那朵花儿 (2008-10-22) 手指尖 · 8月活动~雪花豆腐宴之三~百花酿棋子豆腐 & 蟹柳豆腐羹 (2010-8-15) 紫雪花
· 【每周房市追踪】以史为鉴可知兴替...房市历史信息检索贴 (每周更新2013.6.29) (2013-6-9) whitecats · 6大4小Dinner Plain雪山行(丫大爷版) (2015-8-6) peanut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查看: 1436|回复: 9

小烤自由夢(转)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6-1-20 22:01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单衣纵酒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单衣纵酒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時光之謎]

雖然《最好的時光》看得人唏噓啊唏噓,感慨啊感慨,但是作爲一枚[八卦愛好者],本座仍然保持了一定的八卦嗅覺。在這三個故事中,唯有這個故事中的主人公是沒有名字的,以“藝旦”和“文人”指稱,而据侯孝賢說,這乃是某人先祖的故事,相比“青春夢”大大方方告知大家乃是取材之歐陽靖的真人真事,這一段顯然隱晦得多。

这一段之所以給人很容易八的錯覺,因爲它全程和一位中國近代史上的大大大名人——梁啟超有關。試想梁啟超的研究汗牛充棟,應該早已將他的一生解剖得清清楚楚了吧?可惜,本片涉及的梁啟超訪台一段歷來似乎並未得到——至少是大陸研究者的重視,以至於他的年表内都是沒有這一段的。捶地板啊捶地板……

但是梁啟超的行程能給我們提供這個故事大概的時間框架。我們先來看《梁啟超年譜長編》對梁啟超初抵臺灣的描述:

“(1911年)二月二十四日(陰曆,陽曆3月24日),先生偕湯覺頓及長女令嫺乘笠戶丸游臺灣,二十五日舟泊馬関,二十七日掠溫台界而南,二十八日抵臺灣之雞籠山(即今日之基隆。”\\

据梁啟超的《游臺灣書牘·第二信》:

“雞籠舟次,遺老歡迎者十數,乘汽車入臺北。”\\r

据此信内“昨二十八抵台”言,此信應寫于二月二十九日。由梁啟超的書信可見,他二十八日抵台,同日乘汽車(指火車)到達臺北。

如果根據梁啟超年譜和書信,我們來看《最好的時光·自由夢》内張震的初次出場。他顯然是那群歡迎“遺老”之一,因爲他說:

“昨日,去基隆港接梁先生。”

如果根據這句話,我們可以說,張震的第一次出場應該是宣統三年二月二十九日,公元1911年3月29日。

但是下一句話又跟這句話發生了根本的矛盾,張震的下一句話是:

“今日設宴東薈芳酒樓擠滿人,梁先生演講一小時,亦手書四首詩,吾人感動非常
  詩曰:破碎山河誰料得,艱難兄弟自相親”

根據《梁啟超年譜長編》,“臺灣遺老百餘人開歡迎會于臺北故城之薈芳樓”是三月三日(陽曆4月1日)的事情。梁啟超的這四首詩題爲“三月三日,遺老百餘輩設歡迎會于臺北故城之薈芳樓,敬賦長句奉謝”,共四首,張震提到的這首全詩如下:
   
    劫灰經眼塵塵改,華髮侵顛日日新
    破碎山河誰料得,艱難兄弟自相親
    餘生飲淚嘗杯酒,對面長歌哭古人
    留取他年搜野史,高樓風雨紀殘春

如果根據這句臺詞,則張震的第一次出場應該是宣統三年三月三日,公元1911年4月1日。那麽究竟這其中有2天跑到哪裏去了呢??而這似乎也並非是電影考證不嚴謹,因爲《林獻堂傳》(林氏是梁啟超訪台過程中一個重要人物)中也是說臺灣遺老們在二十八日接得梁啟超后囘臺北,次日晚上設宴東薈芳樓。

再來看當時參與迎接梁氏的一人甘得中的回憶(甘氏為林獻堂助手):

“辛亥二月,先生得伊籐博文之紹介,偕同女公子令嫺及湯覺頓氏將蒞台,特電翁(指林獻堂)及余,翁即邀連雅堂先生(連戰的祖父連橫先生)與余迎于基隆埠頭:當時大船尚未能靠近岸壁,余乘小艇進艙,會任公。……及上岸,翁偕連先生及余陪同梁先生一行,轉乘火車至臺北,在旅社少事休息(梁氏在臺北下榻于日之丸舘),翌日晚,蒞在北台人有志及華僑之歡迎會在東薈芳旗亭……”(甘得中,《梁啟超與林獻堂》)

則張震之初出場也應是二月二十九日。

而且甚至無法懷疑梁啟超在東薈芳樓吃過兩頓,因爲無論何人提及他在東薈芳樓所作的詩,都是那四首。

結論就是:張震的初次出場,天知道究竟是哪天。

雖然由於材料的互相矛盾,使得無法給出張震初出場的確切時間,但是從電影本身來説,它無須糾纏于這種“細枝末節”,可以選擇任何一種説法。而且基本上,對於普通觀衆(而非我這樣變態的刨根問底狂),沒有人會在意這是六月還是十二月。\\r

電影所選擇的時間,我以爲是三月三日。

梁啟超在《游臺灣書牘·第三信》中提到:
“明日將入台中矣”

此信寫于“抵此(臺灣)已五日”之時,從二月二十八日算起,當為三月四日。關於梁啟超游台之行程,在具體日期上見到許多一天兩天的出入,下臺中的日期,就見過四日、六日兩种説法。而片中張震離開藝旦家之鏡頭出現之前,根據打出的字幕及情節判斷,已經過了兩天,但無論如何都無法推算到二月二十八日,所以我以爲此片中,張震初次出場當在辛亥年三月三日。

則在電影的時間表中,張震離去的那天是辛亥年三月五日,陽曆4月3日。且他在臺詞中也說自己“(北上)五日”。

此後一段情節主要是阿妹從良。“六日后”,蘇姓茶莊小開來給贖身錢。這一天,應是三月十一日,陽曆4月9日。

在張震離去之時,出現過一個情節,是藝旦的阿婆問張震何時再來?張震回答“月底返來”。此後張的再次出現,是“一個月后”。如此計算下來,應該是陰曆四月中旬,陽曆5月中旬。

其實此處有一點點小疑問。依照梁氏的行程,他下臺中的時間不長,主要是去了霧峰林家,三月十二日,陽曆4月11日就返回了臺北。而此片中張震的來去都與梁啟超密切相關,離去前的臺詞也說“……隨後陪梁先生下臺中,屆時一起北返”,則這次前來,應該就是為陪同任公返回臺北。則這樣算起,其實他離開,也不過十天左右,根本沒有一個月。

我覺得比較好玩的解釋是,是不是陽曆和陰曆看錯了?一個是陰曆三月中旬,一個是陽曆4月中旬,時間上倒配合得很不錯。

此後不再有很明確的時間坐標,例如阿妹回家,究竟是哪一日呢?就已經不清楚了。只知道當時張震也在。張震離去之日也不能確定。依照字幕“三個月后武昌起義”,武昌起義在辛亥年八月十九日(陽曆10月10日),是年為閏六月,則他離開的時候應該是該年六月,陽曆7月光景。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发表于 2006-1-20 22:01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单衣纵酒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单衣纵酒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艱難兄弟自相親——任公在東薈芳樓的演講]

當日令張震飾演的文人“感動非常”的任公演講究竟是如何的呢?是次宴會也留下了不少材料。

首先臺詞中“今日……東薈芳酒樓擠滿人”所言並不虛,据梁啟超《游臺灣書牘·第三信》所言:

“遺老之相待有加無已,自顧何以當此。昨日乃集百餘輩大設歡迎會于臺北故城之薈芳樓”

可見聲勢十分浩大。而東薈芳樓,與春風得意樓,蓬萊閣,江山樓等,都是大稻埕聞名一時的銷金窟。

但聲勢浩大並不意味講演必然精彩。事實上,是次講演十分之言不由衷。蓋有日本特務潛伏周圍竊聽,使得無法暢所欲言。

据甘得中回憶:

“是會也,日官民無一參加,而偵探特務則四伏矣,……繼而任公致謝辭,兼作一小時之講演,因隔窗有耳,辭意委婉,非細味之,不能知其底蘊……”

梁氏本人對這次演講也頗感無奈,在《游臺灣書牘·第三信》中感嘆:

“吾席間演説之辭,真不知如何而可。屬耳在墻,笑顰皆罪耳!”

這次言不由衷的演説在日文檔案中留下了記錄,摘錄數段文字如下:

“……臺灣是明治28年由清囯政府割讓而為日本領有的,領有以後,日本政府撫愛人民,無論交通產業振興,工業和其他種種設備,施行得當,沒有遺憾。諸位如不心服,那是錯誤的。臺灣人即當諸位,加入父母有小孩,但沒有養育其小孩的能力,就給與他人,此時小孩表明不心服,那是不對的。對待養父母像對父母一樣盡孝順,應該是當然的。表示不滿意是不孝順的。諸位把日本政府也當作養父母,誠心誠\\\意跟隨它,這是當然的。我漫遊各殖民地,而且熟悉其情況。臺灣是一個殖民地,從世界上殖民地的情況來看,殖民地一般受支配囯的虐待,然而日本則一視同仁,對待諸位跟(日本)内地人相同,受到内地人一樣的待遇。但重要的高等官還不能由臺灣人出任,很可能有人爲此表示不滿意。那時因爲臺灣人的腦筋還不夠的緣故,要緊的事是要造出其頭腦。……因此盼望諸位盡量不發牢騷,誠心誠\\\意忠實行事。希望諸位作爲日本臣民越發勤奮。”

此篇演講,如果今日貼到網絡上,不出2個小時,就能被憤青問候到祖宗三十六代。

日本特務記錄下來的演講,自然是不滿一個小時的,他隱去了什麽内容,我們今日也不得而知。(梁啟超在《游臺灣書牘·第三信》中說這篇演講“他日當以入遊記,此弗述也”,使得我們再也不知道這一天的演講究竟是怎樣了——他曾希望在商務印書館出版《臺灣遊記》,並與張元濟聯係過,但不知爲何,此書始終沒有面世)1911年的人對於“殖民”和“民族”的認識自然與今日我們大不相同,但是2005年拍攝的《自由夢》,將“文人”的身份設定為“使用漢文來抵抗日文殖民的侵蝕”,組織“充滿濃厚的民族意識”的詩社的愛國人士,我們固然願意體貼歷史,但也極難擺脫自己時代的知識烙印,以今日對“民族意識”的理解看文人對此演講的“感動非常”,大概多少會產生無奈的啼笑皆非感吧?

另,張震北返后對舒淇說“此行陪梁先生,會晤多人,深深受到啓發”,特別提出啓發之一是梁氏認爲中國在三十年内無力救臺灣,因此台灣應法效愛爾蘭人的抗英模式,厚結日本中央來牽制總督府對台灣的苛政,對此流露出深深的贊同感。据甘得中回憶,民前二年(据此説法應是1909年,但《林獻堂傳》中說是1907年),他與林獻堂同游日本,在奈良偶遇梁啟超,一夜談話,林獻堂詢問任公當如何在異族統治下生存,任公回答:

“三十年内,中國絕無能力可以救援你們,最好傚愛爾蘭之抗英……勾結英朝野,漸得放鬆壓力,繼而獲得參政權,也就得與英人分庭抗禮了(下略)”

1911年梁氏是否還持這一看法並在台繼續宣揚,不得而知。但大概可見臺詞的出處,即在這裡。
又,据甘氏回憶,“當夜之談,余為翻譯,囯語既不大高明,而先生之廣東腔之囯語亦難懂,閒雜以筆談”,中國之大,方言天差地別,以致曾經雖全為中國人,都需要翻譯才能交談!侯孝賢體貼到張震與舒淇不會說古台語和日語,似乎卻沒有注意到梁啟超的中文也一樣恍如外文,東薈芳樓的“感動非常”,不知有幾分是感動于演説内容,有幾分是看到大名人的粉絲心態?

发表于 2006-1-20 22:02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单衣纵酒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单衣纵酒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平生不作離愁語,今日分襟亦惘然——連雅堂與王香禪]

“自由夢”中的文人真實身份究竟為誰引起了我的興趣,但我以爲的偵探遊戲在臺灣人看來不過是說過一百次的幼兒謎語——網路上一篇名為《誰的最好時光?》的評論批評人物背景交待得太詳細,《最好的時光》將這位士紳的交往與活動講得太清楚了,出生在日治時期的長輩,許多都能繪聲繪影敘述連橫與藝旦王香禪之間撲朔迷離的交往。沒錯,這位士紳就是連戰的祖父連橫。”拜連戰主席出訪大陸所賜,我居然搭上了熱門貨耶!

在影片背景的“吉光片羽”中,對文人是這樣介紹的:

“影片中的男子是報館漢文部主筆,當時報紙日文與漢文並容,男子常撰文鼓吹新思潮。男子還組織了「詩社」,以使用漢文來抵抗日文殖民的侵蝕,詩社充滿濃厚的民族意識。”

連雅堂的生平確實與這個介紹十分吻合。連橫出生于光緒四年(1878年),初名允斌,字雅堂,號慕陶。及長,改名橫,字天縱,一字武公。以字行。首先,他曾多次出任“報館漢文部主筆”,据鄭喜夫《民囯連雅堂先生橫年譜》,到1911年之前,他已擔任過兩份報紙的漢文部主筆:

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五月初八日(6月15日),台南《台澎日報》創刊,雅堂入該報社,任漢文部主筆。

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二月《台澎日報》與《新聞臺灣》合併,改組為《台南新報》,仍任漢文部主筆。

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雅堂結束在福建辦的《福建日日新聞》,擕眷囘台,仍入《台南新報》社。

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入《臺灣新聞》社漢文部。

連橫也參與組織過詩社,一為光緒二十三年(1987年)結浪吟詩社,一為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與陳渭川等改創南社。日据時期,臺北的瀛社,台中的櫟社和台南的南社,都盛極一時。

但此處也有可能指的是台中的櫟社。櫟社成立于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由霧峰林家的林痴仙等人發起組成。梁啟超1911年的游台與櫟社成員林獻堂有莫大關係,游台中期間住林家的五桂樓,宴飲于萊園。雅堂于宣統元年(1909年)加盟櫟社。

雖然藝術人物已經過加工,不能完全等視于歷史人物,但我們且玩一下“對號入座”的遊戲,因爲這涉及到本段中一些“史實錯誤”。

依照大家的公認,此段依據連雅堂與王香禪故事改編。那麽首先來介紹一下王香禪。

王香禪在雅堂的人生中佔據了相當的地位。年譜和傳記都用了一定的篇幅來描述他們“撲朔迷離的交往”。《連雅堂先生全集》裏都有一篇《連雅堂先生與王香禪》,最誇張的是楊云萍的《臺灣史上的人物》,《連雅堂》一節全是探討他與王香禪的詩作往來!可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從表面看,沒有發生過什麽,故更深刻”(楊云萍語),其實是更容易意婬麽……

据《年譜》介紹,“王夢痴,字香禪,號留仙,臺北艋[舟甲]人,適台南舉人羅秀惠,已而仳離,一度遁入空門,削髮為尼,故字香禪。后又還俗,改適謝愷。后學詩于先生。”關於連王的交往,《年譜》文字多抄襲林文月為外祖父寫的《青山青史——連雅堂傳》,稱:

“是年,先生每赴臺北,輒往永樂座為唱京戲之王夢痴捧場。時夢痴年輕貌美,八面玲瓏,喜附庸風雅,名噪一時。傾慕追求者大有人在。而夢痴獨鍾情于先生。慾委身先生,甘居側室。顧先生冷靜思索后,予以婉謝。”

這是簡練客觀版,林文月的傳記則已經近於瓊瑤小説,譬如讚揚這拒絕投懷送抱的行爲為“智者的表現,也是勇者的表現”,雅堂在結束了“臺北的一場彩色夢幻”后,“回到台南,回到筱云的身邊,全心全意的。……這個女人,我這一輩子也不能辜負她,我要用我全部的愛情來愛護她!雅堂在自己的心裏大聲發誓”等等等等……

可是,可是,在年譜中,連王二人的交往,是置於光緒三十年,1904年之下的!

也就是説,依照歷史,那一句“你可有想過我的終身”在六、七年前就已問過了,死心了。然後王小姐開展了一連串眼花繚亂的嫁人活動,先嫁“麻子舉人”,外號“花花世界”(-_-|||)的羅秀惠,后羅娶蔡秀吟,王下堂,削髮為尼,接著還俗,又嫁謝愷,不是“媽媽求我多留些時日”了,是一日千里。

而更離譜的是,本片最後張震提及他在東京會晤了梁啟超,即將赴滬。如果看雅堂的生平,他的確曾在1912年三月赴日本,預備轉道旅滬。但第一,他只在関西的神戶等地盤桓了一個星期即買舟東渡,根本沒有去過東京。第二,這個時候王香禪已經嫁給謝愷了!而且,不久后,他們在上海又遇到了!雅堂作《滬上逢香禪女士》,歡欣鼓舞:
   
    淪落江南尚有詩,東風紅豆子離離。
    春申浦上還相見,腸斷天涯杜牧之!

其時他又發展了一位花界奇女子張曼君女士,四人時作“double約會”,其樂融融。而王氏向雅堂學詩也是在上海時期。雅堂教她讀《玉台新詠》、《玉溪生詩集》,後來又教讀《詩經》、《楚辭》。據説教姨太太讀書是中國男人的平生美夢,那麽雖然不是自己的姨太太,能有曖昧的美人學生,也是不錯的吧。

香禪是以詩妓而聞名的,曾被稱爲“自清二百餘年間,兩位才女之一”——應該範圍是限定在臺灣的。但片中對她的文采決無半點着墨。臺灣日据時期的藝旦類似于同時期上海的長三,姿態高得很,“她們皆是養女出身,從小即由養母延聘名師訓練成詩書琴棋曲歌樣樣精通後,再習嫵媚街、應酬功。到十四五歲,南下台中、彰化、台南、高雄見習歷練,俗稱‘ 飲墨水’。三五年後,人面、技藝皆熟,再返臺北,由養母開設獨門獨戶的藝妲間”,並且挑三揀四,“一般等閒人士、有臭銅錢者,如果看不順眼不接;非熟客介紹者不接;話不投機、言詞粗俗者不接。規矩可多得很。接客也僅清談、撫琴、演唱、作詩、下棋。”實際情形當然不能相信是這樣理想的狀態,學問不過是裝飾品,終究靠的還是身體。影片中的藝旦則家常得多了,通達的是人情世故,並不在意吟詩作畫,這自然使人想起《海上花》,《海上花》中的幾位厲害人物,全然不提她們的學問水平,而唯一出現的一位所謂有學問的長三,不過是惹人嘲笑的不合時宜人物。

另外一點就是,各種書中提到香禪,都說她是習“京戲”的。藝旦初習南管,但後來京劇引入臺灣后,一時風靡,所以習京戲也成爲必修課程。劇中仍用南管,大概是爲了突出臺灣本土特色。

連雅堂與王香禪的關係,林文月為尊者諱,描寫得全如60年代言情小説。楊云萍感嘆“是一悲劇”,一場綺夢還是一段孽緣,看這一堆亂糟糟的事情,其實一點也不好玩。最好的時光,還是電影裏張震無奈的揩面孔,舒淇看不清的一滴淚。

发表于 2006-1-20 22:02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单衣纵酒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单衣纵酒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終結篇:連雅堂與梁啟超——同玆懷抱?]

倘若將雅堂視爲“文人”的原型,那麽歷史上的他是否如片中一般對任公從心底裏服膺欽佩,甘爲奔走呢?略爲考察一下後人對雅堂在1911年與任公的交往的記錄,大概能吃驚地發現原來他“別有懷抱”,“同場異夢”,甚至,難道他真的有出現在東薈芳樓嗎?

最極端的説法是雅堂獨子連震東所作的《先父生平事蹟記略》,稱雅堂為同盟會員,梁氏是保皇派大頭子,道不同不相為謀,梁啟超游台,父親並未參加。後人要為祖先造高大形象,本意是不錯,只是震東心太急,在當事人都腦筋清楚的時候就抛出這種言論,急吼吼拿後來的勢不兩立去套當時情形,以示一貫正確,未免把別人都看作傻子。如上引甘得中的回憶,特別寫出當日與他一同去基隆接梁啟超的就有連橫——遺老十數人,只寫了一個名字,可見當日是參與極深的親近人。\\r

林文月作《連雅堂傳》,不再否認外祖父曾參與過接待梁啟超的事情——梁氏訪台,于臺灣知識分子而言,是一件大事,能躬逢其盛,未必不是光榮。只是對於“革命”“保皇”之爭,仍然小心翼翼,百般辯解。震東與後來的連戰固然是國民黨骨幹,可惜黨員身份不能追封三代,所以雅堂斬釘截鐵的“同盟會員”身份不得不打上一個問號,“連雅堂究竟是否曾加入革命黨與興中會為會員嗎?中國同盟會為會員?或成爲國民黨黨員?在現在已知的檔案中一時還很難發現具體的材料。”然而,身不在黨心在黨,林文月引了雅堂當日所作的一篇序與一首詩,表示“思想至少已經頗爲傾向革命黨派”,甚至詩中一句“心期吾黨振民權”,也被解釋為“詩中所說的‘吾黨’豈非即革命黨? ”至此,雅堂的革命先驅身份已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但既然政見如此相左,他又怎會去拍保皇黨頭子的馬屁,全程陪同呢?林文月說此非関政治,只是文學上的意見相投罷了:“雅堂與梁啟超,一主革命,一主保皇,他們二人在政治方面的觀點與立場並不相同,但是,在學問文章方面卻是彼此欽慕,而且意見也十分溝通。他們在文學方面,不可否認的,都是屬於比較保守的一派。梁啟超曾對雅堂說:‘少時作詩,亦欲革命。后讀唐、宋人集,復得趙堯生指導,乃知詩為國粹,非如制度物采可以隨時改易,深悔孟浪。”

天長日久回頭看,許多當真得一塌糊塗的事情不過是可笑,更發現,聰明的先人懵懵懂懂,根本沒有這種“勢不兩立”的意識。而我們總是想不穿的,譬如林文月急忙忙加上的這條尾巴:

“在這十數日期間,連雅堂幾乎始終與一群文士追隨陪伴在梁氏左右,他又是一個喜歡賦詩贈友的人,然而,獨不見贈送梁啟超的詩章,這真是一件很奇怪而值得注意的事情;或許是因爲政治的根本立場不同所致嗎?”

說得太多,未免露出心虛。沉默纔是力量——譬如默片好看起來賽過口水多過茶的肥皂劇。

但當日雅堂曾央請梁啟超為他寫兩幅字,其一為《懷潘大京師詩》,其二就是片尾出現的那一首《馬関夜泊》:
   
    明知此是傷心地,亦到維舟首重回,十七年中多少事,春帆樓下晚濤哀。

落款作:

“辛亥春游台過馬関之作,寫似劍花,當同玆懷抱。”


參考書目:


甘得中:「梁啓超與林獻堂」,夏曉虹編《追憶梁啓超》,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1996年,第216-219頁



梁啓超:「遊臺灣書牘」,《梁啓超全集》,北京:北京出版社,1999年,第1223-1228頁



丁文江、趙豐田編《梁啓超年譜長編》,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



汪松濤編注《梁啓超詩詞全注》,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



鄭喜夫:《民國連雅堂先生橫年譜》,臺北:臺北商務印書館,1980年



楊雲萍:《臺灣史上的人物》,臺北:成文出版社,1981年



林文月:《青山青史——連雅堂傳》,臺北:近代中國出版社,1977年

发表于 2006-1-20 22:06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单衣纵酒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单衣纵酒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写的多好,多用心思的文章。

看了胸口有点闷,作者引的书目我书柜里有四本,然而毕竟出国久了,自己已经沦落了。

[ Last edited by 单衣纵酒 on 2006-1-20 at 10:06 PM ]

发表于 2006-1-23 22:42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kiddyzheng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kiddyzheng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哈哈~还是名人的八卦好看!刚开始看把我给吓一跳,说这么古董的东西谁还有心思放在网路上写,仔细看来原来有才子佳人,这样才合乎当下的网路文化呀,考证狂的东西只有铁杆FANS才喜欢看呢.

大哥莫给自己增加压力,时间精力有限,看历史看看大脉络就好了,仔细到地方志地方名人,恐怕没有什么票友会这么做吧.

[ Last edited by kiddyzheng on 2006-1-23 at 10:42 PM ]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发表于 2006-1-23 23:03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Happybanana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Happybanana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素闻单衣纵酒的文学大名啊!转贴很有深度,非我等所能欣赏滴

发表于 2006-1-24 20:23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小米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小米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八卦也能那么专业,那么有深度,叹为观止呀,这还“小考”。。。咳咳咳,惭愧呵。

发表于 2006-1-25 09:09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西边雨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西边雨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Happybanana  在 2006-1-23 11:03 PM 发表:

素闻单衣纵酒的文学大名啊!转贴很有深度,非我等所能欣赏滴


同感同感,看了几行就放弃了~~

发表于 2006-1-29 21:00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fantergaruo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fantergaruo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梁启超真的亲日啊?我也没有仔细看完,佩服专业人士!

发表回复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