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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rebecca83 于 2019-1-3 20:03 编辑
奇葩说上马东推荐的书,Good reads 4.6/5, Amazon 4.8/5. 我连读两遍(中文版),很喜欢。
作者是在心理治疗领域的科研人员和治疗师。本书从越战士兵的经历出发,用纪实的文字分享他治疗过的PTSD案例,用比如罗夏墨迹测试介绍创伤如何损害人的想象力。而后又讨论了痛苦的意义,为什么有些病人会一次一次主动进入同一种困境,仿佛创伤会成瘾。无法逃避的电击 – 某个实验里被锁在笼子里反复施以电击的狗,笼子门打开了也不会尝试逃出来。
在讲述这些例子时作者的行文充满了同情心和悲悯,却依然保持客观的角度而不会感情泛滥。我还记得文中最让我觉得伤感的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无论这些创伤性时间是发生在10年前还是40年前,我的病人都不能跨越战争和现实生活之间的鸿沟。有时候,这些给他们带来这么多痛苦的事件也成了他们的存在意义。只有当他们回忆起过去的创伤时,他们才有活着的感觉。”
第二部分,作者从解剖学的角度,简单地介绍了各个脑区如何工作/协作,爬虫类脑,边缘系统,理性脑,以及创伤是如何影响这些部分的工作/协作。人体的神经系统如何调节三种安全状态:社会参与VVC,战斗/逃跑SNS,惊呆/崩溃DVC。而创伤又是如何影响人们的自我意识 - 对受过长期严重创伤的罹患PTSD的人,由于人格解体以及情感麻木,扫描显示大脑中负责自我意识的部分几乎没有任何活动。
正如书名 – “身体从未忘记”- 创伤的记忆铭刻在大脑深处,在痛彻心扉的情绪中,在免疫系统,神经系统和骨骼肌肉中。
本书的第三部分用了4章的篇幅讨论儿童的心智,三种不同的依恋模式,以及童年创伤对身心的影响。作者本人的一个研究领域就是发展性创伤。文中提到了有些创伤患者会“不由自主”地选择肥胖。ACE (Adverse Childhood Experience) 的一个研究总结道,“肥胖,这个公共卫生问题,可能是许多人选择的一种解决方案……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些适应性行为(例如抽烟,喝酒,滥用药物,肥胖)是有害健康的,但他们每一种都很难放弃。很多长期看来有害健康的行为,很可能在短期内是有益的。尽管这听起来让人不舒服,但将行为问题作为解决方式之一的这种观念,这种逆向的力量毫无疑问存在于我们的生理系统。”
也许,就像文中提到的一些专家的观点,许多人会觉得病人们在用各种理由粉饰他们的失败生活。 但我觉得这本书给我提供了另一个视角,对于一些创伤人群,这些损害身体的方式也许是一种短视的生存策略。
第五部分,康复之路,介绍了传统谈话疗法和认知行为疗法,以及几种美国被认为最前沿的创伤疗法,包括EMDR, 瑜伽太极,创造结构,心理剧。这部分相当精彩,以至于我在两个夜晚读到了凌晨三点。其中最打动我的是IFS,内部家庭系统治疗,它的核心理念是,我们的每个人的心灵就像一个家庭,其中的成员有不同程度的成熟度,兴奋点,智慧和伤痛。而我需要做的是,认识到每一部分都是因为过去的经历而造成的负担,并且尊重其在整体系统的重要性。“自我的领导力”就是“我们怎样倾听我们不同的部分,确保他们各自得到很好的关注,并防止他们破坏彼此。当我们的每个部分单独出现时,经常被误认为是绝对的,一成不变的,但实际上,它们只是我们复杂的思想,情绪和感觉中的某一个元素。”
巧合的是,我是在长途飞机上看完这本书的,看完之后点开一部很出名但我未看过的电影 《聚焦》。电影讲的是2002年爆出的天主教神父性侵儿童的丑闻。片中一个案例是保罗尚利的案子,事实上这个案子里控方律师请的心理专家正是本书作者Van der Kolk,尚利案也在本书中用于讨论“压抑的记忆”(repressed / recovered memories),指受创后记忆丧失,又在多年以后记忆重现。当时辩方律师请的心理专家包括Elizabeth Loftus,她用大量的时间研究记忆的脆弱和扭曲,和Van der Kolk在法庭官司上过招多次。以她为代表的心理专家称repressed memories是没有证据的junk science.
Loftus做过一个著名的记忆植入实验 - 购物中心走失实验。 24人参与实验,Loftus为每位受试者准备一本手册,内容包括四则受试者幼时经历的事件,其中三则真实经历由家人提供,另一则在购物中心迷路的经历则是杜撰。受试者来到实验室,阅读手册记载的个人经历。实验结果是有25%的受试者“想起”了他们在走失时多么恐慌,甚至充满细节。Loftus对此的解释是,记忆的不可靠是记忆运作的必然结果,而对于层出不穷的儿童性侵案,虚假记忆才是可怕的。
这个实验在本书中也被提到了。针对Loftus的挑战,Van der Kolk的反驳是,在实验室种发生的事件不能被等同为创伤性记忆产生的环境。日常记忆有适应性,我们的叙事记忆会随着环境不断变化。但创伤记忆是一种僵化在时间里不变的记忆,甚至会于日常记忆产生割裂“解离”,最终变成一套双重记忆系统。而记忆丧失最容易出现在儿童性虐待受害者中。
当年法庭上的事实是,在声称自己突然想起曾遭神父虐待/侵犯的成年人里,大约有一半的诉讼请求都被拒绝了。保罗尚利因为Gregory Ford的起诉被判12-15年,最高法院的全票通过 - "In sum, the judge's finding that the lack of scientific testing did not make unreliable the theory that an individual may experience dissociative amnesia was supported in the record, not only by experttestimony but by a wide collection of clinical observations and a survey of academic literature. ... There was no abuse of discretion in the admission of expert testimony on the subject of dissociative amnesia."。 2017年尚利出狱。
最后摘抄书里我很喜欢的几句话-
“大多数(精神病学家)的研究都是针对自我的探索。”
“精神科,作为医学的分支之一,渴望精确地定义精神疾病,最好能精确到像“胰腺癌”或“肺部链球菌感染”那样。然而,我们的思维,大脑和人际依恋系统本身的复杂性,我们远远不能达到我们想要的精确程度。”
作者曾经试图干涉一位患者让她冷静下来,然而她说,“我知道我这样想完全是没有道理的,我也觉得这种感觉非常愚蠢。但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当你试着说服我,让我更理性,我只能感到更孤独,更无助,也更确认了我的一种感觉: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理解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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