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鸳盟共守终不负，蝶影双飞过荔湖 - 她走过的八十年人生路 （继往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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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lltop-bear

alyssa 发表于 2016-6-18 23:06
先word里面存好再发上来。免得不见。我都是做个底稿，以便修改。

我太懒，都是在ipad写。主要是有小孩，很难像以前有大片时间做自己的东西了。写到哪里算哪里

jinluo

hilltop-bear 发表于 2016-6-19 08:50
我太懒，都是在ipad写。主要是有小孩，很难像以前有大片时间做自己的东西了。写到哪里算哪里 ...

iPad有Note可以用，不会丢东西

Raimy2008

对服饰的描述非常精细，楼主一是文笔了得，二是平时观察细致，对服饰应该有较深理解。

hilltop-bear

十一

阿英母女走出房间，巧儿低声嘱咐，“一会儿吃饭，要注意规矩，记住等所有长辈都动筷后才拿筷子。” 阿英正欲搭话。楼梯里传来清脆的小孩笑声。

只见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谨慎地爬上楼梯。女孩头扎两条小巧的羊角辫，有珠饰装饰，身穿一套绣花棉料宽身短袄，下身是月白色的棉裤，看上去非常轻便。阿茹跟在下面不耐烦催促，“阿雯，快点啦，要吃饭啦。”

巧儿见到阿雯上来，慌忙伸手扶她上到二楼地面。小女孩一上来，眼睛就瞧向阿英，脆生生叫道，“大表姐！” 阿英记得舅舅女儿就叫阿雯，看她年纪，知道女孩肯定就是刚才睡觉没见着的表妹。两表姐妹以前交往不多，今天居然有一见如故的感觉。阿英蹲下腰逗阿雯，“你记得我是谁么？” 阿雯眨眨眼睛点头说，“阿嬷讲了很久了，说很快大表姐就要来这边住。我等了很久了，你才来。”

阿英见到女孩真诚天真的样子，很是喜欢。阿茹这时候也上来了。三姐妹手拉手，嘻嘻哈哈。巧儿催她们，“阿婆阿嬷催啦，快去吃饭！”

晚餐设在主客厅。巧儿几人到客厅的时候，大家伙已经就坐，正在拉家常。阿雯见到母亲，开心地跑过去报告，“阿妈，我找到大表姐了。大表姐比我大很多呢。” 老夫人听罢哈哈笑道，“家里多几个孩子就是热闹！今天大家慢慢吃，开心吃，热热闹闹！”

饭菜摆上来。大家先喝汤。巧儿对阿英姐妹说，“唐葛菜煲生鱼，清热祛湿又补脾，多喝些。” 佣人端上小碟酱油，用来蘸鱼肉吃。用汤完毕，上来一碟蜜汁桂花扎。老夫人向阿英姐妹介绍道，“桂花扎你们番禺应该很少吃到，快来试试。”

桂花扎是西关著名的传统特色烧腊，由于做工极为繁复，现在已经很少有店铺出品了。桂花扎分为里外三层，最中央是咸蛋黄，中间是肥而不腻的冰肉，外层用鸭肠捆线扎环而成。涂以桂花蜜汁再经明炉烤制之后，切成外表赤红，里面半透明的椭圆薄片，在碟中摆放成孔雀开屏的样子，美轮美奂。阿英夹起一块桂花扎，入口外香内沙，异常美味爽口。

佣人随之端上一只八宝鸭。八宝鸭是很传统的粤菜。嫩鴨去骨后，腹中填入糯米、蓮子、綠豆、火腿等多种配料，然后上笼蒸熟。由于其汤汁浓郁，鲜香酥烂，尤其适合年纪大牙齿不好的长辈享用。阿英没有夹鸭肉，反而用勺子舀起鸭肚子里面棉糯的糯米莲子。老夫人见到，微笑点头，“番禺人是真懂美食。鸭肉炖烂后只留粗烂肉质，它最鲜美的汤汁已经被糯米所吸收，那些才是该菜的精华所在！” 巧儿闻言，轻声提醒女儿，“就着身旁夹菜，不要挑食。”

接着其它菜肴也陆续端上。有白酱油鸡，琵琶豆腐酿冬菇，鲜虾炒蛋和四式时蔬等。一家人有说有笑，饭席间气氛和谐轻松。饭毕，阿英放下筷子。巧儿在身旁，见到两支筷子并未完全叠整齐，马上用手将筷子并好。阿英扫过母亲的眼神，轻轻吐舌做了个鬼脸。七姨见到笑道，“大姐，都是自己人，不要吓坏我个姨甥。” 巧儿笑而不答，默默看着女儿。老夫人接道，“自己一家人吃饭，不需要拘礼。不过女孩子是要学会好规矩，到外面去才不会失礼。” 舅母听到，微微点头，对阿雯说，“阿嬷说得很有道理，阿雯要记住。”

饭毕，巧儿母女们回去房间谈心。阿英想起刚才饭席上乐也融融，比较起在山园陪饭时大家的紧张拘谨，有感而发，“阿妈，怪不得你要回来。这里确实比阿嬷那里轻松很多。” 巧儿本来正帮阿茹梳头发，听到阿英的说话，停下来。“阿英，这句话你以后都不能说。知道吗？” 阿英不明白错在哪里。巧儿转过身，坐到阿英身旁，循循善诱，“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阿婆这里虽然家规比阿嬷少些，但是始终是阿妈的娘家。番禺才是你的家。你在这里只不过是阿婆的外孙。你要记住。” 阿英当时并不明白母亲这番话的意思，但母亲的话她一直记着。当时的阿英没想到阿妈这句话对自己的影响是如斯深远。（未完待续）

hilltop-bear

Raimy2008 发表于 2016-6-19 13:54
对服饰的描述非常精细，楼主一是文笔了得，二是平时观察细致，对服饰应该有较深理解。 ...

过奖了。我太婆外婆甚至我妈妈都爱衣如命，平时听过很多。故事里面关于衣着的描绘一半来自回忆，也做了一些背景搜索。我希望籍着这个故事，和大家一起回到那些年代，体会时代变革对人们的衣着，饮食和思想的影响，也希望外婆告诉我的这些细节能重现在她自己的故事里面。

双鱼妈妈

睇到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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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离阿英开学入读还有几天，阿茹也很快要回番禺山园了。老夫人提议晚上带她们去剧院看大戏。大戏，即是广东特有的粤剧。

粤剧粤曲是广府地区最具影响，流传广泛的戏曲品种，也是中国众多戏曲艺术中的一株奇葩，享有“南国红豆”的美誉。西关地区就是粤剧粤曲的发祥地。阿英外婆酷爱对粤剧，一门女眷都对粤剧如痴如醉。

当时的粤剧剧目繁多，但阿英外婆最喜欢还是古装剧，比如凤阁恩仇未了情，胡不归，帝女花等等。这类戏剧，多是描写难能可贵的爱情亲情，人物简单，衣着繁华，唱词优美。阿英跟着外婆经常出入戏院，粤剧逐渐变成阿英一生的爱好。小蝶虽然对粤剧一知半解，依然记得粤剧里面优美如诗的唱词。贴出一段给大家欣赏：

《凤阁恩仇未了情》节选

痴心化梦幻，耳畔听风雪声，愁梦散。
情无限，人自痛伤，惜别，珠泪向檀郎泛，
何日再会呀，永不复还，万里关山，
那孤雁，长记在我心间，相思两地梦更难。

武生：异国情鸳惊梦散，空余一点情泪湿青衫，唉~~~~
       一叶轻舟去，人隔万重山，
花旦：鸟南飞，鸟南返，鸟儿比翼何日再归还，
武生：哀我何孤单。
花旦：休涕泪，莫愁烦，人生如朝露，何处无离散，
       今宵人惜别，相会梦魂间，我低语慰檀郎 轻拭流泪眼，
       君莫嗟，君莫叹，终有日春风吹渡玉门关。
武生：情如海，义如山，熟悉春意早阑珊，虚荣误我怨青衫
花旦：怜无限，爱无限，愿为郎君老朱颜，
        劝君莫被功名误，白少年头，莫等闲。
武生：柔肠寸断无由诉，笙歌醉梦闲，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花旦：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地北与天南，爱郎情未冷，情未冷。


当晚膳后，众人回房装扮，准备去看大戏。巧儿叫阿英换上新做的学生装。月牙色的衫裙配着黑色的西洋皮鞋，斯文正经。巧儿满意地点点头。阿茹仍穿着从番禺带来的衣服，上身粉色丝质短袄，下身翠绿长裤，娇小可爱。

巧儿特意穿上一身新造的兰色丝绒高领旗袍，胸前配上一枚西洋胸针，外披一张绣了暗花的黑色披风。旗袍长至脚踝，脚踏一对绣花丝面布鞋。下楼见到老夫人，一身传统的银色裙褂，上身套一件黑色织金夹棉背心，挂一条珍珠项链，粒粒南珠滚圆圆润，双手套上扁身的翡翠玉镯，耳戴赤金镶玉耳环，好一个贵夫人！

七姨八姨均身穿深色高领织银旗袍，挂上珍珠链子，外套披风，绰约多姿。巧儿见到两个妹妹衣着相似，哈哈笑道，“人家时兴什么，你们就穿什么，怎样特显出自己的好处呢？” 七姨八姨嘟嘴呻道，“现在时兴黑色衣服配珍珠项链嘛。我们不比大姐你，什么都有自己一套主张。” 老夫人催道，“就要开场了，就不要改变主意了。” 一行六人便乘轿子去剧院看戏。

当时富贵人家看粤剧，都坐在剧院前排摆放的桌子旁欣赏。阿英刚要坐下，便见一贵妇人向外婆走过来。贵夫人身穿斜襟织锦旗袍，挂着一条赤金镶红宝的项链，耳环和项链很显然是配套的，耳边豆大一粒红宝石，甚是抢眼。老夫人见到来人，微微点头叫道，“二婶，你也来看戏？” 贵夫人并未立即回答，眼光则驻留在阿英姐妹身上良久，又望望巧儿，才说道，“二家，你番禺的外孙？”

巧儿立即催阿英姐妹叫人，“二婶娘，这个阿英和阿茹，我两个女儿。快叫叔婆。” 贵妇并未望巧儿，反而问阿英她们，“广州是不是比番禺好玩很多啊？” 阿英感觉到妇人的不善，别起嘴回答，“叔婆，广州太吵闹，番禺安静很多。” 妇人轻轻哼了一声。老夫人接过话头，“很少见你们过来这边。这场大戏真够面子。” 贵夫人又端详了七姨八姨好一会，“二家，真是女大十八变，你这两个女儿靓了很多。迟些时候，我帮她们搭个好人家？” 七姨八姨低头不语。

这个时候，舞台幕布拉开，锣声大作。七姨忙说，“哎呀，大戏开始了。二婶娘你赶快回去坐好，不要错过开头。” 贵夫人点头向老夫人示意，便回座位看戏去了。

除了这点小小的不快，阿英还是很享受看大戏的。台上文武生演艺精湛，字正腔圆。台下观众一边品茶一边浅尝小点心。班主偶尔过来打个照面，看得欢喜，便放下些小费打赏。班主眉开眼笑，点头哈腰道谢。阿英自小身娇玉贵，从没试过委屈求全，见到班主的样子，不禁皱眉。

剧终人散，阿英回到房间，想起那个贵夫人，很是好奇，便拉着巧儿问长问短。巧儿坐在床边，轻叹一句，“阿英，那个二婶娘和我们算是半门子的亲戚。你外婆是阿公的二房。你阿公有三房妻妾，我们上面还有大房，下面还有三房。”

阿英第一次听说，惊奇问母亲，“我怎么从没有见过这些人呢？” 巧儿点头，“三房人并不是住在一起。大房住在东山，我们住西关，三房。。。很少听阿妈提起，我也不太清楚。你阿公去世前就已经分了家。三房人各有自己的生意，互不干涉。阿公走了之后，大家基本不走动，很少见到了。”

“那这个叔婆是谁？那么嚣张的？阿妈，她看都没看你一眼。” 巧儿听到，轻笑，“嚣张？她是大房大妈的弟媳，也是大户人家的正妻。以前她对我客气得很。阿妈现在回来娘家住，她当然就看不起了。” 阿英恍然大悟，脸上满是为母亲感到的不甘。巧儿正色道，“阿英，所以你要记住，外婆这里千般好也只是阿妈的外家。你是千金大小姐，番禺才是你的家。”

阿英听到这句话，脱口而出，“阿妈，那为什么你不回去番禺呢？在那里，你是大少奶，谁敢给你颜色看？” 巧儿闻言顿了顿，眼光变得深邃起来，“阿英。。。。做少奶虽好，但媳妇难熬。阿妈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不想在山园虚耗光阴。以后你读书明理，自然会明白阿妈的心思。”

虽然外婆这里生活简单和谐，但背后原来有如此复杂凉薄的关系。阿英知晓这些，便有了寄人篱下的感觉，对上学读书之事就多了期望。（未完待续）

hilltop-bear

双鱼妈妈 发表于 2016-6-19 15:19
睇到好饿

哈哈，是啊，我写的时候也流着口水

jinluo

太好看了

精华篇啊

weekends

想起大学时一个作业是在西关大屋做测绘，石头砌的中西结合的大楼是一个当年十三行洋买办的家，门口连着河道通珠江，下面有地下室，地上三层，放到现在也是豪宅。
多宝路，宝华路，上下九曾经经常去，牛腩，肠粉一绝。
写得不错，西关的趟门是岭南特有的，楼主知识面挺广。文科的吗？中大？暨大？

iliveinsydney

文彩真好，真心羡慕

hilltop-bear

weekends 发表于 2016-6-19 19:02
想起大学时一个作业是在西关大屋做测绘，石头砌的中西结合的大楼是一个当年十三行洋买办的家，门口连着河道 ...

遇上识货人啊！有没有关于西关大屋的分享？楼主高中是理科生，大学读商科……

weekends

hilltop-bear 发表于 2016-6-19 22:07
遇上识货人啊！有没有关于西关大屋的分享？楼主高中是理科生，大学读商科…… ...

大学实习那年在规划局做荔湾区旧城保护规划，在荔湾区调研了几个月。二十年前的事了，有点不记得了。
有个地方是一个粤剧会馆，很多港澳名伶都去过，好像在培英附近。
还有一个院子，记得是个民国省长的府邸，荒得不成样子，很可惜
上面说的那个洋买办大别墅，里面住了几十户某单位的低收入职工，有些住了几十年了，有些连窗户都没有，房子也折腾得不成样子。
荔湾有很多民国建筑以前没有保护好，现在比较重视了，上下九好像除了荔湾广场，拆得不算多。

hilltop-bear

weekends 发表于 2016-6-19 22:20
大学实习那年在规划局做荔湾区旧城保护规划，在荔湾区调研了几个月。二十年前的事了，有点不记得了。
有 ...

啊，很珍贵的经历！西关的大屋基本都在文革被折腾到面目全非了。迟些我的故事也会写到这部分。到很后来政府终于重视，想保留的时候，剩下的大多是空壳了。故事里面这间大屋所有满洲窗都被偷走，除了房檐拆不走，所有特色的东西都被人偷去卖给文物贩子了

weekends

hilltop-bear 发表于 2016-6-19 22:37
啊，很珍贵的经历！西关的大屋基本都在文革被折腾到面目全非了。迟些我的故事也会写到这部分。到很后来政 ...

酸枝木家具，老婆家里旧房子还留着一套很老的木家具
当年畔溪酒店装修，据说收来很多旧木窗，也是保护文化的一个部分
记得多宝路附近的河涌边一条街古玩店，河涌曾经黑臭的，好像亚运整治打开覆盖的水泥路，涌里还有游船到荔湾湖？这几年回去也没有想起去看看，变化应该很大。
楼主突然让我打开10几，20年前的回忆，呵呵
茹这个名字，我以前一个初中女同桌就叫这个名字。

hilltop-bear

十三

已经深夜，看到楼上有朋友居然曾经调研过西关大屋，楼主心里很温暖，打算再更一段才去睡觉。很希望有其它朋友来分享广州旧时的故事。那些湮没了的过去，让我们不要太快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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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宝华巷，趟栊门咣啷一声响，阿英迈出外婆家的门口。今天是阿英开学的第一天。巧儿专程早起，陪伴阿英去执信中学报到。阿茹两天前已经和佣人阿金一起回去番禺山园。

阿英穿上母亲置办的学生装和舅舅送的皮鞋，简单地把长发梳成麻花辫束在脑后。执信中学当时是寄宿学校，只有周末才能回家。阿英将一周的衣服都装在一个小藤匣子里面，由佣人带上轿子。

老夫人平日很少早起，今天早上听到阿英下楼，特意从厢房出来和阿英道别。七姨八姨也下了楼，见到老母亲恋恋不舍，安慰道，“阿妈，阿英下周末就回来了，很快又见面，不要太难过。”

主仆一行三人坐轿子到执信中学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执信中学是孙中山于1921年为纪念近代民主革命家朱执信而创办的学校。阿英入读的时候，执信中学刚创办不久，是一所富家子弟为主的私立学校。很多老广州都会记得执信女中这段历史。但阿英就读的时候，执信中学还是男女混校的。当时校址设在应元书院。

巧儿将阿英安顿好之后，拉着女儿的手小声交代，“阿英，你以前在山园的私塾学习，一起读书的都是自己宗族的堂哥堂姐，老太又疼爱你。现在在正式学校读书，同学之间要好好相处。你凡事要谨慎，对人要真心。古时女子以无才为德。你能够和男子一起读书，是很难得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其它东西不要理会，不要沉迷，不要好奇。知道么？”

阿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巧儿犹豫了一下，又说，“同学之中有男有女，你记住女孩子要矜持，和男同学不能交往过密。这点很重要，知道吗？” 阿英已经心不在焉了，急忙点头，催母亲，“阿妈，你今天辛苦了，我会照顾自己啦。你回去吧，不要让婆婆担心。”

巧儿主仆离开后，阿英才开始认真打量宿舍。宿舍一间房有四个床位，墙边还有四张书桌。梳洗洗澡均在外面的女子公共浴室。阿英正打开行李收拾，门外进来一名年轻女子。女子并无家属陪同，大眼睛，梳着孖辫，穿着和阿英身上差不多的学生装。

“你好，我叫慧芬。” 女子首先向阿英打招呼。“我是阿英，你也是这个宿舍的么？” 阿英站起来，有点紧张。慧芬友善地微笑点头，自己把行李匣子拿进来。阿英好奇问道，“你家人呢？都回去了么？” 慧芬边打开行李边回答，“我家在香港，我自己回来广州读书。姨妈送到我来学校就回家了。你呢？” 两人于是一问一答聊开了。

门外又有人来。原来是个佣人，殷勤地把行李拿进来，转头问道，“六小姐，你想要哪个床位？” 女子抬脚进门，眼光不期然和阿英两个对接上。女子微笑，明眸皓齿，“你们好，我是美兰，我们应该是书友了。” 粤语“书友”是古语，即是同学的意思。佣人帮美兰拉了一张凳子在阿英她们身边，然后开始整理行李，忙出忙里。阿英见到美兰人如其名，面容姣好，楚楚可怜。

三人等了许久都不见有第四个书友到来。慧芬提议去吃午饭。在公共饭堂吃饭对阿英来说是全新的体验。慧芬显然平时已经很独立，一边走一边和阿英和美兰解释如何打饭，如何冲凉，如何借书等事情。虽然饭菜不如家里做的美味，但胜在无拘无束，阿英吃得很开心。三人没到半天已成为朋友。午饭后大家又去教室和其他地方参观，由慧芬讲解。

待回到宿舍，见到第四张床上躺着一人。阿英率先问，“我是阿英，她们都是这个房间的书友。你这么迟的？我们等你半天啦。” 床上女子慵懒地翻过身，看看面前站立的三人，慢条斯理地回答，“天都黑了，我刚才正睡着呢。我叫月仪，叫我阿月就行了。”

三人见阿月兴致不大，觉得无趣，便各自梳洗上床休息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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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ekends 发表于 2016-6-19 23:00
酸枝木家具，老婆家里旧房子还留着一套很老的木家具
当年畔溪酒店装修，据说收来很多旧木窗，也是保护文 ...

现在畔溪酒家那头已经改造还原成旧貌，可惜荔湾湖畔的繁华无法复制，充其量就是个微缩景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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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学校的新生活对阿英来说充满新鲜和乐趣。最重要的是，这里朝气蓬勃，这里自由自在。这是一个阿英从来没接触过的世界。开课第一天，阿英坐在课堂上听到最震撼的一句话就是先生问大家，“你的理想是什么？”

阿英在山园里习惯了长辈的安排。无伦长辈的处理是怎样，大家都会低眉恭顺地说好。骄傲如母亲，最后也要弯腰求阿嬷允许她离开。即使在外婆家，也有林林种种的规矩，无时无刻都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去待人处事。阿英习惯了绷紧的神经按照别人的要求生活。在这里，她第一次感受到自由的甜美和活力。

读书虽好，要适应独立的寄宿生活却是一项大挑战。阿英从出生到现在事无大小都有佣人照顾，饮食起居不在话下，甚至是洗脸刷牙沐浴更衣也有近身照应着。如今要自己去食堂买饭，洗澡洗脸穿衣全都要自己一手一脚完成，对这位大小姐来说可是比功课更难的课题。

幸好认识了慧芬这个好朋友。阿英和慧芬一见如故，很快便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书友。慧芬事事提点阿英，阿英聪慧，很快便适应了校园的生活。美兰十足十的千金小姐作风，每天换下的衣服都有佣人前来拿回家。班上像美兰这样的贵公子小姐其实不少。很快学校就责令下来，家人只许在周末探访，其他时间学生一律自理。美兰没了办法，只好跟着阿英慧芬她们，经常无精打采，埋怨校方太过严格。

阿英笑美兰，“你不开心就不要来读嘛。”美兰哼了一声，“我阿爹责罚下来，这些无聊规定全都要改。” 原来美兰乃是广州当时某高官的宝贝女儿。

月仪经常独来独往。开学当晚宿舍内灯光黑暗，大家只记得月仪的孤傲。白天再见到她，阿英发觉月仪才算真正的美人儿。月仪月眉星眼，长身玉立，穿上月白的学生装配一对绣花鞋，走起来袅娜娉婷，嫣然含笑百媚生。走在校园中，经常引来年长男生痴迷的眼光。当时民风保守，有身份地位的男子绝无随意挑逗陌生女子的下流行为。悄悄注目已经是当时校园里大不违的做法了。月仪对这类目光从不关注。阿英她们私下讨论，觉得月仪太过清高气傲，又为宿舍四人不能成为一帮好书友感到惋惜。（未完待续 - ipad罢工，暂更到此）

双鱼妈妈

楼主，不瞒你说，我昨天看到你其中一句"一只燕子从天井上空飞过"，还专门去搜了下旧时广州是否有燕子呢:)
当然是没有结果的。
那个年代对我来说也是个谜之存在。
我大学同学，另外一个西关小姐，她爷爷对上一辈就是唱戏的呢

hilltop-bear

十五

阿英每到周末都必回外婆家小住。番禺路程远，阿英只有等到放假的时候才能回去。每次阿英回西关，老夫人都必定带阿英去逛街尝美食。上午去上下九的大茶楼饮早茶是必定的娱乐项目。中午半饱的时候就去附近面档吃一碗细蓉云吞面啦，鱼皮饺啦，牛腩粉啦。但阿英最喜欢还是和外婆母亲去新荔枝湾上看花艇吃艇仔粥。

广州西关的荔枝湾距今有二千多年的历史，素有小秦淮之称。今天广州西关一带被行政划分为荔湾区，就是以荔枝湾而得名。荔枝湾地处广州西隅，与花埭、芳村一水之隔。湾水出口处，可通石门与白鹅潭，有江中的大坦沙横亘其中，江水浩荡，其景壮哉。旧日的文人雅士用“白荷红荔泮塘西”来称赞荔枝湾的美景。如今政府在旧荔枝湾一带修建仿古建筑群，欲还原当日荔枝湾畔的盛况。可惜印在阿英脑海的此情此景已不再复还。

荔枝湾本没有新旧之分。直到民国时期，新荔枝湾才逐渐形成，为与传统的荔枝湾区分，而有了新旧的叫法。新荔枝湾的地理范围，人们也只能说个大概，大约在现在广州市第二人民医院右侧桥脚(多宝路西头)起至西郊泳场东边上的一带地方。旧荔枝湾则大约在荔湾路中段到现在荔湾湖公园西湖边。沧海变桑田，不但西关的历史在变化，连地理面貌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当年新荔枝湾陆续出现“西郊泳场”和“海角红楼”两大热点，湾畔的游艇顿增。新型画舫逐渐代替了旧日的舢板。画舫船身通常涂以天蓝色的漆油，上设帐篷，两旁挂着帘幕，中间陈设优雅。画舫各有名号，如“流云”、“素月”、“清波”、“濯锦”。画舫大多停靠在当时“海角红楼”的海面。除了画舫，还有专供富豪权贵游宴的紫洞艇和酒菜艇。又有粥艇，著名的粥艇有“生记”和“小神仙”等。更有不少叫卖海鲜生果香烟和饼食的小艇。有些小艇还会卖唱献艺。一到夏天，很多艇家驶来叫卖荔枝和西瓜。每当夜幕低垂，满江流星点点，小艇的叫卖声、婉转悠长唱曲和艇客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荔枝湾风情万种的繁华。而这万千的繁华里包含了阿英对外婆和母亲点点滴滴的珍贵回忆。

阿英最喜欢的艇仔粥是西关极有特色的风味美食。客人在岸边选好艇家，艇家靠岸，待客人下艇去品尝新鲜制作的艇仔粥。阿英每次都是一个箭步跳上艇仔，后面肯定会传来外婆和母亲惊恐的斥责，“阿英，小心啊，掉进江里，救不回来的了！” 阿英笑呵呵回头，看着外婆步步为营地走过摇摆不定的舢舨，母亲在身后用力扶住外婆，自己时不时也左摇右摆，一脸惊慌。艇家一边招呼，一边盯着二人，生怕两人真的会掉进水里。

客人上艇坐定之后，艇家才开始制作艇仔粥。艇仔粥以软绵的白粥作底，用新鲜的河虾或鱼片即时滚制，粥底鲜甜。大滚后即加入海蜇、鱿鱼丝，牛肉，凉皮、猪肚丝等辅料。上碗后再撒上炒花生仁，油条丝，蛋丝和姜葱丝。吃起来芳香扑鼻，热气腾腾，十分鲜美。如今广州城虽然有很多号称艇仔粥的出品，但都无法与当年荔湾湖畔的艇家相比了。阿英犹记当年的艇仔粥，每个艇家都有自己独特的配搭。阿英她们经常尝试不同的艇家，一边享受美食，一边品评。江风吹过，小艇轻摇，望江上灯火璀璨，是阿英人生最惬意的回忆之一。（未完待续 - 大家有流口水么？）

hilltop-bear

双鱼妈妈 发表于 2016-6-20 10:22
楼主，不瞒你说，我昨天看到你其中一句"一只燕子从天井上空飞过"，还专门去搜了下旧时广州是否有燕子呢:)
...

有，肯定说，广州很多燕子。以前我记得燕子会在房檐作巢，吱吱喳喳，我还想过上面会不会有燕窝呢 大家看得这样认真，楼主表示压力好大啊

hu017

以前南方大厦顶楼屋檐下就有不少燕窝....

hu017

hilltop-bear 发表于 2016-6-20 11:24
十五

阿英每到周末都必回外婆家小住。番禺路程远，阿英只有等到放假的时候才能回去。每次阿英回西关，老夫 ...

艇仔粥这一段,想起了沙面,白鹅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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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017 发表于 2016-6-20 12:35
艇仔粥这一段,想起了沙面,白鹅潭...

同感！楼主小时候也在沙面对开的白鹅潭吃过艇家的艇仔粥，可惜下料较少，只是觉得上艇好玩。

hilltop-bear

十六

楼主还没来得及更新，就收到一分鼓励，实在惭愧。立即奉上更新，感谢朋友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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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英读书的好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广州城的执政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年初夏，阿英正在学堂读书，先生（即老师的旧称）匆匆进来，严肃地宣布，广州城很快就要戒严，大家赶快回家。同学闻言，无不震惊，议论纷纷。慧芬听到消息，忧心忡忡，“我家在香港，不知道船路还通否。” 阿英爽快地搂着慧芬的肩膀，“局势这样紧张，你和我回婆婆家去，和我一个房间。我婆婆阿妈肯定欢迎你。” 慧芬当下也没有了主意。两人于是雇了轿夫回西关去。

阿英外婆和母亲果然对慧芬非常热情。慧芬和阿英同住一房，两人犹如亲姐妹一样。巧儿很喜欢慧芬，私下和老夫人比较，“慧芬这个女孩真是家教好又有礼貌，做事认真仔细。阿英性格太急，有慧芬这个朋友正好学会修炼脾气。” 老夫人点头赞同。

阿英回家后不时叫佣人上街打听消息。据说外面水静河飞，大家都静待局势发展。又有一天，佣人一早上街买报纸，一进门就紧张地报告老夫人，“变天了！陈炯明的军队炮轰总统府，大总统已经离开广州。” 七姨八姨听闻，马上抓起报纸仔细阅读。阿英和慧芬跑下楼听到消息，一时不知所措。阿英拉着母亲，“阿妈，我还能回去读书么？”

巧儿没回答，失神地想着什么，脚步缓缓向门外走去。阿英跟着母亲走到门边。巧儿倚着门栏望着天井上空，喃喃自语，“想不到孙大炮会到这个地步。。。。” 阿英问母亲，“阿妈，你在想什么呢？” 巧儿轻叹，“我小时候去旧金山，孙。。。文那时候寄居在唐人街，有段时间就住在我们家里。” 阿英睁大眼，“啊？我们和大总统还有这层关系？”

巧儿点点头，“那时候他还没开始闹革命呢。他很健谈，特别会说，聊起天来经常天南地北地吹。大家都叫他做孙大炮。” 阿英赫哧地笑了，“这个名字。。。。” 巧儿想起往事忍不住也笑了，“后来他回来闹革命做了总统，大家自然不敢再这样叫他了。”

阿英不解，又问母亲，“你何以这样忧心呢？是担心大总统么？” 巧儿摇摇头，“大总统福大命大，有很多拥护他的人，他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我担心的是你的三姨。” “三姨？” 阿英对三姨印象很模糊。巧儿解释，“当年你三姨还去过大总统府找孙文呢。她小时候也去过旧金山一段时间，孙文还抱过她呢。” 巧儿想起往事，停顿了一会，“你三姨头脑简单。她去总统府，门卫问她找谁。她居然说，我来找孙大炮。”阿英听到这里忍不住“啊”了一声，巧儿看着她的表情点点头，“是啰，被门卫赶走啰。”

阿英好奇心盛，“那后来呢？她有没有解释清楚？” 巧儿点头，“嗯，后来你阿公陪她去见孙文。帮你三姨丈在一个小县城谋了个官职。” 阿英皱起眉头，“拿官职做人情？” 巧儿看着女儿，“当年在旧金山，愿意支持他闹革命的华人不多。你阿公捐了很大一笔款给他。算是还个人情吧。”

阿英听到，很久没有作声，忽然吞吞吐吐地问，“阿妈，公公（即粤语外公的意思）是个怎样的人？” 阿英出生不久，巧儿的父亲就去世了，故此阿英对外公的印象非常模糊。巧儿长舒一口气，“我们太公几代为官，都是顶戴花翎的大官。到你阿公这代，他就去了做生意。阿公很疼惜我，又带我去美利坚见识了很多东西。如果他不是这么早就去世，我们二房也不会中落了。”

阿英听完嘟起小嘴，小声反问道，“真的那么好，那你为什么要嫁去番禺？” 巧儿摸摸阿英乌黑的长辫子，“阿女，你阿爸其实也不差。和我们也算门当户对。阿公见他是大家族的长子，想着阿妈可以做大户人家的正妻，又能守护家族风水，才做这样的决定。你再大些就会理解阿公的苦心。阿公是你长辈，不能妄议噶。”

广州城旗帜变更，老百姓日子照过。阿英和慧芬等到城区恢复正常就回去学校上课。当时执信中学校舍被军队毁坏，曾经被迫迁到另一个地方暂时办学。动乱结束后，执信中学又搬回应元书院，直到来年东山路竹丝岗校园建好才正式迁往现今的校园。

经历过这场风波，阿英和慧芬的友情更近一步。美兰似乎也比以前独立了一些。据说她父亲在这场动乱中也失了势，但具体情况美兰只字没提。月仪依旧形单影只，偶尔才会和阿英她们去外面吃糖水，但依然沉默如初。（未完待续）

双鱼妈妈

hilltop-bear 发表于 2016-6-20 11:26
有，肯定说，广州很多燕子。以前我记得燕子会在房檐作巢，吱吱喳喳，我还想过上面会不会有燕窝呢 大 ...

不用鸭梨山大，我觉得我小时候的记忆太模糊，正好看你的帖子帮助回忆。
燕子我是真的无印象，因为我是在东山长大的，那个时候已经住那种北方电视剧里常见的机关宿舍楼了~所以我看那些电视剧反而更容易勾起童年回忆
但艇仔粥我居然也想起来了，很小的时候我也上过艇，也是在沙面附近，晚上去文化宫睇完菊花，然后出来食的。
我爸妈一直以来去饮茶仍然会习惯性的说一句，现在的艇仔粥，无以前的料足囖~

九天揽月

太好看了!

hilltop-bear

十七

广州动乱结束后不久，阿英的舅舅就从美利坚回国了。巧儿专门派人带个口讯给阿英，提醒她这个周末一定要回外婆家。

金秋已至，凉风习习。阿英叫轿夫在宝华巷口停下。下轿后阿英先走去离巷口不远的顺记冰室买了个椰子雪糕，慢慢吃完才踱回外婆家。西关有很多特色小吃，鸡蛋仔啦，脆炸鱼皮啦，及第粥啦，糖水啦，炖品啦，云吞面啦，萝卜牛杂牛三星等等，品种繁多，无法遍数。阿英偏偏最喜爱顺记的椰子雪糕。顺记的椰子雪糕是用新鲜椰子肉加牛奶所做，奶味足，椰香浓郁，齿颊留香。阿英每次经过都必定帮衬（粤语买它的意思）。入秋天凉，她怕被母亲外婆数落，偷偷吃完再回去。

阿英刚来到外婆家门口，佣人四姐就立即拉开趟栊门，叫道，“表小姐，大小姐叫你一回来就去客厅。” 阿英马上将手袋交给四姐，自己匆匆跑去客厅。

客厅里面人声鼎沸。老夫人一如既往坐在客厅正中屏风前的酸枝椅，旁边另一张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身穿一袭月牙色棉纺长衫，上身套一件浅棕色丝质对襟暗花马褂，脚下露出褐色西洋皮鞋。男子梳成背头的短发涂了发油，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特别醒目。男子此时正侧着身专注地听老夫人讲话。

老夫人见到阿英在门外走过来，欢喜地抬起手。男子转过头，向阿英看过来。巧儿正和一群女人说着话，见到阿英，也向阿英走过去。

“阿英，快来见舅父。” 巧儿拉着阿英到男子前面。阿英经常听母亲说起舅舅，知道舅舅和母亲姐弟情深。但是舅舅常年奔波在广州和旧金山之间，阿英真正见到舅舅的机会并不多。现在舅舅就在面前，阿英忽然有点怕生。老夫人见到阿英的窘况，笑着说，“阿巧，不要催阿英，小女孩怕生。慢慢来。” 表妹阿雯刚才正和几个小孩子在旁边玩。见到阿英进来，跑过来抱住表姐的腿，开心地叫，“表姐，你干嘛这么迟才回来啊。我们等你半天了！”

舅舅见状，叫住女儿，“阿雯，表姐刚回家，你让她先喘口气。” 舅舅笑吟吟看着阿英比划，“阿英，长这么大啦。舅父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样高。现在长成大姑娘啦。哈哈。” 舅舅说起话来温文尔雅，阿英顿生好感，大方叫道，“舅父好。” 舅舅很高兴，摸摸阿英的脑袋。舅母此时也走了过来，将两封利是递给丈夫。巧儿见到，忙说，“阿玉，上次阿英已经拿了两封利是，够了够了，不要宠坏小孩子。” 阿玉微笑，未有搭话。舅舅拿过妻子手中的利是，放到阿英手里，亲热地说，“利是不怕多，舅父难得见你一面，利是一定要收噶。” 阿英被舅舅的热情感染了，心里一暖，大声应答，“多谢舅父！” 把利是攥在手里。

这个时候，有人走过来笑着说，“来，来，来，收了三姨这封利是。” 阿英转过头一看，见一陌生妇人站在巧儿身旁。妇人身穿深色旗袍，耳戴一对极为普通的小金环，除此以外并无其他首饰。巧儿向阿英介绍道，“阿英，这位就是你三姨。三姨三姨夫他们刚从茂名回广州，现在住在三楼。”阿英礼貌地叫道，“三姨。” 三姨微笑，回头对巧儿说，“大姐，你教育有方，女儿聪明有礼。” 转过头召唤，“阿宽阿君，过来见过表姐。”

刚才和阿雯在一旁玩的两个小孩跑过来，脆生生叫阿英，“大表姐。” 三个孩子四眼对望，很快就熟络起来。

一大家人坐在一起在客厅准备吃饭。一个男人缓缓从楼梯出来。三姨招呼男人，“勇哥，准备吃饭了。” 男人点点头，看上去非常内向。阿英舅舅见到男人，殷勤地招呼道，“勇哥，过来这边坐，来，来，来。” 巧儿见到男人，也连忙叫阿英过来叫人，“这个是三姨丈。”

家里人口太多，分了两席开饭。大人坐一席，阿英和几个表弟妹坐一席。酒过三巡，大人开始倾谈起来。阿英舅父问三姨丈，“勇哥，今后有何打算？” 三姨丈低头沉吟，“时势混乱，前途茫茫啊。” 三姨叹道，“我们打算去香港看看情况。” 舅舅点点头，慢慢说道，“三妹，我这次回来有几件重要的事情和大家商量。” 巧儿和妹妹们本来正在轻声聊天，听到这句话都停了下来。阿英耳朵灵敏，好奇心强，忍不住竖起耳朵也听起来。

舅舅见大家都在认真听，就分析起当前情势来，“勇哥，阿爸在生的时候已经看出国内局势会越来越乱，特意到美利坚扩展业务。现在局势难以预料，我们还有很多生意在广州五邑和香港。当务之急就是要将生意尽快转移出去。” 大家沉默不语。

舅舅对母亲说，“阿妈，我一直都对七妹八妹的婚事很上心。她们两个年纪不小了，我在旧金山那边相到几户好人家。门当户对，对方人品好，身家好，我平时有心留意，对他们两个很满意。我也将照片拿给你看过了。趁着现在人齐，你老人家表个态。” 七姨面无表情。八妹脸红红，低下头呻道，“二哥啊。。。”

三姨出声，“二哥，美利坚离广州很远。将妹妹嫁出去，你舍得么？阿妈肯定不舍得。” 舅舅很认真地回答，“三妹，勇哥，依我愚见，不但七妹八妹应该嫁出去，我们全家也应该去旧金山。那边环境稳定，生意大有搞头。到时候我分几个生意给勇哥管理，大家还在一起。”听到这里，大家不约而同望向老夫人，等她发话。（未完待续）

hilltop-bear

双鱼妈妈 发表于 2016-6-20 19:57
不用鸭梨山大，我觉得我小时候的记忆太模糊，正好看你的帖子帮助回忆。
燕子我是真的无印象，因为我是在 ...

西关小姐，东山少爷。你应该也来写写东山少爷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