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核危机之後 全球核能产业亟待明确方向

Fernando

* 核能产业急于安抚潜在客户

* 专家称核能应用将会继续大行其道

* 西方公司注重安全要素

* 核电大国俄罗斯称其核电站是安全的

撰稿 Muriel Boselli/Geert De Clercq

路透巴黎4月18日电---在捷克电力公司CEZ核电站建设项目负责人Petr Zavodsky的邮箱里,有三套来自美国、法国和俄罗斯企业的计划书,目的均是为了获得价值300亿美元建设五座新反应堆的合同.

捷克国有公司CEZ(CEZPsp.PR: 行情)是中欧最大的公用事业集团,该公司计划在靠近奥地利边境的Temelin电站建设两座反应堆,在邻国斯洛伐克建设至多两座,还有一座在捷克东部的Dukovany电站.

争取合同的公司包括日本东芝(6502.T: 行情)旗下西屋公司(Westinghouse)、俄罗斯Atomstroyexport和捷克Skoda JS的结盟、以及法国阿海珐(Areva)(CEPFi.PA: 行情).

德国在日本核危机後已表示,将加快退出核能应用,意大利也宣布原子能应用计划暂停一年.捷克则不同,并不打算放慢推进核电项目.该国总理Petr Necas在日本福岛核电站危机不满一周时表示,他不认为捷克政府最终会关闭国内核电站."那会导致经济方面的问题,有可能酿成经济灾难."

然而,福岛核危机几无疑问将改变捷克对新电站安全的设想--这有可能影响到谁将在投标中胜出.

"核能行业总是要从以往的事故中吸取教训的,"Zavodsky对路透表示,"我们将分析日本发生的事情,且肯定会将分析所得来的建议纳入给本次投标企业的要求中."

日本危机已开始给核工业带来改变.

福岛危机之前,全球计划或申请建设的核反应堆超过300座,其中绝大多数在发展中经济体.虽然目前发达国家有可能冻结甚至减少对核能的依赖,但中国、印度、中东和东欧等新兴市场仍将继续发展核计划.

由于招标的核电站减少,对新项目的竞争可能会变得更加激烈--也更为复杂.对于安全问题的担忧是否会让西方的核反应堆建造商受益?俄罗斯和韩国等国以价格优势取胜的公司能否保持不败?福岛核危机若持续下去会有何影响?此次事件是否会让核电工业进入类似1986年切尔诺贝利(车诺比)事故後那样的冻结期?抑或这只是上升道路中的一个短暂起伏呢?

有关核工业的图表请点选(link.reuters.com/dyz78r)

**急于安抚**

每个核电站的建设成本高达几十亿美元,因此上述问题的答案对于核工业而言价值万亿.这也难怪大型核电企业会急着要说服客户相信一切安好.

3月15日,也就是福岛核电站反应堆建筑第一次爆炸後的第三天,俄罗斯总理普京飞往白俄罗斯,重启一项90亿美元的核电站建设计划.普京表示,俄罗斯拥有完善的先进技术,可以确保"无事故"运营.

第二天,俄罗斯总统梅德维杰夫在莫斯科会晤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Tayyip Erdogan),保证俄罗斯将推进一项核电站的协议,该协议涉及在土耳其建设四个反应堆,金额达200亿美元.梅德维杰夫称:"答案很清楚核电站) 可以做到安全,而且本身就是安全的."

法国也传达了类似的讯息."法国已经选择了核能,这是保障能源独立和减少温室气体排放所不可缺少的."法国总统萨科齐在福岛危机後的首次内阁会议後表示,"今天我依然相信,这是正确的选择."法国是全世界最依赖核能的国家,国内共58座核反应堆提供的电力占总供电量的将近五分之四.

美国核能产业也展开了大规模公关行动,该产业的主要游说团体--核能协会(Nuclear Energy Institute)自灾难发生後大举出动至华盛顿,在灾难後第三天就召开会议,向100-150名美国议员的主要助手进行简报.

"我们的目的只是要让政策制定者也能和我们一样了解事实,"核能协会的负责政府事务的主管Alex Flint说.要体会该产业可能受到的冲击,可以想想切尔诺贝利核灾後的长期停滞状态,而在福岛事故发生前,核能产业方才达到逾20年前景最光明的时刻.

国际原子能总署(IAEA)的数据显示,1970年代每年兴建中的新反应堆数量在30座以上,这数字在1990年代和2000年代初期降到个位数低档;到 2008年时,仍在运作的反应堆总数为438座,和1996年数量相同.过去几年来,趋势开始逆转,在2008年时有10座新反应堆开始动工新建,是 1985年以来首次出现两位数.

根据世界核能协会(World Nuclear Association)在福岛事故发生前的数据,当前正在建设的反应堆共有62座,主要在金砖四国(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境内,有158座已预定或计画开工,另有324座已进行提案.中国仅有13座反应堆已投入营运,有27座仍在兴建中,另有160座的兴建计画或提案.印度的兴建计画或提案有58 座,俄罗斯则有44座.

反核能人士指出,安全性较高的设计会令核能发电变得更为昂贵.绿色和平欧盟政策活动发起人Jan Haverkamp表示,这应会给太阳能及风能等低排碳再生能源带来支持,并终止核电的热潮."福岛事故将会终结所有关于核能复兴的言论.业界觉得情势不会改变.甭想,"Haverkamp说.

然而,即使福岛事故确实强化了公众反核情绪,但看来是不太可能完全阻止新兴市场国家对核电的追求.首先,在亚洲公众意见对政策的影响力不如西方.即使是印度,尽管有着民主传统,且在博帕尔(Bhopal)事故後对工业灾难十分敏感,但看来仍会维持发展核电的计划.

"推动民间核能复兴的全球社会政治和经济背景依然存在,这些因素包括油价、对能源安全的需求、能源匮乏及寻求低排碳燃料来降低全球暖化效应,"Lloyd's Register的全球核能主管Richard Clegg向路透表示.

**安全防护设计**

法国阿海珐可说面临最大的威胁.即便在日本危机前,这家法国国有企业就曾宣扬其新一代1,650兆瓦(MW)反应推是最安全的设计,能抵挡地震、海啸甚至飞机撞击.

现在阿海珐更无时无刻不在四处宣传这信息."低成本核反应堆没有前途,"阿海珐执行长Anne Lauvergeon在福岛核电站第一次爆炸数天后向法国电视台表示.

但阿海珐新型的EPR并非毫无问题.该反应堆原本名为"欧洲压水式反应堆"(European Pressurised Water Reactor),但阿海珐营销人员将之重新命名为"进化反应堆"(Evolutionary Power Reactor).反核人士则将其戏称为"欧洲问题反应堆"(European Problem Reactor),因其在建造过程中问题不断.

欧洲压水式反应堆在设计上配备了多重後备系统,在自然灾害下起到保护作用.而美国911事件後,该反应堆也更新设计,以承受大型客机的撞击.阿海珐技术长 Alex Marincic表示,其设计将每年每座反应堆核心发生熔毁的可能性降至低于百万分之一,第二代反应堆的机率为万分之一.

即使出现最坏情况,欧洲压水式反应堆在核心安全壳下方还配备了一个"核心捕集器",用于防止熔毁的核心侵入地底.

Marincic表示欧洲压水式反应堆,尤其是其备用柴油发电机,能经受住福岛海啸的冲击,其整体建筑和门阀都有防漏设计,且能承受外部爆炸的冲力.

"如果福岛的反应堆是欧洲压水式反应堆,就能够安然度过灾难,"他说.

第一座欧洲压水式反应堆建设于2005年在芬兰Olkiluoto展开.阿海珐与芬兰TVO签署了价值30亿欧元的承包合约.但由于一系列建造上的问题, 该项目进程目前已较预期落後三年,超出预算规模近一倍.预期到2013年以前,反应堆都无法投入运作.阿海珐因此卷入一场痛苦的仲裁程序,裁决该由该公司或芬兰方承担额外的费用.

推迟数年後,法国于2007年12月起在弗拉芒维尔(Flamanville)开始建造第二座欧洲压水式核反应堆,预计2014年完工.据法国电力集团(EDF)估算,2010年该反应堆的投资成本约为50亿欧元.

阿海珐正在中国台山建造两座欧洲压水式反应堆,拟于2013和2014年陆续投入运作.阿海珐表示,这份合同价值80亿欧元.

由于合同内容不同,核电站交易规模也千差万别.就最低限度来看,供应商可以出售一座反应堆或者反应堆建造许可.但供应商也可承揽反应堆建造工作,甚至是整座核电站的建设.交易常常包括长期核燃料供应合同,或者供应商所在国公司提供的融资.核电站选址不同也给建筑成本带来巨大差异.

举例来讲,在资源紧缺的印度,阿海珐正协商出售两座欧洲压水式反应堆,一公司发言人称,其中可能包括为期25年的燃料供应协议.阿海珐执行长 Lauvergeon将该公司的策略比作"雀巢Nespresso模式",即除了出售反应堆外,也会做铀浓缩和出售铀燃料,以及回收废燃料.

一名不愿公开身份的法国官员对路透称,中国当局告诉法国合夥人,在日本福岛核灾难後,中国希望为其较小的核电厂安装第三代核反应堆.

这对阿海珐而言不啻为天大的好消息,该公司正与三菱重工业(7011.T: 行情)联手开发装机容量为1,100兆瓦的新型ATMEA1压水式反应堆,目标瞄准用电需求较低的市场.

阿海珐发言人Jacques-Emmanuel Saulnier称,该公司目前洽谈中的项目约有20个,分布在英国、美国、印度、中国和捷克等.其目标是到2030年获得新反应堆市场三分之一的份额,不过福岛核电站事故可能让这一目标晚些实现.

**以自然对流和重力作用降温**

东芝旗下的西屋是阿海珐主要竞争对手.西屋正为中国建造四座第三代"主动/被动(Active Passive)"AP1000核反应堆,第一座料于2013年投入运转.

AP1000反应堆被视为最新技术,与欧洲压水式反应堆侧重于多重後备系统不同的是,该技术引入了"被动安全"概念,即紧急状态下依靠重力作用和水的自然对流为反应堆核心降温,而非倚靠电动水泵.

AP1000反应堆的一个主要特徵是,在安全壳内部反应堆核心上方装有30万加仑的水槽.西屋称,AP1000降温无需後备柴油,紧急情况下这个水槽将开闸放水开始冷却,整个过程无需电力或人力干预.这些水遇热沸腾後会产生蒸汽,碰到钢制安全壳後又会凝结为水,落回反应堆核心.

西屋电气发言人Vaughn Gilbert称:"这样就好像在里面形成永久雨林."此言不虚.该公司称,这个被动系统"可以持续三天,再加上最低限度的额外使用少量柴油,又可以多支撑四天."

和阿海珐一样,西屋也宣称这个新型反应堆能挺过福岛地震和海啸的冲击.西屋执行长Aris Candris对路透称,该次地震"对AP1000来说不算什麽".

该公司曾表示,预计今年秋天就能敲定中国的合同,除在建的四座反应堆外,再建10座装有西屋AP1000反应堆的核电站.Candris称,西屋正与其他国家洽售AP1000,包括英国、捷克、波兰和立陶宛,并与巴西和印度展开初步商讨.

Candris补充道:"日本事件之後,AP1000的市场份额将会上升,因为中国这个未来最大的市场,乃至全球越来越多的人们都将看到这种被动式设计的优点."

专家们也认为被动安全设计是个不错的构想,但表示应保持谨慎.

美国核能管理委员会(NRC)尚未批准AP1000这一设计,西屋承认NRC可能要求其在美国核电站安装更多备用发电机、电池及其他设备,避免重蹈日本覆辙.

卡耐基国际和平基金会核政策计画成员James Acton称:"据我所知,没有哪个反应堆能在没有外界介入的情况下永久保证自身安全."

其并称:"福岛事故就是超出设计范畴的事件.地震,尤其是海啸都远远超出了这座核电站的设计承受能力.就算核电站拥有全球最现代化最精良的反应堆,但如果发生超出设计基准的事件,就无法保证反应堆安全."

Acton相信,"整个行业都会受到日本核危机的损害,或许通用电气将受到最沉重的打击."通用电气设计了福岛核电站的反应堆.

日本目前有两座采用通用电气-日立核能公司(GE-Hitachi Nuclear Energy)第三代"先进沸水式反应堆"(Advanced Boiling Water Reactors,ABWR)的核电站,该结盟公司最新设计的经济简化型沸水式反应堆(ESBWR)则正在规划阶段.

该公司已经落後阿海珐和东芝-西屋一大截,而在日本灾难尚未结束的当下,也无心寻找业务机会.其高层拒绝回答福岛事故将对核电产业势力分配产生怎样影响的提问,只是表示公司仍专注于向日本人民提供援助.

通用-日立公共关系经理Michael Tetuan对路透称:"现在不是臆测未来销售的时候."

西方公司并没有垄断安全技术.专家表示,三菱重工业的APWR、韩国APR-1400、俄罗斯的VVER和中国CNP1000都属于第三代反应堆,各有所长.

私底下,这些大型公司似乎都喜欢批评其它公司反应堆的设计缺陷.如果你保证不引述他们说的话,阿海珐的对手就会告诉你,阿海珐的欧洲压水式反应堆在被动安全方面并不出色,而法国人则会情不自禁地暗示,其它一些公司的反应堆设计不能抵御飞机的撞击.

Fernando

**政府高度介入**

当然,安全性与价格并非全然是关键因素.核能合约通常会受到地缘政治的影响.出售反应堆的公司大多是国有企业,因此核能交易协商往往是政府间的磋商.

即便是私有的美国反应堆建造商,也有美国外交部门的极力支持.维基解密获得的大量电报显示,美国使团在美国核能管理委员会的积极支持下,一直在进行核能合约的游说活动,在中国、匈牙利、南非、科威特、阿布扎比和意大利等国奔走.

举其中一个例子.2009年2月23日从美国驻罗马大使馆发出的一份电文,突显了核能交易的事关重大,且美国和法国外交官都紧紧地盯着对方的动作.意大利 20年前关闭了核电站,就在该国准备重启核电计划之际,美国使馆精心安排了美国核能管理委员会官员出访意大利.这些官员向意大利介绍了美国对于核电的看法.

"从技术和商业角度来看,美国生产的核反应堆对于意大利来说可能是最佳选择,但包括法国总统萨科齐在内都在为法国积极游说,可能帮助法国企业胜出.使馆将继续努力为美国核技术企业争取机会,帮助他们赢得金额可能数以10亿美元计的合同,"上述机密电文说道.

该电文继续说道,法国透过最高的政治层面,代表阿海珐游说意大利政府,"我们的所有消息来源都认为,贝鲁斯柯尼的一个政治决定可能比所有的专家意见都管用."

美国外交官表示,鉴于潜在订单的金额巨大,美国驻意大利使馆一直在"大力开展广泛努力,鼓励其采用新型能源技术",尤其对核产业给予特别关注.

"美国企业代表及其意大利夥伴都明白,如果没有美国在高层游说,法国施加的压力一定会促使意大利决定购买法国技术.我们显然需要在最高层面介入.这可能涉及数百亿美元的合同,以及大量的高技术就业机会,"电文在结论中写道.

阿海珐的发言人Saulnier表示,各国政府支持本国出口产业相当正常."在多数情况下,我们与政府当局影响不到的民间客户打交道.但在有些情况下,尤其是中国,国家间关系发挥着重要作用,政治当局不但要提供保证,而且要与这家法国公司密切配合,"他说.

**俄罗斯的经济逻辑**

俄罗斯似乎并不担心日本福岛核危机的影响,或者至少是决心发展核能,即使福岛事件肯定会打击俄罗斯的宏伟目标:到2030年把核能出口提高两倍,达到每年500亿美元.

"今天拒绝原子能的国家,将来会依赖那些没有限制原子能的国家,"俄罗斯国有核能公司Rosatom负责人季礼颜科(Sergei Kiriyenko)最近在接受国家电视台采访时表示.

Rosatom表示,目前正在建设的核电站比任何公司都多,在62座全球在建的反应堆中,该公司占了14座,包括在中国、印度和伊朗的项目.该公司表示, 手中还有建设另外30座左右的订单.俄罗斯拥有全球铀浓缩产能的40%左右,每年出口大约30亿美元的燃料,且向购买俄罗斯反应堆的客户提供折扣.

专家表示,虽然俄罗斯运营中的反应堆中,有三分之一是类似切尔诺贝利的老式反应堆,但目前出口的反应堆设计则符合国际安全标准.Rosatom出口的反应堆主要是VVER-1000和VVER-1200,该公司称其是第"3+"代压力轻水反应堆,每座售价30-60亿美元.

Rosatom声称,2008年中国田湾投入运转核电站内的两座VVER-1000反应堆,是全球首次采用核心捕集器,该捕集器为俄罗斯物理学家在切尔诺贝利灾难之後发明的安全措施.

Rosatom还表示,其主动与被动安全屏障在不经干预的情况下,至少能为反应堆提供72小时冷却.如果温度升得较高,带有熔融金属盖的安全壳喷水装置就会向反应堆喷洒冷却剂.其它两项被动系统用于在紧急情况下用水淹没反应堆,都只需靠重力作用.还有两座VVER-1000反应堆在印度 Kudankulam兴建,也具备排放口,允许密封的反应堆把多馀热量排出,并在安全壳顶进行冷却,抑制内部温度.

"福岛事故是因为没有吸取切尔诺贝利的教训,"Rosatom的发言人士Sergei Novikov表示,"我们过去25年来一直在总结教训."

Novikov表示,日本事件将迫使核能企业去防范更为微小的风险.俄罗斯已开始采取措施,防止机率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强烈龙卷风袭击.俄罗斯将在保加利亚和土耳其兴建的新核电站,其设计能够禁受一架重达400吨飞机的撞击.

"切尔诺贝利是一个惨痛的经历,但我们从中吸取了教训.我们的反应堆完全符合IAEA标准,"前IAEA官员Gennady Pshakin表示.

但挪威环境保护组织Bellona对此半信半疑,该组织是俄罗斯核能工业方面的权威.在其最新一期报告中,Bellona表示,为了降低成本,俄罗斯对于安全问题不太讲究,例如许可审核过程匆促、使用劣质设备和成本较低的非专长工人.

绿色和平组织能源专家Vladimir Chuprov是上述报告的作者之一,他说,"俄罗斯和Rosatom通常是透过相当低的安全标准,还节省成本并打击竞争对手,"安全系统平均应该占到资本成本的40%左右.

环境保护人士表示,由于Rosatom努力使其反应堆安全性达到西方的水平,其竞争力正在下降."价格正接近法国欧洲压水式反应堆的水平.如果早期的俄罗斯反应堆确实因价格较低而销路不错,现在这种希望正在迅速消退,"俄罗斯环境保护组织Eco-Defense的Vladimir Slivyak在Bellona网站上发表的一篇评论中写道.

俄罗斯原子能部前代理部长Bulat Nigmatulin坦承,俄罗斯核能产业通常会透过提供大额出口信贷来赢过对手价格进而取得出口合同.Nigmatulin对路透表示,他个人也曾游说过普京,使其相信核能产业的重要性,指出这是俄罗斯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少数高科技产业之一."这是我们唯一没有落後的产业,必须要加以发展,但仍有一个关键的条件:我们必须受实际经济逻辑的约束,"他说.

**阿联酋核电站合约之争**

随着客户们重新思考安全和价格之间的平衡,现在是否会由安全胜出呢?

就在一年多前,价格还是一个强有力的因素.

2009年12月初,阿海珐深信其会赢得阿布扎比一项重大的合约,为其建造四座核反应堆,这将成为阿拉伯海湾地区的第一座核电站.西屋、通用电气-日立以及一个由韩国企业组成的财团也参与了竞标.该韩国企业团体此前都没有在海外销售反应堆的经验.

据维基解密电文称,最终报价提交後,"韩国、法国、日本、美国官员展开了密集的政治游说,其中也包括法国总统萨科齐",日本首相和韩国总理"还多次拜访其王储".韩国总统李明博甚至飞抵阿联酋(阿拉伯联合大公国),向阿联酋总统直接推介韩国的合约.

最终,问题落到价格上.据维基解密电文,通用-日立领头的财团将最後报价调降了"数百亿".但阿联酋选择了韩国财团这个新起之秀,据维基解密获得的美国大使馆电文,後者每千瓦时报价更低了82%.路透也看到这份电文.

韩国竞标成功的这个财团由国有韩国电力公司(015760.KS: 行情)牵头,成员还包括现代建设(000720.KS: 行情)以及三星物产(000830.KS: 行情).

阿联酋核能公司(ENEC)称,四座1,400兆瓦级APR1400反应堆建设、投入运行以及燃料甜装的合约价格约为200亿美元,合约中有绝大部分是固定价格形式的协议.

到最後,"韩国和法国反应堆之间的差别只在于安全程度,一个是非常安全的反应堆,另一个是极为安全的反应堆,"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的James Acton称.

知情人士称,促使阿联酋核能公司做出决定的不只是价格和安全因素."阿海珐的Olkiluoto核电站计划工期延误逾三年,且成本超支逾30亿美元,使得阿海珐出局,"一位业内消息人士对路透表示.

法国仍寄望阿联酋会改变主意,市场上有关可能重新评估的谣传甚嚣尘上,但业内观察人士称,这些谣传可能是法国外交人士散布的,以考验阿联酋的决心.

阿联酋核能公司发言人表示,阿联酋将继续与韩国企业合作,没有改变合夥人的计划.

**中国--从客户摇身一变成为竞争者**

中国仍是最大的赢家,其从美国、法国和俄罗斯建造商手中购买反应堆,同时也在努力自行研发.

2007年3月,西屋在与阿海珐竞争中胜出,中国与西屋签署了一项价值约53亿美元的技术转移协议,使AP1000核反应堆成为中国发展"本土化"核反应堆计划的核心.

业内专家称,阿海珐的失败主要是因为该公司不愿把专利送人.2007年,中国在协商步伐屡屡受挫後,决定放弃在东南沿海阳江建立两座欧洲压水式反应堆的计划,选择采用自行研发的第二代CPR1000设计.

截至目前为止,中国的AP1000建造并未超出预算,且符合工期.

但阿海珐卷土重来,在同意将关键技术转移给中国广东核电集团後,也赢得了在东南部台山建造两座欧洲压水式反应堆的合约.

中国政府对于第三代电厂缺乏耐心,于是快速上马数十座第二代反应堆,即便是在日本地震前,也招致了太过草率的指责.

在1月公布的一份文件中,中国国务院研究室学者指出,中国建设速度过快,许多地区与国际趋势背道而驰,选择建设可靠性较差的第二代反应堆.该文件建议,除了已批准的项目外,所有新的核电项目"原则上"都应采用第三代设计.

厦门大学能源研究院院长、核专家李宁对路透表示,由于福岛核危机,中国的重心将进一步转向第三代技术.

那将给予西屋和阿海珐竞争优势,尽管这种优势可能不会持续太久.就如同阿海珐前身Framatome在1960年代采用美国技术的情况一样,中国现在正快速向其西方供应商学习.李宁预计,中国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能力接下海外建案.

"中国将技术、生产和建设本土化之後,将有能力向其他国家出口,这可能很快就会实现,因全球将会需要这类新技术.中国在制造和技能方面具有优势,而这一优势应不会局限于国内市场,"李宁称.

美国独立核能顾问John Polcyn预计中国人将与阿海珐与西屋一道向海外出售第三代反应堆.

"中国已公开宣称有能力建设核电站,包括以比阿海珐低30%的成本建造欧洲压水式反应堆.这有助于阿海珐更具成本竞争力,"Polcyn称.

他认为中国两大公司亦将营销、建设并运营本土的CNP1000反应堆."中国将宣称CNP1000属于第三代核电站,对此我表示同意.这些核电站是按照当今最新的要求进行设计,使用最尖端国际水准数字控制系统以及最先进的材料,"他称.

他表示,部份中国机构已在宣传CNP1000,特别是在南非、阿根廷和沙特(沙乌地)阿拉伯,中国企业在当地与高层官员就此进行会面.

中国人进入反应堆市场,将为现有反应堆供应商带来压力,迫使其在电厂建造上承担更高的成本和进度风险.福岛事故後,中国尚在努力将相关经验纳入设计,或许可以暂时舒缓上述压力,但时间也不会太久.

"中国表达过有意在2013年开始出口核电站技术.我预计由于日本近期事件影响,将延迟至2014年或2015年.他们正在找寻良机,"Polcyn称.尽管日本发生核危机,那些机会也不太可能消失.(完)

--编译 郑茵/梁睿雪/程琳/张涛/李爽/石冠兰;审校 王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