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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品] 原创小说:舍利子传奇(更新第11章第1节)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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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2 16:11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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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laurel_dyf 于 2012-9-26 10:55 编辑

这是去年5月左右开始创作的小说,起由是看了桐华的系列作品,太闹心了,决定自己写,写一个喜剧。。。
不过故事编到最后,我看也喜不起来。
去年写了三万字后,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就此搁笔,新浪给的合约也不签了。
来了澳洲后四处辗转,漂泊不定,但是故事一直盘桓心中久久不去,遂提笔再续。
时间有限,创作极慢,看官耐心,谢谢。


[ 本帖最后由 laurel_dyf 于 2012-8-15 17:5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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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2 16:15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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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laurel_dyf 于 2012-9-9 19:51 编辑

引子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那一日,连天的碧荷随风摇曳,佛陀静坐莲花池前,眉目慈祥,安静祥容,莲叶轻轻的细响也不能影响一丝一毫。
佛陀进入了拘尸那迦罗城,吩咐阿难道:“你去为我在娑罗双树间敷座设床,头在北面向西,我的教法最近可以北方宏传,未来也会盛行在西方。我于今夜将入涅盘。”

       众人悲。

       阿难被众人举荐问佛陀:“第一、佛陀住世的时候,我们大家依佛陀为师,佛陀涅盘以后,我们依谁为师呢? 第二、佛陀住世的时候,我们依佛陀安住,佛陀涅盘以后,我们依甚么而安住呢? 第三、佛陀住世的时候,凶恶的人有佛陀调伏,佛陀涅盘以后,凶恶的人如何去调伏呢? 第四、佛陀住世时,佛陀的言教,大家易生信解,佛陀涅盘以后,经典的结集,如何才能叫人起信呢?”

       佛陀慈祥恺悌的回答道:“阿难!你代表大家提出这四个问题来问我,确实非常重要。你们不要这么悲泣,要是舍利弗和目犍连还是在世的话,一定不会像你们这样;大迦叶此刻还在途中,我涅盘前他是来不及赶到。你们要认识法性,佛陀如果以应身住世的话,这终是无常之相,唯有佛陀进入涅盘,你们依法而行,才是佛陀常住在世间!我现在答复你们的四个问题,你们好好的记着:

       第一、你问我涅盘以后,依谁为师;应依戒为师。
       第二、你问我涅盘以后,应依何安住,应依四念处安住。
       第三、你问我涅盘以后,恶人如何调伏,应默摈置之。
       第四、你问我涅盘以后,经典如何叫人起信,应在一切经首安‘如是我闻’之句。

       阿难!你们应常常思慕佛陀的生处,佛陀的悟处,佛陀的说法处,佛陀的涅盘处。要紧的是身常行慈,口常行慈,意常行慈。别的不用挂心,现在不要悲伤,赶快去娑罗双树间为我敷座设床。”佛陀的话,听得阿难和大家更感动!更伤心!

      夜色深沉,繁星点点,只有佛陀的说法声响彻云霄,众人俯耳恭听。月色明亮,流星划过长空。众人全神贯注,唯恐错过梵音。
      
       最后佛陀问大家对四圣谛、十二因缘有不解的地方,可提出来问。如是三问,大家都默默无言,因为都没有疑惑,当时天眼第一的阿那律就对佛陀说道:“佛陀!我们了解四圣谛和十二因缘的真理,在这个世间上,月可令热,日可令冷,佛陀的四圣谛和十二因缘的教法不可令异。”

       佛陀非常安静,没有一点疲倦的样子,这就是将要进入涅盘的佛陀吗?叫人真难以了解,诸比丘弟子都在黯然的啜泣。

       佛陀选择在库系那拉涅槃,世间凡火都无法点燃佛陀安坐的柴堆,众人用尽各种方法,苦苦不得解。佛陀怜悯众生,自己用三味真火点燃柴堆。只见熊熊火光升起,燃烧夜空。

       火被清香的净水熄灭后,众人惊奇发现,佛陀涅槃的遗骸里,出现了各色结晶,大大小小,如玉珠,如莲花,如菩提,如佛陀……似珍珠,似玛瑙,似水晶,阳光下闪闪烁烁,圣光熠熠。结晶或赤,或如雪,或如黑夜。
这些结晶后被命名舍利子。

       佛陀涅槃,遗舍利子百余枚。弟子阿难等获舍利子后,分三份,一份升天,一份入龙宫,一份留存人间。

       盛唐,东方传奇国度,迎来东方土地上第一枚佛祖舍利。

第一章 初见
       都说“洛阳牡丹甲天下”,更有诗人云:
       闺中莫妒新妆妇, 陌上面惭傅粉郎。
       昨夜月照深似水, 入门唯觉一庭香。

       这不,又到了牡丹花盛开的季节。满城都飘满花香,满城都是化不开的浓色。牡丹花摇曳,一丛丛一簇簇,花叠花,浓色淡抹,香气缠绕。

       入夜的洛阳更是幽静美丽。月牙隐在一抹云后,远处的星光微微透了点亮。

       城内一户人家后院内,灯火通明。一个中年男子正压低了嗓音在训斥一个少年。少年低眉垂目,牙齿咬的下唇紧紧的,眼中似悔恨似愧疚还有一丝丝的不甘。

       “爹,”稚龄少女在一边拉着中年男子,头上的丫角微微抖动,扎在丫角上的红绳子特别的醒目,“星哥哥不是故意的,求爹爹饶了他吧!”

       中年男子甩开小女孩拉着衣角的手,冷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为师平日里的吩咐,你一转眼就都忘记了!”

       “桀骜难训!”爹甩了袖子,命少年跪在地板上思过。少女见苦苦哀求无用,就坐在了少年边上,呆呆的看着烛花。烛花噼啪乱响,就如此刻少年的心思一般。

        隔了半响,小女孩突然笑起来,说道:“星哥哥,你真是本事,才跟爹学了半年,就把街头那帮小混混打的晕头转向的。不过,打人不好玩,要受伤的,以后还是不要跟人打架的好。”说着说着,小女孩偏过头,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星哥哥,嘟着嘴说:“你再跟人打架,我就不跟你上山去玩了。”星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女孩,又转头看着地砖。小女孩笑起来说:“就知道你小气,不过那帮小混混又欺负不到我,你发那么大的火干什么?”顿了顿,“我去找娘给你拿点伤药来,再拿饭来,爹最疼我了,他会睁眼闭眼的。”说罢,急急出了屋子。

       一会功夫,就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小女孩复又进来。拿了伤药,把少年的手背翻过来,细心的在伤口上涂抹。星眉头一紧又慢慢舒开。药粉刚敷上的时候有点疼,疼一阵后是一阵阵的凉意,麻麻的,让人的心放松起来。
敷好了药,小女孩拿过大瓷碗,让星吃了饭,低声说:“你再跪会,我等会再跟爹爹去求求情。”
复出了门,刚放下门帘,听里面低低的一个声音:“丫头,谢谢你。”

        丫头笑笑走开。

        夜色沉静如水,只有远处偶尔的几声狗吠。

        第二日,丫头正在赖床。突然听到院门吱呀一声打开,隔壁的梅子冲了进来,喊到:“陈老爹,陈老爹,不好啦!”她慌里慌张的碰倒了院门口的小茶桌,又咣当一下撞在了水缸上。丫头心里诧异,什么事让平日里安安静静的梅子这么惊慌失措呀。赶紧起身,跑到爹爹的屋子里。进去的时候爹爹正在问梅子话,前面的没听清,就听到梅子说:“村长已经派人到悬崖底找星哥哥去了,让陈老爹也赶紧过去。”这句话还没说完,丫头转身就跑,慌乱中一只鞋子丢在了院门口。
陈老爹在后面喊:“丫头,丫头回来!”
       丫头没命的往悬崖下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心里想,一定是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梅子早就偷偷跟丫头说过,洛阳城的这帮混混不好惹。平日里,偷鸡摸狗,欺负乡里的事,能忍就忍,不要跟他们正面冲突。

       沈珠星被爹爹从外地带回来后,因被这帮小混混欺负,还手过一次,被陈老爹训斥过后不再和他们计较,平时都是绕道走的。

       昨天,梅子和丫头在溪边洗衣服,这帮混混看到了梅子雪白的肌肤,就上来动手动脚,丫头挡在梅子面前,虽然学过几天功夫,无奈平日里都是贪玩偷懒,功夫耍起来都是花拳绣腿,自然不放在这帮常常在街头实战的混混的眼里。
正当拉扯之间,陈老爹见迟迟不归,命沈珠星出来寻人。当他寻到溪边的时候,就见了这帮情形。

       刚开始,还是忍气吞声请大爷放了两个小丫头。但是这帮混混起哄起来,说的话不堪入耳,连丫头这样的小女孩也面红耳赤,沈珠星终究是没忍住,打架的时候偷偷用了重手,把混混中排行老三的打成了重伤。
丫头光着一只脚,跑起路来非常不方便,干脆踢了另一只,光着脚丫向悬崖下飞奔,悬崖下一条溪流静静流过,最深处可以没过人顶。

       到达的时候,陈老爹和村长带来的人已经细细的在沿河岸边搜索,但是由于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个时辰,终是没找到。丫头呆呆的望着溪水,突然间泪珠扑扑而落。

        众人寻了几日,仍然一无所获,村长他们存了侥幸,只怕是顺溪水流了出去,被好心人救了也不一定。
只有丫头不死心,日日来了溪边寻人。

        一个月后,丫头已经心灰意冷。来到溪边,听着淳淳流水声,低头坐在岸边。想到半年前的一天,爹爹带回一个少年,破烂的衫子,脚上破草鞋,身上酸臭的味道让人觉的有点呕。丫头站在门口喊:“臭死了,臭死了……”皱着眉头瞪着少年。少年毫不畏惧,恶狠狠的瞪回来。丫头咦了一声,好胜心起,跳过去,啪的一下拍在他的头上。少年毫不畏惧,反手一掌就打。丫头轻飘飘的避开,少年再打,丫头又避开。来回几次,少年不再追打,气鼓鼓的站在院门口狠狠的瞪丫头。丫头吐吐舌头,笑嘻嘻的跑开。日后,少年跟着爹爹拼命的学武,稳扎稳打,从基础学起。
终于有一日,丫头跟梅子从院外进来,劈头就见一个人影飘来,丫头忙招架却再也不如以前那么轻松,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爆栗子。

       丫头捂着头,呆了一会,就坐在地板上大哭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双脚乱蹬,眼圈红红。
沈珠星呆呆的看着丫头,突然想挖个地洞钻下去。讪讪的站在一边,过了好一会才上前哄道:“好丫头,乖丫头,不哭了,晚上我陪你去捉蛐蛐。”

       丫头立刻收了眼泪,瘪着嘴问:“真的?”

        “真的!”沈珠星赶紧点头。

        丫头一高兴,忘记哭了,大喊一声跳起来,拉着梅子的手又笑又跳。早就眼馋沈珠星房里的那几头蛐蛐了,乌黑发亮的身体,昂首挺胸的身姿,虽然关在了草编的笼子里,还高傲不可一世,经常高傲的踱着方步。最有趣的是,斗起蛐蛐来的勇猛!可惜日也求夜也求,沈珠星就是一脸冷淡,理都不理丫头。

       夜色降临的时候,丫头早也耐不住等待,穿戴整齐,手里拿着早就编好的笼子,站在院门口一叠声的催沈珠星快快出发。沈珠星慢慢的说,别急别急,要等那阳光最后一丝热气散去,月光清冷的时候,蛐蛐才会出来遛弯呢。
嘟了嘴站在院门口,百无聊赖的等夜色更沉。丫头踢踏着一只鞋,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才等到沈珠星出了房门,忙欢呼一声,出门去了。

       那天的后山,景色很美。在月光下隐隐有一层雾气,笼罩在青青的草叶上。时不时听到蛐蛐的鸣叫。两个人小心翼翼的靠过去,潜伏,包抄,收拢。一晚上捉了好几只蛐蛐。但是每捉一只,沈珠星就摇摇头把它放了。刚开始,丫头还耐心的等着,到后来就越发不高兴了,气鼓鼓的瞪他。沈珠星只是摇头,笑而不语。
只见他一会凝神细听,一会侧头思考,一会皱皱眉,一会拍拍脑袋。突然他递给丫头一个眼神,比划了个手势。见他这么慎重,丫头也有些郑重起来。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包抄,合力一捉。

       “哎呀,今天又让它跑了!”沈珠星很是遗憾的看着丫头。

        丫头不依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别气别气,”他拉着她的衣角,“你回去后,我送你一只蛐蛐,你自己挑!”

       “真的?”丫头一跃,“谢谢星哥哥!”

        这是丫头第一次叫他哥哥,他愣了愣,嘴角勾出一道弧线。

         丫头也回一个甜甜的笑。

溪流依然泠泠,丫头收回目光,想起如今星哥哥下落不明,心中又难过起来。


[ 本帖最后由 laurel_dyf 于 2012-8-14 21:2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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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2 16:1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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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2 16:18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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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laurel_dyf 于 2012-9-9 20:02 编辑


       时间过的真快,星哥哥已经失踪两个多月了,村子里的人早已经放弃了寻找,丫头的心也一天天的沉下去。偶尔,当晚风吹拂,还能感受到他的笑意,他一脸的倔强,他勤奋学功夫的样子。只是,刚刚开始熟络,还来不及询问他从何来,他的爹娘,他的家世,就物是人非了。

       丫头突然间有点长大了。

        而后的日子,丫头努力的跟父亲学起了功夫,学着星哥哥的样子一板一眼,玩心不似以前那么重了。
转眼,秋天来了。爹爹也从城里搬迁到了城外,在山脚下安置了院子,尽管这样,梅子还经常来找丫头去玩。
秋夜格外清冷。

       丫头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压低的说话声。丫头紧张起来,摸出了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小心的起身贴着窗口向外看。朦胧的月光下,陈老爹正和一个人说话,陈老爹把来人的大半个脸都遮挡了,只看见这个人嘴边的一颗痣,有绿豆大小。来人低低的说了一阵子话,把一个少年从背后拖出来。月光下,丫头看见了星哥哥站在那里。丫头一阵高兴,顾不上许多,穿了衣服,就跑了出去。

       “星……”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捂住了嘴。丫头疑惑的看着母亲,只见母亲神情凝重。

       天还没蒙蒙亮,丫头就随着父母收拾行囊踏上北上的行程。同行的还有那个少年。陈老爹已经很郑重的说,那不是星哥哥,他叫张易殊。然后就不再开口。一家人坐在马车上默默前行,车子吱呀吱呀的,离洛阳越来越远。

       车子里,丫头歪着头看张易殊。仔细琢磨他的眼睛鼻子,越看越觉的像星哥哥,但是仔细看,又有不同。丫头开始仔细观察起不同来。眼睛更严肃,有点冷;鼻子更高线条更硬;嘴没有笑意,嘴边有个淡淡的小痣,不仔细看不出来;脸更方一点……
       正看的来劲,突然发现有两股冷冷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一抬眼,正对上张易殊黑漆漆的眼眸,眼里风暴不息。丫头吓了一跳,露出个讪讪的笑容,赶紧把头别向窗外,心里想,这位哥哥可真凶啊。
车子一直北上。一直走到了大漠的边界,遥望敦煌的时候才停下来。

下车,安家,住下……

      经过路上的一段时间,丫头已经和张易殊渐渐熟悉起来,虽然丫头一口一个易哥哥叫的非常的亲热,但是张易殊天性冷淡,只是面无表情的,叫十声才应一两声。每日就是学武练剑,晚上就学女红。丫头觉的日子无聊极了,又想起在洛阳的日子,跟梅子一起上山摘浆果,和星哥哥一起抓蛐蛐……
      陈老爹对张易殊非常严格,但是也毕恭毕敬。白日里练功,晚上读书写字。

      夜里,丫头在烛火下绣一只香囊,绣着绣着,那朵牡丹就歪了,呲牙咧嘴的冲丫头笑。丫头哀叹一声放下针,走到书房外发呆。陈老爹早就睡下了,张易殊正在灯下读书,丫头忍不住进了书房,拿个小凳在边上坐下。哀哀求道:“易哥哥,丫头也想学写字,你教教我罢。”

       张易殊看了丫头一眼,顺手丢给她一本《诗经》。丫头瘪瘪嘴:“我爹也教过我《诗经》,就是就是很多字我不认识嘛……”拿眼偷偷漂着张易殊,看他没什么反应,就随手翻起《诗经》来。“燕燕于飞,差池什么什么。之子于什么什么,远送于什么什么……”还没读完,书就被人劈手夺取,一抬头,张易殊愤怒的看着她,又憋不住好笑。张易殊嘴角上挑想笑,想想又憋了下来。自顾自的念起来,一边念一边把字指给丫头看。

       想起来就好笑,丫头捂着嘴在被子里偷偷乐。刚在易哥哥的书房里练字,练着练着就开始走神,觉的那些字歪七扭八张牙舞爪的像一个个小蚯蚓,想着想着,睡意袭来,就用拿着毛笔的手捂嘴打了个哈欠,打完才回过神来。转头,就看见平日里爱干净的易哥哥眉毛上一条黑黑的墨汁,墨汁还顺着太阳穴往下流,飞溅出来的墨点子溅在白衣上,很是扎眼。丫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易殊,他正回瞪她,黑色的眸子里尽是寒意,杀气腾腾,丫头感觉空气都要冻住了。

      拿着毛笔的手在空中画个半圈,丫头丢下笔说:“哎呀,我那个香囊还没绣完,完不成明天娘要打我了。”说完,转头匆匆就走,刚出了门,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扑哧的笑声。

       这几日,丫头除了练功就是窝在房里绣香囊。牡丹花太难了,想起上山采药时候看见的小花,当地人叫罗布麻,淡紫色的花瓣,小小的花朵,很有特色,就自己画了样子慢慢的绣在了香囊上。

      夜色渐沉,正在灯下给香囊填加香料。

      叩,叩叩……

      “请进。”丫头头也不抬。

       半响,无声。

       丫头放下香囊,一开门,就见易哥哥站在月华下,微笑的看她。

      “丫头不是要学写字么,怎么不来学了?”

       丫头让开路,让易哥哥在油灯旁坐下。

      “也没什么,怕给你添麻烦。”

      张易殊在灯下看着丫头笑,道:“字要勤练才能有所进步,三天两头偷懒可是不会有进益。”

      丫头赶紧把剪子布头移开,清理了桌面,拿出宣纸和笔。

      窗外,月华淡淡的光辉已经洒满了院子。

      丫头看窗外,阳光正烈。张易殊收了剑,正要踏步进屋。丫头急忙追过去。

      “易哥哥!”

       张易殊回头望他,眉尖上挑,满脸疑问。

      “易哥哥,我听娘说,今日是你生辰。”

      张易殊眼里闪过一丝不安,有似有一丝伤痛,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好像心中没有任何念头流转。

      “给你。”丫头把一个物品塞进张易殊手里,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张易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里是一个小小的蓝色香囊,香囊上紫色的小花绽放,不卑不亢。

     “我做了两个,一个给你,一个……”丫头笑笑,有一丝尴尬,收了话题,转身走了。

      月色很美,在敦煌的黄沙下,清冷的月光越显的孤傲冷清。

      丫头在窗台上点了蜡烛,端了酒杯,从怀里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放在蜡烛前。

       “星哥哥,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快乐幸福呢?今天也是你的生辰,我做了一个香囊给你,里面放上你给我收集的牡丹花瓣。看到它就想到我们一起练功一起抓蛐蛐的日子,丫头今生都记得你的。”

       夜凉如水。

       张易殊站在窗边,静静的听着这番话,抬起的脚又放下,良久,才转身离去。

第三章 惊变

       秋来暑往,敦煌一住六载,大漠风沙也挡不住鲜花的绽放,六载时光,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亭亭玉立。舞剑时,英姿飒爽;刺绣时,玉指葱葱;吟诗时,风华正茂。
       这日正在院子中与张易殊对剑。
       丫头身着胡装,抱剑做了一辑,先发制人,一招“仙人指路”,直击张易殊下中路。张易殊不慌不忙,身形一动,避开此招,还以“天女散花”。
        两人你来我往,先后斗了数百招。斗至酣处,只听一阵啸吟,张易殊跃起半空,如鹰击长空,姿势像极了大漠上的大雕,剑尖下指直刺丫头咽喉。丫头吓了一跳,欲举剑还击,但是前招已老,劲力衰减新力未增,一时来不及回剑抵挡,情急之下只能弃剑侧头避开。张易殊在剑招将老之前撤力,回剑一削,从丫头的云鬓上划过。只听铛铛数响,玉簪断成三截。
丫头怔在原地,突然跺了跺脚拾起玉簪,转头就走。
       张易殊急忙剑交左手,右手急急的去拉丫头的袖子,丫头一甩手,将张易殊的手摔开,转头就进了屋子。
       隔着纱窗,张易殊见窗内影子影影绰绰,窗内丫头在油灯下盯着断成三截的玉簪叹息。纤纤手指滑过玉簪,上面的纹路不知道描绘多少回,依然铭记在胸。
       窗外,张易殊只听得玉簪断处相碰的细细的叮当声,呆立半响,悄然离去。

       丫头正在房中练字,突听“啪”的一声,一个小小的荷包丢在丫头的面前,不知道何时张易殊已经立在身后。丫头打开荷包,一只小小的羊脂白玉簪出现在丫头的面前。样式古朴,玉温润圆滑,中间一抹淡淡的黄,被雕成了几朵白云,雕刻很是用心。丫头转身疑惑的看着张易殊。张易殊早红了脸,低头不好意思的说:“我弄坏了你的簪子,我不知道那是谁送你的,但是看你很喜欢很珍惜,我没办法赔你一个一模一样,就把这个送给你。”
       丫头一个笑意荡开,眉间舒展,簪子放在唇边,歪了头看着他。直看的张易殊脸越来越红。
       突然,张易殊抬起头来,一把夺过簪子:“你不要就算了,莫要作弄我了!”
       丫头手心摊开举在他面前,说道:“拿来。”
       张易殊怔怔的看她,把簪子放在她的手心里。道:“你可是不生我气了?”
       丫头笑笑摇头:“这是星哥哥送我的簪子,那天我跟他斗蛐蛐,他的蛐蛐太勇猛了,我的蛐蛐斗不过,后来我耍赖,非要他赔我蛐蛐,他又舍不得他好不容易抓来的大将军,于是就送了我这个簪子做赔礼。”顿了顿道:“星哥哥对我很好,我当他是我的亲哥哥一样……”
       丫头的哥哥,在丫头一岁那年失踪,丫头虽然没见过亲哥哥,但是偶尔听母亲提及。虽然和沈珠星接触时间短,但是一直以来都当他是亲大哥。
       张易殊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喜,他暖暖一笑,把桌子上断了的玉簪用荷包装好,收入怀中。说:“明日去了市集,找个能工巧匠用金丝缠绕了补一补,虽然不能恢复原样,但是也是可以的。”
       丫头笑道:“好。”拿起桌上的字帖,“易哥哥看看,丫头近日的字可有进步?”
       张易殊拿起字帖认真的看,点评了字,示范了几个字,丫头认真的学着。
      窗外,一轮明月高挂。

      半夜,丫头睡眼惺忪中,只听的远远传来阵阵马蹄声。突然,房门大开,张易殊一脸惊慌站在门口。丫头一愣,正要开骂,张易殊扑到床前,丢过一件衣服,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快穿上衣服,我们走!”然后扭头出门。丫头急忙穿好衣服,幸好平日里睡觉就很警觉,只脱了外衣,此时节省了不少时间。张易殊转身欲进门,正好看见丫头进来,说道:“来不及整理东西了,师父命我们立刻向西去。”
       丫头有点惊慌,道:“爹爹呢?”
       “师父和师娘往西北方向去了,三日后,我们在昆仑山脚汇合。”
        丫头急忙牵了马,腰缠软剑,急急上马,和张易殊并肩西行。
        快马加鞭,只听西北方向隐隐传来兵戈相击之声,丫头霎时脸色煞白。张易殊在马上见了,也回头转向西北方向,欲转身相救,突然记起师娘的一番话,不发一言,继续打马西行。丫头在后跟上,频频回头。张易殊催道:“丫头,此刻只有摆脱了追兵才能保命。师父和师娘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停了一会又道:“我听师娘说,她同门师兄已经听闻此事,特地来相助,我们能逃出来也是师伯的功劳。”
       丫头想到几个师伯武功高强,定然没事,于是放心纵马狂奔,张易殊在后紧紧跟上。
       大漠黄沙中,两匹马越行越远。

《山海经》云: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
经过几天的跋涉,丫头和张易殊到了祁连山脚。
“丫头,我们只要再坚持几天就可以到达昆仑山了。”
一路行来,两人提心吊胆。时时提防追兵,一路上都绕城镇而行,专拣偏僻的道路行走,饿了就吃干粮,累了就躲在隐蔽处匆匆休息。
追踪他们的人是一伙黑衣人,武功高强,追踪本领也高。幸好陈老爹幼时经历坎坷,所学甚杂,跟猎户学过如何追踪猎物如何掩埋自己的痕迹。加上两人精神高度紧张,异常谨慎。好几次险象环生,也给他们勉力化解了。
这日,已经行到祁连山脚。绕过祁连山,昆仑就指日可待了。
两人都已极度疲惫,马也已经困倦不堪。丫头坐在缓步慢行的马上,差点翻下来,幸亏张易殊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丫头,前面有几户人家,我们已经把黑衣人甩的很远了,不如今晚找户人家好好休息吧?”
丫头点点头,已经累的说不出话来。

夜,黑沉沉,寒风阵阵。
隐隐中,似乎传来几声细细的脆响。
张易殊急忙翻身而起。心想:终于是追上来了,千般辛苦,万般躲避,终究是躲不过自己的命运。
看着身边靠墙沉沉睡去的丫头,将一个锦囊放在她手中,起身出去。
门外,黑衣人已经躬身等候,见他出来,都拜了下去。
张易殊眼中掠过一丝寒意,一摆手。
压低了声音道:“我跟你们走,别再为难她。”
为首的黑衣人做了个请的姿势,张易殊昂首走了出去。

第二日,丫头醒来,笑道:“好舒服啊。”说着伸了个懒腰,一回头,却不见了身边的人。一怔,突觉的手中似乎有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红色的锦囊。
打开锦囊,只见一张字条:昆仑山东,寻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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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昆仑
寒冷,虽是秋末,昆仑山顶早已积满了皑皑白雪。
茫茫天地,何处寻紫衣?
连绵不断的群山,在丫头的眼里已经没有了雄壮,有的只是茫茫然,留下满耳的轰鸣和绝望。
也不知道跋涉了多久,丫头只是弃了马,手脚并用,向东向东,眼前就是一片青青草原。深秋已经让草色泛了黄,远处连绵的群山,一望无际。
丫头再也没了力气,天旋地转。最后映入眼帘的只是一望无垠的天空,灰蓝灰蓝的,阴阴的向丫头俯下脸。

不知道多久,仿佛在黑暗中浮浮沉沉,想离去却又不甘心,想放弃却又争扎求生。直到缓缓睁开眼,耳边充斥着欣喜的笑声,却还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醒了醒了……”人生嘈杂,震耳欲裂。
丫头动动了干裂的唇,边上马上有人递上一块占了奶子的湿布,丫头贪婪的吮吸着。眼前晃动的金星慢慢消散,丫头才看清一张美丽的脸向她俯下来。肤色较深,大眼灵动,鼻梁高挺,唇色鲜艳,满头小辫子,辫子上扎一个金环,金环上有缀小穗子。
姑娘一笑:“你醒了。”
她扶丫头起来,拿过一碗热热的酥油茶,喂丫头喝下。
喝完了酥油茶,丫头觉的身子温暖了一些,复又躺下,盖上被子。
屋外嘈杂声渐弱,丫头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丫头慢慢的爬起来,感觉浑身乏力,靠在床边休息,仔细打量周围。
这是一个牛皮毡的帐篷,地上铺着漂亮的地毯,花色艳丽,绣工精美。帐内的陈设也比较别致,看过去是一个女孩子的帐篷。正在打量的时候,帐帘一掀,上次看到的女孩笑盈盈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今天穿了件暖黄色的袍子,像极了太阳的颜色。
女孩冲丫头暖暖一笑,说道:“你醒啦?”声音俏皮,清脆,就像草原上的驼铃。
女孩挨着丫头坐下,把一碗奶茶递给丫头。丫头接过喝下,奶的浓香在嘴里翻滚,胃里暖暖的。
女孩偏头看丫头,问:“我叫丹珠,你叫什么名字?”女孩的汉语说的不错。
丫头笑了笑说道:“我娘叫我丫头,我没有名字。”

住了一日,丫头的身体渐渐回复。这一日里丹珠也陪着丫头聊天。
丹珠细细问了丫头的情况。
丫头不善于撒谎,但是此时也没了其他办法,于是支支吾吾的说:“我和大哥前来拉萨认亲,路上遭遇山贼,大哥下落不明,我四处奔逃,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里。”说完低下头,不让丹珠看到自己眼里的闪躲。
丹珠倒是性子单纯,不作他想。

原来丹珠家住拉萨,年初的时候随父母去敦煌做生意,顺便走亲戚,路上耽搁了时间,回转时候加快了行程。在路上碰见失去意识的丫头,救下了她。
丹珠的妈妈很慈祥,手里拿着佛珠,经常口中念念有词。丹珠的爸爸络腮大胡子,粗狂豪迈,看丹珠妈妈的眼神很温柔。丹珠祖母曾经是文成公主身边的侍女,自从母亲嫁给了父亲后,丹珠的一家就信了佛。
丹珠一家要在大雪来临前赶回拉萨,邀丫头同行。
丫头犹豫再三,不敢询问紫衣下落。心想回到唐地界恐怕遭追杀,不如先随他们去拉萨,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家人携行李物品带上丫头上路了。一路上丹珠就把丫头当作亲妹子一样看待,丹珠的父母也和蔼可亲。
丹珠还告诉丫头,她曾有个小姨,就像拉萨城的日光一样,璀璨耀眼。当年的她可是吐蕃一等一的美女,无数的求婚者踏破了门槛。可是小姨的性子倔强,爱上了一个汉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相识的。那时候吐蕃跟唐还是关系紧张,自从文成公主死后,吐蕃总有一些贵族大臣看着唐土的富饶而眼红。祖父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说吐蕃人最讲究门当户对,那个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将领,而且万一日后两国打战,恐怕要落人话柄,活生生的拆散了两人。将小姨关了紧闭,另择了良婿。但不知道小姨用了什么法子,偷偷的溜走了,自此后小姨再也没出现。祖父一气之下就病倒了。

虽然吐蕃和唐在军事上经常兵戎相见,但是两地交界处民风淳朴,很多老百姓顾念文成公主的贡献,总是对汉人和善,加之两地常有通婚,故此百姓间还是和睦相处。

一日间就要行出昆仑,一行人马停下来休息。
丫头和丹珠分享着干粮,突然听远远的昆仑山上隐隐传来一阵歌声: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丫头奇异,在吐蕃地界,居然有人用汉语唱这首歌,出自《诗经•邶风•击鼓》,甚是奇怪。
一转头,发现丹珠妈妈也变了脸色,只一瞬间又恢复如常,非常怪异。
丫头心中一凛,暗自戒备。

歌声曼妙,如泣如诉,到最后几带悲音。
丫头不禁听的泪水涟涟。
几代有情人,遭遇兵戎相见。昨日执子之手,对镜贴黄花,今日与妻的兄弟对阵沙场。无奈,悲伤?
丹珠妈妈匆匆忙几口咽下干粮,催一家人上路。
走出几步,歌声一断,茫茫群山,更显空寂。


第五章 藏地
拉萨不愧是日光之城。
日出时刻日光金灿灿的,映照在脸上暖暖的。
丫头忙完了自己份内的活,斜靠在草坡上看天空中的白云。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丫头从怀里掏出玉簪。
手里把玩着玉簪,白云朵的纹路,光滑圆润,玉发出熠熠微光。在簪子的末端白云朵的末梢刻着小小的字体“章”。隐约记得断掉的玉簪上也刻了这么一个字,不过字却是别的字,是什么呢?“还”还是“怀”?
看着天空的悠悠白云,又想起张易殊的眼睛,黑漆漆的双眸,含着笑,定定的看她。迷迷糊糊间,星哥哥的影子又浮上来,笑道:“丫头,你怎么弄断了我送你的玉簪?玉簪现在何处?”丫头支支吾吾:“玉簪,玉簪在……”
一只手伸过来摇着丫头。
“哎呀,死丫头,居然在这偷懒呢,说什么玉簪啊,玉簪在你手上呢!”
手上?丫头急忙翻身坐起,看着手上的簪子,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居然睡过去了呢。
一抬头,丹珠笑盈盈的脸就在面前。
丹珠在丫头旁边躺下,“我娘很喜欢你上次给她做的荷包,上面的荷花让她想起了我外祖母给她说过的江南风光。她很感谢你呢。”
丹珠侧头看着丫头微微笑,“我也很想去江南走走,看看美丽的江南风光,我小的时候外祖母经常跟我说白娘子的故事,我也想碰到一个江南温柔的男子。”
丫头笑道:“没脸没皮的,这么快就……”
丹珠白了一眼丫头,“我们和不比汉人,没有那么多文绉绉的礼节,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虽然门当户对很重要,但是我们的感情更直接呢。”
“说起文成公主,那可是一代佳人啊。丫头,我说没说过文成公主和赞普的事呢?”
不待丫头搭话,丹珠又自顾自说起来。
“当年赞普派遣迎婚史团,带了五千两黄金还有数不尽的珍宝,有闪闪发光的夜明珠,有熠熠生辉的玉如意,这些珍宝啊,都能晃的你眼花。赞普说,我想迎娶汉地最高贵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子,希望唐朝的皇帝能答应他的求婚。皇帝出了个点子,六难婚史。第一关,叫丝线穿玉珠。要把上好的陵锻穿过九曲明珠,其他的婚史一看都傻眼啦,只有禄东赞将陵锻系在蚂蚁上,让蚂蚁爬过九曲明珠,这样就完成了。
第二关,唐太宗精心挑选了一百匹母马和一百匹小马,让婚史认出它们之间的母子关系,婚史们束手无策,只有禄东赞把母马和小马分开圈养,等到小马驹饥饿口渴难耐了再放出,小马自然就去找母马吃奶啦。
第三关……”
丫头听着丹珠说的痛快,不禁也对那场婚姻神往起来。

文成公主,聪慧美丽,信仰佛教,她出嫁时带了释迦牟尼十二岁身像入吐蕃。
文成公主行至河源,赞普迎出。公主下了车辇,身着齐腰儒裙,嫁衣上金丝线绣着百鸟朝凤,头戴凤冠,正中一颗东海明珠耀人双目。额上梅花瓣,白肤点绛唇,一双含情目,流光放异彩。
佳人未语先笑,香风扑鼻,一时间,赞普怔怔出神。待到公主行至面前,方才察觉。
公主仔细打量松赞干布,坚毅的额头,双目炯炯,双眸如秋水般含着柔情。
公主暗道:“名震四方,战场上勇猛的一代天骄,居然也有柔情似水的时候呢。”

丹珠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文成公主的事,丫头到后来都有点耳朵生茧了,正想喊停。丹珠突然神秘兮兮的靠过来。
“我娘说,你上次给她绣的那个荷包很漂亮,想给我爹也备一个,叫我来找你呢。”
“死丫头,这么重要的事你还磨蹭了这么就才说。”丫头翻身坐起。
“这不是帮助你偷懒么?”
丹珠嘿嘿一笑,翻身坐上了马,回头拉丫头上马。两人共乘一骑向城内而去。


拉萨的夜,寒冷中透着静谧。
一轮明月挂半空,远处影影绰绰的群山在清冷的月色下屹立,青黛如画,在夜色中更显神秘。
丫头熄了油灯,和衣靠在床上整理思路,往事一幕幕划过心头。想起爹娘下落不明,心中难过,怔怔的流了一会眼泪;又想起张易殊给的荷包,红色陵锻上的绣法似乎是宫绣,纸条上的口讯难以理解,昆仑这么大,上哪里去寻紫衣?加上此刻大雪封山,要想离开此处,怕是要来年春天了。只希望爹娘福大命大吉人天相。
想着想着,张易殊和沈珠星的影子交叠重复,他们在向丫头招手,丫头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往那一边。
正在犹豫间,突然感觉榻前立着一人,猛然惊醒。
透着微微的月光,一个黑衣人立在面前,脸上蒙着纱巾。
丫头一跃而起,正待拔剑。黑衣人已退出门外,丫头不假思索的向外追去。
丫头一路追击,在追出数丈远后却不禁心中诧异。黑衣人的轻功较丫头高明许多,一路上似乎有意隔开几丈远,放慢脚步,为了防止丫头跟丢,还时不时回头张望。丫头越追心中的疑惑越深,月光下黑衣人的身形,背影,,都那么的熟悉,好像似曾相识,待要张口说出那个名字,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来。
犹豫间,丫头停了脚步,站在街道中间。黑衣人跑了几步,感觉异常,停下来转头看丫头。丫头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心中一动。正欲开口相问,黑衣人快速摇了摇头,一扭身,上了屋顶,然后转头向丫头招手。
丫头满腹疑问,又觉的他并无恶意,决定还是追上了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拉萨城,向郊外奔去。刚下过雪,虽然两人都有武功,但丫头的轻功较弱,踩在雪地上有轻微的嘎吱声。
不一会来到了一个山脚下。这里周围并无人烟,却有一栋屋子孤零零的立着甚是突兀。这座山有个凹进去的小山谷,正好抵挡了寒风,屋子就建在这个山谷里,外人若不是靠的很近,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个这么奇怪的小屋。
附近无人,是吐蕃人很少来的荒地。
黑衣人消失在小屋里。
丫头呆立在山谷前半响,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这样闹腾大半夜,天也渐渐亮了。
黎明前是最冷的时候,经过一夜的奔波,丫头又立在风口犹豫半天,突然一阵大风,丫头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过了一会,屋子里飘出一个暖暖的声音:“还不进来么,怕我吃了你?”
丫头纳闷,哪里来的女子呢,声音听不出年龄。
自从来到拉萨,处处透着古怪。
对她极好的丹珠和她的父母,今夜的黑衣人,奇怪的屋子,还有屋子里这神秘的女子。
“还不进来?难道还要长辈去请你么?”屋子里的声音突然有些冷。
丫头哆嗦嗦打了个冷战,心想:“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就是进去又能怎样?”
正想着,门却开了,昨夜那个黑衣人站在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
丫头握紧了挂在腰间的剑,跨步走了进去。


今天先贴这么多,以后每周六日更新,敬请期待

[ 本帖最后由 laurel_dyf 于 2012-8-14 21:31 编辑 ]

发表于 2012-8-12 22:0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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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3 19:52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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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4 21:20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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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紫衣
踏入屋子,才发现布局如此熟悉,竟然与自己家的布局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陈设已经很旧了。
正屋的矮榻上一张翘头低案,案上红烛渐熄,两侧的屏风上画着江南荷花碧连天的景色,屋角放着一张方形案几,案几的油漆剥落,虽然斑驳却别有一番风味,案几上一株梅花正怒放。屋子的地龙烧的很暖,暗香流动。榻上一名女子正低头喝茶。
踏入屋子就仿佛来到了江南,一点也感觉不到屋外寒苦。
丫头踏前一步,抱拳朗声道:“晚辈路过此地,不知前辈何人,有失礼数,望前辈海涵。”
女子抬手让丫头起来,从低案上拿起茶盅轻吹一口茶,慢慢呡了一口,姿态优雅,犹如贵妇一般。
此人左看右看均不像江湖人士,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入云鬓,蝴蝶绕花簪,简单不失贵气。鸭蛋脸,脸色白如纸,唇色苍白,只有一双丹凤眼熠熠有神,含威不露。
丫头乍一见这女子,便感觉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女子见状微微一笑。这一笑又有如春风拂面,让人如遇四月春风,暖暖的,说不出的舒服。丫头只觉的女子说不出的亲切感,好像许久不见的亲人一般。
引见的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只留下丫头。丫头细细的打量眼前的贵妇。正暗自揣摩,眼神一抬,正对上贵妇人的眼色,不禁尴尬的一笑,赶紧移开视线。
不一会,黑衣人端出茶盘放在贵妇的右边,贵妇微笑的请丫头坐下。
丫头坐定,仔细观察这间屋子,却越看越像家中摆设。一样的矮塌,一样的翘头低案,连上门的纹路也非常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屋角的案几,仔细一瞧,梅花也是用上好的绸缎做的,并不是真花。
待一盏茶的功夫,贵妇才笑笑说:“陈昊天可好?”
陈昊天,正是丫头父亲的表字,但知道这个表字的人极少。
这名女子淡淡说来,就好比是一位极为熟悉的朋友,正在向自己的侄女拉话家常。
丫头放下茶盅,毕恭毕敬的说:“敢问夫人姓氏,与家父可是认识?”
女子笑一笑道:“我与你父原是旧识。你父镇守边关时你还未出生,你自然不知。”
女子顿了一顿,“我并无恶意,只是故人之女远道而来,想替故人照顾而已。”说话之间,女子拿出了一只锦囊,递给丫头。
丫头接过,锦囊是用上好的红色绸缎制成,上面似乎是宫绣。碧水中一只鸳鸯微微抬头似乎在凝望什么,鸳鸯边上的荷叶只有一半,荷花也是半朵。这样只绣一只鸳鸯半朵荷花的绣品委实不多。丫头心中一动,伸手入怀摸出张易殊留下的锦囊,将两只锦囊并列在案上摆好。完整的一副鸳鸯戏水图展现眼前,犹如画龙点睛一般,两只鸳鸯突然活了起来,一只回头,一只抬头,双眼相对,含情脉脉。
丫头心中讶异,抬头望着那女子,满是询问。
女子一点也不意外,微笑道:“我就是紫衣。”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丫头完全没料到此时此地,在这种情形下遇见紫衣,也万万想不到紫衣居然是一位贵妇,不禁愕然。
紫衣笑道:“很意外么?”
丫头忙转开紧盯着紫衣的视线,为自己的无礼羞愧,低头摆弄两个锦囊,道:“是很意外。”
此时天已经大亮,紫衣起身挑开窗户,屋外一股冷冽的空气透进来。
紫衣笑道:“此刻,丹珠一家必定在找你了,你先回去,禀明丹珠父母,就说你已经找到故人,欲搬到故人家里小住。”
丫头抬头看紫衣,紫衣温暖的笑容让丫头想起了自己母亲的宠爱,眼泪涌上眼眶。丫头急忙低头偷偷擦去,用力点了点头。
“我让小徒送你回去吧。”紫衣转头向里屋,“浩儿,送丫头回去整理行装吧。”
黑衣人早已换了衣服,但是仍然用黑纱蒙住了脸,从屋内转出来,走到丫头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丫头很是诧异,仍然踏步出门。
浩儿在前头不疾不徐的带路,丫头紧追慢赶,仍然落后几步。
丫头在后面喊:“请问,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
“你极像一位我认识的故人。”
“……”
丫头见他不搭话,心中大急,当下发狠,用了十足内力,深吸一口气,一跃而起欲上前将他拦住。由于赶了半夜的路,加上早晨并未进食,一时间内力居然无法运转自如,人在半空,一口气接不上。丫头大喊一声,就斜斜跌在雪地中。想要爬起,脚踝处却一丝疼痛,丫头放大声音喊了一声,用手撑着要站立,却摇摇坠坠站立不稳,身子一歪又跌入雪中。
浩儿脚步一滞,呆了一瞬,掉转头来扶丫头。
丫头借力而起,半个身子软软的靠在浩儿身上。
浩儿一时没有戒备,只觉一个少女的气息涌入鼻端,一时间有些发愣。
乘着他愣神的机会,丫头一个劈手就去夺面纱。没想到丫头反应快,浩儿反应更快。电光火石之间,纱巾被拉下的同时,浩儿已经跃出数丈,背对着丫头,待回头时,已经蒙上了另一块面纱。
丫头气恼的丢了手中的面纱:“为何如此小气,看看脸又会如何?!”
浩儿作揖沉声道:“姑娘莫要强人所难,请!”
一回身,摆个手势,扭头就走。
“易哥哥!!”丫头冷不防大喊,“你为什么要如此待我?”
浩儿猛然停住脚步,一会后才道:“姑娘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易哥哥,在下沈浩。”
丫头心中愤恨,抓起身边的雪揉成一团向沈浩丢去。雪中夹杂了石块,用上四成功力。沈浩听得后面的破空之声,不予理睬,脚步不停已经跃出数丈。
丫头揉了揉脚,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向丹珠家走去。
到了丹珠家门,沈浩已经立在门前多时。
沈浩见到丫头抱拳沉声道:“姑娘进去跟丹珠父母道别后,就速往雪莲谷中来,沈浩在城外等候。”话毕,再也不看丫头一眼,转身出城而去。
丫头在后面愤愤的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咬着朱唇,狠狠的哼了一声。待到身影远去不见踪影了,才推门进府。


[ 本帖最后由 laurel_dyf 于 2012-8-14 21:4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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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idailx + 3 偶对你的景仰如滔滔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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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4 21:43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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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k

发表于 2012-8-15 13:12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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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篇就看见丫了,以为谁在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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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5 14:04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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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SAGA 于 2012-8-15 13:12 发表
全篇就看见丫了,以为谁在骂人
哈哈,你太有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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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5 16:49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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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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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9 18:31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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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laurel_dyf 于 2012-8-19 18:41 编辑

第七章 雪莲花
收拾行李的时候,丹珠撅着嘴坐在胡凳上,一脸难过。丫头丢了收拾一半的行李,拉着丹珠的手挨着坐下。把头靠在丹珠的肩膀上,软声说:“好姐姐,别难过,我又不是去很远的地方,就住在城外的亲戚家里,有空还来看你的。”丹珠拉着丫头的手,欲言又止。半响,方道:“其实我就是舍不得你,难得我们处的那么好,这才刚刚熟络了,你又要走了。总觉的要走也是明年开春的事,谁知道,竟然这么快!”说完,暗自落泪。
丫头被感染的也是心中一酸,紧紧的抱着丹珠,觉的心中无比温暖。
静静坐了一会,丫头突然想起在城外等待的沈浩,忙起身,快速的整理起行囊来。
丹珠静静坐了一会,推门而去。
丫头呆了一瞬,又仔细的打包好行囊,取了剑拿着手中。
跨出门槛,屋外的阳光更甚,屋顶上的雪不知道何时化了。
丫头去到大厅跟老爷夫人辞行,丹珠也在里面,眼圈儿红红的。
老夫人慈爱的看着丫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绿的镯子。说道:“从见你的第一面起,就觉的你像极了我的小妹,那眼神儿,那嘴儿,都活脱脱是她的模样。在我的心目中,我一开始就把你当作了女儿来看待。今日你要住到亲戚家去,我把这个镯子给你,希望你收下,时常记挂着我,常来看看我。”
丫头本想推辞,看着老夫人的眼中有慈爱,有期待,隐隐泪光点点。

丹珠送丫头出了门口,依依不舍。
丫头笑道:“傻姐姐,我过两天还来看你。”
丹珠听了这话才破涕为笑,“可不许骗我。”拉了丫头的手,千叮万嘱,仿佛不是才认识数月的朋友,而是相依为命的姐妹。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般奇特。有的人每天相见却恨意满胸,冷面相对;有的人只要相对一眼便可以托付终生,便可以死生同行,便可以肝胆相照。
丹珠和丫头就是后者。

城门外,沈浩戴着面纱,一双黑眸冷冷的远眺。听到背后的脚步声,道:“走吧。”便再无一句多余的话,前行带路。
路,已经走过两遍,比较熟了,丫头在后也不追赶,只是埋头想着心事。
这短短的几个月,经历了太多太多,前途未卜,不得不细细思量。

到了紫衣家的头几日,紫衣只是和丫头一起做点女红,写写字,跟丫头说几句话,剩下的时间,除了用膳,紫衣就是拿着把玉笛呆呆出神,或者把自己关注卧室个把小时。脸色时红润时苍白。偶尔听见屋外沈浩和紫衣说话声音压的低低的,出门去寻,沈浩总是避而不见。
丫头几次想问为何张易殊会让自己来寻紫衣,紫衣都把话题岔开了去。丫头想问紫衣的身世,旁敲侧击,紫衣也是装傻充愣。
转眼,冬去春来。
丫头习惯了在紫衣家的生活,早起练早课,舞剑练字,下午和紫衣下下棋,对沈浩的避而不见也是顺其自然。一月里总有三两次和丹珠嬉戏,日子也过的平静。
每到夜深人静,丫头就静静靠着床头想爹娘的下落,想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试图从蛛丝马迹中寻找一丝线索,但是每当觉的人和人似乎就要串联起来的时候,又颇觉的荒唐。丫头想了无数种可能,也怎么不能解释追击自己一家的黑衣人从何而来,目的又是什么。怎么也想不明白张易殊为何突然离去杳无音讯,怎么也不明白紫衣的来历和与自己家的渊源,更不明白沈浩躲避的原因。
思来想去,丫头是越理越乱,越想越糊涂。干脆不再想了,每日静下心来过日子,就盼着雪化时回敦煌去,也许到时候会有什么线索。

当冰雪渐渐融化的时候,整夜整夜都是屋檐下落下的雪水声,叮咚叮咚响个不停。丫头按奈不住激动的心情,这几日都睡不好觉,常常天不亮就起来隔着窗子看屋外的雪水顺山崖而下。丫头虽然尽力掩饰,种种迹象却落在紫衣眼里。紫衣不动声色,绝口不提让丫头回家看看父母的事。
当雪终于化尽,草原上显露出星星点点的绿色的时候,丫头决定开口辞行。

早起收拾停当,丫头到厅中等紫衣准备辞行。
日头从东到西,暮色渐显的时候,紫衣仍然没有露面,丫头心中暗自奇怪。厅中来回不停的踱步,不知不觉走到紫衣房门口,伸手欲敲,里面一个娇软的声音轻轻道:“进来罢。”
推门而入,一屋子浓浓的药味,有点苦带点甜,仔细一嗅似乎还有丝若有若无的香气。紫衣脸色苍白,半卧在床榻上,边上一个伺候的丫鬟见丫头进去端了水盆离开。
丫头轻轻坐在床沿。
紫衣捂着嘴咳了几声,看着丫头等她说话。
丫头见紫衣的病加重了许多,辞行的话一时说不出口。
紫衣淡淡笑道:“傻丫头,可是想回敦煌寻父母去?”
丫头点点头。
紫衣道:“我这个病一直都是这样,到了春暖的时候,就要发作一回。等到夏末了就渐渐好起来了。”
她顿了顿,又咳了几声,“本来我想让沈浩陪你一起去,目前看来似乎不可能了。”她看着丫头,目光中满是柔情,就好像慈母一般。她轻轻的抚摸着丫头鬓边的乌发,“过了今晚,明儿就去吧。”

丫头觉的有点悲伤,默默的退出门来。沈浩站在门外,还是围着方巾,冷冷的看着窗外。见丫头出来,转头看她。冷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舍,一丝忧郁,一丝挣扎。
丫头无心看沈浩的表情,浑浑噩噩的出来,回到房间,抱膝坐在榻上,呆呆愣愣的坐着,直到桌上的红烛燃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丫头从沉睡中惊醒。天边已露鱼肚白,是离开的时候了。丫头不想跟丹珠辞行,怕见了丹珠的眼泪,于是写了封信托丫鬟给她带去。
丫头站在紫衣的房门前徘徊良久,终是没有推门进去。回到房里写了一封辞别信,放在大厅软塌的案几上。背了行囊,牵了早几日备下的马,默默向东北方向而行。
一路上,丫头策马缓行,犹犹豫豫,几次停下来想回头,心中又记挂爹娘安危复上马催马前行。磨磨蹭蹭的行出几里远,只听背后得得得的马蹄声传来,回头一看,沈浩骑马追上。
沈浩的黑马一调头,拦住了丫头的去路。沈浩在马背上定定的看丫头,欲言又止。黑色的面纱遮住了他半边脸,看不清楚面上的表情,只有黑色的眸子里翻滚着无言的风暴。
良久,沈浩一拱手,做了个让的姿势,策马回奔,一会儿就转过山坳看不见了。
丫头呆呆望着沈浩的去向。
丫头突然一勒马头,毫不犹豫的回头策马狂奔,向紫衣的屋子奔去。
“紫衣!!希望我没有遗漏什么!”丫头心里狂喊,牙齿却死死咬住下唇,脸颊苍白的犹如白纸。
狂奔到屋门前,丫头翻身下马,旋风般的冲到紫衣床前。紫衣脸色苍白,紧闭的双唇上还沾着血丝。沈浩站在紫衣身边,脸色一样的煞白。他没有戴面纱,丫头清楚的看到他的模样,果然与张易殊不同,脸上长长的一道刀疤,从左眼斜划到右下唇,伤疤早已痊愈,可以想象出当初重伤的样子,必定是皮肉外翻,惨不忍睹。现在的伤疤还是那样的触目惊心。丫头来不及细看,只是瞥了沈浩一眼,着急的问:“紫衣怎么了?!”
“……”沈浩无语,看了丫头一眼,低头看紫衣。
良久,才缓缓说:“紫衣在十几年前生产的时候遭遇变故,失去了亲生女儿,抑郁在胸;后又因其他巨变,身受重伤,长年累积,逐年发作,一年比一年重。
每年7月我都要为她寻雪莲花续命。今年寻来的雪莲花疗效已经不如往年那么好了。”
我俯身看紫衣,就见她嘴唇微微蠕动,靠近,方听见为不可闻的声音:“懿黛……懿黛……”突然紫衣抓住了丫头的手,捏的紧紧的。
“懿黛就是紫衣的女儿。”沈浩用轻轻的声音说。
眼泪涌出眼眶,滴滴溅落在锦被上。
沈浩紧紧抓着床沿,些微的水滴飞溅着他的手背,点点烧灼烫在心底。
夜晚,丫头守在紫衣的床前一整夜未合眼。
当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撒进来的时候,紫衣不但没有醒转反而发起了高烧,触手之处皆是滚烫。
丹珠闻讯赶来的时候,丫头已经哭成了泪人。
丹珠把丫头搂进怀里,“我们藏人,如果家里人有病重就绕寺庙磕长头,口诵六字真言,一天一夜,病重之人定会醒转。”
丫头握住丹珠的手,泪眼朦胧的转头看她,嘴角哆嗦,“真……真的么?”
丹珠回握丫头的手,重重一摇。
“嗯。”丹珠凝重的点头。
“教教我!”

围绕寺庙磕长头,依顺时针方向自寺院正门开始,面向寺庙侧向磕头,三步一磕,绕寺而行,口中诵“啊嘛呢叭咪哞”六字真言。
丹珠带丫头来到居堆巴扎仓(小昭寺的藏文),她指着正门,说就从这里开始吧。
夕阳余辉下的小昭寺,淡淡金光凝在红色的墙上,寺里传来一阵阵诵经声,正是晚课时分。寺庙里烟火缭绕,诵经声朗朗,寺庙外已经有善男信女三步一磕,虔诚真挚。
丫头长吸一口气,口诵六字真言,三步一磕,脸上全是庄重。第一下,就听见“咚”的一声,实实在在撞进丹珠的心里。丫头不停歇,三步一磕,绕过寺庙半圈,额上已经晕红一片。
身形在夕阳下拉成斜斜的影子,不远处,沈浩白衣飘飘,看着那婀娜的身影,静静的凝在了风里。
夕阳西沉,暮色一点一点染上天幕。棉花糖似的白云一点点隐在天幕里,一条长长的星河慢慢显露。丫头咬紧牙关,还有整整一个夜晚和一个白昼呢,漫漫长路才开始。
佛陀,请救苦难于众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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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26 21:01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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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26 21:28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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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佛祖舍利
寒冷沁入心脾。
夜风吹的经幡猎猎作响。夜色浓的化不开,只有寺庙里佛祖前的酥油灯还透出一丝丝亮光。夜,仿佛长的没有尽头,一个长头磕下去,趴着喘口气,再要起来,手脚已是千斤重!
丫头已经不知道绕寺庙多少圈了,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长头,只觉的手脚麻木,耳边嗡嗡作响。咬紧下唇,一丝丝腥甜漫入口腔……
不远处,那袭白衣纹丝不动,要融在茫茫夜色中。

斗转星移,天色渐亮,东方露出鱼肚白。丫头三步一磕,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缓,一个长头磕下去,竟然手脚发软。吸一口,要站起,手撑地,待到要起身,却是脚步一软,身子斜斜倒下。
以为会狠狠跌在青石板上,却觉的耳边有一个焦急的声音:“丫头!”
睁眼一看,沈浩焦急的眼神就在面前,双手牢牢的搂住自己的肩膀。那一刻,丫头觉的他的疤看起来那么的顺眼。
沈浩轻轻的把丫头放在青石板上,“接下来,就让我替你完成吧。”
清晨的居堆巴扎仓,早有僧人做起了早课,朗朗的诵经声中,沈浩恭恭敬敬的一个接一个的磕着长头。
背影看去,每个动作都透着优雅,仿若俗世中的翩翩公子。
“心诚则灵!”想起丹珠的话,“但是必须是你亲自磕完长头,让佛祖感受到你的虔诚才可以的!”
想到这,丫头又恢复了点力气,爬起来,站直身体,恭敬的继续行程。

当太阳依依不舍下山的时候,丫头终于结束了朝拜。瘫在庙门口的青石板上,沈浩撑着手在旁边喘气。长卷的睫毛,明亮深潭一样的眼眸,若不是那道从左眼下开始的伤疤,他一定是个英俊的人。伤疤让整张俊脸变了形,让他的面目乍一看有些狰狞。
夕阳余辉下,淡淡的金色光晕打在他的脸上,给人一种奇异的感受,仿佛那伤疤可以完全忽略。他的胸脯一起一伏,有一两滴汗珠缓缓流下,挂在睫毛上,随着睫毛的运动抖动着。一时间,丫头觉的他像极了一个人,却又叫不出名字。
“他不是易哥哥,他是谁呢?感觉如此熟悉?”
丫头坐着喘息,累的都不想动了,思维似乎也变得缓慢。
她低头沉思着,两道柔柔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她的身上,她毫无察觉。
丹珠站在一米开外,手里拿着热腾腾的酥油茶,正跟紫衣的侍女说着什么。
一会儿,丹珠笑眯眯的走过来,“丫头,快把酥油茶喝了!”
等丫头和沈浩喝下了热腾腾的茶,四肢的麻木好多了。
丹珠笑眯眯的说:“紫衣醒了。”
“真的?!”丫头高兴的抱住丹珠,一滴泪落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担心紫衣的心情就犹如担心自己的母亲一样。
不知不觉间,紫衣已经像亲人一样亲,自己的心里,不自觉的就是生出一股亲近感,觉的她就是多年失散的亲人。

丹珠有事先走了,临走前嘱咐丫头回去好好的洗个热水澡,美美的睡上一觉,可别生病了。
丫头满心欢喜的看了沈浩一眼,觉的他非常顺眼,脸上的伤疤也很美丽。
天就要全黑了,丫头和沈浩爬上马夫赶来的马车,回到了紫衣的小屋。
丫头先去探望了紫衣,紫衣已经醒转,但是人非常的疲乏,躺在床上半睡半醒。丫头刚进去的时候紫衣已经喝了药躺下了,丫头静静的坐在床边出了一会神就离开了。
夜半的天空上明月高高挂,圆圆的月亮像被咬了一口,残缺着。
紫衣的病已经慢慢的好转了,雪化了,可以回敦煌了。等过上几天,紫衣能下床了我就再次辞行回敦煌吧。
想着想着,丫头睡着了。
清冷的月光慢慢洒进小屋。

清晨的日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很是惬意。
紫衣斜靠在床榻边,听丫头念书。她闭目聆听,手中的佛珠不停转动。
自从醒转后已经过了三天,吐蕃的医师说还需静养两三天方可下床,这几日里除了用膳休憩,丫头总是陪着紫衣的房间里,或服侍用药,或念书解闷,或陪紫衣一起做功课念诵大明咒。
正念书,丫头发现紫衣的佛珠不再转动,紫衣安详的入眠,丫头轻轻盖上锦被,退了出来。沈浩站在大厅中央,见丫头出来,微微摇头。
丫头叹了口气。
去年沈浩采集的雪莲花已经所剩无几,剩下的只能再支撑几日。若不能及时找到雪莲,紫衣的病恐怕又要加重。
不知道为何,去各大药房询问,总是推说雪莲无货。按说这么大的王城,怎么可能都没有一点存货呢?
有一日,丹珠偷偷的叫人通知丫头黄昏时分城外见面。见面时丹珠心事重重,跟丫头没说几句就着急回去,走之前,见左右无人,和丫头握了握手,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丫头捏紧拳头转身回了小屋才敢偷偷打开丹珠塞给她的小袋子。袋子里装了点雪莲磨成的碎末,不多,一两,但是足够吃上几天了。
当丫头兴奋的拿着药袋子递给沈浩的时候,沈浩阴沉的脸上也放出了曙光,沉郁的眸子里突然有亮光闪现,沈浩一脸惊喜的看着丫头,丫头微笑着,沈浩红了脸。
再过了几日,紫衣已经能下地了。紫衣让丫头扶她到大厅坐下。
沉默良久,紫衣示意丫头挪开床榻,床榻下面有个暗格,打开暗格,露出一个绣满莲花的锦袋,袋里一尊晶莹剔透的佛像。佛像不大,大约三寸高,佛陀盘坐在莲花座上,神态祥和。紫衣轻轻的抚摸着佛像,脸上的慢慢浮出笑容,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
紫衣示意丫头坐下,轻声道:“沈浩告诉了你我曾有过一个孩子?”
丫头点点头,不知紫衣是何用意。
“那个孩子,是我和陈昊天的孩子。”紫衣语气平淡,仿佛事不关己,却在丫头的心头炸下一个大坑。
丫头满面震惊,抬头望向紫衣。
沈浩轻轻推门进来,站在紫衣的右侧。紫衣笑着让他坐下。
“沈浩也仅仅只是知道懿黛是我和陈昊天的骨肉,后面的故事他就不知道了。浩儿,坐下,姑姑再给你们说个故事。”

紫衣轻轻抚摸晶莹剔透的佛像,在莲花座底轻轻一按,“嗒”的一声轻响,莲花座下露出一个玉椁。玉椁很小,只有两个指节宽,三个指节长,雕工精美,玉质通透,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紫衣双手捧玉椁,恭敬的将其放在案上,燃三炷香,领着丫头和沈浩拜祭。
拜祭过后,紫衣,小心翼翼的打开玉椁,露出里面的物件。
只见有彩光流动,从玉椁里溢出,一波一波的向四周散开,满屋环绕着馨香,一时间,丫头不知道身在何处。
紫衣并不开口,在流光里静坐。丫头感受这圣洁的光芒,心中平静安详。
许久,紫衣才轻轻盖上玉椁,小心的收好,重新放回佛像的机关内,将佛像立于案上,重新点燃三炷香。
紫衣从容坐下,才缓缓开口。
“你们刚才看到的,便是普天下,人人都想得到的圣物。”
沈浩身子一颤,瞬间又恢复了原样,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的入定。
丫头茫茫然,抬头看紫衣。
“这要从佛教历史说起了。丫头,多谢你在小昭寺磕长头为我祈福。你只知道磕长头可以祈福,可知道你磕长头是向谁求平安吗?”
丫头咽了口唾沫,张嘴茫然的摇摇头。
“一千多年以前,在西方有一个小国,叫迦毗罗卫国。迦毗罗卫国出了一位太子,他是净饭王的长子悉达多。悉达多娶妻生子,享尽人间富贵,但是他的精神十分的空虚,他出城郊游了四次,看尽了人间疾苦。第四次出行的时候,碰到一位神态安详的出家沙门,他领悟到他应该及时出家修行,大彻大悟才能知道以何方法来解脱众生的生、老、病、死的轮回不息的四大苦患。于是悉达多不顾父母妻儿的反对,毅然出家修行,那一年他二十九岁。
他在森林里静心苦修,尚未见到悟道成佛的消息,于是佛陀放弃了苦修,改用专心冥想的功夫。他离开森林,走进泥连禅河中,河水清冽,他就着河水洗干净了污秽,接受了一位村姑供养的乳粥,来到一棵菩提树下冥想。
佛陀在菩提树下冥想了七七四十九日,这期间,天魔波旬害怕他大彻大悟悟道成佛,就向佛陀提出了各种各样充满诱惑的条件,要佛陀放弃悟道。波旬说,若是悉达多王子肯放弃成佛便可使他成为支配世界的转轮圣王,佛陀毫不为动。
天魔波旬见利诱不了佛陀,盛怒下,发动了攻击。一时间巨雷隆隆,电光闪耀,飞沙走石狂风般席卷大地。可是,佛陀毫无惧色,安坐于菩提树下静心冥想。
波旬一计不成另生一计,召唤他的三个女儿欲用美色引诱佛陀。波旬的三个女儿肤色不同,媚态各异,当她们出现的时候,周围的景色也变得妖娆多姿,四周音乐响起,缠绵旖旎,三个魔女尽展舞姿,极力挑逗诱惑佛陀,可惜这些在佛陀的眼里,再美貌的少女也是一副丑态。最后,三个魔女灰溜溜的和她们的父亲逃走了。”
紫衣轻喘一口气。看到丫头听到紧张处捏紧的拳头,拧紧的眉头,听到结尾脸上一松的表情,不禁淡淡微笑。
“成道后的佛陀,世间万物皆凡有生命者均来向他献上供物。佛陀成道后所得的轻妙无可言状,他已经脱离了生、老、病、死的轮回,证得了难知难解的解脱之真理,这种寂静高深的真理,却唯有贤者能够理解,应该向人宣说吗?
佛陀思考了几日,他出家修行就是为了救济众生的轮回之苦而走到了成佛之路的人。这时候,天上一阵仙乐,梵天现身。他恭敬的拜在佛陀脚下,劝佛陀下定了决心。
从此后佛陀就踏上了教化之路。
佛陀教化众生达49年,80岁时进入涅磐,寂灭于拘尸那迦城(注:印度北方邦境内)附近的希拉尼耶伐底河边的娑罗林中。
佛陀涅磐后,众弟子火化了佛陀的肉身,在佛陀涅槃的遗骸里,出现了各色结晶,大大小小,如玉珠,如莲花,如菩提,如佛陀……似珍珠,似玛瑙,似水晶,阳光下闪闪烁烁,圣光熠熠。后人称为佛祖舍利。
我如今珍藏的,便是佛陀的佛指舍利。”
丫头猛然抬头,大张了嘴巴看着紫衣。
沈浩也懵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紫衣。呆了半响后,突然恍然大悟的看着紫衣的眼睛,唇才欲动,紫衣笑着点点头不再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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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8 21:06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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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逃生
太宗皇帝李世民年方四岁时,曾染重病,当时他的父亲李渊任岐州刺史,于陕西户县草堂寺为其子祈福,后又于此还愿。不久后李渊又造石佛像一铺送给寺院,以求佛祖保佑他全家健康,平安。
唐高祖李渊兴兵反隋进入关中,占领长安。任秦王李世民征讨薛举。
薛举,河东汾阴人,长相魁梧,五大三粗,彪悍善于射,骁武绝伦,家有万金,官拜金城府校尉。后金城饥荒,百姓受苦饥饿,无奈下拉伙结派干起了强盗的勾蛋。金城县令郝瑗为保一方平安,令薛举为将招募数千人奋起讨伐。出征前,县令摆设筵席为薛举与子仁杲偕等人送行,薛举等人却乘机拘了县令,假传抓捕造反者,发兵囚禁了郡县官吏,开仓赈粮救济百姓。后来干脆自立为王,自称西秦霸王,建元为秦兴。
薛举不是太宗皇帝的对手,吃了败仗。李世民凯旋之时亲自批准为法门寺度僧80名,与其交战于扶风,凯旋之时亲自批准为法门寺度僧80名,僧人惠业也“特蒙敕准”为法门寺唐代第一任住持。
贞观五年,岐州刺史张德亮奏请开启法门寺塔,供养真身舍利。
听闻法门寺佛塔宏伟壮丽,三十年一开,以佛指舍利示人,让世人供奉瞻仰,渡人从善。张亮表,请大开佛门,供世人景仰,香火供奉。太宗许可,开发法门寺地宫,得周巍时代所立石碑,挖掘而得舍利,供奉佛塔开放寺门迎八方香火。一时间,京城内外,男女老幼均来瞻仰,人山人海,叹为观止。
此后,佛教在唐盛行,尤以皇室为首,多次迎舍利入宫供奉。
至高宗皇帝,更是奉行佛法,特将京城一废寺重新修缮,更名为大慈恩寺。
显庆四年,佛塔关闭已届三十年,内山僧智琮、弘静入内宫,请奏高宗开放佛塔迎舍利,高宗允。
那一天,法门寺外人山人海,数万众恭敬跪于寺外。智琮、弘静带领众僧绕塔诵经做法,几日几夜不眠不休。
这日如常,正当香雾缭绕,喃喃诵经之时,突然众人听到佛塔下似有崩裂之声,遂派人查看。只见崩裂之声传来之处,有檀香扑鼻,耳边有灵鸟婉转之声,眼中只见五色流光溢彩。次日清晨待众僧细看,有晶莹剔透的舍利1枚,众僧大喜,遂更仔细搜寻,又寻获七枚舍利,刚寻获的舍利一起共八枚供佛在琉璃盘中,供众生瞻仰以显佛迹。高宗得闻后大喜过望,命人造等身阿育王像,亲送自法门寺。高宗命众僧继续做法诵经,多日后,方在佛塔中获得形如手指骨之佛指舍利。骨长二寸,内孔正方,外棱亦尔,内外光洁,如朴玉。
得到佛指舍利之时,一时间,檀香转浓,流光溢彩,一波一波的流光以佛指舍利为中心向外传递。事后,众僧七嘴八舌,有人说闻见百花香气,让人心旷神怡,心灵无比神圣;有人说听见仙乐绕梁绵绵不绝,让人忘却烦忧;更有人说在流光中亲见佛祖真容,安静祥和。
众人皆喜极而泣。一时间,法门寺香火鼎盛。
显庆五年春三月,高宗迎佛指舍利入宫供养。
“文成公主嫁至吐蕃,不仅仅带来了释迦牟尼等身像,还带来了佛指舍利,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一枚。”
待到紫衣再次说故事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
大病初愈的紫衣,脸色比以前更苍白,下巴更尖了,经常坐在厅里就会斜靠在榻上睡去。那日,紫衣就在沉默中慢慢沉睡,丫头和沈浩都没敢打扰。
第二日紫衣又卧床了一天,第三日才把丫头和沈浩召集到厅中继续故事。
“这枚佛指舍利,本来是打算放置在小昭寺中瞻仰一段日子后,送回法门寺。为了保护佛指舍利的安全,知情人很少。舍利藏在佛祖玉像中供奉在公主房内。为护舍利周全,唐室自有影子武士护卫。
然,小昭寺未及建立,已有利欲熏心之徒蠢蠢欲动。吐蕃中有人不知何故竟然知晓公主随身携带了佛指舍利,为将佛指舍利永久留在吐蕃,竟然动用高手数次闯入巴达拉宫,意欲盗出圣物。情形紧迫下,公主只得用佛指舍利影骨替代,将真的佛指舍利调了包,秘密命人将舍利送出宫外。
我祖母本是公主贴身侍女,自幼习武,为了保护舍利,和影子武士带了舍利直奔大唐国土,却在半路遭伏击,武士死伤大半,少数的几个拼死护送我祖母回到了公主身边。身份已经暴露,祖母便不可能再留在公主身边。探子查到对方也不知道到底是祖母身上的舍利是真还是公主那边的舍利是真,碍于公主身份不能挑明了说,否则便是与整个大唐为敌,遂派人向公主求亲,请公主将祖母嫁于吐蕃人。
公主一边与人周旋,一边派人请松赞干布说,侍女点翠自幼便跟随公主左右,公主早就与她情同姐妹,嫁与吐蕃人再好不过。不过婚姻大事总是要媒妁之言,父母做主。现在点翠远离故土,公主便是娘家人,给点翠做主挑选夫婿再合适不过。不过,公主以为远嫁吐蕃,未免愧对点翠家中长辈,若是硬要指婚,于情上又觉亏待点翠一片忠心。公主一向待其如妹,还是希望能随了她的心意,让她在求婚者或者朝中其他人中挑选一个满意的人。
公主一番话,正合松赞干布的心意,就命点翠可自己选中意之人,不必顾忌。”
言到此处,丫头突然心意一动,张唇惊呼:“紫衣说的可是丹珠的祖母?”
紫衣笑着点头,“正是,点翠便是丹珠祖母。”

丫头猛然抬头,突然想起丹珠母亲说的那个故事来,她仔细看紫衣,觉的丹珠和紫衣有点说不出的神似,正怔仲发愣间,紫衣又慢慢的接下去。
“点翠成婚当日,对方使诈,让点翠发了个毒誓。
当着众人的面,点翠跪在公主面前郑重誓言:小女子点翠,自今日起,嫁与吐蕃人为妻,今生今世与丈夫甘苦与共,绝无异心,为表决心,今生今世及子女绝不踏出吐蕃一步。话毕,毕恭毕敬的给公主行了大礼。公主虽然心内剧痛,却要摆出一副高兴的样子。那一日,连公主也喝醉了,公主摇摇晃晃的回了寝宫放声恸哭。旁人只道公主舍不得点翠,却不知道公主不仅仅是舍不得点翠,还为自己不能保住舍利子和点翠恸哭。
日后的日子,公主打起精神,拼尽全力护圣物周全。
虽然公主在世的日子里总是小心翼翼,但是对手强大防不胜防。公主一直在寻找机会将舍利子送回唐土。
婚后五年内点翠给夫家添了两女,当两女初长成的时候,就教授武功,为将来保护佛祖圣物做好准备。”
说到这里,紫衣顿了顿看着丫头,眼神复杂又难懂。
“今天暂且说到这吧。丫头,明日我带你去昆仑。”
但是,丫头没有等到第二天去昆仑。
紫衣在夜里病重,病况急转直下,到了后来几乎不能下塌。
丫头和沈浩日夜守护,仍然阻挡不了生命的快速流逝。
第三日,紫衣已经不能进食。
紫衣一直昏睡,丫头日夜守在身边,紧紧握着紫衣的手,生怕一松手就是永远。
当夜幕渐渐降临的时候,室内燃起油灯,摇摇曳曳,紫衣缓缓的张开了眼,哑着嗓子讨水喝。丫头精神一振。紫衣喝完水,示意丫鬟叫来沈浩。吩咐完丫鬟,紫衣就撑着要起来,丫头连忙拿了个靠枕垫在紫衣腰下,轻轻将紫衣扶了起来。经过三日的昏迷,紫衣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皮肤在灯光下泛出一层透明的光泽来,隐隐可以看到青气滞留在皮肤上。
沈浩一脚跨进屋门,几步到达塌边,立刻跪下行大礼,三拜九叩后方才起来。紫衣也不阻拦,任由沈浩行礼。
沈浩起后,恭敬的立于塌边。紫衣示意丫头拿出藏在衣箱最底层的一个金匣子,紫衣颤抖着打开匣子,拿出一面令牌,轻声道:“影子护卫第五代统领命座下大弟子听命。”
沈浩一震,立刻跪下。
“今日起,影子护卫令牌传于第六代弟子,从今后,舍利子在人在,舍利子亡人亡!”
沈浩抬头肃容,双手高举头顶接过令牌,坚定的声音传入丫头耳内,“弟子沈浩,今日接此大任,必当不负所托,若违誓言,则永堕阿鼻地狱。”
紫衣微笑,把头转向丫头。
伸手握住丫头的手,轻声说:“去吧,孩子,带着舍利回唐土去。”
丫头怔怔流下眼泪,再抬头,紫衣已经昏迷。
当晨曦慢慢来临,窗纸慢慢透亮,紫衣安静的躺在榻上,如果不是还能摸到脉搏微弱的跳动,她看上去就像死去了一样。
室内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正当丫头觉的疲累快要睡去的时候。
突然紫衣一挣,挣脱了丫头的手,她直挺挺的坐起,黯淡的双眼突然发出清澈的目光,目光直直向前,紫衣张嘴喊道:“昊天!昊天!不要……不要丢下我,不要带走懿黛,不要……不要……”
声音由强转弱,最后无声。
紫衣用尽了力气伸出手去,丫头慌忙想去握住她的手,刚刚触碰到指尖,紫衣已经轰然倒下。
丫头爆发出一声尖叫,一下子扑在紫衣身上,泪水不自禁的奔涌而出,嘶喊着哭声紧紧抓住紫衣的肩膀。
沈浩身躯一僵,泪水无声滑落,慢慢的双膝跪地,磕头着地,再不起来。

第二日,张浩就依紫衣的遗嘱火化尸体。
在熊熊的火光中,丫头看着紫衣被烈火一点点的吞没,眼中泪水上涌,双手掩面又痛哭起来。沈浩站在丫头身后,静静的看着紫衣,咬紧的唇上无一血色。
熊熊火光中,沈浩看见丹珠搀扶着母亲慢慢的走来,夫人步履蹒跚,看到熊熊大火中慢慢被吞噬的紫衣,身子一颤就软了下去。丫头赶紧冲上去,帮助丹珠把夫人扶到边上的岩石坐下。丹珠给夫人顺气,哽咽着:“娘,娘……”
过了好一会,夫人才哇的一声缓过气来,哭到:“妹妹……”
丫头含泪看着丹珠,丹珠只顾着夫人的情绪,眼眶红红的,“娘,娘,姑姑身子骨一向不好,你别哭坏了身子。”
丹珠轻轻抚着夫人的背,好一会才转头问丫头:“为何火化?!”
“紫衣的遗愿。”丫头低低的说,别过头去看夫人,才略微提高声音,“紫衣想回故土,葬在长安近郊。”
夫人点点头,又是一串泪水掉下。
晚风吹来,熊熊火光里,沈浩依稀看到吐蕃王杜松芒波杰站在远远的山脚下看着这一切。孤寂的背影隐没在黄昏里,似乎有点忧伤。再抬头,只剩晚霞流云悠悠在天际划过……
大火燃至半夜才熄灭。
余烬里,隐隐有红色的炭火在夜幕里闪烁,丫头和沈浩守在一侧一宿没睡。
天蒙蒙亮,尽管已经进入5月,黎明还是寒气逼人。
丫头和沈浩借助着天边的微光将紫衣的遗骨一块块的拾起放入骨瓷罐中。
待到收拾妥当,已经是天大亮。拉萨城外人渐渐多起来,还有两队出发前往敦煌的商队。丫头和沈浩就跟了其中的一队去往敦煌。
丫头离家已经近一年,急于回去寻找父母。沈浩要带紫衣的遗骨前往长安,跟丫头同行。才走出几里,几匹快骑从后面追上,打头的竟然是吐蕃王杜松芒波杰。同行的商人大骇,急急忙忙跪下磕头,丫头和沈浩混在人群中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能否将舍利安全带出吐蕃,全靠这一举了。
杜松芒波杰示意大家起来,命侍卫上前带出丫头和沈浩,用藏语问沈浩,丫头的藏语不好,他们说的极快,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看见两人你来我往的几句不合,侍卫顺手就给了沈浩一个耳光。丫头怒极,正要上前教训那个侍卫,沈浩狠狠瞪着丫头,用汉语说:“不得无理!”丫头被沈浩的气势震慑住,站在一边,怔怔的看着两名侍卫搜身。
侍卫搜了一会,其中一名回到杜松芒波杰身边,低低的附耳说了什么,就回来示意丫头举起双手要搜丫头。丫头双手捧着紫衣的骨灰坛,骨灰坛外包裹了白布,侍卫正要夺过,丫头愤怒的啐了侍卫一口,恶狠狠的瞪着他,把一只手按在了剑把上。
双方正僵持不下,突然听到远远传来的歌声,声音竟与紫衣相似,唱的正是那首《诗经•邶风•击鼓》。歌声很慢很慢,婉转动听,似乎来的地方很远,却又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歌声来的如此突然,如此奇怪,众人一时间都呆了。待到唱到: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见杜松芒波杰身子晃了一晃,脸色一下褪至惨白。歌声越来越弱,渐渐不可闻。杜松芒波杰依然双眼直直望着紫衣的骨灰坛,良久,才回头低声说了句什么,侍卫收刀跟着回去了。
丫头和沈浩松了一口气,跟着商队急忙离开。
走出数米远,突然听见杜松芒波杰的歌声传来: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歌声竟然是用汉语唱出,虽然汉语发音的有点怪异,声音中却包含沧桑,一时间,丫头也忘记了他怪异的口音,听着歌停下了脚步。脚步一顿,却又加快速度,追上沈浩,任由歌声在身后悲伧的重复重复直至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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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8 21:0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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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laurel_dyf 于 2012-9-8 21:16 编辑

第十章 重逢
沿着山路走出一段,转过山坳,不远的树下栓了两匹骏马。一头白马,一头棕黄马,这在雪域高原比较罕见,这里的人们的代步工具一般是牦牛。
沈浩把白马的缰绳递给丫头,自己牵了棕黄马。
沈浩一个翻身上马,佩剑发出叮当的响声。他在马背上挺直了身躯,留恋的目光扫过层层山峦,山顶上冰川在阳光下发出一圈圈的彩光,他贪婪的吸了口气,勒马转头,对丫头说:“走罢!”
丫头回头望着拉萨城,高高的布达拉宫在山峦中若隐若现,气势恢弘的屋檐飞入云捎,湛蓝的天空下,白雪皑皑,流云悠悠,仿佛一梦。
突然黑烟起,在紫衣屋子的方向,团团浓烟直冲云霄。
丹珠果然守约,准时放火烧了屋子,丫头心中赞叹一句。
后会有期!丫头勒马追上沈浩,两骑并肩向昆仑山脉而去。
快马加鞭,白天狂奔,夜晚也不敢升起篝火扎营。他们已经在雪域兜了几个圈子,为的就是甩掉后面的追兵。
那一日,杜松芒波杰一念之差放他们回大唐。才一会功夫,他就后悔了,派了刺客一路追杀,势要夺走紫衣的骨灰坛,活捉沈浩。
双方人马在昆仑山脉下交手两次。
骨灰坛在丫头身上,投鼠忌器,对方对丫头也不敢太过紧逼。尽管杜松芒波杰下了命令活捉沈浩,格杀丫头,但是沈浩极力维护也使得丫头的几次化险为夷。
第三日,他们已经在昆仑兜了三个圈子了,沈浩决定从昆仑山东绕道去敦煌。
昆仑山,绵延横贯整个高原,群山层层叠叠,峰峦叠嶂,山顶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在这座山脉脚下甩开敌人也并不是很容易的事。一来,山脉极长极大,若不是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极有可能一头扎进去再也找不到出路;二来,山峰险峻,很多地方鲜少有人行走,更别提有没有路了,大部分都是原始的草原,连放牧的牧人也极少到这个地方来。
第四日他们已经迷失在昆仑山脉里。
若不是沈浩在吐蕃已经生活了五六年,知道如何挖掘野菜,草药充饥,只怕他们此刻已经饿的走不动路了。
转到第五天,才发现远远的半坡上有一个草棚子,里面有一位吐蕃服饰的中年妇女拿着小工具,背着背篓子草地上挖草药。
沈浩急忙上前问路。两人用藏语说了老半天,只见沈浩一直厥着眉,频频摇头。妇人也双手一摊做无可奈何状。过了好一会,妇人才指了指身后的小树林,里面隐约看到一条隐藏在草丛下的小路蜿蜒向前。
沈浩招呼丫头上马跟随在后。两人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沈浩才对丫头说:“大唐就在前面,还有一日的路程,其实我们已经非常接近了,这条小路太隐秘了,我们才不断的错过。刚才尼玛说往前走半日会看到一个断崖,从断崖边上穿过再走一个时辰就可以看到大唐国土了。”

穿过蜿蜒的小路,路边的树林低矮,枝桠茂密,阳光很难透过树叶。马不能骑了,二人下了马,牵着快步走,一边走一边用剑快速斩断荆棘。
这样走走停停,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达森林的腹地,之后路渐渐宽阔,树木也越来越高,一飞冲天。两人对视一笑,打马而行。
终于出了林子,前面赫然就是断崖。宽宽的断崖下深不见底,隐隐有水声传来。断崖对面依然是茂密的林子,断崖边有一条小路直通山脚,断崖上方悬挂着一座绳桥。
尼玛说下山可以回唐土,过桥也可回唐土。只是下山要绕远,过桥只消半个时辰便可到达。在崖边稍一踟蹰,沈浩决定过桥。
古人云,置之死地而后生。
绳桥摇摇晃晃,看上去有些年头,有些地方的木板有些腐朽,风一吹过,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丫头前行,沈浩殿后。
丫头把紫衣的骨灰坛从马背上卸下,用白布紧紧绑在背上,牵了马踏上绳桥。
丫头吃力的勒紧缰绳,控制着马的步履,让马避开腐朽的木板。风烈烈的从耳边刮过,带点呼啸之声,丫头的背上冷汗泠泠。
好容易牵着马过了桥,丫头转头招呼沈浩快点过来。沈浩冷静的看着四周,快速的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陷阱,然后牵马上桥。
桥是有些年头了,许是有些木板内部被蛀空,行到中央的时候,马一失蹄,前蹄整个踏空,几乎带着沈浩一起摔到崖底。幸好沈浩反应极快,丢了缰绳,伸手捞过边上的桥绳,单手一绕,牢牢的固定在了桥绳上。只听马长嘶一声,快速坠落,良久才听见“噗”的一声传来。丫头在对岸吓出一身冷汗,几乎瘫软在地上。
沈浩惊魂未定,脚下一滑,半个身子几乎悬空。
时间耽搁的久了,刺客已然追赶到崖边。
刺客都蒙着面,但从服饰上看就是吐蕃人的打扮。领头的黑衣武士,沈浩说过听口音像是松赞芒杰波座下的三大勇士之一多吉措姆。
多吉措姆从小在吐蕃和唐土交接出长大,生母是唐人,本是大家闺秀,家道中落,父亲卷入一桩大案,满门抄斩。他的母亲逃到了吐蕃边境,被一户吐蕃猎户所救收养做了女儿。后来被大户人家纳为小妾,生下了多吉措姆。
多吉措姆自小崇武,七岁就练就了三箭连发的绝技,十二岁就打败了吐蕃第一勇士,成为松赞芒杰波麾下一员得力猛将。
能让这样的勇士追杀,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若不是王有命,活捉沈浩,抢夺骨灰坛,恐怕此刻二人已经身首异处。
沈浩还挂在绳上,半只身子悬空。双脚晃荡找寻着支撑点。丫头拽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额上冷汗直冒,脑中嗡嗡作响。眼看唐土就在前面,难道竟要功亏一篑?!
多吉措姆命武士上前活捉沈浩。三个武士串出,才行几步,就听“啊!啊!啊!”几声惨呼,武士踩中了沈浩布下的陷阱,三人六只脚上赫然钉着数枚透骨钉。才一会功夫,三人就昏死过去,脸上血色全无。
沈浩对脸色大变的多吉措姆说:“钉上无毒,只涂了点麻药和昏睡药,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多吉措姆重重哼了一声,道:“大王希望沈公子能跟我回去。沈公子文武双全,大王一向钦佩,若能随我回去,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沈浩慢慢的找了个支撑点,支持着身子慢慢起来,道:“大王一向都知道,我是唐人,心向故土。如今能回故土,定不会再回来了。多谢大王错爱。”
“你!”多吉措姆怒道:“想我大王礼贤下士,威名远播,四方仁人志士不少都前来投奔。大王一向待你不薄,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顿一顿续道:“从拉萨到边境,我们追了几日几夜,若不是大王有令,早就格杀勿论了。”
多吉措姆缓口气,突然柔声道:“还是请沈公子勿要为难属下,跟我回去吧。”
一个彪猛大汉,前一分钟还义正严辞咄咄逼人,后一分钟突然轻声细语极尽恳求。丫头正愣愣的看着他们对话,突然噗的一声忍不住笑出来。
沈浩转头看着丫头,眼中柔情万种。
他对丫头一笑,转头看向多吉措姆道:“请将军回去,替我向大王说一声多谢错爱。”语毕,突然抽剑猛然砍向两侧的绳索。剑乃精钢所制。绳索有手腕粗细,但因年久失修,已经经不起沈浩这样奋力一击。
多吉措姆还没反应过来,沈浩已经砍断了三根绳索,还有三根,桥就要断了。
丫头这时才反应过来,大喊:“不——!”
话音才落,绳索又断一根。
沈浩转头微笑看着丫头,大喊,“走!快走!”
手起剑落,绳索全部砍断!
只听“啪啦——”几声巨响,桥梁从中间折断,沈浩也从中下坠。丫头一声惊呼,颤抖的冲到崖边。
只见沈浩迅速下坠,落入崖底。悬崖太高了,下面是浓浓的大雾,沈浩随着绳桥下坠,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多吉措姆呆呆的看着沈浩下坠,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悠悠蓝天下,只听见丫头的啜泣声。
良久,多吉措姆才掉转马头命众人回去。
马蹄哒哒声渐行渐远,不一会没了声息。

丫头兀自哀哀恸哭,突听崖下传出歌声,歌声悠悠: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寤寐思服。悠哉游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丫头止了哭声,探头向崖下看,有一人影攀着绳索不断向上攀爬,一会儿功夫人影就攀到了崖边。沈浩白衣飘飘,笑脸盈盈的站在她身边,此刻的他,脸上的伤疤如此美丽,如此可爱。丫头一声哽咽,扑到他的怀里,道:“沈大哥!”
沈浩轻轻抚摸着丫头的秀发,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道理,聪明的小丫头,你怎么会不知道。”说着把丫头拉离怀抱,笑眯眯的看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们快些启程吧。难保大王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念头,势要格杀你。”
丫头点点头,牵了自己的马。
沈浩的马已经跌落悬崖,只好二人共乘一骑。
微风拂面,丫头鬓边的碎发轻轻拂动着,蹭的沈浩面上痒痒,面上微红。
唐土,唐土就在前面。放开马蹄狂奔,终于在半个时辰后踏上这片土地。一时间丫头喜极而泣。

进了唐土,取道龙州。沈浩自取了纱巾蒙面,丫头换了男装。两人同乘一骑总是多有不妥。寻了市集再购置一匹马,虽比不上原来的棕黄马健壮,总是能代步。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倒也不减乐趣。
这几日,丫头仔细观察沈浩,沈浩也不再像往日那样,一见到丫头的目光就有意无意的躲开,似乎要藏匿脸上的伤疤或者怕丫头看出什么端倪。此刻的沈浩,比以前更自信更大气,坦坦荡荡的迎上丫头探询的目光,倒看的丫头一阵不好意思。
这一日进了龙州,丫头很是兴奋,唧唧呱呱的说进了城要投宿个好点客栈,要洗去这几日身上的尘土,正说的开心,只见沈浩双眸深沉一水柔光看着丫头。
沈浩示意丫头下马,叹口气道:“丫头……”低沉的声音象一声无奈的叹息。
丫头抬头看他,愣怔出神。
“我有急事,不能陪你去敦煌了。”
“嗯……”
“我们必须要分开了。”
“嗯?”丫头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噢,原来分别就在眼前啊。
抬头呲牙一笑,丫头闷闷的说:“是。”
“紫衣的骨灰坛……”
“放心吧。我会安全的带去洛阳!”
“万万不可逞强,我会派几个影子武士保护。回敦煌的时候要小心……”
“好。”
刚毅的额头,剑眉星目,蒙了面纱的沈浩看起来如此英俊。
他抬手轻轻拂过丫头的额发,看似无意触碰,欲言又止。
终于千言万语化成一句:“三月后,我在洛阳等你。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沈浩翻身上马,策马前行,行不到几步,回头看丫头,丫头微笑的摆手。
狠下心肠,沈浩策马绝尘东去。

进了龙州城,丫头投宿在城中西南的一家客栈。美美的洗了个澡,靠着窗口思量下一步的旅程。去年还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小丫头,如今要自己拿主意。不知道爹娘和易哥哥可好,如今又在何方。
不知不觉中丫头已经靠着窗棂睡着了。待到被凉风吹醒,已是月至中天。
伸个懒腰,被凉风一吹打了喷嚏,抬头的时候院子中央已经站了一个人。
他背对着丫头,抬头望天。他身着青色袍衫,头戴青色幞头,儒雅的气质犹如一介书生。若不是腰间挂着一把尺许长的宝剑,定会让人以为是哪个酸秀才半夜诗性大发,正望月作对呢。
正在诧异间,院中人慢慢的转过来。
他的脸呈方形,方额浓眉,秀长的双眼,坚挺的鼻梁,薄嘴唇。
丫头一声低呼!
“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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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9 11:32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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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文笔相当老练啊,科班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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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宅与美丽 发表于 2012-9-9 11:32
楼主文笔相当老练啊,科班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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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建议:前面有几楼的字体和颜色如果能统一一下,页面打开看着不会那么突兀。因为每楼篇幅很长,建 ...

好,等我回家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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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1 11:03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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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romanticlady 于 2012-9-21 11:06 编辑

刚开始看,马上就被吸引了,好文,请楼主继续。分分今晚补上。

发表于 2012-9-21 12:2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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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看到这儿,收藏着,等下文

感觉回到上课看偷看金庸的中学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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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4 03:30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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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忙,争取下周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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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5 18:01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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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6 10:46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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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双面人(一)
        这是一座不大的庭院,从院子回廊向外望去,一池春水清波荡漾,池边上怪石嶙峋,几棵牡丹开得红艳艳地,甚是好看。
        踱步到池边,靠着柳树坐在一块大石上,折了根枝条轻轻拨弄池水,看水圈一圈圈漾开,百无聊赖的日子。每日里,就是面对两三个丫鬟,在这闷地要死的屋子院子里来回散步。刚才在院子里找了个空地,正打算拉开架势舞一会剑,就见屋子里叫翠云的丫头吓的哇哇直叫,就怕摔了磕了无法跟王爷交代。
         王爷?嗯,这就是王爷府的别院了。
         自从十日前在龙州遇见了张易殊,张易殊听说丫头欲去敦煌寻父母,就邀请丫头一起回洛阳,说是师傅师母已经在洛阳等候。
        但是进了洛阳城,就被禁足在这别院里。王爷,哪个王爷?!真地是一头雾水。
昨天与父亲匆匆见了一面。那时丫头正无聊地坐在窗口数牡丹花的花瓣,一滴滴晶莹的露水凝在花瓣上,带着甜甜的花香。日子真是难打发,又不能跑又不能跳,每天起床丫鬟就来伺候穿衣打扮,一身襦裙麻烦得很,跑起来迈不开步子,头上还要戴上繁重的首饰,没两天丫头的新鲜感就没有了,坚持换上胡装,把那些繁琐的服饰和头饰都收起来。
        突然从山野丫头变成闺中小姐,这滋味真是不好受。
        正在发呆呢,就发现翠云急匆匆地从偏门跑进院子:“小姐,小姐……”她跑得上次不接下气,跑到跟前,急急地咽了口干沫,就说:“小姐,老……老爷,大厅……”
        话还没说完,丫头撒了丫子就跑,幸好换了胡装,跑起来畅快多了。一口气冲进大厅,就见张易殊恭恭敬敬地请爹爹上座。爹爹涨红了脸推辞,两人正纠缠。丫头一头撞了进来,直扑陈昊天的怀里。
待陈昊天看清是丫头的时候,激动的眼中溢满了泪花。他颤抖的双手紧紧拥着丫头,轻轻抚摸着丫头的头发,良久,捧起丫头的脸来细细看。丫头笑嘻嘻地抬头看着父亲,抽了抽鼻子,又把头埋进了父亲的怀里。
        张易殊轻轻地退到一边,让他们细述家常。
        正在这时,一名家丁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附在张易殊耳边轻轻说了什么,张易殊变了脸色,跟着家丁出门去。过了一会,家丁就来通报请陈老爷去。
        陈昊天把丫头从怀里拉开,笑道:“孩子,这几日,爹爹会有很多事忙,等忙过了这阵子,就接你回家跟母亲团聚。”
        说完就跟着家丁走了,丢下一头雾水的丫头。

        夜凉如水的夜晚,洛阳城内只传来巡更人的声音,悠长的更声荡漾在小巷深处。丫头百无聊赖,顶着碍手碍脚的发髻,簪着花,乘丫鬟不注意,翻上了屋檐,找个黑暗的角落里坐下,望着黑暗的洛阳发呆。
屋檐下的丫鬟们慌乱得四处寻找丫头,丫头躲在屋顶上自得其乐。
回想这近一年来的行程,甚是古怪,而且似乎处处透着蹊跷。
爹爹虽然见到了,娘却一直推脱不能见面,说是进宫服侍皇上了。易哥哥也见到了,却处处透着古怪,莫 说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人影,就算见到了,也是有时候觉得很亲近,有时候又觉得很疏离……
        丫头左手支着头出神地想着心事,身边砖瓦碎碎地响,一不留神,一个长袍男子已坐在身边。
        “丫头,这几日可有委屈你?”男子也学丫头用右手支着脑袋。
        “闷也闷死了。”丫头撇着嘴,“又不能出府门,又不能练剑,我看再这么下去,我都要闷出病来。”
        “过几日,就有得你忙了。”张易殊缓缓地站起来,侧身看向洛阳宫的方向。
        晚风呼呼地吹,头上的纶巾被风吹得摆动起来,衣袍翻飞。
        丫头抬头看着背影,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易哥哥,两个月后我有约,恐怕要出府。”
        “可是沈浩?”
        “你怎知……?”丫头皱眉道,“啊,若是你能得知我的行踪,那必定也知道沈浩了?!”
        “自你一踏入唐土,便有边关将士通报,我便派人跟踪,待你换回女装后才敢确认是你。”  
         丫头眺望远处隐隐的灯火一盏一盏地熄灭,道:“易哥哥,你是允了我出府了?”
        “这个我暂时可以答应你,但……”张易殊转头看了丫头一眼,“武帝传口谕,要你在府中待命,等待传诏。”
        话毕,张易殊轻轻地跃下屋檐,黑色长袍在空中张开,随着身体轻旋一圈,嗒得一声轻响,双脚已稳稳落地。
        落地后,张易殊抬头喊道:“丫头,夜深风大了,快回屋去吧。”
        丫头叹一口气,回身跃起,学张易殊在空中转一圈,也是稳稳落地。
        夜风中,二人并肩朝内堂走去。

日复一日,已经两月后,眼见和沈浩的约期就要到了,却想起当日并未约定见面的地点,不由的发愁起来。
正是秋风转浓的时节。
张易殊每日在书房内与人议事,爹爹整体不见踪影,娘也见不上面,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倒不如当日在藏地舒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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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6 10:49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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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laurel_dyf 于 2012-9-26 11:18 编辑

在word上排好版式,一贴上来,就出问题了,还得重新排版。
我恐怕得用一段时间做个提纲出来,把人物设定好,因为故事设想得太大了,坑太深,自己都会把人物关系弄糊涂了,所以还是需要一个提纲什么的东西。
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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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6 10:50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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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宅与美丽 发表于 2012-9-25 18:01
楼主可以用自己的小说参加活动,给里面的人物配个演员表.

脑袋里塞了太多东西了,恐怕是没精力做这个了,我上网的时间也有限
谢谢斑竹啦
要是我能继续坚持不懈地贴到第二十章,那就麻烦斑竹你加精啦,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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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6 10:51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feier97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feier97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不错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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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做记号不好找帖子啊,差不多都忘记 。再养肥些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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