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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数周,发现北京还是没怎么变,比如冬季里凛冽的寒风和干燥的空气,比如早上七八点中时水泄不通的二环路,比如一直徘徊在两千七百多点的沪深股指,一如一年以前,我离开时的样子。然而有些事情还是变了的,比如买车要摇号了,比如通州的房价破了两万了。比如,家里除了养了七八年的猫,又多了一只雪纳瑞,比如,更加忙碌的母亲和突然变唠叨的父亲。
印象中的父亲一直是沉默的,二十多年来父女之间的对话不过百余次,以至于我们之间最长的一次对话居然是在辩论中国司法的不独立以及对执法机构的缺乏监管。
印象中的父亲也一直是威严的,在外人面前我只习惯称他为“父亲”,以至于当听到同龄的女生用“我爸”来称呼她们的父亲时,心里总会小小的羡慕一下。
印象中的父亲也一直都是严厉的,他从来不称赞我,因此我一直认为自己从未让他满意过。印象中只有一次,7岁的时候,我兴奋的向他转述,老师因为我字写的漂亮在全班面前表扬我,他听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若有若无的微笑。要知道,那两年里,我用光了多少个练字本才换来他一个含蓄的肯定。因此他的那个微笑,我也整整记了快17年。
跟父亲之间其实一直都是生疏的,以至于有一次在家中想要叫他,思考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爸”字,却发现这个陌生的字眼是如此亲昵,亲昵到,我都不好意思如此称呼他。于是,我这个女儿居然发现称呼自己的父亲为 “爸爸”是一件尴尬到难以启齿的事情。
然而,这次回北京,却发现那个曾经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父亲一下子变了,变的啰嗦了。睡觉之前会叮嘱我盖好被子,吃饭的时候会嘱咐我多吃蔬菜,看见我吃肉还要数落几句(在北京的那几周,一直狂吃狂睡,整个人胖了一圈,体重第一次逼近47kg, 父亲对此非常紧张)。
吃完晚饭,沏好铁观音,会让我坐下来陪他喝壶茶。尽管他只说“喝完茶在去忙你的事儿吧”但是我却分明能听出在这半是命令,半是劝诱的语言背后,那份希冀我留下来陪伴的心态,然而这种感受却让我很是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应答,只能乖乖的坐在旁边,沉默的喝着茶。
有的时候他也会询问我一个人在悉尼的生活(一直只跟我妈skype,在悉尼的一年的确没跟父亲讲过话),会要求我照顾好自己,对于未来和前途让我不要太焦虑,有好几次都叮嘱我要穿漂亮一点。
很多时候,一个问题他会问好几遍。很多时候,那些问题并不重要。在重复回答了几遍之后,我会表现的有些不耐烦。几周之后,当我再回想那些对话时,对于自己当时的不懂事实在是十分愧疚。
其实无论是那个沉默寡言的父亲,还是唠唠叨叨的父亲,我都知道他一直都有他的表达方式。比如几年前发烧39度多,他会睡在我房间的沙发上半夜叫我吃药,试表。比如高三的时候每天自己一人念书到很晚,却不知道他其实都在我熄灯之后才合眼。比如小的时候去上英语班因为磨磨蹭蹭被他骂,一赌气自己第一次一个人骑着车去好几十公里以外的地方去上课,却不知道他其实一直悄悄的骑着车跟着我。比如自己故作潇洒头也不回的踏上留学之旅,却不知道在从机场返回家的路上他一直阴沉着脸,半天才从牙缝里,生气的挤出来一句“她居然连头都没回”。(当然以上这些都是我妈告诉我的。)
他一直都有他的方式,只是我至今还没有找到我的方式。只希望下次再见面可以痛痛快快,大大方方的叫他一声“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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