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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戏梦间----纪念孟小冬诞辰100周年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9-10-21 00:14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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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曾问我, 最让我失望的电影是什么?
我毫不迟疑回答:梅兰芳.
最主要的原因是:戏中的孟小冬太令我失望了.
我曾经幻想过, 为了能看到小冬梅郎的《游龙戏凤》, 我究竟可以接受怎样的代价?如果真的生于那个年代,有幸现场看一眼小冬,看一眼《游龙戏凤》, 那该多好.

给大家推荐这样一篇文章, 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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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1 00:15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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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戏梦间
——纪念孟小冬诞辰100周年
/顾文瑾
  

300年前,徽班进京。
浩荡荡的三十日流水大戏,悦了座上的龙颜,成就了一代国剧。
而之后苍绵两百年,京剧业最高的行当尊位,尽皆属于老生。从程长庚、余三胜、谭鑫培、以至于民初独享大名的余叔岩,无一不是长须青衫,本嗓啸吟。
在那个连旦角都例由男性充当的年代,一个女子,以婉丽之姿服髯口长靠,自老生行中脱颖而出,此后更继承一代宗师余叔岩的衣钵。这,便是一代名伶孟小冬。业界赠以敬号“冬皇”,言其位尊艺精,可以伶王视之。
  
孟氏的一生,与戏缠缘结爱,称为传奇,毫不为过。
真正的戏迷从她的故事里看到所谓宗师风骨;余叔岩一生所学,浩如烟海,得其十一已可称霸菊坛,而莫不倾囊以授之小冬。1946年的一曲《搜孤救孤》,70年后仍被不断称颂。
八卦爱好者从她的故事里看到她与两个名男人的纠缠:不管是与梅兰芳的恩断义绝,还是和杜月笙的晚景苍郁。甚或,还有当年那个因为她而持枪闹事最终倒于乱枪之下的北平阔少。
女性主义者,则从她的一生坡折看到中国女性独有的坚韧与沉默:程门立雪三年,一朝登台,扫尽众人“女子不能为老生”的议论纷纷;
而我的眼中,只看到青格纸窗边一抹窈窕的旗袍背景,怎么样涂了油彩,怎么样舍了娇容,怎么样抚着三绺长须演着老派的戏文,演出着诸葛亮胸中帷幄,坐空城心中是计,探究着儿女情春风一度,龙戏凤难舍难分。
  
2007年,是孟小冬诞辰100周年。正正端端,给出我们一个理由来探究历史湮灭的面孔。虽然,青史悠悠,所谓传奇或者旧闻,流传下来的,其实早就泯灭了事物原来的面目,——故事本身的任何意义,皆不过是后人的赋予。而孟氏生平,亦势必会经过我们有意无意的演绎。
或许,她是不喜欢我等下笔的——一生清客绕膝,她也未曾有过丝毫意愿录过自传、闲谈。之于她,自决意不登台的那刻起,情便淡了,爱便灭了。只留下在客厅偶尔吊嗓时的峥嵘,以及在戏残留梦之间氤氲的余香,在再传、三传弟子的技艺里,仍缱绻于戏梦之间。
而我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工织了文字,于做工与手势之间,在京胡和锣鼓声中,揣想,留恋与回味,她的戏梦江山,她的爱恨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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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1 00:15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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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冬皇问世   《空城计》
-
念:
孟小冬,1907年生于上海,因为生于农历年的冬月十六,是以起名小冬。
不同于当其时代的畹芬、碧薇这样的名字,虽出生于梨园世家,但她的名字却拥有独特的大雅不俗,大巧不工。也或者因为这个名字,那份冬日里的苦寒伴随了她一生。在今天看来,她是勤奋且执着的摩羯座:孤独而坚忍,踏实努力嬴取每一分成就。而在那个时代,她是冬月里出生的寒命女子。
少女时代的她,在图片里,是民初女子的齐刘海,眉目之间传递英气,菱形的唇形,少许饱满。眉目之间有英气蕴藏,不足以说妩媚,但是端丽二字,直是当得。是传说里古典美人真正具备的樱桃小口。
豆蔻年华的她,方自拜了师出孙菊仙的姑父仇月祥为师,在泸上的乾坤大剧场搭几场折子戏。戏唱得是好是坏,倒不是十分经心,难得的是青春少艾,妩媚难敌,所有的快乐,不过是到了相馆,淡淡地抹匀了胭脂,印出来相片送给捧角儿的爷们。像是《金粉世家》里的白牡丹,似喜还嗔欲拒还迎地对着金七爷说,这个只给你,我谁也不给的。然后七爷便欢喜地带着缠金镯子或者钻石耳环去看她。
如果时光可回头,她也许愿意回到1920年代的上海,共舞台。那个时候的快乐,应该那么简单。不过是一定要出人头地,做一个角儿。但是已经与那些,和她同时的女艺人们,那么的不一样。
  
白:
  
女子在14岁登台时,已有惊人果业。
彼时的梨园行,所操至贱,所得至贵。梨园子女,亦都传承父辈薪火。
其祖父孟七,是同光时代江浙的名小生,陈宝箴诗句里写”姑且不论乾嘉胜,说着同光已惘然”,一唱三叹的怀念的时代,拉开京剧全盛时代的帷幕。孟七据说曾经一度是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中的供奉,江浙一带的武生的技艺,正是由孟七推广。其父小孟七,亦从艺。在小冬7岁时去世。幼年失牯,家中长女要抗起养家希望,是以她9岁便拜在姑父著名孙(菊仙)派老生仇月祥名下学习京剧。
14岁时已经开始演出,一开始只是在小城镇巡回。是张爱玲笔下的《华丽缘》中描摹的乡间班子的草根底子。乡间演戏而能出头,可知天分与努力,缺一不可。
有了积淀,才获得机会在“大世界”里的乾坤大剧场唱开锣戏。彼时的梨园排行,生旦净末丑,她只是演老旦,《太君辞朝》,她便是佘赛花白发征战;钓金龟,她便是康氏母声声质问不孝的张义男;一出出戏学下来,因嗓音条件得天独厚,才开始得到学习老生的机会。  
民初风气初开,又以海上为甚。彼时的坤伶登台,对比传承了两百年的坤角,是可做为噱头宣传的新鲜事物。颇具规模的上海“老”共舞台(与建于1927年的共舞台区别)看准这个商机,以男女合演为号召,排演连台本戏《宏碧缘》。
孟小冬亦被邀参加,应文武老生,戏路以高嗓老生为主。挂牌开始进入前十名之列,也开始报上的广告也有了她的名字。几年的舞台实践和她不断地勤学苦练,艺术上大有进步,一度成为上海京剧界的新秀。
当时的评论界赞她“扮相俊秀,嗓音宽亮,不带雌音,在坤生中已有首屈一指之势”。
如果人生停顿在这样的时刻,她选择留在上海,她可以是闻名沪上的名伶,发红发紫。闲时在和平饭店跳舞,去永安百货购物,到百代公司录唱片。像露兰春那样嫁入豪门,辗转于富商之手,做他们的掌上珊瑚;或者去演电影,再而三四,成为《良友》杂志的封面,沪上的名媛;再或者到老来把希望寄托在女儿们的身上,如当年红极一时的老旦张少泉带红了小女儿影星李丽华;又如李桂芬之于女儿卢燕,去国离家,远走美利坚,卢燕亦成为扬名国际的一代女影星。
那也是一条属于女人的,天生属于女人的坦途。
  
  
但是冬月出生的寒命人的韧性与执拗,令她选择在1923年一路北上,去北方——京剧的圣地。
如果时光可回头,那一列北上的列车上,她在想些什么
旧式的列车,在隆隆的轰鸣声中于中国的田野行进,淡白的蒸汽在寒风中弥散,朦胧里的沃野千里,乡间的少年牵了牛,怔怔地站在田间看呼啸而过的庞然大物。而她端坐于包厢中的她,默默无言。
她或许在计算,此去京师的得失——上海报界那一纸”扮相俊秀,嗓音宽亮,不带雌音,在坤生中已有首屈一指之势”的评判,在讲究师承的皇城根下,可有资格叩响名家师长的朱门?
又或许,她是在计算,盘缠里那紧涩的川资——坊间里处处传说,她是因为被养父孟家所辖制,经济上断绝归路,这才狠心绝情去北平。但其实旧时女子,哪会那么在乎这些——对于女人来说,最重要的,莫不过是归宿。一时的舞台潋滟,不过为了给日后的燕燕于飞增加一些身价。就好象《海上花》里,周双珠劝周双宝:“我们这时候在堂子里,大家不过做个倌人,再过两年,都要嫁人去了。在做倌人时候,就算你有本事,会争气,也有限得很。这样一想,可是推扳点好了?”
却不过的,其实,还是腔子里的一口气吧。
梨园儿女,断不得文,认不会字,只从戏文里学人生,认得些道理。自小演惯了忠孝节义,也知道鸟长高飞远走,寻觅青云路方是正理——生于伶界,谁不知就算是南方名角,若得不到北方观众的认可,名气再大,也总归只是野狐禅?
彼时梨园里,有一话传得开:“情愿在北数十吊一天,不愿沪上数千元一月。盖上海人三百口同声说好,固不及北边识者之一字也。”管是有意无心,总之,她是记住了。想去验证技艺也罢,想去平步青云都好,她知道,唯有踏上旧京的烟尘,这一生,才叫不枉。

那个时候,那个地方,叫做北平。相当于京剧界的圣地,群雄并列,流派纷呈。离老太后翘着脚评点御庭供奉的日子,还不到50年。全盛的荣光虽已渐渐减退,却仍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学生们举着口号去新街口游行,在校园里办着《新青年》;旗下的遗老遗少们还是上戏园子去追寻被遗忘的时光。更何况,捧角的新军里又有了新的一群,那些佩枪鸣剑的军阀们,何尝不是坤伶们“拟将身嫁与”的良人?
于是,便又有了一霎时的梨园盛景。
  
最先到的,其实是天津。投奔在新天津报社刘髯公处。复经刘介绍向天津各大名票学习,潜心研究谭派演唱艺术,苦练基本功。从靠把戏到衰派戏,一字一腔,一板一眼,丝毫不苟。先在天津日租界新明大戏院演出,1924年更到了京剧艺术藏龙卧虎的北京。
当年的梨园行学艺,讲究一个偷字。事实上,旧时中国各行业的的所有学徒,莫不是在揣摩和实践中学习老师的手艺。更何况教出徒弟死了师傅的梨园行。学徒们在师傅的吊嗓和演出种观摩细节,未能列入门墙的,或者能得给名角操琴的琴师青睐,告知曲调中间的间奏身段,授以名角技艺。
当年梨园行有三大琴师:梅雨田(梅兰芳之大伯父)、孙佐臣(人称孙老元)、陈彦衡。孟其后到北京定居,得以向陈彦衡学谭派(鑫培)唱腔,并拜陈秀华为师,又得名票王君直指点,复与言菊朋切磋表演艺术。她天赋既高,又生为女身。因此各派名家指点时,无不同时兼存了爱才与顽笑双意。
不到两年,她便技艺精进,1925年,更自创“永庆社”,在北京“三庆园”演出夜戏《探母回令》。
这一次,是她在北京的首次公演,操琴伴奏是三大名琴师之一的孙佐臣,搭戏的是名动一时的正旦赵碧云。这两人,本是梨园的积年名角,但那一夜,风头却尽数被盈盈十七的孟小冬压倒——坊间的评论是,“嗓音苍劲醇厚,高低宽窄咸宜,衷气充沛,满宫满调,且无雌音” 。换成白话文学,便是胡适之说的,“身段、扮相、做工毫无女子之气,真是好极了。”
自此,小冬一炮而红。京界群角,再无人视她为戏耍偶为,而是正经以大腕待之。
  
顺理成章,在一年之后,她又成为赫赫有名的坤角戏班“庆麟社”的台柱。当时梨园界本来便少见女老生,更何况她正青春妙龄,技艺精湛。于是京津各报一片颂扬,其中,沙大风主持的天津大风报尤多赞美之词,“冬皇”之称,便得自于他们的封赠。
此时,她已与马连良、高庆奎等齐名,在京、津两地走红。到最后,更身被三大异数,以坤伶身份,参加了京剧界当时称为“义务戏”的异演。
第一异,是竟获行首亲邀。 当时京中戏曲界, 杨小楼可谓一言九鼎。是他,亲身下贴邀请孟小冬参演义务戏——彼时,菊坛名角皆不愿与坤角同台演出,即便是当时红极一时的坤伶金少梅、琴雪芳,都向来被义务戏排除之外。因此,小冬的这份荣耀,殊为珍奇。
第二异,是竟得裘桂仙搭戏, 裘桂仙是净角大师,当初曾为清朝内廷供奉,位高年尊,向来只与谭鑫培与余叔岩等名角合演,而今时,竟爽快地答应与这位来自江南的未满二十岁少女合作,个中敬赏之意,不消言表。
第三异,便是名尊位崇,那一夜的义务戏,大轴是杨小楼、梅兰芳合演《霸王别姬》,压轴是余叔岩、尚小云《打渔杀家》,而孟小冬的《上天台》竟被排在倒数第三。生生将荀慧生、马连良的戏码都压在前面,至此,她是坤角老生被列入盛大义务戏中的第一人。
无怪乎,海报一出,轰动四九城。
  
  
自那场义务戏唱罢,不久,便又是北平政要王克敏的半百生日的堂会戏。专职安排堂会节目的戏提调突然提议让两位名角合演一出《游龙戏凤》。生与旦,正是那一夜义务戏里,双双登场获了满堂彩的孟小冬和梅兰芳。那时的说辞是:“一个是须生之皇,一个是旦角之王,王皇同场,珠联璧合。”
这是一出生、旦唱做并重的大戏。梅兰芳多次与当时的谭派名家余叔岩合作演出。曾经的梨园三大贤中的两位,合作的经典曲目,而今竟由一个小姑娘来担当,放在今天来理解,这大抵是现在的天王带小天后的意味。
也是这一个合作,成就了曾经琴瑟和谐的小冬伴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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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1 00:16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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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冬伴梅郎
念:
其实并不那么敢确认照片里的女子是她。少女时代的孟小冬,已然眉目之间隐含英气,这张民国旧照片里的女子,仍然艳丽了,没有眼目中的那种英气,
但是又希望照片里的女子是她。那一时,初归梅郎,台上的游龙戏凤,台下的恩爱鸾俦。台上端正庄严的须生,台下却是婉转娥眉的娇妻;戏里妩媚横生的花旦,生活是做了嘘寒问暖的夫郎。角色一时错乱了,倒换了,不过,并不影响共效于飞,琴瑟和谐。
闲时也追随流行,拍两个人的恩爱照。据说曾流传下来一张照片,便装的梅兰芳十分活泼,正用手往墙壁上投影做动物造型,图上小冬亲笔题字,是彼时流行的西式句法:“你在那里做什么啊?”“我在这里作鹅影呢。”那一瞬间的聚首,美好的确有如远古洪荒太初有道。
惟因爱到足够深,才又后来的镜破钗分,恩断义绝。
然而有错过亦总是好的,年纪老大的时候,江边弹起琵琶来,夜深还能忽梦少年事。崔护的桃花人面,也只是惊鸿一瞥,千百年后,桃花初绽的某日,我们仍能想起那一瞬间,他青衫磊落,敲开她的门。 
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那论生和死。笑人间儿女怅缘悭,无情耳。
 
白:
缘起于一出戏,唤作《游龙戏凤》。
戏的原名是《梅龙镇》,讲述了正德皇帝在梅龙镇邂逅活泼的民间少女李凤姐的故事。
旧时的堂会戏,开在大宅门里,是专供私家娱乐的戏。看的更多是一个热闹,票友固多,但是更重噱头。比之正经的舞台上演戏,少了很多窠臼。不要求男女分班,一时无两的天王巨星们也都有了同台的机会。像现在的赈灾义演,明星们倾巢而出。而在众多的明星里,梅兰芳自是最大的看点。
梅兰芳,这位被唐德刚称为中国不世出的”尤物”,是京剧里程碑一样的人物,经历过少年时代的艰辛后,在其时的年代,正即将跨入他最黄金的岁月,与杨小楼、余叔岩并称为梨园三大贤。这段时日,也正是梅氏访日返京之时。那是他最春风得意的时代,有着男人的青春,亦梦想占有更值得的女人。
那时的她,亦不是一般的娇艳,袁世凯的女婿薛观澜曾将数十位以美貌著称的坤伶与孟小冬相比,结论是”无一能及孟小冬”。
这一对人间绝色,就此相会在这一出《游龙戏凤》。
看多了男老生对男花旦,忽然风气初开之下,成就了一对真正的男女在舞台上演出戏凤。一时之间还角色调换——正值18妙龄的年轻女老生,要主动去调戏已化做醇酒般男人扮演的情窦初开的村姑。是戏不是戏,在观众的YY意趣中得到抒发与调侃。
  
一定是在那样的一出戏里,抬手神态相交,错眼眉目相对。由是相互钦羡,惺惺相惜;
在台上,她是正德皇,“离宫阙暗藏珠宝,游天下暗访民情”,一个起霸,一个亮相,已然头角轩昂。眼风错替间,看李凤姐娇憨。他着一身黑地绣绿色牡丹的大襟小袄;一只手绢,在台上捡了又扔,是凤姐儿在既羞且恼,却端正象征着她的心情。
只是,戏文中,是凤姐儿被正德戏。但台上两人的心思,被挑动的,却是孟小冬。
毕竟是才情窦初开的女,敌不过他眼神如波。唱做之间,一点点情丝相寄,那眉眼,那姿态,都是一出芳心暗许。
而他,本来只觉惊才绝艳,但身影交错之间,也被她风姿所迷。乃于众目睽睽下,用心演出好一段颠鸾倒凤。
由是情根既种,爱慕当生。
台下那么多人,个个眼光分明,极其看好他俩的这段假戏真做,于是不消数日,各大戏园子的闲谈中,“小冬配梅郎”已成为议论中心。
唯觉顾忌的,是梅已成婚,家有二妻。
梅兰芳16岁成婚,娶的是著名武生王毓楼的胞妹王明华。因所生子女相继夭折,1921年又迎娶了大鼓艺人福芝芳,这就是著名的“福二奶奶”。福家是旗人家庭,父亲早丧,福母教女甚严。当年关于她的逸事也颇多,据说福当年在天桥演出,吸引大批登徒子追赶马车,福母特备皮鞭抽打。
不是没有听说过福二奶奶的厉害。自己这样无法做低伏小的性格,又如何去与人做妾?
虽则是自幼儿心高气傲要嫁与檀郎做正房,但,眼见他是如此费心地奔走,特特向孟家提出嫁过来后,她应为平妻身份——旧时风俗,兄弟无后的,可同时娶几位正室,所生儿女兼祧几房,于是少不得动了心。
更何况,他与自己,又是如此的琴瑟相谐,实是梨园中百年难得一见的金童玉女?
罢罢罢,就这嫁了吧。
终于定了佳期良辰,1927年的农历正月二十四,北平东四九条冯耿光公馆里,小冬嫁与梅为妻。这间中的缠绻风流,自不必细说。但个中仍有不详之音,那便是婚前三个月,梅兰芳曾带孟小冬去天津见了王明华夫人,王氏夫人并无他言,但二夫人福芝芳,一直不肯承认孟小冬。
  
    此后3年,没有明确的消息。梅家后人亦对此讳莫如深。梅孟之恋此后归于寂静,淹没在诸多传闻中。
传闻一,两人分手是因为震惊京城的一桩“血案”——富家子弟王惟琛因为单恋孟小冬,认为是梅兰芳抢了他的心上人,某天持枪到梅家论短长,混乱中将做客梅家的《大陆晚报》经理张汉举打死,他自己也随即被赶来的军警击毙。梅兰芳成为小报议论的中心,形成了不利的影响,梅由此生了要与孟淡化之心。
传闻二,戴孝风波。富戏剧性色彩的当属收录在《京剧见闻录》中的一篇文章,据说作者曾与梅兰芳交谊深厚,这样写道:“当时梅跟孟小冬恋爱上了,许多人都认为非常理想,但梅太太福芝芳不同意,跟梅共事的朋友们亦不同意。后来梅的伯母去世,孟小冬要回来戴孝,在无量大人胡同梅宅治丧。作了梅的妻子却一次没有踏进这个家的门的孟小冬来为婆婆奔丧吊孝,却被福芝芳阻拦。梅兰芳劝解俩人不成,甚窘,请了孟的舅父劝回了孟小冬才作罢。小冬觉得非常丢脸,从此不愿再见梅。有一天夜里,正下大雨,梅赶到小冬家,小冬竟不肯开门,梅在雨中站立了一夜,才怅然离去。所以梅孟二人断绝来往,主动在孟。”
但无论何种传闻,最终我们可以确定的事实时,1931年七月,是孟小冬自己正式提出与梅兰芳分手,脱离家庭关系。那一种绝决与主动,正是“冬皇”特有的骄傲。
但是,三载情缘空成恨,怎么可能不伤心欲绝?独处的她,也曾欲以绝食自绝性命,如若不是家中长辈多方劝慰,孟小冬的历史,在这一晚,就会做个了解。
换成八卦的电视剧,一定会大书特书那一个雨夜。窗外雨声渐起,秋意渐近。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只是红楼夜雨隔帘冷,错落开80年的时光,我们看不到事件的真相。
  
惟一知道的,是1933年9月5日6日7日在天津《大公报》第一版上,孟小冬天天连登《孟小冬紧要启事》:
句子里写到这段婚姻:”冬当时年岁幼稚,世故不熟,一切皆听介绍人主持。名定兼祧,尽人皆知。乃兰芳含糊其事,于祧母去世之日,不能实践前言,致名分顿失保障。”
“毅然与兰芳脱离家庭关系。是我负人?抑人负我?世间自有公论,不待冬之赘言。”
  
旧时女子,是如张幼仪一样,等着徐志摩上门来,告诉她,我爱上了林家的小姐,给你一纸离婚书。而她,她要的是一个尊严。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做过女人——孔孟礼教下,非礼勿言,非礼勿听的女人。所以,她选择的是,做一个了断,如同壮士断腕,无论如何要一个洒脱和清净。
她的骄傲,在于那八个字:“名定兼祧,尽人皆知。”只因内心一直坚认的,从来不是所谓的薄命怜卿甘做妾。梅兰芳虽是自己准备托付一生的夫郎,但梅府吊孝的那一场事件,却教她真切看清,原来,他还是无法保护她——她被福芝芳所诟病挤兑之时,,他能做的,只是叫她退让。
作为一代名伶,她在台上,扮的是磊落明快的男子,更兼着冬皇的身份,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侮辱与争夺。她争不过,亦不屑去抢。梨园行里,更有鲜明的是非观,她内心是如此不够女人的一个女人,如何能明白三角关系的进退利益?
她最底里是男人的割舍,有女人的痴情,却有男人的决绝。
是以这一段小冬伴梅郎的故事,终以无缘告终。
  
只是,仍然是女人,不得不是女人。那一份为情付出的痴,那一段忘怀不了的过往。小冬纵是一代名伶,经此打击,也是痛不欲生,一度在天津居士林皈依佛门。待到数年重返京都,已视梅郎为陌路,一生不相与语半语。
揣想当年恩爱时,东城内务部街巷内的小四合院里,一个工老生,一个是花旦翘楚。相携相依,晨练,吊嗓。亦是梨园行里的佳话无双。
最开始总是无限美好,到头来,又有几人能心无怨怼?
  
妙舞新成,清歌未了。曾效的燕燕于飞,而今惟有踯蹰地在艺术地道路上孤身走我路。
所幸运的是,前方还有余叔岩在等待接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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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余叔岩
  
念:
关于余叔岩的故事,梨园里的传说,她听得一直很多。
评论大抵不过恃才傲物四字,但,因着确系一代宗师,数十年来,竟无一人敢言个“不”字。
《梨园旧事》里曾录,余虽以票友身份,只愿唱堂会。但是要价极高,豪门寿宴如能请到他压轴,则很早就四方骚动,更有不认识的人贸然送寿礼,只为看堂会。
又说他择徒带徒都极严,谭富英当时已出科成名,寻求精进,中人劝项,因祖父之故欲列门墙,只一个晚上,学习身段,便告放弃。即便是这样,她心中也一直期望有日可以身列余家弟子门墙。
她曾和许姬传说过:是到北京之后,才开始知道戏的好处。才真正爱上戏剧,又因为身体不好,总不能市场演出。却一直希望得窥堂奥。
老生一门,向来以谭鑫培一系为尊,而出自他门下,又自创一派的余叔岩,正是承前启后的行尊,能得到他的指点,这一生,也便了无遗憾。
更何况,没了情感所系的京城。戏剧,才是她唯一可以寄托的目标。
  
白:
  
余叔岩作为民国初年京剧界惊才绝艳的人物,亦是不世出的人物。而今的京剧艺术,为大众熟知的是旦角行当,孰不知,以前,旦角至贱。老生行当才是个中翘楚。余小时候便以“小小余三胜”为艺名下海唱戏。倒仓后更以票友起家,成为一代宗师,尤为不易。
余师承清末独享大名的梨园贝勒“谭鑫培”,得其精髓,是“文武昆乱不倒”的潭派传承的佼佼者。为得真传,每每专门在台下以票友身份观察谭鑫培的戏。担心梨园忌讳,对方藏身段,特为叫上朋友一起,自己隐在光影里,认真揣摩。姿态摆得足够低,心却放得足够高。终于也得列谭氏门墙。谭幼年也曾如此同余三胜偷师学艺,而今倒又还回来,让余氏后人尽得自己真传。两家三代梨园老艺人,艺术传承是足悠长。谭鑫培晚年亦以得此弟子为傲,曾在春节时令叔岩随伺马车,在天桥兜风。
余叔岩其后的发展,在谭派基础上有所增益,更形成对后世影响甚大的”余”派。他后半世因身体缘故,没有固定的搭班演出。但是仍能成为当时的所谓梨园三大贤之一。与梅兰芳、杨小楼齐名,超越流派的声名,俨然行业表率。
  
只是, 余叔岩虽然盛名于世,但却并无亲近子弟可以承袭其依钵——行内声名越高,在选择弟子时,就越为谨慎,这是梨园行的惯例——俗谚有语:宁给一文钱,不指一条路。同行即是冤家,辛苦教出来的徒弟,谁知不是来抢你饭碗的?一代代的宗师,都不肯轻易把技艺传人。遇有梨园中人混在观众中想偷师,还往往有“藏身段”之举。而余叔岩,更是其中最吝啬之人。
而孟小冬,居然能成为他最后的私淑弟子。这一段师徒之缘,不可不谓奇遇。
  
  
后人回忆起这一段拜师经源,往往说起这段逸事:20世纪30年代末期,余叔岩患有便血症,后期病重,自知不久于人世,念及一生所学,无所托付。门墙弟子,有人资质不足,有人忙于演出,未曾有倾心全力培训。这才悄悄松了原来不再招弟子的口风。有一次,上海名票曾拜师于他,礼毕之后,他竟然对身旁朋友说:“有人教也白教,白费心力。”朋友问:“当今之世,谁比较好呢?”余叔岩说:“目前内外行当中比较接近我戏路,且堪造就的只孟小冬一人。”
这只言片语,很快就经有心人传到了孟小冬耳中。听闻此言,此时的她可谓是喜不自胜——其实,孟小冬早就有心作余家弟子。 初到北平时,她已跟余叔岩的琴师李佩卿学戏,并因此对余派的套路多有了解。1931年,更拜鲍吉祥为师,鲍是余叔岩的老搭挡,凡余演唱之特点、气口、腔调无不熟悉。只是碍于程门森严,才一直不敢流露拜师之意。
一方是早就有意,一方是终于首肯,间中又托了几位名角肯切说和,近至中秋,几经周折,孟小冬终于夙愿得尝,1938年10月21日,她终于在北京泰丰楼正式拜余叔岩为师,成为余叔岩的关门弟子,也是余门唯一的女弟子。
  
再其后,她便舍弃了冬皇的虚名,从头开始研习,如何当一位真正的余派弟子。
每日必到余家练功,寒暑无间,因余叔岩习惯晚上工作,因此往往要到了晚上才开始说戏。及至吊嗓、教习,往往到了半夜,可以想象的是,其时明月在天,椿树头条的四合院里,传出来师与徒仔细揣摩隐约的声音。
北方冬日凛冽的冬夜,寒意逼人,院中的雪花才扫去,就又落了一地。似这呵气成霜的季节,窗中的剪影,一个眉眼,一个手势,都务求完美。总要从根底研究。先是在字音准确上下功夫,偏重念白,兼及做派。以气行腔,空正白如,摇曳生姿,凭了一腔灵气与执着,终将字、腔、音三者熨贴融合,臻于化境。
那些夜晚里,余叔岩亲授了她《乌盆记》、《御碑亭》、《搜孤救孤》、《法场换子》、《捉放曹》、《二进宫》、《洪羊洞》等。 前后五年,她一路细心潜袭,在余家弟子“三小四少”中,受教最长,窥得其晚年堂奥最多。在余叔岩眼中,也是最能体现余派典范的衣钵弟子。
后来有人评说,孟小冬与的余叔岩的师徒结缘,实在是时机巧妙:彼时余叔岩因体弱多病,长时间闭门不出。却也让他有充分时间与空间,精研词腔精微之处,沉淀一生所学。
而后来他病势日深,孟小冬以弟子之礼,侍奉汤药一月有余,身为师长的余叔岩感其敬师之诚,又自知经此大病已无登台希望,加紧传授,不顾病痛,不论唱腔、白口、身段手式、眼神表演无不仔细讲解。
比起对于其他弟子传艺的小心谨慎,余叔岩对孟小冬,可谓是毫无藏私,竭力造就:曾为余叔岩操琴的王瑞芝说,“余先生在病中还挣扎着教小冬的身段。”余叔岩甚至还把自己演《武家坡》中薛平贵的行头赠给她继承使用,以为纪念。而孟小冬在京的每次演出,余叔岩也不顾病体,常常为她把场。
不久之后,余叔岩病故。 在他身后,孟小冬被公认为“余派”的主要传人,亦堪与当时京剧老生楚翘马,谭,杨三人相颉颃,名声一时无两。
  
  
作为余派传人最精彩的亮相,孟小冬的杰作是在上海中国大戏院一九四七年九月“杜月笙六十华诞南北名伶义演”中出演的《搜孤救孤》。孟小冬饰程婴,裘盛戎屠岸贾,赵培鑫饰公孙杵臼,魏连芳饰程妻。
此时孟的唱工炉火纯青,句句珠玉,扣人心弦,如阳春白雪、调高响逸,一时传为绝唱,盛况空前。以后,因为堂会戏实在精彩,又将这五天的戏重演了一遍。正式演出当天,中国大戏院门前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一票难求的境况,竟然到了当晚马连良要看戏,只得在过道加了椅子的状态。
各界人士赠送的花篮排了有一里路长,全部花篮折款竟达十二亿(旧币)之多。而当年有幸在现场观看和通过收音机聆听的人,对之念念不忘,也曾有人在20年后为筹备政协会议的联欢演出,仍点名希望有人可以演出《搜孤救孤》。
至此,孟小冬已完全确立了中国京剧首席女老生的地位。她虽是余派的传人,自己且有足够实力开拓一门新的派别,却从未想过自创一派.。甘于隐匿在余叔岩的光环之后,是她对师尊的尊敬,更是对自己艺术生涯的前路的冷静选择。一心传承余派的精华,便是她为自己选定的一生宿命。
戏剧学家孟遥在《中国戏剧史》里这样评价:”假若余派是真正研究院的玩艺,那孟小冬就是唯一够资格的研究生。”
只可惜,这位戏剧史上最著名的研究生,最精彩的亮相,不过也是只一瞬。
往后,她的荣光,完全被收拢于上海滩杜氏的石门大屋里。
只是,这段故事,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优伶嫁为强豪妇,而是另一种版本的的执子之手,与之携老。只是主角,偏偏不巧,竟然是杜月笙。
是的,正是,那个杜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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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上海风云
念:
世人的观点不过如此,邂逅过成就非凡的男人,这个女人于是也被留名青史。
他们往往因为女人被什么样的男人爱过而关注她。男性的世界里,因为男人的能量大小,来区分看待他们的女人。
300多年前,南京城里那个叫做陈媛的女子,如果当时仅仅是答应了美男子冒辟疆的求婚,没有后面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谁还记得当年的秦淮艳痕?上个世纪30年代,如果没有徐志摩和金岳霖的一生追慕,漂亮的沙龙女主人林徽因又如何能为今人所尽知?
这一个女人,从八卦的角度,鲜血情仇、青帮恩怨,怕是编剧们写也写不尽的题材。但是我们希望你能记得的,是她,是中国戏剧历史上最杰出的女须生。
  
白:
杜月笙,这个名字本身已成为旧上海的logo符号。大公馆、青红帮、百乐门、苏州河、上海风云。和1930年代一起,定格成永远的传说,沉淀做海上的花开花落。
他与孟小冬,这一段故事,遗失在光影里,无论有心还是无意,所有线索是断续的尘灰吊子,究竟无从拼凑。只能任后人随意敷衍。
所以,在麦当雄的《上海风云》里,孟小冬成了杜月笙的初恋情人,一辈子,他都忘不了她。据说最早的最早,20年代,小地痞杜月笙已爱上共舞台的得令小生孟小冬。奈何伊人为求技艺精进,远去北平。所以1929年,他娶了名须生姚玉兰——孟的姐妹淘。她去北京学艺,他为了匹配她,让自己成为上海滩的一霸。他好容易去得北平,佳人已归梅郎,她只能低低地问一声,你还好罢。
是这样的,没有细节的结论,往往被后人敷衍到成为荒谬的言情故事。而所谓的信史,流传下来的故事,不过是,这个男人端的待她很好。之于30年代的上海,他更像戏文里的架子花脸,骨子里的邪气霸气,横扫著上海滩几十年。而之于她,这不过是长久以来,待她温和平暖的一个男人。
他就是远远地站在她身后,亦不求回顾;
1925年,她在共舞台演艺,他就是台下捧场的小喽罗;出将入相的门帘一打出来,府杭丝的行头,水钻的裙钗,光彩闪耀底下,他不过是衬托这光彩的陌生人;
1930年代,她与梅氏缘尽,悲愤离婚。那个时候他是腻友的丈夫,上海滩的闻人,也是为她出面,在无奈的婚姻上争一口气的可信任的朋友;最后一纸离婚的契约,是他从旁佐证;他还问她,你要仔细思量。在当时的新闻报道,孟延请郑毓秀律师和杜月笙参与调解是不争的事实。
1935年,她跟从余叔岩学艺,老派的梨园行规矩众多,所谓的尊师重道,余家上下都必须打点,时常上门都要有礼物,余家女儿出嫁,她送出满堂的红木家具。但是彼时她已久不演出,所花费的,无不是他无声的支持。
1946年,被称为旧上海盛景繁华的杜母寿宴,邀得全国上下名角齐齐出台的著名堂会,他定下来,请她唱足八天的压轴。一方面是江湖地位的体认,另方面,也是为她这十年蛰伏的一个张扬。要让人知道,余派的冬皇已执门派之牛耳。她亦好好酬答他,是以有60年后仍被传诵的《搜孤救孤》的佳话。
20年的深情,他竟是她一生知己。于中国的近代史,这个名字是一代枭雄,是江湖儿女。于她,只是一生知己。20年来,他始终润物无声,对其钦佩爱慕之余,尤怜惜其个中的甘苦。一直到到1946年,风声渐紧,才让总账房黄国栋写信给孟,催其南下。
这种雪中送炭的细致照拂,让多年飘泊于江湖的孟小冬终于感念心记,于是, 1949年,上海解放前夕,孟小冬随杜一家迁居香港。 后人推算,或许是在赴沪不久,她与他,便成了情缘.
后面的日子,是她要酬答他知寒知暖。是以入杜公馆之后,她一直沉默寡言,对一切看不惯、听不得、受不了的事情都漠然置之。
据说她只说过一句话。一家人在数着要多少张护照。孟小冬淡然的声音突然飘过来:”我跟着去,算丫头呢还是算女朋友呀。”一语道破实情。杜月笙一愣,当即宣布尽快与孟小冬成婚。
究竟还是争了。这句话,她原是说不出口的。但绕了那么多年的爱与怨,终归有几分不甘心。也许,彼时彼刻,她想到了那姓梅的冤家,他宛转地描了眉,敷了粉,在杜家的堂会上轻提了嗓,唱一句:”妾身未分明”。
如今,分明是分明了,但,不过仍是妾。
所幸的是,她开了口,而男人亦成全了她。于某个意义上,后人又是否真的好过前人?
然后是仓皇辞庙日。属于他叱吒风云的时代正无可遮挽滚滚而去。从杜月笙之女的回忆录里,我们可以看到1949年5月19日的早晨,急匆匆从上海坐船去香港的杜月笙,在船上已经可以看到解放军的行动。他还仔细地看了看黄浦江岸边的一家纺织厂,他母亲年轻时曾在那里做工。那么一种颓败,无人堪拟。而这个时候,在他身旁陪伴的,还是孟小冬。
英雄已非盛年,不过年逾花甲一病翁。而孟小冬,自上海到香港,从繁华到衰败,几十年风霜雪雨,素衣待疾,一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他是不是大亨与她无关,两人端正都看尽人间春秋,才知道至为可贵的是何物何情。对着看着慕着的时光如斯,你怜我我怜你,早没有呢呢的小女儿心思,真正忘情。
幸得还有知音赏韵,虽只得一个,对于没有野心的女子来说,却已足够;但她不可能不怀念那曾经的锣鼓喧闹,彩声连连。这样一种窄仄的人生似乎本不应属于一位天才,更何况台上的她是强势的须眉。于是,杜家的客厅里,,常常传出她与戏界旧友的咿咿呀呀。
但,也只是徒慰寂廖罢了。她也深知,之于红伶,寂寞于海外并不算一个特别糟糕的结局,49年后大陆的变迁也许不是她所能完全适应的。倒不如隐去,吊嗓课徒牌桌养老,最后的岁月,就这样不喜不悲地轻轻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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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1 00:17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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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余韵
念:
看看传记前的许多图片资料:风华正茂的少女照片,英姿飒爽的男装便装照片,妇人的风韵,戏中的苍劲……直到晚年带点木然的安详。一个传奇女子的一生光影也就这样地翻过了。
  
白:
21世纪00年代,因为自由行的开通,大陆的游客,已经可以很方便地去到香港。每次必访的景点之一,便是坐缆车登太平山。
每次都会经过的一条秀美小道,叫做花园道。友人往往会指点,看,那绿荫掩映之处,便是旧港督府。而鲜少人知道,57年前,孟小冬便与杜月笙在附近隐居。
只是,居所再不复旧上海的恢煌气势,不过是那时香港最为普通的公寓。然而,这陈杂着无数杂物,混居了若干人等的蜗居,也许是孟小冬一世最难忘记的地方。只因,她一世的第二次婚姻,便在这里。
只是,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吧。至少,和姚玉兰一起侍疾,总有了个名份。那些爱她不爱她的继子女,也总归找到了一个能称呼她的单词,“妈咪”。此时的杜月笙已非盛年,昔年左手家国天下,如今右手儿女柔情,当年白马轻裘的翩翩少年,如今是年逾花甲一病翁,孟自入杜门后,就自然地挑起了侍奉杜月笙的担子。而侍疾也似乎成了她不可卸掉的责任,因为她的相伴已经成了病入膏肓的杜月笙不可缺少的安慰。
从这一刻起,她辉煌的生命,很平和地走向了暗淡.
所有的事情, 不过是看她的新良人慢慢走向死亡, 照顾姚玉兰过继过来的儿子杜惟善,吊一吊嗓子,把杜家那虚空纷乱的客厅当作戏台,台步铿锵, 转折回顾,唱一出《乌盆计》。
好在,仍有旧时的余辉,守在身边的,仍有旧时的门生故交,——马连良是日日到的, 还有私淑的弟子钱培荣、赵培鑫,琴师是当年跟余叔岩和她的王瑞芝,就这样胡琴起,折子出。孟小冬经常吊嗓的段子有《乌盆记》的[反二黄],《洪羊洞》的[原板][慢板],《八大锤》的[原板]等。这些都由钱培荣用大盘磁带录了下来。
凄风冷雨的杜公馆,居然也便成了香江的伶坛胜地,戏界中心。
就这样,年深他境犹吾境,日久他乡是故乡。
  
杜月笙死后,孟小冬独居香港,深居简出,专心教授弟子。
除了服侍杜氏外,有时也在家中传教余派,听着皆以受其点拨为荣,故在台港两地票友中,孟小冬的地位甚高。
她并不随便挑选弟子。只有具有天赋、意志坚强又迷恋艺术的人才能有资格做她的学生。她的3位弟子赵培鑫、钱培荣、吴必璋正是如此。她教授弟子极为认真、严格,规定未经她的允可,不能在外面随意吊嗓,更不准在外面唱尚未纯熟的戏。据刘嘉猷讲,她曾有一位准弟子,略窥余派剧艺门径,唱做俱达到一定水平。曾经一度彩排,口碑甚佳。不久学习《捉放带宿店》,念唱的同时兼排身段,等他自认为排得够熟练了之后,便屡请在台北公演。但是孟小冬认为他在做表与感染的神气上,未尽善尽美,因此始终未予答应。   
  
至于那位曾经念念不忘的梅郎,前缘难了,在香港,也还曾一面相逢。
那是1956年打开中日邦交,受周总理委托,梅兰芳特特在香港转机时,挑了个时间去看孟小冬。自当年仳离,她便坚决避免与梅相见。1931年杜家祠堂落成堂会中,南北名伶汇聚一堂,她却因梅在场,避而不出。
此一次的见面,还专门带了自己的儿子、儿媳妇,是专为提醒自己要强硬的心么?在下一代面前,20年前缀玉轩往事,像流水一样漫上来——曾经的那出《游龙戏凤》,李凤姐娇嗔着:急忙回转绣房们,啊啊啊,前去拈针。正德皇便手中掌灯:“孤龙行虎步客堂进。”正是入戏当儿,一忽儿,忽然醒得是在家中对手练习,正德皇帝竟又妩媚地笑了。
如此,竟然20年过去了。
一切已无可说,亦无需说。心中纵有波澜万丈,面上却只能淡淡地道一声,好久不见。
以她的执拗,怕是连手也不肯握一握,一句从前,千份恩怨,也只能轻轻放下。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同心而离居,忧伤而终老。就让前半生的繁华旖旎如同雨露滋养她后半生的枯白冷寂,往事,也不过就这样白发苍苍去了。
  
他不知道,她卧室里只摆放两张照片,一是恩师余叔岩,一是旧爱梅兰芳。
他也不知道,到了老年,在香港,她收了很多徒弟,许多大企业家都是余派票友。太太团闲时常会陪师傅打麻将。心情好时,她总是哼唱起著名的梅派唱段:“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她不知道,据梅兰芳的管事姚玉芙说,孟小冬演了两场《搜孤救孤》,梅先生在家听了两次电台转播……
她也不知道,福氏终身不容于她,对于她的敌意,是否来源于男人的终身不肯忘?
这些,也许她亦都无意于知道。
这些风流过往,这些旧年烟花,原来都已不再。
  
1977年5月27日,孟小冬因病不治,在台北与世长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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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1 01:10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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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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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斑竹 2008年度奖章获得者 参与宝库编辑功臣

发表于 2009-10-21 06:13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孔武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孔武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长得好俊秀啊

发表于 2009-10-21 09:23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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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孔武 于 2009-10-21 06:13 发表
长得好俊秀啊

看文章, 孔版, 看文章, 不要光看漂亮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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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1 09:44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public_enemy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public_enemy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Thanks for sharing~

I watch this movie by Li Ming and Zhang Ziyi,
a bit dissapoin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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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21 14:46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alyssa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alyssa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不可能看的到了。
好在还能看到李维康老师。

发表于 2009-10-21 16:10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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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alyssa 于 2009-10-21 14:46 发表
不可能看的到了。
好在还能看到李维康老师。

是啊
有遗憾, 也有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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