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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jaggyli 于 2014-4-5 03:07 编辑
职业生涯最低点
送走8-9月份，引来10/1，好好修养生息一番，节后接了个需要出差的项目。
下满了美剧坐上去成都的21小时火车，软卧一个车厢四个床铺满满当当，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是一个demographic，即中年抽烟臭脚男子。一路被熏过去。
但是一晃悠我就觉得值，火车再怎么晃悠我都坦然的继续看美剧，飞机略微一抖我就觉得要掉了，省了这2小时45分钟的心理煎熬还是很值当的。
成都的项目很欢乐，是个连锁retail的业务，team好多好多人，访了好几十家店，各种欢乐着就把10月份给过完了。
10月底接了个重磅项目，说重磅是因为这是一个非常有立升的大PE，但是在中国没做过什么deal，这次算是第一次，P记非常重视，然后还是个buy out deal，看的行业是连锁retail，这几点加在一起意味着需要一个最好的团队精神百倍的来做。
成都那个项目还没结束我就开始这个称它Project C吧。
项目是三周，但是第一周我全部废在弄业务约定书上，这个客户实在非常非常难伺候，谈scope谈fee谈terms每个都需要好几个来回，我的草台班子已经开始干活了，我在折腾完业务约定书每天抽一两个小时关心一下team做的具体内容。
这个项目聚集了所有我能想到的所有灾难配方：
1. 客户这边就不用说了，从没在中国做过deal，对中国的business几乎可以说一无所知，但是又因为是大金额的buy out deal，每个人的弦都崩的很紧，一点都不能放过
2. Target这边是有超过50家店的连锁，有服务，有产品，产品有自己牌子OEM的，有代理的，有捆绑销售，捆绑销售有买产品送产品，有买产品送服务，有买服务送产品，有买服务送服务，有买产品送服务产品，有买服务送产品服务，有自营有加盟有合作店，有电商有批发，我们需要从各个纬度细到SKU level细到monthly, 然后对店铺的分类有按vintage按region按一线二线。
总之所有能想到的纬度都需要分析，不但要看到最细的环节，也要能top down的总结发现和结论，都不是人干的活，一边试错一边做，借阅了所有同行业的报告，每一个可以借鉴的，都没做到这么细过，需要破釜沉舟的自己去想到底该怎么做。
3. 虽然大家都知道需要一个最好的团队来做，但是当时实在没有选择余地了，于是我的team组成是没有人做过大PE项目，没有人做过buyout项目，也没有人有retail经验，就靠我和老板了。team的同事们individually都是非常可爱很优秀的人，不是说他们不好，但是因为他们没有这些经验，就发挥不了作用，一船都是需要摸着石头过河的人。
4. 客户几乎没有给我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几乎是每天都要问我们要一波资料，每天要打concall做status update，一打就是easily 两个小时，每周五一个video conference做presentation。PE的客户就就是一天24小时不管白天黑夜都随时打你手机，有多少次半夜两三点他们还电话来来去去，有一次我半夜接了好几个了，故意错过一个不去接，还让不让人干活了，结果人家马上邮件出来说我打你电话你不在我需要5分钟内secure和你通话。。。
5. 这个项目的老板当时正在几个其他大项目焦头烂额中，然后又直接休假去日本了，他是比较junior的合伙人，抗压能力一般，客户给他压力了或者他其他项目上给他压力了，就冲我大吼大叫的。我和他在2008年之前是很熟悉的小伙伴，我们是同一个老板带出来的，但是这次回来发现真是认不出他了，脾气大的呀。。。不过现在我跟他摊开来谈过了，过往不揪，又是小伙伴了。
第一个presentation还算凑合，因为拿到的东西还不多，还大都处于to do 状态。
第二个presentation是disaster，在video conference上因为客户challenge了我们几个数据，我try to justify，但是客户始终觉得不对不被convince，我老板这时候居然在电话那端（他在外地没有video接入）说了第三种他的看法，顺便说觉得我们做的是不对，结果就是三个意见，而且还自己人challenge自己人，大忌啊，结果就是客户的老大关上我们的报告，非常失望的说i don't even know how to look at your numbers。。。
此话一出我们credibility成0了，我当时真想按掉video找个洞钻啊。
这次presentation之后，老板也很沉重的打电话给我们说也别往心里去，他们问的那几个问题我们再翻出来做清楚呗，不是啥世界末日。
但是此后的最后一周对我而言实在是地狱。
1. 客户working team的人因此更抓狂了，恨不得每天给我打10个电话，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做的清楚哇，为啥这个为啥哪个为啥为啥为啥，这也不能怪人家，当你失去了credibility以后还有什么可指望的
2. 那周老板去日本休假了，遥控我们，经常越洋长途吼
3. 虽然我每天最早来最晚走，周末统统地加班，尽量让小朋友轮换着休息休息，但是小朋友们还是精疲力竭。数据量大得来实在是，一个spreadsheet 20兆，每次想好一个纬度搞一个pivot就要死机好久才能活过来。
4. 那一周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强度的工作过，每天靠四杯咖啡，两次浓茶，最后一杯咖啡一般是半夜12点左右，撑到3点，早上8点接着来。最后我都住在公司旁边的酒店了，为了省却路上的40分钟时间，顺便小朋友们轮换着进去打个盹，洗个澡，不夸张的说，长发飘飘的小朋友屡次向我申请能不能洗个头，实在不行了。
转机也在这一周出现。这一周真的是破釜沉舟没有退路了，我自己卷起袖子看数字，想角度，一份150页的报告，其中起码有100页都是我自己操刀写的，数字也是我去想角度抓的，而且这100页还都是经过几次推翻重来推翻重来破茧而出的。另外我前面10月份那个项目终于做完了，free出来一个做retail很有经验非常靠谱的小朋友，他在最后一周到来，对他个人来说是倒了大霉，但是对我来说真是大救星。
在这7天过后，我们与周五早上6点钟报告定稿，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通宵，连续24小时脑子没有停手没有停，到现在还清楚记得这个场景，天空慢慢亮起来，外面有了汽车声音，我的team还在帮我兢兢业业的对着数字，此时大家都被折磨的水肿了，我真心感激他们也心疼他们。
被窝里躺了4个小时，爬起来进公司准备下午1点的最后一次video conference。对team的其他人来说，他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看一场show，而对我来说，真正的挑战才开始。
为了这个conference还被在日本的老板吼了一通，因为他的那条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开通，VC开始前10分钟他在我手机上各种吼，我也没功夫继续包容他了，把他按到speaker上，说你自己跟IT和秘书说吧，我也没办法。 为了设这个VC我秘书也心惊胆战了一周，因为好几个国家接入，有视频也有音频，还很严谨的rehearsal 了两次，结果他那边从日本打进来音频还是出了问题，我们只能把他放到speaker上让他通过video 的声音传出去，其实是小事情，换做我绝对不会发飙，但是前面说了，他的抗压能力实在是一般。
这两个小时的presentation我终生难忘，客户的所有人都出动了，有一个来了现场在我们的会议室，让我们连使眼色的机会都没有，打足两个小时，我没说完一段客户问问题时我都是屏住呼吸的，怕又和上次那样他们各种不buy in，但是不同的是这次我非常有底气，数字都是我自己抓的，分析都是我自己搞的，我知道来龙去脉，不象上次，我还没有机会看到底层数据没有把东西都扒干净。但是客户的问题还是非常尖锐的，他们会打破我们本来的agenda和顺序，直接问我们说上次我们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这次有答案了吗，然后问为什么我们上次会看法不同呢？到底发现了什么新数据还是发现了什么错误才导致这次新的 view呢？真是活生生能把人问出汗来的那种。
打到一个半小时后气氛开始不一样了，客户变得soft了，问题不再那么尖锐了，两个小时快到的时候，我们会议室里面的那个客户去赶下一场先离开了，快结束的时候，客户总结性发言，高度表扬了我们这次把他们之前的疑问和顾虑都解决掉了，非常感谢我们的工作，他们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项目这么难做数字这么难出来，也能理解我们做了很多很多的工作才得出今天的结论。
然后我老板也开始寒暄发言了，就在这个时候，i was overcome by mixed feelings，过去几周的艰辛全部重现在眼前，说忍辱负重一点都不为过，我居然在大会议室里转过头去忍不住开始流眼泪了。。。
我没有跟客户寒暄，老板寒暄完以后大家就各种thank you good bye了，我按掉了VC的屏幕，趴在桌子上大哭一场，team大概都被我吓傻了。
哭了差不多5分钟吧，我擦干眼泪给team做了debriefing，真心感谢大家这三周的贡献，也真心对不住大家让大家都过得这么惨，然后真心希望以后大家包括我自己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再这么傻了，毕竟只是一份工作。。。
当天晚上客户写来感谢邮件，表扬我们的contribution，我们破天荒头一回没有一个人回复说it's our pleasure，老板没回因为他对不住我们吧，我没回因为我们对不住我们自己，实在太痛苦了。
这个项目之后，我的名声是回到顶峰了，大PE / buy out / retail， 这些无不说明难度有多高，加上老板在休假或在其他项目上，再加上这个客户出了名的难伺候，香港的某个之前为这个客户做过一次项目心有余悸的director还给我写来邮件悄悄问我们发现了什么法宝居然能让这个客户这么满意能不能跟他share一下，唯有苦笑。
回过头看，通过这个项目学到了很多很多很多东西，比做十个普通retail项目的收获都要大，也很佩服这几个客户真是绝顶聪明的人，turns out第二周被他们狂challenge的东西的确是有不对，他们的gut feeling非常准确。
我很庆幸最终没有出更多的幺蛾子，感谢那个最后一周加入的主力成员，感谢所有的team这三周牺牲个人生活和健康陪着我自虐。我和老板也谈开了，当面跟他说你怎么现在脾气这么大我都认不出你了，他说是因为跟我太熟了把我当自己人，我说你别太把我当自己人了，还是请你把我当陌生人吧，大家互相尊重一下，他道歉承认了最近压力巨大也保证了以后不吼了，现在过去4个月，他的确没再对我凶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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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jaggyli
发表于 2014-4-2 09: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