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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培拉是澳洲的首都也是有名的花园城市,陪着国内的亲戚朋友,或者是陪着孩子,堪培拉我大概去了有八九次之多,而国会大厦则是每次必到的打卡点。但因为去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周末所以真正看到国会参众两院都开放和工作的也就两次而其中有一次就看到了按顺序来说排在陆克文之后的两位总理一位是当时的工党也是澳洲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位女总理Julia Gillard 杰拉德,另外一位则是当时的反对党领导人后来的自由党总理Tony Abbott阿尔伯特。
这两位一个是典型的工党代表一个是杰出的自由党精英,他俩都是法律出身,杰拉德墨尔本大学法律系毕业,是一个著名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专长是为工会提供法律服务,阿尔伯特悉尼大学法学院毕业,像克林顿一样拿到罗德奖学金又去牛津大学深造,年轻时的梦想是想当一个传教士。这两位在很多方面既有显著的的区别也有不少相似的地方。他俩说话的语调和神态都很有特色,ABC的政治模仿秀经常拿他们两个人说话的腔调和语气打趣。他俩说话的语调都比较缓慢,很有特点。杰拉德说话抑扬婉转,脸上经常带着她标志性的笑容, 每次听她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起棉花糖。而阿尔伯特说话的时候经常说一句话就顿一下,嘴巴轻微的吧唧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模仿秀的原因,我从来没有把机锋百出的雄辩和这二位联系起来。
在单调乏味很少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澳洲政坛,政客们看起来都是些面目模糊的家伙,在这堆政客们之间,杰拉德和阿尔伯特看起来也没有显得更突出一些。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在一个比较成熟的体制下,总理呀部长呀这些政治人物发挥的空间本来就不大,他们无法做到挥斥方遒,他们的所作所为很难做到彪炳史册,当然也很难做到遗臭万年。人们不需要他们做英雄,也不需要他们做一个技术高超的赛车手。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握好方向盘,让车子平稳地在画好线的道路上行驶,不要偏离方向。因为很少出交通事故,人们在这些总理呀政客们退休以后很快就会忘记了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曾经属于哪个党派。
我对政治人物向来无感,或者说最起码没有什么仰视的感觉。但那一次在国会的参观,让我对他们两个的表现刮目相看,改变了我对他们两个的印象。
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就一个卫生健康方面的议题进行质询和辩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国会这样的场合下,这两位的衣着和表情,看起来都挺合体和庄重,他们俩比我在电视上看到的显得更有气场,但最让我惊奇的是他俩在辩论中各自的表现。一开始是阿尔伯特对杰拉德的问询,没有稿子,没有小纸条,阿尔伯特就站在那里侃侃而谈,他吐字清楚,语调不急不缓而且条理清晰,语言流畅,说话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手势,在说这些话时他没有一点停顿而且数据和论据也是信手拈来。我真的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些的,普通人就是拿一张纸去念可能也没有他说的这么好。他那一番话讲完之后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毋庸置疑这肯定是政府搞砸了。可谁知到杰拉德回答质询的时候,她的表现一点也不逊色于阿尔伯特,没有考虑,没有和别人商量她直接站起来回复阿尔伯特的质询,连消带打,守中有攻她一条条回复和驳斥阿尔伯特的质询,让人觉得政府不仅没有做错任何事,而且做得很好,相反倒是自由党在原来执政的时候把这些事情搞砸了。他俩就这个议题来来回回辩论了两次。辩论中双方都是有理有据有节把自己的观点和论据阐述的很充分。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连我这个英语非母语的人对他们的观点都很理解,每一段话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对于习惯了中国文化里含蓄委婉说话方式的我来说,他们的辩论让我叹为观止,甚至觉得他们的表现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无懈可击。
不过周围的鬼佬好像没有几个对他们的辩论感兴趣,不像我从头坐到尾把他们两轮的辨论和质询津津有味地都听完了,大部分鬼佬听了几分钟就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对这些场景司空见惯了吧。其实可以看到就是吉拉德和阿尔伯特他们两个在辩论完以后也没有什么兴奋或懊丧的表情,大概经过多少次辨论的锤炼,媒体的质询和反对党的刁难他们都练出来了吧,对于今天我认为精彩异常的辨论他们可能觉得这就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常事务了吧。
这些认识上的差异,我觉得可能除了制度以外,更重要的是文化上的差异造成的。
中国的文化里从古至今除了战国时期纵横家昙花一现以外基本上对怎么说话和辩论都不是很重视,甚至可以说是贬义大于褒义像什么说的比唱的还好,光说不练,花言巧语,油嘴滑舌,口蜜腹剑之类的。古代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就没有包括说话这一条。孔老夫子甚至把不说话少说话归纳于君子的特点之一,即所谓的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相反的传承于古希腊的西方文明一贯对辩论十分重视,像中国古代的君子六艺一样。古希腊的知识分子必须掌握文法、修辞、逻辑学、算术、几何、天文和音乐这些知识而其中 文法、修辞、逻辑学直接和辩论有关。雄辩是当时有知识的文化人,尤其是市民政治家们必备的基本素质,希腊人爱打官司,也爱听别人打官司。他们到了法庭上,双方都得亲自出来辩论只有外邦人和奴隶才请人代替,这种对辨论的重视,就这样在西方文明里传承下去一直到现在不断地在国会的殿堂里上演着。
虽然阿尔伯特和杰拉德这两位在议会上唇枪舌剑斗的不亦乐乎,后来他们倒是殊途同归都被党内的同志赶下了台。现在除了偶尔还能听到一些关于阿尔伯特的新闻外,杰拉德则真的是泯然众人矣已经听不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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