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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洗个澡,吃了一点东西,七点,离开住宿,上路了。昨天看了谷歌地图,到车站三点八公里,一个小时足够了,所以决定走去车站,正好看看清晨的布达佩斯,以及匈牙利人的早上。七点以后的布达佩斯已经不再宁静了,有匆匆赶路的上班族,也有送孩子上托儿所的年轻妈妈们,很喜欢这种画面,它们既熟悉,又陌生:熟悉,这正是世界上大多数人的生活;陌生,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匈牙利人的生活。
背着背包,一路走,一路想。觉得这是人生中又一次Camino。在我的定义中,Camino是“走路加思考”,可以是”French Way”, 也可以是“kumano kodo “,也可以是在布达佩斯从旅馆走向车站,或者,也可以是从我家走去悉尼的Harbor Bridge, 只要在走路的过程中,你反思了,感激了,成长了,这就是你的Camino。
到了目的地,一看,不是火车站,是长途大巴站,给工作人员看我的电子票,是这里,大巴,去波兰的Krakow。回忆我昨天订票时,在一个我一直在用的欧洲订票软件,包括大巴,火车和飞机,因为前几次订的都是火车,所以,在订票时没仔细看,以为又是火车票:订票时我很关注这几件事,第一,目的地和日期是否正确,第二,尽量直达,途中不要转车,第三,出发时间(最好上午九、十点)和到达目的地时间(最好不要晚于下午五点),这三个条件满足了就可以了,所以,如果现在是大巴,或者轮船或者飞机,和早先以为的火车,有区别吗?
没区别,买一杯咖啡,写点日志。
我出门前,预订的安排只是到十月三号在慕尼黑的旅馆和十月二十三号从法兰克福回悉尼的机票,十月三号以后的大概计划是:维也纳,布拉格,布达佩斯,布加勒斯特,立陶宛,拉脱维亚,爱沙尼亚,柏林,法兰克福。我在慕尼黑订了维也纳,在维也纳订了布拉格,在布拉格订了布达佩斯,准备订布加勒斯特时,RH建议我去波兰Krakow 看看,既然她在欧洲很久了,觉得可以采纳她的建议,再说,朝上走,离立陶宛更近了一点,只是不知道如果再去Krakow,我是否还有时间去波罗的海三国,因为我不想错过柏林,RH也说,柏林是个must。
No pressure, 走到哪,算到哪,不是吗?本来慕尼黑三晚,后来变四晚,本来布达佩斯以后是继续朝南去布加勒斯特,现在却坐在了朝北的去波兰的Krakow大巴上,真的不要预设人生,你的今天是磕磕绊绊磕来的,明天你也会这么磕磕绊绊磕下去,你唯一能掌控的就是,开开心心地磕磕绊绊。
大巴路过一条火车线,看到一列长长的火车,上面停着一辆辆坦克,在想,它们是否是去乌克兰的?
车在什么地方停了,下去几个乘客,上来几个乘客,问一个刚上来的小姐姐,我们现在是在匈牙利还是波兰,她说,在斯洛伐克。
想起 George Santayana 的一句话:Man is not made to understand life, but to live it. 这是真的,有时候你甚至都不知道你身处何方,哪来那么多“应该怎么样”,“必须怎么样“和“万一怎么样”?just live it.
四点半到,下车,打开地图,发现我的hostel 不是很远,走过去半个小时,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做了七个小时的大巴,腿脚有点僵化了。
波兰好像和别的东欧国家不一样,很西化,更有点像澳洲,一路走走看看也就到了。
我的hostel是在一幢大楼里,整个大楼是一个hostel,布局很奇怪,五六层高,每层是长长的走廊,两面是一间间房间,不大,只能放四张床加一个厕所兼浴室,看上去有点不很舒服,自从进了里面,就在想,这幢楼以前是做什么用的?
很饿了,该出去走走,找点吃的了,路过一家饭店,打的招牌是传统波兰菜,就这家了,进去,看菜单,问服务员,这些菜里面,哪些是传统的菜,她指了一个汤,一个炸猪扒配土豆泥和蔬菜沙拉,好,就这俩,加一杯波兰啤酒,还有一个理由,餐厅前面有一个一人乐队,乐师正在调音,喝酒听音乐,人生之一大享受。猪扒很好吃。艺人歌也唱得很好,吃饱喝足,兜一圈,回去,要决定,接下去去哪里了。
还是去华沙吧,这个城市绝不是默默无名的,不仅历史悠久,就是近代也没被冷落过,应该值得一看,还有,最近这几个地方都只呆两个晚上,觉得很赶,华沙呆三晚,休息休息,订了十二号去华沙的火车和三晚的住宿。
一个室友回来了,开始和他聊了起来:
我叫“米万”(我是按他的发音自己写的),是波兰人,但不是本地人,来自华沙旁边的一个小镇,我是搞研究的,有关心理学方面的。我来Krakow 参加一个会议,你知道xxx吗?他是犹太人,二战时期,曾被关在集中营很长一段时期,有幸存活了下来,他曾谈到他存活的原因:寻找人生的意义。当今这个世界,人们的生存条件比以往好多了,但因为失去人生的目标(他用的是’purpose’ 这个词),人们似乎并不怎么快乐,这是我们会议讨论的主题,也是我研究的方向。
我说: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课题,很切合实际,我猜想,你大概是八十年代出生的吧?(是的,我是八四年出生的),你没经历过共产党时代,(是的,没经历过),从犹太人二战经历中我们能了解到,知道人生的意义太重要了,记得尼采说过一句话:He who has a why to live can bear almost any how," (知道为什么而活的人是能忍受任何苦难的。)这句话解释了那个犹太人的心路历程。我觉得,在研究这个课题时,除了二战时犹太人的经历是我们研究的对象,其实,我们还有很多活生生的现实的例子。知道吗,在共产党国家,人们受的的精神和肉体折磨,不会比犹太人遭受得轻,你知道斯大林时代的Gulag 吗?(听说过),你觉得在Gulag 里生活条件会比奥斯维辛集中营好吗?(不会)现在还有当时的幸存者,现在还有正在遭受类似折磨的受害者,也许,你可以从这些活生生的例子中了解更多“知道为何而活而活了下来”。
他看着我,很久没说话。
在床上,我想起了我的父亲,他年轻时在上大学,当时是民国时期,他参加了三民主义青年团,简称“三青团”,是国民党属下的青年团体,他们当时的活动也就是唱唱歌,搞搞体育之类的活动,在那时,还没有共产党。文革时,红卫兵造反派逼着问他参加三青团的动机,如果他说没动机,那就属于拒绝交代,是要挨揍的,我无法想象,当时我父亲的绝望感会达到怎样一个程度。我想,如果我爸还活着,我会有无数的问题问他,其中就会有这个问题:当时,是什么理由让你坚持活了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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