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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dootbear 于 2025-11-19 08:21 编辑
SMH长篇报道之二:澳洲一万亿税收难题引发连环政治斗争,但仍有办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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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联邦体制正在缝缝补补地撑着,但仍有办法挽救这个联邦体系,并提高所有澳洲人的生活水平。
在今年的联邦大选中,昆州偏远选区弗林(Flynn)的选民收到了一些“选举甜头”。
如果投票给前联盟党领袖达顿(Peter Dutton),联盟党就会为只有170名居民的沃旺镇(Wowan)建一个价值2.85万澳元的厕所和淋浴设施。
如果支持阿尔巴尼斯,工党则会为只有102名居民的蒙杜尔村(Mondure)花1.8万澳元买新的礼堂椅子。
厕所和椅子并没有写在宪法第51条里。
但在过去十年里,联邦政府的资金触角越来越深入本应由地方议会负责的事务。
自2019年大选以来,联邦政府已经为全国39个狗狗公园提供资金,几乎全部都位于边缘选区,那里的爱狗选民随时可能左右选举结果。
宪法法律专家特沃米(Anne Twomey)指出,联邦政府为椅子、厕所、狗公园以及无挡板篮球场灯光提供资金,已经超越了宪法赋予它的权力。
她说:“联邦政府做的很多事情,显然是不符合宪法的。”
“但没有人愿意咬喂自己吃东西的那只手。高等法院不可能对这种事情一次次发生、而其判决被无视感到开心。”
一个联邦政党跑去插手连厕所这种极度地方性的项目,暴露了联邦体制最核心的问题,决策如何才能更合理?纳税人的钱到底值不值?企业是不是被无用的繁文缛节拖住?某一级政府究竟应不应该为这些事情买单?
各管各的
各州领袖反复抱怨的一点,是联邦政府(和反对党)总爱把鼻子伸进那些显然不是全国性议题的领域。
在这个国家的“规则书”,宪法里,并没有给联邦政府这样的权限空间。
前总理艾伯特在2014年宣布要制定联邦体制白皮书时,就明确表示希望简化政府架构。
他当时说:“我们需要减少、甚至在可能情况下结束各级政府之间的重复,让公众与政府打交道更简单。我们需要厘清各州和领地的角色和责任,让它们在各自领域尽可能拥有主权。”
但就在一周后,他又高调推销联邦政府的五千万澳元“更安全街道”(safer streets)计划,这是一项选举承诺,要在所谓“犯罪热点”安装监控摄像头和街灯,这明明是州政府的职责。
不到一年,审计长的一份严厉报告就指出,这个打击犯罪项目在初期实施中的问题:政府收到的建议“不靠谱”,没有认真评估资金是不是真的投向犯罪热点,项目是否真正有效,甚至连到底买了多少个监控摄像头都搞不清楚。
联邦影子财政部长奥布赖恩(Ted O’Brien)说,如果每级政府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联邦体制会运作得更好。
他说:“权力是随着时间慢慢向堪培拉集中。这导致职责重叠、官僚体系臃肿,却没有一个在事情出错时可以被问责、被‘砍头’的对象。公众根本不清楚究竟谁该负责。”
独立经济学家理查森(Chris Richardson)则认为,如果能画出更清晰、更简单的职责分工,即便是通过“掷硬币”来决定由哪一级政府负责,“澳洲都会好得惊人”。
他说:“拿两个最大例子来说:教育和医疗,应该只由一级政府负责。也许一个管卫生,另一个管教育。但因为两边职责重叠,他们在各个方向上互相绊倒。”
他说:“联邦政府只要有任何理由,就想去干涉本属于州政府的职责范围。”
州政府与堪培拉之间的权力失衡,不只体现在民选官员之间,也渗透进整个公务员体系。
前生产力委员会(Productivity Commission)主席布伦南(Michael Brennan)指出:“各州都在说,‘你们得多给我们点钱,把我们当大人看待’,但联邦政府觉得自己才是公共行政里的最高层,而各州有点二流,好像不懂怎么管事。这里面是有点傲慢的。”
问题不只是“怎么管”,还包括“怎么建”。
在阿尔巴尼斯政府的 Housing Australia Future Fund 住房项目下,各州发现自己必须按比例配套出资,这一点让它们大吃一惊。
之前的联邦政府也曾为大型基建项目拨款,例如墨尔本的East-West Link和珀斯的Perth Freight Link(火车货运连接项目),但当时的州政府根本不想要这些项目。
为这些早已被放弃的项目,联邦预算里曾预留了数十亿澳元。
基础设施专家特里尔(Marion Terrill)说:“我们已经走到这样一个地步:联邦政府只要有任何理由,就想插手本来属于各州责任范围的事务。”
“收买”各州
但各州政府自己也因为缺乏合作,正在伤害本州经济,也拖累全国经济。
生产力委员会目前正在审查各州在职业执照方面那一整套彼此不同、甚至相互矛盾的规定。委员会估算,如果把这些规则统一起来,每年可以让多个行业的全国经济总量增加8.46亿澳元,仅电工这一类,就能多出高达6200万澳元的收益。
按照目前的执照要求,在某些州,只要电工拿到ARCtick认证,就可以安装分体式空调。但在另一些州,即便已经有 ARCtick,他仍要再读完一个完整的新资格课程,费用最高可达五千澳元。
这给想在维州、新州和昆州之间流动工作的电工带来了各种麻烦,因为三州的认证体系互不相同。
难怪联邦财长查尔默斯会对改革抱有期待。他是下令让生产力委员会开展这项调查的人,希望借此帮消费者省钱,也让工人更容易在全国流动就业。
他还借鉴了前总理基廷政府时期的国家竞争政策(National Competition Policy),而前总理霍华德政府在2000年代初也延续了这套做法。
从取消营业时间限制,到结束一连串国有垄断,国家竞争政策被估算让澳洲经济总体规模增加了约2.5%。
这套政策的核心,就是向各州支付款项,某种意义上就是“贿赂”,让各州去推动那些可能损害本州财政或政治利益、但有助于全国经济前进的改革。
有人形容:“所谓西澳GST协议(WA GST deal),就是在奖励这个被中国商品繁荣‘眷顾’到发财的最富有州,用更多钱去让它有底气嘲讽东部各州。”
经济学家索尔·埃斯莱克(Saul Eslake)
第一批资金已经开始发放。上个月,联邦财长吉姆·查尔默斯(Jim Chalmers)向北领地政府(NT government)提供了120万澳元,条件是北领地改革自身的规划规则,好让像Aldi这样的连锁超市更容易在Top End地区落地,与Woolworths和Coles竞争。
这是一小步、成本也不高,但非常符合最初国家竞争政策(national competition policy)计划的精神。
前财政部秘书亨利(Ken Henry)指出,要让联邦政府与各州真正合作,几乎总是需要堪培拉拿出真金白银。
他说:“我认为,假定必须付出类似代价,其实只是现实一点而已。”
财长查尔默斯设立了一个9亿澳元的“生产力基金”(National Productivity Fund),用来鼓励各州进行那些本来会选择忽视的改革。
财长提到这个基金、单一经济市场相关的监管议程,以及在统一法规、规划和审批方面做的所有工作时说:“这其实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他说:“如果是在30年前,这些举措会更容易被视为联邦改革浪潮中最重要的几股力量之一。”
联邦拨款委员会(Commonwealth Grants Commission)是什么?
外界对国家生产力基金的关注,以及它早期取得的成果,把我们带回联邦体制的核心问题之一:
税收如何在各州之间流动和分配。
在这一点上,查尔默斯和总理阿尔巴尼斯,以及反对党领袖莱伊和影子财长奥布赖恩(Ted O’Brien),最终都会撞上一个极其棘手的政治难题,GST的分配。
今年,GST预计将筹得约一千亿澳元。负责决定这笔钱如何在各州和领地之间分配的,是一个非常小的机构,联邦拨款委员会(Commonwealth Grants Commission),隶属于联邦财政部。
新州州长柯民思在形容该委员会掌控的这一分配流程时,几乎要抓狂。他认为,这个机构几乎成了“无法无天、自己说了算的存在”。
每一年,拨款委员会都会用一套复杂且不透明的体系,来决定每个州和领地能从GST池子里分得多少。
它考虑的因素从自然灾害成本到城市人口密度都有,用来判断各州、各领地需要多少资金才能向居民提供大致相同水平的公共服务。
结果可能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大起大落。比如,今年维州会多拿到5.16亿澳元GST,以帮助支付在快速扩张的外环郊区提供公共交通的成本。但与此同时,它又会少拿2.92亿澳元,因为其他州遭遇了严重自然灾害,需要更多GST支持。
这就是所谓的“横向财政均衡”(horizontal fiscal equalisation)。
这一概念的关键之一,是财政实力较强的州要支持较弱的州。直到2005年之前,只有维州一直扮演着扶持财力较弱州份的角色。
2005年矿业繁荣到来后,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维州和新州之外,西澳也加入了所谓“出钱州”(donor state)的行列。
但根据拨款委员会的计算方法,西澳从GST池子中分得的份额急剧下滑。用于支撑联邦体制、并为各州和领地的医疗、警务等关键服务提供资金的GST年度分配,最终出现了裂痕。
这直接促成了莫里森政府的GST协议(Morrison GST deal),而正是这项协议,如今让除了西澳之外的所有州和领地、以及联邦预算都头疼不已。
据柯民思说,现在这些并非民选产生的拨款委员会成员,实际上是在对新州政府说:你们有能力提高土地税,来弥补拿到的GST不够用的缺口。
这点在州长看来,根本不是三个官僚应该干的事,几乎所有接受本系列采访的州政客都表达了类似观点。
柯民思认为,也许是时候“炸掉”(彻底推翻)这个委员会及其运作流程了。
昆州州长克里萨富利(David Crisafulli)指出,过去两年里,每年GST征收总额大约增加40亿澳元,但昆州却反而少拿了约20亿澳元。
他说,GST分配体系已经“被玩坏了”(been pineappled)。
不过,也有人认为,拨款委员会其实是联邦体制中“默默成功”的案例之一。
埃斯莱克(Saul Eslake)表示,没有拨款委员会和横向财政均衡,许多澳洲人的处境会差得多。
他说:“澳洲之所以比美国好很多,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你住在哪里都能得到高质量的医疗、教育、警务和环境保护等服务。”
“这和美国完全不同:你住在路易斯安那州还是康涅狄格州,结局差别巨大;在加拿大,纽芬兰和艾伯塔之间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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