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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shenjeff 于 2013-10-23 20:44 编辑
年轻的时後对於郑愁予没有什麽太大的感觉
那时比较醉心的诗人是张错
张错的诗境辽阔豪迈 在那动荡的时代里常有悲凉感
诸如柳叶双刀.........................
癸亥年冬,余偶於西部「枪展」中购得柳叶古刀一双,大喜欲狂,爱不释手
;流落异乡多年,此刀与我,一见如故,颇有故旧相逢,执手相嘘之意,是盖余
虽「枪展」常客,然获此刀,实可遇而不可求也。寒夜沥雨,孤灯抚刀,遂得此
诗。
今夜我俩该如何追溯彼此的身世?
我纵有千言相询,
你亦无片言以对,
孤灯之下,
你默然裎裸以示,
以刀锋的波涛,
以及无法弥补的崩缺,
柔然展呈一段无声的中国,
一节无法入史的轶事,
国家大事,
江湖恩怨,
都尽在不言之中了。
然则我俩底相逢
开始自今生,抑是往世?
我横刀审视,
冷然弯弯的柳叶,
犹似当日紫禁深蹙的娥眉,
纤瘦斑驳的把柄,
一如当日城破之夕,
啮臂盟心的齿痕:
「自君之出矣,
思君如日月;
日月如水流,
无有穷已时。」
年华伤逝,时节复易,
纵使相逢,亦不相识,
亦不能娓娓相诉,
当年在生死的俄顷,
彼此患难的扶持,
如何在剑影刀光的江湖,
成为一种难舍难分的身世。
最伤心的还有──
离别後的相逢,
只可吁嗟,不可相问,
不可再以生死相许,
只能以残余的今生,
报答当年令你蒙尘的遗弃。
错误十四行
所有错误的历史都自正确的开始
一直等到被放置在错误的时空
才成为历史的错误
譬如,罗密欧与茱丽叶是快乐的
因为他们终於在错误的时空
去犯另一种相爱的错误
於是两种错误放在一起
就做成了正确的死亡
把生命交付给过去
而让将来永恒的痛惜!
那种凄然的拥抱
绝望的凝视
泪和血一行行的留下来
一直流完十四行……
少年青年的我是没有多少维特的烦恼
倒是一脑子的正义一脑子的中国再加一脑子的境界..................................
就算是爱情..................也要谈的回肠荡气
反正不轰烈不古怪不冷僻不思议..................就进不了我的法眼
现在想想就"幼稚"两个字了得
那时正当国民党威权政权逐渐解体
党外人士酝酿组党
我们这些有"自我意识"的大学生们为了所谓自由为了所谓民主....
时不时的要瞒着家人绑布条戴着头套去游行示威
选举时更要为了自己心仪的候选人自费跑腿发传单
虽然还是文艺青年
对当时最流行的一本诗集 席幕蓉的无怨的青春...........却还真觉得看不上眼
直到现在对她的文字还是不太喜欢
但是这本诗集是我初恋的女孩因为我读诗......兴冲冲在首版时就帮我捎来
年纪大了.......每次一想到这件事就会因当时自己的不懂事.....因自己现在对感情终於能够有所理解........而润湿了自己的眼角
被爱.......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幸福.....而幸福...当时并不一定就能领会
我们以为在燃放自己成为烟花时........常常没注意到那人生的亮点.........未必在虚无的天空.......却常常绽放在生活周遭
那段时期对文字的兴趣主要还是在小说身上
但是白话文诗的文字叙述及表达方式常常让我有新的启发
而且也逐渐领略到有些情绪有些意境.............与表达的格式还真的会有些连结
那种发现是会让人癫狂的高兴
注意到诗人杨牧
其实是一个偶然
早期杨牧的笔名叫作叶珊........一个我未曾动心过的散文作家
後来在联合文学创刊号里发表了一篇还不错的长诗好像叫做雪狼
真正让我动心的是後来他写的一本散文..........疑神
疑神一书文字平平淡淡但又婉约致远........把一个平凡之人对於宗教信仰中的疑惑娓娓道来
很少有谈宗教的书能叙述的如此从容却又让人如此动容
其中一句"由具象直接赶赴具象不是艺术。也不是神的诞生或死亡的正确过程。" .....曾经让我咀嚼再三
疑神不是置疑神.............是质疑自己体会神的过程...........很难跨越的一歩.......也正是信的起点
经由这本书让我对杨牧产生了兴趣
其实杨牧的诗比较安静而节制..........是学院派博学多闻的代表
但是撇开代表作不谈...........他年轻时也曾有过散文诗得尝试..........甚至可以称的上成功
........................
有人问我公理和正义的问题/杨牧 ..1984........摘自诗集"有人"
有人问我公理和正义的问题
写在一封缜密工整的信上,从
外县市一小镇寄出,署了
真实姓名和身分证号码
年龄(窗外在下雨,点滴芭蕉叶
和围墙上的碎玻璃),籍贯,职业
(院子里堆积许多枯树枝
一只黑鸟在扑翅)。他显然历经
苦思不得答案,关於这麽重要的
一个问题。他是善於思维的,
文字也简洁有力,结构圆融
书法得体(乌云向远天飞)
晨昏练过玄秘塔大字,在小学时代
家住渔港後街拥挤的眷村里
大半时间和母亲在一起;他羞涩
敏感,学了一口台湾国语没关系
常常登高了望海上的船只
看白云,就这样把皮肤晒黑了
单薄的胸膛里栽培着小小
孤独的心,他这样恳切写道:
早熟脆弱如一颗二十世纪梨 .
有人问我公理和正义的问题
对着一壶苦茶,我设法去理解
如何以抽象的观念分化他那许多凿凿的
证据,也许我应该先否定他的出发点
攻击他的心态,批评他收集资料
的方法错误,以反证削弱其语气
指他所陈一切这一切无非偏见
不值得有识之士的反驳。我听到
窗外的雨声愈来愈急
水势从屋顶匆匆泻下,灌满房子周围的
阳沟。唉到底甚麽是二十世纪梨呀——
他们在海岛的高山地带寻到
相当於华北平原的气候了,肥沃丰隆的
处女地,乃迂回引进一种乡愁慰藉的
种子埋下,发芽,长高
开花结成这果,这名不见经传的水果
可怜悯的形状,色泽,和气味
营养价值不明,除了
维他命C,甚至完全不象徵甚麽
除了一颗犹豫的属於他自己的心 .
有人问我公理和正义的问题
这些不需要象徵——这些
是现实就应该当做现实处理
发信的是一个善於思维分析的人
读了一年企管转法律,毕业後
半年补充兵,考了两次司法官……
雨停了
我对他的身世,他的愤怒
他的诘难和控诉都不能理解
虽然我曾设法,对着一壶苦茶
设法理解。我相信他不是为考试
而愤怒,因为这不在他的举证里
他谈的是些高层次的问题,简洁有力
段落分明,归纳为令人茫然的一系列
质疑。太阳从芭蕉树後注入草地
在枯枝上闪着光,这些不会是
虚假的,在有限的温暖里
坚持一团庞大的寒气 .
有人问我一个问题,关於
公理和正义。他是班上穿着
最整齐的孩子,虽然母亲在城里
帮佣洗衣——哦母亲在他印象中
总是白晰的微笑着,纵使脸上
挂着泪;她双手永远是柔软的
乾净的,灯下为他慢慢修铅笔
他说他不太记得了是一个溽热的夜
好像彷佛父亲在一场大吵後
(充满乡音的激情的言语,连他
单祧籍贯香火的儿子,都不完全懂)
似乎就这样走了,可能大概也许上了山
在高亢的华北气候里开垦,栽培
一种新引进的水果,二十世纪梨
秋风的夜晚,母亲教他唱日本童谣
桃太郎远征魔鬼岛,半醒半睡
看她剪刀针线把旧军服拆开
修改成一条夹裤和一件小棉袄
信纸上沾了两片水渍,想是他的泪
如墙脚巨大的雨霉,我向外望
天地也哭过,为一个重要的
超越季节和方向的问题,哭过
复以虚假的阳光掩饰窘态 .
有人问我一个问题,关於
公理和正义。檐下倒挂着一只
诡异的蜘蛛,在虚假的阳光里
翻转反覆,结网。许久许久
我还看到冬天的蚊蚋围着纱门下
一个塑胶水桶在飞,如乌云
我许久未曾听过那麽明朗详尽的
陈述了,他在无情地解剖着自己:
籍贯教我走到任何地方都带着一份
与生俱来的乡愁,他说,像我的胎记
然而胎记袭自母亲我必须承认
它和那个无关。他时常
站在海岸了望,据说烟波尽头
还有一个更长的海岸,高山森林巨川
母亲没看过的地方才是我们的
故乡。大学里必修现代史,背熟一本
标准答案;选修语言社会学
高分过了劳工法,监狱学,法制史
重修体育和宪法。他善於举例
作证,能推论,会归纳。我从来
没有收过这样一封充满体验和幻想
於冷肃尖锐的语气中流露狂热和绝望
彻底把狂热和绝望完全平衡的信
礼貌地,问我公理和正义的问题 .
有人问我公理和正义的问题
写在一封不容增删的信里
我看到泪水的印子扩大如乾涸的湖泊
濡沫死去的鱼族在暗晦的角落
留下些许枯骨和白刺,我彷佛也
看到血在他成长的知识判断里
溅开,像炮火中从困顿的孤堡
放出的军鸽,系着疲乏顽抗者
最渺茫的希望,冲开窒息的硝烟
鼓翼升到烧焦的黄杨树梢
敏捷地回转,对准增防的营盘刺飞
却在高速中撞上一颗无意的流弹
粉碎於交击的喧嚣,让毛骨和鲜血
充塞永远不再的空间
让我们从容遗忘。我体会
他沙哑的声调,他曾经
嚎啕入荒原
狂呼暴风雨
计算着自己的步伐,不是先知
他不是先知,是失去向导的使徒——
他单薄的胸膛鼓胀如风炉
一颗心在高温里溶化
透明,流动,虚无
呵.............最後一段用了好多中外文学的典故......................................
其实我对散文诗是有自然反应式的敌视.............
严格说来这首诗写到了最後也一点都不散文
但是这首诗对我是有特别意义的
那时我在台湾当兵服义务役时
某个六月的深夜 我与另一位同袍守在电视前看着一位拿着公事包挡住坦克的朋友
手边就是有人这本诗集
耳边彻夜想的就是最後一段
有人问我公理和正义的问题
写在一封不容增删的信里
我看到泪水的印子扩大如乾涸的湖泊
濡沫死去的鱼族在暗晦的角落
留下些许枯骨和白刺,我彷佛也
看到血在他成长的知识判断里
溅开,像炮火中从困顿的孤堡
放出的军鸽,系着疲乏顽抗者
最渺茫的希望,冲开窒息的硝烟
鼓翼升到烧焦的黄杨树梢
敏捷地回转,对准增防的营盘刺飞
却在高速中撞上一颗无意的流弹
粉碎於交击的喧嚣,让毛骨和鲜血
充塞永远不再的空间
让我们从容遗忘。我体会
他沙哑的声调,他曾经
嚎啕入荒原
狂呼暴风雨
计算着自己的步伐,不是先知
他不是先知,是失去向导的使徒——
他单薄的胸膛鼓胀如风炉
一颗心在高温里溶化
透明,流动,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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