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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almondmilky 于 2025-7-26 21:23 编辑
快到年关了,外面飘着雪花,车来车往,大家都忙着准备年货,时不时地传来爆竹声,似乎在传递着无限的祝福。急诊此刻也不是很忙,突然一名护士说外面有救护车鸣着笛,显然有一位危重患者。
于是我们就赶紧准备好相关抢救措施,走向患者。患者头发花白,神志不清,救护人员说,她只有四十岁,说有人在鲁镇的大街上发现了她,衣着单薄,袜子好多洞,只穿了一双拖鞋。叫她不应。就打了急救电话。
话不宜多,赶紧就进行评估。
摇了摇她,大声呼叫,她只哼了几声,没有语言应答。
心电监护显示心率只有40,血压低,呼吸浅慢,脉搏微弱。体温30度。
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寒冷吧。
赶紧覆盖上加热毯、化验、输液等。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神情木然,眼神无光地问道:‘这是在哪了?是阴曹地府吗?阎王爷会不会把我劈开两半?’然后显出很惊恐的样子,似乎在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大家看她开始说话,都围了上去,先前的担心减少了一些,生怕她醒不来。护士安然握着她的手说:‘别害怕,这里是医院,我们在这里是帮助你的。’
然后患者慢慢说起讲起了她的故事:
‘我本名叫卫贞娴,别人都叫我祥林嫂。我从小父母双亡,卫家把我收养了,起初说是女儿,我很勤劳,干活很卖力。稍微懂些事后,我才知道其实是让我给她家儿子做媳妇的。我们结婚了,可在我26岁时,我丈夫就死了,他才十六岁,我婆婆也不过四十岁。她很厉害的,小的时候就经常打我,经常鼻青眼肿,我丈夫死后,更加肆无忌惮了。每天吃饭都要看她眼色,还不准我出去。后来某一天我看她挎着鸡蛋篮子去上集卖鸡蛋,我心想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就偷偷跑了出来了。
到了镇上,找到一家富裕人家给人打杂。我很珍惜这个机会,自己有双手,自己挣钱养活自己,那种感觉真好。我什么活都干,杀鸡、淘米,每月付给我1000元,我都存起来,一分钱也舍不得花,说不定将来有大用。怀抱着对未来的希望,我的心情便明快起来。
可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我去淘米,突然看见婆婆带着几个人,她们把我强行拖走。把我卖给了深山里一户姓贺人家。总共收了别人八万元。后来他们花了五万给我小叔子娶媳妇,除了办酒席钱,还剩了一万。我特别难过,根本就没有和我商量就把嫁出去。迎娶那天到了贺家,我便撞了头,流了很多血。他们强行摁着我的头拜了堂。不过贺老六对我挺好的,次年就有了阿毛。可好景不长,因为吃了剩饭,贺老六患上了伤寒便去世了。留下我们娘俩,日子清苦却也开心,我什么都干打柴、摘茶、养蚕。可某一天,阿毛突然不见了,找了很久,在狼窝发现了他。我感到生活完全没有了希望。周围人也冷嘲热讽,说我是灾星、克星。没了阿毛,贺家人把我赶出家门,霸占了房子。我无家可归,在我们那里的小镇又很难找到工作,有时几天才吃一顿饭。’
说道这里,祥林嫂眼睛里面全是泪水,泣不成声。大家递水的递水,递纸巾的递纸巾,还有的背过身在偷偷抹眼泪。祥林嫂似乎很累了,微微地闭上了眼睛,于是调暗灯,加了一条毛毯,大家都离开了。
再后来,又来了几个病人,喝酒喝昏迷的、心情不好割大腿的,没有时间再去看祥林嫂,据护士安然说生命体征都稳定下来。
再后来,大概半年之后,有一天在饭堂打饭,突然一个女声叫住了我,我一看,大约40岁出头的中年妇女,看起来有些面熟,她说她是祥林嫂,现在医院食堂工作,上次急诊后,因为无家可归,联系了妇联、社工。然后被安排了在医院餐厅工作。说现在干得很开心,也不再回鲁镇了。再后来,听说祥林嫂离职了并成立了一家家政公司,专门为那些弱势妇女发声、找庇护所和安排工作。
(最近在读鲁迅作品,祥林嫂这个人物形象总时不时的浮现在脑海,她真的不该是死亡这个结局,所以写了这个小文。假定她穿越到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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