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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ccccjessicacccc 于 2020-8-30 22:20 编辑
天凉好个秋
(第十一章)
要是有机会, 我想和你一起喝珍珠奶茶,
一起听音乐,一起回家吹晚风,一起走剩下的路。
小学的时光过得很快。
有时候路明航觉得,何老师说,这个是我们班这学期新来的同学,姚清扬,似乎话音未落,还在昨天。
转眼间已经六年级了。
他俩一直是同桌,真是难得。
那个秘密,她从未和他提及,他也不再说起。
她真是个好树洞,说到做到,他想。
上课时候,他偶尔会偷看她。
她的侧颜,小巧而精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鼻子乖巧地翘着,有时鼻翼上还有薄薄一层汗珠,随着呼吸亮晶晶地反光。笑起来,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这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感觉到他的视线,她不为觉察地脸颊飞上一丝粉红,赶紧掩饰的用手撑住下巴。
小儿小女的情窦初开,若有若无。
路明航,加油喔!我们一起考上海一中,好不好?
小升初考试前,她期盼地看着他。
好!
这个时候,他已经进入了班级前十。而她,一直稳稳地年级第一。
不出意外,他俩会继续同学。
通知书拿到的那一天,他很高兴。
她比他还高兴。
更高兴的是路爸路妈,之前年年垫底的儿子,居然这次大大给他们长脸了。
他们准备大宴宾客,请上亲朋好友好好地炫耀显摆一番。
也把那些年在单位,在邻里,在学校因为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而忍下地那些恶气,好好出一出。
六年级的那个暑假,大约是路明航有生以来里最最愉快的时光了。
没有作业,也没有爸妈的唠叨呵斥。
天天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桌上摆着他妈给他留的饭菜。
约上几个狐朋狗友,游戏打个昏天黑地。
要多爽有多爽!
有一天当他游戏打得头晕眼花时,突然想起来,姚清扬这个家伙似乎好一阵没有消息了,都在干嘛呢?
他跑到她家楼下,姚清扬!姚清扬!
扯着嗓子使劲喊。
阿姐,啥人寻侬!(姐姐,有人找你!)
还是胖小弟。
来啦!随着温柔的一声,一个纤巧的身影晃了下来。
嗨!她说。
嗨!他回。
一时间,两人不知道说啥了。
她笑了,你是不是找不到游戏搭子了?(指打游戏的伴)
他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想问问你最近在干嘛,放假这么多天了,再过两周该开学了,你想去哪里玩吗?
还想去动物园吗?
嗯.…..她歪着脑袋,神情很可爱。
动物园就算了吧,我有个主意,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有点远,别穿凉鞋,运动鞋好走路。
去哪里?
保密,明天你就知道了。
那好吧,明天见,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那个地方很远。
静安寺站乘地铁2号线,坐两站到人民广场站,
换8号线,虹口足球场站下,
步行240米,换地铁3号线,坐11站友谊路站下,
下车后走1.0公里左右到宝山区宝钢七村,再换汽车就行。
是不是看得迷糊了?
那还是现在的交通方式。
明航清扬的时代,上海1号线才刚刚开建,还没有通车。
那些什么2号,3号,8号线都是后来再后来的事情。
他只记得,那天换了好多趟车,上上下下无数次,搞得他晕头转向。
到后面,只牢牢跟着她,别走丢就好了。
终于到了。
宝钢水库。
盛夏下午的水库湖面仿佛一面明镜,在阳光的照耀下,无数水粒,玲珑剔透闪闪发光,刺得眼睛直发痛。
四处静逸无声,一丝风都没有,空气里带着湖水的潮湿,湖边青草苦涩而干燥,是夏天好闻的味道。
一只翠鸟飞过,宝蓝的身子,黄褐色的腹背,小巧的脚爪在湖面纤巧掠过,划出细细的一圈涟漪,再慢慢扩大扩大,最后消失。
他俩坐在水库边的石台上,静静吃着手里的三色奶油冰砖。
上次我妈回来带我来过这里,真的好远。
我怕忘记了,把路线都记下来了。
我,一直想自己再来一次,但是一个人走这么远的地方,我有点怕。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看他。
谢谢你今天陪我来,不会笑我吧?
我笑你干嘛,就当郊游咯!
不过,这不就是个水库么,干嘛巴巴地上这来,比这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不是吗?
他一边掀起上衣角擦满脸满头的汗,一边纳闷。
我妈说,以前她和我爸经常上这里来。
我爸什么样,我都不记得了。她淡淡地说。
他走的时候我两岁。
以前他就在这里上班,宝钢。这里离家好远,他只有周末才能回市区,也难怪我不记得。
他费了好大的劲想调回市区。
后来终于成了。
最后一个月上班,车间机器出了故障,他去排障,人没了。
我妈说,好不容易盼到能团聚,就差一点点……没等到。
后面有人给我妈介绍对象,我妈长得漂亮,脾气好,工作也不错,再嫁不难的。
但是她说怎么也忘不了我爸。
她上回说起这个,哭了。
我想,每个人生命里应该都有那样一个人,无论何时想起他来都想哭,会觉得难过和遗憾。哪怕过去很久很久,只要想到他,还是会泪流满面。
唉.….清扬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唉.…..明航也陪着叹了一声。
什么也没说,也不用说。
下午的阳光晒着火辣辣的,一会儿两人有点受不了了。
回家吧,清扬说,太热了。
好。
两人原路返回,一路上又吃了两次冰砖,都是清扬抢着付钱。
今天是你陪我来的,该我请客,她说。
好。
他也不争。
和她在一起时,他乖得就像只小猫。
最后一周,快开学了。
清扬上明航家,他俩第一次一起打游戏。
他很吵,她很静。
并不妨碍他们玩得很开心。
清扬说,下周开学了,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分到一个班,会不会还是同桌?
一旁忙得不可开交的明航说,这有什么,不就是抄作业那点事吗?放心,我想抄,自然会去你家找你,那还能难得住我啊?
清扬忍俊不禁,得了得了,就这点出息,除了抄作业你还能想什么。
以后,我们要不再是同桌了,你自己可得好好学习。
知道啦…..明航拖长尾音,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像老阿姨一样啰嗦好嘛?
晚上,他把她送回她家门口。
那我们就下周见咯!他说。
好。她应道。
不见不散!他说。
嗯,她挥挥手,
路明航,再见!
再见!
她转身上楼,留个背影给他。
他也准备转身回家。
突然间她回过身来,站在楼梯上用力挥挥手,
再见啦,路明航!
橘黄的楼梯间灯光环绕着她纤细的身影。
光在她身后,映得她的神情不清,两眼笑眯眯的却很亮,月牙一样。
搞什么,他心想,今天这个家伙似乎怪怪的!
他哼着小曲,心情很好跑跑跳跳往家走。
夏夜的风,很凉爽,惬意地微微拂过脸庞。
连知了都不叫了。
这个夏天,快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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