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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复习红拂夜奔。
第一次读的还是刚来澳洲的时候,偶然在网上发现了这篇。一读便欲罢不能,经常打印了出来,在电车上读,带回家读。当时只是觉得很好笑,觉得王小波非常非常的幽默。
时隔8年多以后,终于开始了第二次读。这次是本真正的书。 从当当网买来没有一年也有半年了,终于某日在书桌上找书看,而瞥到了这本已经蒙灰的青铜时代。尽管书中另两篇我并未读过,还是毫不犹豫的直奔红拂而去。
还是觉得好笑。知识分子要幽默起来,或者说他们要尖酸刻薄起来,那真的是不一般。(难怪当年老人家要说知识越多越反动)。记得围城里面把李梅亭的名字翻译成mating 吗?在红拂里,王二因为不满系主任的排挤,而散播他只有一个蛋的谣言。看到此,我不禁击节大笑:异曲同工,都是天才才能想出来的啊。
李靖在隋朝时被朝廷追捕,“上面”花钱买通了他的情妇李二娘,要她报告李靖的言论。李二娘拿了官饷,非常激动,和李靖做爱时更卖力了。等做完了,想起来要写报告,却忘了李靖在做爱中说了点什么,胡乱拼凑一些之后,总觉得还是对不起那些银子,于是在页首又加上“三次达到性高潮”。 要有什么样的功力,才能达到这样程度的幽默,用这些貌似可能猥琐的言语,却达到令人心酸的发笑的效果?
此书通篇都能见到和感受到作者智慧的光芒。在古代和现代的交织下,貌似很不同的两个人物 - 李靖和王二 - 却又有着惊人的相似。他们都是数学家,他们都研究同一个定理,他们都聪明绝顶,继而因这聪明而装痴卖呆。他们一个位极人臣,一个只是不那么得志的数学教师,可是他们内心,对生活的有趣的追求,却是极其接近的。他们对名利的渴望,都不是那么热烈;而假使生活不再有趣,却能使他们感觉索然无味。他们喜欢的女人,都是不那么恪守世俗的条条框框,又保有点天真的。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么红佛是不谙世事,从养尊处优的宰相府里逃出来,而小孙是在有所经历以后,决定享受自己的生活。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王晓波自己的影子,但是我想,应该可以安全的假设,他,也是一个有趣的人.
李靖的种种发明,都有趣好玩的紧,可是到了皇上手里,就变成了好使的武器。李靖梦想建立的浪漫的水力长安,潇洒的风力长安,都没有付诸实施,而他最厌恶的四四方方了无生气的土筑的人力长安,却在他的一手设计和主持下变成了现实。李靖在年轻时是个游戏人间的流氓,住在墙壁往四面倒塌的破屋子里,证证费儿马定理,有心情了就到老情人那里鬼混,过的是自由自在的快活日子;等他为皇上所用,做了高官,件件事情都是违背自己意志而为,只有靠装痴呆来度日,只有在跟红拂做爱时才敢睁开眼睛。可惜这一点,死后也被万能的皇上给识破了。王二曾经是个潦倒的数学教师,只是在自己的天地里自得其乐。可是证出费儿马定律以后,被供为人瑞,需要时时坐在主席台上,面前放个茶杯,人模人样,需要跟在系主任后面,作为点缀,尽管其心里对这种种自然是不屑到极点。知识分子一方面需要才智得到社会,或者是“上面”的肯定(这个上面的范围是从小组长到皇上),另一方面,他们内心总是不能停止想入非非,总是不能放弃对有趣的追求,总是不能忘记自己是有点智慧不能苟活的人。这,可能是古往今来知识分子的宿命了。
当然,其实我并不完全懂的王小波借着红拂夜奔要告诉我们什么。天才的灵魂或许总不能为俗人所完全了解。可是,这并不妨碍我对这本书的阅读和喜爱。勿庸置疑,在一切思想,一切深邃之上,这至少是本有趣的书,好看的书,值得放在床头,一读再读。
另: 在这里抄上此书最后一段中的文字,再次琢磨作者的深意。
目前为止,没有一件事能让我相信我是对的,就是人生来有趣,过去有趣,渴望有趣,内心有趣却假装无趣。也没有一件事能证明我是错的,让我相信人生来无趣,过去无趣现在也无趣,不喜欢有趣的事而且表里如一。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也只能强忍着绝望活在世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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