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案》 以及背后的一些事

虞宅与美丽

今天和人聊起来荷兰人写的《狄公案》，兴致之下，搜索一下，发现一些颇有趣的信息。

首先说作者高罗佩是个奇人。

之前知道这部小说是个外国人写的，但是创作的背景并没有深究。只是觉得他作为一个外国人，故事之外，还能熟知中国的国情和官场，很了不起；后来才知道，这也不排除有翻译的功劳。毕竟小说原著是英文写的，我们看到的是中文译本。所以虽然文字间颇有些异国风味，但是情节通过意译还是完整传达了。

高罗佩，Robert Hansvan Gulik，荷兰人，字忘笑，号芝台，1910―1967，《狄公案》是他用英文写的公案小说，有二十多篇，主人公就是Judge Dee。

高罗佩本来是个外交官，但是业余沉迷汉学，最后搞得来业余爱好反而比正职还要出彩。据网上的资料，他精通中国的琴棋书画，还著有英文专著《琴道》；

他教人鉴别中国文物，为此写了《中国书画鉴赏汇编》；

更为惊人的是他古代性学研究大师的身份，号称中国性学研究的开山之作的《秘戏图考》和《中国房内考》也出自他手。

当然，每一个痴迷汉学的人都应该有一个中国妻子，高罗佩也不例外。他娶了同样出身于外交官之家的水世芳，两人是在荷兰驻华大使馆工作的时候认识的。水世芳的外公是晚清著名的张之洞。

在妻子水世芳的眼里， 高罗佩根本他不是个外国人。两人从认识到高临终，高罗佩没有一天断过练字，喜欢四川菜，最爱吃的是元盅腊肠（——这是个啥？没吃过。）

再说小说《狄公案》。

《狄公案》原著是英文版，但是从作者这个中国情节看，特意弄上章回小说的标题真是毫不意外。我没有看到英文原著，但是从网上看到的片段是这样：

《黄金案》第一回的英文：回目

Three old friends part in a country pavilion;
a magistrate meets two highwaymen on the road

虽然是英文，但是这个对仗也确实用心了，至少是理解了词性和语义的对仗的，至于平仄那就没法论了，哈哈。

有人试着翻译成了中文：

三旧友饯行城外楼，
一县令路逢剪径客

可惜的是在常见的中文译本里，大约是嫌翻译的麻烦，将标题中的回目完全去掉。这份草率，我都觉得对不起这个荷兰汉学家的中国心。

类似的还有开篇词。读古典小说的都知道通常要有这么一出的，最著名的是《三国演义》里开篇的《临江仙》。高先生也没有漏掉，这是他的英文版开篇：

Meeting and parting are constant in this inconstant world,
Where joy and sadness alternate like night and day;
Officials come and go, but justice and righteousness remain,
And unchangeable remains forever the imperial way.

中译本里现在常见的翻译是：

父母官， 天子臣。
朱笔直， 乌纱真。
冰心一片奉日月，
铁面千古惊鬼神。

这个翻译可以说是很中国了，感觉包公案，狄公案都可以套用。

但是当我们看到英文原版，就会觉得这个中译版的格调太偷懒了，大约就是戏台子上的腔调。甚至我们用翻译软件翻出来的，都更有意境：

相逢与别离在这变幻无常的世界，
欢乐与悲伤如昼夜交替，
官员来来去去，
正义与正直长存，
永恒不变的是帝王之道。

当年看《狄公案》小说的时候我是很喜欢的，因为里面的狄仁杰很有人情味儿，有原则而不迂腐，时不时还有些小幽默与机智，与我们常见的苦大仇深的包青天很是不同。

而且情节完整，推理严谨，这一点儿大概也是收到西方推理小说的影响。而且有很多涉及了司法，行政以及社会风俗的考据，读起来很过瘾。

我记得后来有一版电视剧，是采用了这部小说的故事框架，看着也很服气。不像后来有元芳那一版，太多膨化了。

还是很想找英文呢版来看看的，谁有信息？


（网上找了一张高和妻子的合影，很养眼的一对儿）

胡须康

挺有意境的开篇词，被翻译给改得地摊了:dizzy:

虞宅与美丽

胡须康 发表于 2020-8-19 19:38
挺有意境的开篇词，被翻译给改得地摊了:dizzy:

说得是呢！这番对比下来还是挺感慨的。翻译太不走心了。

Pippa

Meeting and parting are constant in this inconstant world,
Where joy and sadness alternate like night and day;
Officials come and go, but justice and righteousness remain,
And unchangeable remains forever the imperial way.

世道变幻离合无常，
悲欢交替昼夜不改。
官宦士子走马换将，
唯公义永存，千秋万代。

蚝

好有趣啊！怎样的一个语言天才

而且荷兰人真高啊

缓缓

前世是中国人吧

虞宅与美丽

Pippa 发表于 2020-8-19 20:21
Meeting and parting are constant in this inconstant world,
Where joy and sadness alternate like nigh ...

这个赞呢！把那个意境带出来了！

Pippa

虞宅与美丽 发表于 2020-8-19 22:34
这个赞呢！把那个意境带出来了！

我觉得作者写这小说的时候脑子里用的是中文，但针对的是英文读者，所以在脑里又翻译了一次

虞宅与美丽

Pippa 发表于 2020-8-19 22:46
我觉得作者写这小说的时候脑子里用的是中文，但针对的是英文读者，所以在脑里又翻译了一次  ...

嗯，有可能。至少作者脑海中是有画面的，而且栩栩如生，毕竟是个喜欢吃腊肠的老外

革命接班人

如何译文还是信达雅老问题，拿开篇词来说，“父母官， 天子臣”这个译本，很符合中国文化的“雅”了，讲唐人的内容，若真把正义啊，帝道啊都直白译出，倒是落了下乘。

扯歪一些，冯唐版飞鸟集译的狂放，或许更贴近真实的泰戈尔，可是不“雅”啊，中文环境接受不了了：）

虞宅与美丽

革命接班人 发表于 2020-8-24 18:20
如何译文还是信达雅老问题，拿开篇词来说，“父母官， 天子臣”这个译本，很符合中国文化的“雅”了，讲唐 ...

信还是得排第一吧。


我是觉得这个译者太不走心了，好像找了一段现成的四句话，成功绕过了信达雅

革命接班人

虞宅与美丽 发表于 2020-8-25 14:44
信还是得排第一吧。

高虽然是个汉文化爱好者，但文化内核是西方的东西，而且这个原著是写给西方世界的，语境是照顾西方读者的，如何能让中文读者接受呢?这在几十年前是个文化立场问题: )

这个版本算是集体译作，几个译者的古文功底都特别好，不是不走心，而是太走心，美丽班长感觉很对，就是传统公案话本的路子，包公案，施公案都类似，若再仔细读读，高所要表达的在译文中都表达到了，只是转化成了中国读者更熟悉的方式。还是要强调，是当时的读者。

当然，现在不同了，语言环境开放了好多，似乎应该另有一种译法，可是再回到原作者高罗佩，他自己写过一个楔子:
运转鸿钧包万有，日星河岳胎鲜。人间万物本天然，恢恢天网秘，报应总无偏。
在位古称民父母，才华万口争传。古今多少圣和贤，稽天行大道，为世雪奇冤。

果然，他懂大天朝文化: )

thinker

从维基上说，作者是清代一不知名作者不题撰人所著的公案小说，荷兰外交家高罗佩是翻译。

我找到一个英文版，目前最全，但不知是否是你需要的。我放入百度网盘，7天有效：
链接：https://pan.baidu.com/s/1RdhFGUMbwvzd-u1Pvpd13A
提取码：759s

唐卡

小时候有连环画 狄仁杰探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