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书读女作家——说说方方

虞宅与美丽

整理一下，为了明天读书版的聚会，讨论一位女作家，我想说说方方。

方方出名的时代是九十年代初，一篇《风景》横空出世，开创了新写实主义小说的时代。后来的池莉是加入她的，因为两位都是出自武汉的作家，自然经常被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但是我私心里觉得，方方的作品在思想的深度和高度上，都要大大胜过池莉一筹。

池莉当然更讨好，她的小说关注的是被具像化的市民生活，女性视角的任性和细腻，加上城市题材，很容易被改变成影视剧，火借风势，一时好像风头更劲。

但是方方，关注的目光更深邃，更悲悯些。我看的第一部《风景》，她写的是武汉棚户区的一个生了八九个孩子的家庭在文革和改革年代的野蛮生长；出国前看到她的最后一部小说《奔跑的火光》写得是一个农村女孩子，混沌的青春，糊涂的婚姻，个性的自主和自身的局限最终造成的杀人的悲剧。

这些真正的底层的生命，他们的悲欢是不会被关注的。如果我们回到女作家的主题上来，大多数的女作家，也不会关注到一个乡村粗陋的草台班子上一个跳脱衣舞的女子，这种因为粗俗和低级而被鄙视的人群，她们是怎样一步步走向那个命运？

——这些故事，一点儿都不美，甚至残酷。这样的故事，是不会给她带来流量的。但是这样的作家，故事里有胸怀，文字间有风骨，也是我极为佩服的。

之后好多年就没看她的小说了。直到去年看到一些批判文章，批判一个“为刘文采、黄世仁们翻案“的“大毒草”。好久没看到这种文革式语言，运动式的批判了，好奇点开，才发现居然批的是方方的作品，一部间接记叙土改的小说《软埋》。

我当然就去找来看了。老实说，作者已经写得非常克制和收敛了，土改的残酷和血腥真的只是点到为止，而且对于悲剧的质问也是开放性的，更多是从人性的卑微和失控来记录这场运动，甚至用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来为这场运动提供正面的辩护，但是这部书依然遭到了停印，下架的命运。

土改究竟是一段怎么样的历史？我对历史没有很多研究，但是受过了多年的正统教育，我很愿意看到不同的视角，听到不同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出来就被压制了。

回到今天的主题上来，看到方方这样的已经被纳入体制内的作家，还能够遵从内心的触动写这样一部小说，我很欣慰。

关于这部小说：
小说讲述的是一位老妇人丁子桃突然陷入痴呆，她的儿子吴青林无意中发现了父母的身世的线索，并且一步步揭开其中的秘密。原来父亲吴家名原是山西一个地主家的少爷，全家在1948年的土改中被杀后，隐姓埋名成为医生。母亲之前是大家闺秀，在1950年代土改时期，娘家人被杀、婆家全家集体自杀且被“软埋”，即不入棺椁直接被泥土埋葬。母亲侥幸逃出，被吴家名救活，但从此失去记忆。就在吴青林发现自己父母家族的可怕历史时，被记忆折磨了两年多的丁子桃去世，没有和儿子说一个字，她的记忆从此软埋。

蚝

真实的可怕

boton

中国是不允许这样的小说存在的，真实的作家都是被打压或者在夹缝中生存。

缓缓

远远地听说过，但从未拜读过作品。是不是湖北的女作家总有特别的视角和文风

虞宅与美丽

缓缓 发表于 2019-3-10 16:09
远远地听说过，但从未拜读过作品。是不是湖北的女作家总有特别的视角和文风 ...

感觉文风比海派女作家硬朗，笔下又比北方女作家细腻。

Pippa

我还以为土改、文革这些事情已经广为人知。难道大家的父辈不会和你们讲这些吗？那个时代，如果用比较真实数据去解读，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如果有机会聆听经历过这段历史的长辈讲述，是震撼心灵的洗礼。关于这几个时代发生的故事，小说作品不少的呀？大家是不是年轻的时候更喜欢看爱情小说啊

虞宅与美丽

Pippa 发表于 2019-3-10 22:23
我还以为土改、文革这些事情已经广为人知。难道大家的父辈不会和你们讲这些吗？那个时代，如果用比较真实数 ...

毕竟每个人生长背景各不相同。这种“以为人人知道”事后发现并不如此的例子，实在太多。

层主不妨展开说说，或者列几部书出来，我们也好按图索骥？

joaquin

我反正是听过土改故事的，太可怕。

虞宅与美丽

joaquin 发表于 2019-3-10 22:55
我反正是听过土改故事的，太可怕。

讲讲吓吓我们嘛

革命接班人

土改？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Pippa

虞宅与美丽 发表于 2019-3-10 23:43
毕竟每个人生长背景各不相同。这种“以为人人知道”事后发现并不如此的例子，实在太多。

层主不妨展开说 ...

土改，是阶级的灭绝。文革是思想的灭绝。初中、高中遇过很多老师都向我们细细痛陈了这几个历史时期对人性、民族和社会的深刻影响。可能因为这样，我以为了解这些触目惊心的历史是中学义务教育一部分呢。

这事情怎么说呢，读一两部相关小说，是极其震撼和惶恐的体验。细读真实历史数据和过来人真实记录，让人不寒而栗、无法安眠。再进一步想到这样灭绝人性的事件仅仅与我们这个和平盛世距离不足五十年余年，很多摧残者和被摧残者依然在世，这样的想法让人绝望崩溃。

人如蝼蚁，在历史巨轮下我们可以做的微乎其微。同时我觉得我们这代人担负一个历史责任：要把历史的真相和后果告诉下一代，期望人心的善意重新在中华大地燃烧。可怕的历史不会重演。

Pippa

细窥历史，中国人民过上太平祥和的日子不过四十余年。中华民族是一个苦难的民族。如此说来，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大家更喜欢看亦舒、张爱玲那种风花雪月。活得够苦了，难道还要哭着读书吗？对吧

半圆

权延赤写的《走下神坛的毛泽东》里对土改有过少量描述，实际情况会更为惨烈。

缓缓

三十年代的土改，四十年代的土改，现在的历史学家还在研究这些课题。

至于苦难史，世界上很多国家民族都在经历。造成苦难的原因不是单一的，展现的人性也不是单一的，所以才能引发学者深度研究，也引发文学家深度挖掘素材

虞宅与美丽

Pippa 发表于 2019-3-11 06:37
土改，是阶级的灭绝。文革是思想的灭绝。初中、高中遇过很多老师都向我们细细痛陈了这几个历史时期对人性 ...

对，所以我对于“不让说”这个事儿非常介意。没有哪个民族的发展不充满坎坷，不走弯路，但是反思和忏悔一个民族自新的力量。

除了官方的承认，民间来讲，作家是应该承担一部分这个反思的责任的。这是我佩服方方的地方。

Pippa

虞宅与美丽 发表于 2019-3-11 10:25
对，所以我对于“不让说”这个事儿非常介意。没有哪个民族的发展不充满坎坷，不走弯路，但是反思和忏悔一 ...

没办法，众所周知中国对舆论的控制是非常严厉的。我更介意的是现在大行其道毫无思想价值的综艺节目逐渐蚕食了人们的思考能力。以后的孩子们还会记住历史的教训祖辈的眼泪吗？窃以为一个失去反思能力的民族是会被淘汰的。

上山下乡

谭松 川东土改调查  真实情况比方方在小说中能披露的惨的多。

缓缓

太平天国也死很多人，三年自然灾害也死好多人。不经历一些惨痛，就导致人口爆炸，资源分不过来

虞宅与美丽

缓缓 发表于 2019-3-11 11:27
太平天国也死很多人，三年自然灾害也死好多人。不经历一些惨痛，就导致人口爆炸，资源分不过来 ...

我们有计划生育，也有二胎奖励，人多人少，随心所欲

astina

《软埋》看过，看得非常难过，难过到不愿意提起

确实同意楼主所说，方方一个作协主席，没有迷失在名利场，仍然没有忘记一个作家一个知识分子的使命：那就是以自己的笔写令自己思考的故事。这在当今中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软埋》我对方方有多一份敬意。

虞宅与美丽

Pippa 发表于 2019-3-11 09:29
没办法，众所周知中国对舆论的控制是非常严厉的。我更介意的是现在大行其道毫无思想价值的综艺节目逐渐蚕 ...

我觉得思考也是人类的天性，虽然一时会被冲淡，但是一定不会灭绝的——但是一个不思考的民族可能会被灭绝的。

底色

多年前看到第一本方方的小说是《桃花灿烂》，忧伤的爱情故事让人心酸，心碎。有时候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想一想，要是当初我不这样，会不会跟另外一个人，去过另外一种生活，或者，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蚝

底色 发表于 2019-3-15 14:59
多年前看到第一本方方的小说是《桃花灿烂》，忧伤的爱情故事让人心酸，心碎。有时候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想一 ...

像一场低空飞行，奇妙的失重感？

底色

蚝 发表于 2019-3-15 14:09
像一场低空飞行，奇妙的失重感？

那谁，严肃点，人家正准备抒情呢，你就来取笑人家

蚝

底色 发表于 2019-3-15 15:13
那谁，严肃点，人家正准备抒情呢，你就来取笑人家

这情抒的真的毫无准备啊，太突然

那你一定要写一篇正经的书评，持分儿严肃脸等

LadyKaka

方方还有一部作品《万箭穿心》，被改编成电影。这部影片里面的女主角（名字忘了）也是那种悲苦形象，但让人难以生同情之心。因为悲剧似乎是她自己造成的。

LadyKaka

Pippa 发表于 2019-3-11 07:37
土改，是阶级的灭绝。文革是思想的灭绝。初中、高中遇过很多老师都向我们细细痛陈了这几个历史时期对人性 ...

据说土改开始时，就是在各村子找地痞流氓当土改头子，这些人心狠手辣，毫无廉耻之心，政策就能执行下去。有些还是反社会人格，从折磨人中获取乐趣。

Pippa

底色 发表于 2019-3-15 14:59
多年前看到第一本方方的小说是《桃花灿烂》，忧伤的爱情故事让人心酸，心碎。有时候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想一 ...

周五不要灰啊。换个想法，即使换一个人，换一个地方，你还是会像今天这样患得患失。还是别换了，折腾容易老

Pippa

LadyKaka 发表于 2019-3-15 15:32
据说土改开始时，就是在各村子找地痞流氓当土改头子，这些人心狠手辣，毫无廉耻之心，政策就能执行下去。 ...

是的，所以我不太会看这类作品，太虐了

虞宅与美丽

Pippa 发表于 2019-3-15 15:16
周五不要灰啊。换个想法，即使换一个人，换一个地方，你还是会像今天这样患得患失。还是别换了，折腾容易 ...

上大学的时候我有一本桃花灿烂，被同班的男生借去，那人也是个情感丰富的，估计书读到动情之处，写了好多批注评语感受.....写完了估计也后悔了，死活不好意思还给我书，偏偏我喜欢这本书，就追着要，后来他羞哒哒拿出来，我才发现真是密密麻麻，有空地方都被写满了.......
现在也想不起来后来怎么处理这件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