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让他们安心的东西,一方面是历史,通过无数时代,纠纠缠缠地凑到一起,形成深入内心的文化,一方面是现实,经由种种观察,反复比较后成为共识,铸成普遍依赖的制度。可麻烦的是,除了汉语、孔子之外,仅仅依赖炎帝或者黄帝祭祀?仅仅靠春节的舞狮和联欢?仅仅凭着念诵两句“学而时习之”或供上“天地君亲师”?“黄皮肤黑头发”的人们就自然归属到“炎黄子孙”来了吗?我深感如今我们内心中那些“共同的”、“信赖的”基础并不坚固。亨廷顿(Samuel P. Huntington)在姓社和姓资的两大阵营冷战结束后,曾看到“文明的冲突”,而“文明的冲突”的核心就是“宗教”。也许,他有西方立场或者什么别的意图,也许他是后冷战时期报忧不报喜的“乌鸦嘴”,不过他让我们注意到,引起冲突的绝对信念和唯一信仰来自宗教,给人认同的巨大安慰与群体归属也来自宗教。尽管他沿袭汤因比(Arnold J.Toynbee)把中国也看成是人类七大文明之一,但是,缺乏强烈宗教性内核的中国文明,怎样才能像具有强烈甚至激烈的基督教信仰或伊斯兰信仰内核的“西方文明”与“穆斯林文明”那样,把各种各样、分布在世界的“人”凝聚在一个文化和制度的基础上,使“他们”形成“我们”的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