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 Australian Brandenburg Orchestra在 Sydney Conservatorium of Music 又有一场新的音乐会,这一次的题目很怪,叫作 Rembrandt's World.曲目如下: 上半场 SWEELINCK Onder een Linde groen DOWLAND Lachrimae Pavan VAN EYCK The Nightingale from der Fluyten Lust-hof SCHEIDT Pavane à 4 in A minor VAN EYCK Amarilli mia bella from der Fluyten Lust-hof PEZ Passacaglia BIBER Partita III from Harmonia Artificioso – Ariosa 下半场 VALLET Prelude (IMPROVISATION) Est-ce Mars (Netherlands Folksong) CONSTANTIN Pavan from ‘t Uitnemend Kabinet SCHOP Lachrimae Pavan PACHELBEL Canon and Gigue in D major MARAIS Autre (sarabande) and Plainte from Pieces en Trio, suite IV ALBINONI Concerto à cinque in G Major (1728) 老实讲,刚看到广告的时候,我对这种“艺术跨界”很是半信半疑,以为他们无非是将画作中出现的乐器原样搬上舞台,或者是将画家对光影与色彩的驾驭,与同时代作曲家在音乐中的类似表现力加以对照品评而已。 可是结果却令我大吃一惊。 ![]() 十七世纪初,以荷兰为首的尼德兰北部七省经过四十多年的战争,刚刚脱离西班牙的统治,完成了欧洲历史上第一次资产阶级革命,建立了联合共和国,政权为大资产阶级掌握,贸易日益繁荣,经济飞速发展。阿姆斯特丹作为当时欧洲的贸易中心和新兴的文化之都,因其言论自由、思想活跃的社会氛围,引来了大批进步甚至“异端”的思想家,例如笛卡尔、伽利略等,并孕育了象斯宾诺莎这样的大哲学家。 在绘画艺术上,荷兰共和国虽然不象南方仍未独立的弗兰德斯那样,拥有舍得花大价钱购买灿烂奢靡、富丽堂皇的大型巴洛克艺术作品的大贵族和大主教,可是随着社会财富的积累,市民阶层和中产阶级对小型艺术作品的需求急剧增加,反映荷兰本土风情的风景画、风俗画、动物画和静物画大量出现,肖象画、群像画尤其得到人们的青睐,因此不仅涌现出一大批杰出的“荷兰小画派”画家,还造就了哈尔斯、伦勃朗这样的伟大天才。 ![]() 音乐方面,虽然本土的宗教音乐传统在资产阶级革命及加尔文教派的兴起中、在外来音乐的强大冲击下,几乎丧失殆尽,新兴的巴洛克音乐,如同意大利画风一样,迅速侵染了中小资产阶级富裕家庭的艺术口味,然而另一方面,获益于荷兰人广泛而卓有成效的音乐普及教育,社会各阶层学习过音乐、会摆弄乐器的人,数量众多。因此,当时欧洲其它国家里那种社会不同阶层之间音乐品位的巨大差异,在荷兰几乎并不存在。无论是资产阶级富商家庭,还是街头酒肆中的普通民众,对室内乐的热爱,以及对民间小调改编曲的偏好,都是一样的。 此外,荷兰的乐器制造业也是举世闻名,尤以羽管键琴以及各类木管乐器的制造工艺而著称。工业的发展、技术的进步,也使得音乐出版业成为荷兰的重要工业,阿姆斯特丹的印刷厂在为欧洲各地的作曲家印制做工精细的乐谱的同时,也将他们的音乐传播给本地的作曲家和音乐爱好者们。 今年六月到九月,由于享誉世界的阿姆斯特丹 Rijksmuseum 要对其展出场馆进行装修改造,大批荷兰艺术家的珍贵画作得以离开欧洲大陆,来澳洲进行一场以“伦勃朗和维米尔的时代”为主题的展览。展出的作品中既包括哈尔斯、伦勃朗等大师的杰作,也有赫达、斯丁等众多“小荷兰画派”的静物、风景和风俗画,其中最大的亮点,莫过于维米尔的《情书》。可恨的是,他们这次的展出计划似乎只限于墨尔本的维多利亚国家美术馆 ---- 多年以来,我第一次如此强烈地嫉妒墨尔本的朋友们! ABO 这场室内乐音乐会,即是受到这次荷兰艺术之旅的启发,不仅要从听觉上,同时还要从视觉上,向澳洲艺术爱好者展示荷兰历史上那一段黄金时期的独特艺术风情。 我事先虽然知道这次音乐会将由 Sydney Conservatorium of Music 的音乐学讲师 Alan Maddox 解说,可是一直以为他会和以往一样,在音乐会开始之前做一番概括性的介绍而已,谁知道这一次却大有不同。 首先,舞台布置就和以往的音乐会不一样。舞台中心最醒目的,是一面巨大的投影屏幕。屏幕前方摆放着一台华丽的室内管风琴,右边是一台羽管键琴,这两台乐器的前面,散放着几个乐谱架和几把座椅。舞台的左边,是一张铺有素色绣花棉布的小桌,桌上摆一盏灯光柔和的老式台灯和两个棉布靠垫。桌前有两把椅子,Alan Maddox 和特意从维多利亚国家美术馆请来的某人(名字没记住!:-P),就坐在这个充满温馨家庭气氛的角落里,结合投影屏上变换展示的艺术作品侃侃而谈。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大约占据了整场音乐会四分之一的时间,其间穿插以若干组音乐作品的演奏,如同有音乐助兴的 Talk Show 一般。 在这两个人信息量惊人的对话之中,充满了丰富的历史知识和艺术常识,大到十七世纪荷兰资产阶级的经济发展对艺术市场的影响,比如阿姆斯特丹的城市建设及中产阶级对乡村别墅生活的向往如何刺激了绘画作品的需求,以及原本用于纸牌制造的印刷工艺是如何为后来乐谱印刷业的蓬勃发展奠定了基础;小到当时那些艺术作品中反复出现的某些形象背后的象征意义,比如乐器代表世俗的欢乐,鸟与狩猎暗示男女之情,大海与船(就象在歌剧中常见的比喻一样)用来比喻变幻莫测的爱情和饱受爱情煎熬的心.... [ Last edited by 闲过信陵饮 on 2005-6-29 at 08:56 PM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