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彭博社：腐败阴影如何缠上乌克兰战时领导层？ 过去近十年，乌克兰政府一直在努力打击腐败，而且不只是因为外国盟友的要求。许多乌克兰人认为，这场正在撕裂他们国家的战争，不只是在抵抗俄罗斯侵略，也是为了捍卫公平规则和法治。他们不想回到前总统维克亚努科维奇（Viktor Yanukovych）时期那种猖獗腐败与滥权的年代。 近期事件表明，高层反腐之战远未结束。7月，当乌克兰反腐机构开始逼近接近总统泽连斯基的人时，他试图夺取这些机构的控制权。但在普通乌克兰民众和为其政府提供资金的西方国家强烈愤怒下，他很快掉头。 11月，权势强大的总统办公厅主任叶尔马克（Andriy Yermak）又在针对总统幕僚和前商业盟友的腐败调查中被牵连，被迫辞职。 这些事件可以被视为乌克兰战时政府认真打击腐败的证据，但很多公民仍愤怒于大规模腐败依旧存在，并担心这些丑闻正在削弱最坚定盟友对乌克兰的支持。 乌克兰的反腐机构有哪些？ 在2014年亲民主起义推翻亚努科维奇之后，在国际金主和公民社会的压力下，乌克兰政府设立了独立的国家反腐败局（National Anti-Corruption Bureau，NABU）、特别反腐检察署（Specialized Anti-Corruption Prosecutor’s Office，SAPO）以及最高反腐法院。西方政府为这些机构提供资金、设备和培训。 这些机构的领导人通过透明的竞争程序产生，由本地与国际专家组成的评审委员会监督，并可否决诚信存疑的候选人。与其他执法机构的负责人不同，后者可以由总统或议会任免，而NABU与SAPO的负责人不易被撤换。 乌克兰反腐机构取得了什么成果？ 包括部长、议员、法官以及前央行行长在内的高官，都曾成为腐败调查对象。2023年，最高法院院长被指控收受270万美元贿赂。 在“透明国际”（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的腐败印象指数中，乌克兰在180个国家中排第105位，而2013年时还在第144位，如今与塞尔维亚相当。乌克兰的得分在俄罗斯全面入侵后的头几年明显改善，但去年排名又下滑一位，凸显战时混乱下反腐努力的脆弱性。 泽连斯基身边哪些人被盯上了？ 乌克兰反腐机关去年通知前总统办公厅副主任斯米尔诺夫（Andriy Smyrnov），称他涉嫌非法致富，案件仍在进行中。 NABU和SAPO也在调查前副总理切尔尼绍夫（Oleksiy Chernyshov）。他曾是泽连斯基的亲密盟友，被指参与一项以远低于市价获取土地，用于建设住宅综合体的计划。NABU表示，切尔尼绍夫通过低价购地牟取不当私利。 检方称，这项更大规模的计划可能让国家损失逾10亿格里夫纳（约2400万美元）。 切尔尼绍夫目前成为一项重大新调查中的嫌疑人，该案锁定泽连斯基的盟友。调查人员指控他们通过回扣，从一家国有能源公司中抽走资金。这起案件已经导致两名部长被免职，还牵涉泽连斯基长期合作伙伴明迪奇（Timur Mindich）。明迪奇是那家娱乐公司的共同持有人，正是这家公司让泽连斯基在参选总统前作为喜剧演员一举成名。明迪奇在任何指控宣布之前就离开了乌克兰。11月底，随着叶尔马克卷入调查，泽连斯基宣布这位乌方和平谈判首席代表离职。 7月中旬，NABU搜查了另一位前泽连斯基幕僚舒尔马（Rostyslav Shurma）的住所。他目前住在德国慕尼黑附近的富人区，曾负责总统办公室的经济政策。NABU并未说明搜查原因。 斯米尔诺夫、切尔尼绍夫与舒尔马都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叶尔马克则表示，在其住所被搜查、随后宣布辞职前，他一直在完全配合调查。 乌克兰采取了哪些反腐措施？ 当亚努科维奇从基辅附近的私人庄园逃离时，他留下的奢华物品中，有一只纯金材质、做成面包形状的镇纸。这件物品成为“尊严革命”试图终结的制度化裙带关系最鲜明的象征。从那以后，乌克兰便持续推动让政府运作更加透明、更加负责。 卫生系统改革提高了医生薪资，降低他们收红包换取治疗的诱因。政府还提高了医疗采购合约的透明度，2014年前，这里是回扣的“金矿”。 国家在大学录取方面采纳了西方做法。由于新的考试管理系统会对学生姓名进行编码，学生再也不能通过行贿来获得进入高校所需的成绩。 交通警察也进行了改革，更多日常的政府事务，例如纳税、申请各类文件和许可证，现在都可以在线完成，从而让小额贿赂更难操作。 乌克兰哪些地方仍然腐败严重？ 战争拖延之下，腐败继续影响武装部队。近几个月出现一连串丑闻，集中在购买不合格防弹衣、军队鸡蛋采购合同被严重抬价，以及为逃避兵役而行贿等问题。敖德萨征兵办公室负责人被曝光后，其母亲在西班牙斥资逾400万欧元买房，此事激怒了前线的军人。 司法体系腐败也仍是问题。在战时经济中，数十亿美元国家资金支撑着整体运转，政府官员依然有机会中饱私囊。多名检察官被发现向医疗机构行贿，以获取虚假的残疾证明，从而获得包括提高养老金在内的各种福利。 腐败之所以难以根除，是因为乌克兰存在庞大的“灰色经济”，以及长期存在的逃税文化。 反腐机构本身也遭遇严重挑战。在NABU首次指控切尔尼绍夫后不久，至少15名NABU侦查员遭到其他效忠泽连斯基的执法机关大规模突袭，理由是他们涉嫌一系列违法行为，包括参与交通事故，其中一些被指发生在数年前。 政府当时暗示这些机构可能被亲俄势力渗透。透明国际乌克兰分部表示，这些突袭“表明当局试图破坏乌克兰反腐机构的独立性”。该组织称，这些行动“似乎是为了强行获取信息，并影响针对高层官员的调查”。 多数乌克兰人把腐败与战争视为同时困扰国家的两大问题。基辅国际社会学研究所（Kyiv International Institute of Sociology，KIIS）今年为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进行的一项民调显示，这家机构后来被美国总统特朗普有效“拆解”，95%的受访者将战争列为主要挑战，92%的人则把腐败列入首要问题。 泽连斯基试图控制反腐机构时发生了什么？ 7月22日，拥有议会多数的“人民公仆党”（Servant of the People）无视反对党警告，通过了涉及反腐机构的《刑事诉讼法》修正案。这些修法实际上会让NABU和SAPO落入泽连斯基的掌控之下。他任命的总检察长克拉夫琴科（Ruslan Kravchenko）将接管由这些机构调查的案件，并获得重新分配或终止调查的权力。 当天晚上，大量民众涌上首都街头抗议，这股浪潮随后蔓延到十多个城市。这是自俄罗斯全面入侵以来，第一次出现针对泽连斯基的大规模公开反对声浪，这位前喜剧演员在2019年就是以“打击腐败”的承诺赢得总统宝座的。 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以及七国集团多国大使都表达了关切。打击腐败一直是乌克兰获取外部援助的关键条件，也是实现加入欧盟这一长期目标的前提。 乌克兰政府很可能很快还需要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获得额外融资。 在态度转变后，泽连斯基提出新法案，以保证这些监督机构的自主性，同时承诺保护它们免受他口中所谓“俄罗斯干预”的影响。 虽然批评者担心这次挫折会让他在权力集中上更加强硬，但后续动作，包括解职自己关键盟友叶尔马克，表明他在认真对待反腐机构的审查。      来源：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 ... nd-what-can-be-done By Aliaksandr Kudrytski and Daryna Krasnolutska November 29, 2025 at 5:17 AM GMT+11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