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特朗普称关税是“对等”的,但事实并非如此 特朗普总统最新的加税措施意味着,美国在很多情况下对其他国家征收的关税,比它们对美国商品征收的还要高。 特朗普多次表示,他之所以实施范围广泛的关税,是基于“对等”的简单理念:美国应该对其他国家的进口商品施加与这些国家对美国产品相同的关税和贸易壁垒。 但他所宣布的这套关税方案并不“对等”,也不是基于衡量外国贸易壁垒而制定的。 相反,这套政策只是以双边贸易逆差为衡量标准,然后据此设定关税税率。 这两者差异巨大,也可能是全球金融市场剧烈反应的原因之一。 最终的结果是,在大多数情况下,特朗普政府现在对其他国家征收的税远高于它们对美国的税率。 以越南为例,美国现在对越南出口商品征收46%的关税。 但根据世界贸易组织的数据,越南的平均关税税率是9.4%,加权平均税率,即根据不同税率商品所占比重调整后的数据,是5.1%。 据全球咨询公司Evercore计算,台湾对多数进口商品征收2%的关税,而美国现在对台湾商品征收的税率是32%。 摩根大通经济学家赖因哈特(Abiel Reinhart)在一份写给客户的备忘中写道,“虽然这些关税被称为‘对等关税’,但美方并未尝试衡量外国贸易壁垒,而只是根据双边贸易逆差来逐步提高税率”。 用贸易逆差而不是贸易壁垒作为衡量标准,会带来完全不同的结果。试图在关税等贸易壁垒方面实现公平竞争是相对直接的事情。但要消除贸易逆差则要复杂和混乱得多,正如当前全球金融市场的暴跌所反映的那样。 华尔街多位知名人士批评特朗普没有坚持真正意义上的“对等”关税。 亿万富翁投资人、特朗普支持者阿克曼(Bill Ackman)在社交平台X上写道:“对我们的朋友和敌人都征收庞大且不成比例的关税,从而在全世界范围内发动一场经济战争,我们正在摧毁全球对美国作为贸易伙伴、商业目的地和投资市场的信心”。 越南是一个早期测试案例,看这项政策是否真的是在针对关税壁垒,还是只是为了消除双边贸易赤字。特朗普在上周五的一则社交媒体帖文中说,作为回应,越南迅速提出将对美国进口商品的税率降为零。他没有说明自己将如何回应。 在宣布关税时,特朗普表示这些税率是根据其他国家对美国征收的税率来设定的。他举了印度作为例子。特朗普在白宫宣布“对等税”时这样说:“他们对我们征收52%的税,我们几十年来几乎什么都没征”。 但这显然并不准确。根据世界贸易组织的数据,印度去年的进口商品加权平均关税为7.7%,平均关税为15.9%。 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表示,美国的计算方法是基于这样一个假设:长期贸易逆差是由关税和非关税因素的组合造成的,例如各种法规,阻碍了贸易平衡。 政府还辩称,像欧洲那样对商品征收增值税(VAT),在某种程度上也对美国产品构成歧视。但大多数经济学家并不认同这种说法:增值税适用于所有在国内消费的商品,无论其产地是本国还是进口。 一些与美国签订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也遭到了特朗普关税的打击。 韩国对大多数美国产品实行零关税,但仍被征收了25%的关税。智利和中美洲大多数国家也被征收了10%的税。 还有些国家虽然本身保护主义措施很多,比如巴西,其去年加权平均关税为9.3%,对部分进口商品设限,还对外国公司设有高额税负与繁复监管,但它只被特朗普政府征收了10%的关税,和自由贸易国家如智利、中美洲国家一样。 阿根廷迪特拉大学经济学家吉多蒂(Pablo Guidotti)表示:“巴西得到了一个优惠待遇”。 自上世纪90年代初以来,特朗普就一直抱怨美国主导建立的全球贸易体系对美国“不公平”。 他基于一个简单的前提:如果一个国家对美出口多于进口,那么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但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经济学家尼曼(Brent Neiman)表示,有很多原因可以解释为什么一些国家对美存在贸易顺差,而这些原因和保护主义无关。他曾在拜登政府的财政部任职。 尼曼说:“有些国家拥有我们需要的原材料或资源,但自身属于低收入国家,并不需要我们的一些主要出口产品,如高端设备或教育服务。另一些国家因为人口老龄化或希望将资本投资到美国,也会与美国形成贸易顺差”。 尼曼和其他经济学家表示,特朗普政府用于设定关税的经济模型错误地解读了一个关键变量,即关税到底会对进口价格产生多大影响。如果纠正这个误差,很多国家的实际关税税率应降到现在的四分之一。 阿克曼称:“全球经济正因为一个计算错误而崩溃。” 很多经济学家用超市的类比来解释贸易逆差并非问题: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与当地超市长期处于贸易逆差状态,我们向它们购买商品,但并不向它们“出售”劳动产品。我们这样做是因为这更有效率,而不是自己动手种菜养鸡。 虽然与某些国家存在贸易逆差本身无害,但经济学家承认,如果对所有国家都长期存在大规模逆差,就可能反映出政策偏差。美国的大额总体贸易逆差部分上是中国大额顺差的“镜像”,而中国的顺差则源于压低消费和进口、推动出口的政策。 相比之下,美国储蓄远少于其投资水平。 直到最近,很多国家平均征收的关税确实略高于美国。例如,根据2024年世贸组织数据,欧盟加权平均关税为3%,而美国为2.2%。但在特朗普的新政策下,美国现在将对欧盟商品加征额外20%的关税,远高于欧方标准。 欧盟官员和外交人士表示,欧方可能不会实施全面反制,而是选择针对性地对特定美国产品征收高额关税,并考虑限制美国服务业进入。 根据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中国贸易专家鲍恩(Chad Bown)提供的数据,在特朗普2018年对中国发动贸易战前,中国对美国商品征收的关税是8%,而美国对中国商品征收的平均税率为3.1%。 到了2020年,经过双方多轮加税,这些关税水平分别升至21.2%与19.3%。 如今,特朗普将对中国的关税进一步大幅提高,截至上周,美国对中国商品的平均关税已升至76%。 作为回应,中国将对美国商品的平均关税提高到56.6%。这意味着多年以来首次出现美国对中国的平均税率高于中国对美国。 特朗普政府还辩称,中国等国通过压低汇率等手段削弱美国产品竞争力,许多经济学家对此表示认同。 特朗普甚至对与美国存在贸易顺差的国家也加征关税,比如阿根廷。阿根廷长期以来是全球最具保护主义色彩的国家之一,目前对进口商品的加权平均关税为12.3%,远高于美国对阿根廷商品征税水平。但目前美国对阿根廷依然维持贸易顺差。 如果关税本身通常并不是造成贸易逆差的主因,那么它能否像特朗普政府希望的那样被用来解决问题?大多数经济学家表示:不太可能。 高关税可能会抑制美国对外进口需求,但也会打击其它国家的经济,反过来,这种打击也会削弱对美国出口的需求,再加上报复措施,将对美国出口形成反噬。 来源: https://www.wsj.com/economy/trad ... they-arent-fa80d94e By David Luhnow Follow and Kim Mackrael Follow Updated April 7, 2025 9:12 am 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