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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机舱漆黑一隅，老生我蜷倚窗边，呆望天花板或是偶有穿梭空姐某个窈窕的背影，心中却是遥想几小时后北京深秋萧瑟清晨首都机场与翘首苦盼之佳人相会一刻的已知场景。回头看看，日子过得好快，我们认识差不多三十年了。彼时还是青涩而率真的大学生，整日忙于托福GRE当然也少不了把那各种年轻的恋爱谈呀谈呀谈。有时会感慨于人生际遇光怪陆离堪称奇妙甚至奇幻而无法捉摸，冥冥中那一刻的缘分不知哪日但终会不期而至，一如我和Z。记得不止一次在文字中写道，在我看来，爱是刹那间那抹无比绚烂的花火，让人如痴如醉欲罢不能，我们终此一生所追寻的便是那一刻心同此想心有灵犀的激荡与痴缠，从肉体到灵魂，用彼此的体温感受你我的心声，用感官的交融走进彼我的心田，这才是爱的意义爱的诠释爱的真谛，而非天地初开天长地久天荒地老总之时间长短所能解读和定义的。但之于我和Z，上述为我乐此不疲津津乐道的爱情理论貌似却成了悖论，如之前两篇讲述（后有链接），我们的爱，经年走过回头看总是悠远而淡然若即若离间又以一种另类的痴缠紧紧维系着。所以说来说去，爱，是无法用成型的理论和任何意义上的经验之谈来阐释和解读的。爱，一定是感性而玄妙且无法前瞻或是预知的。 此番航班落地北京是清晨五点，首都机场过关的人好多，害得Z在外面苦等，出来已是六点多。远远见了我Z一如二十岁小女生般一猛子扎过来，眼睛一眯眉头一皱故作睡眼惺忪状没等照例我的一番甜言蜜语就一个劲儿开始抱怨等得好辛苦啊没睡醒啊……那我就接下话茬儿说没关系到家接着睡好不好我的红豆妹？lol……上了车轮到我开始犯困，七点不到的机场高速已然开始拥堵，到了北四环稍稍好点------静静端详Z在北京高峰时段繁忙如织的车流中穿梭游刃有余的样子，便想起那些年，每次回来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拒绝开车，因为我总是这个那个没完没了地说她，然后她就看我在那些年显然和今天无法同日而语的车流中熟练且得意地穿梭着……而此刻，看看身边窗外的反光镜，多少日子，就如同其中一幅幅渐行渐远熟悉的陌生的景物，流水般逝去，再不回头…… 如今轮到我在身边静静欣赏她在车流中熟练穿梭的样子，索性把身体转过90度脸靠椅背歪着头故作细细欣赏态，见Z泰然自若不为所动便拉过她的右手煞有介事地在我手中把玩儿。这次Z有点坐不住，哎哎哎我在开车哎确切地说是在北京早高峰如织的车流中模仿你当年的样子------穿梭哎，我说伙计，不要撩了好不好……没说完Z自己忍不住就哈哈地笑……Z，还有H，其实回头想想几乎所有的她们，都爱笑，可能这是我喜欢的特质吧，其实不仅仅是喜欢，那一张张记忆中年轻的笑靥，于我当是魂牵梦萦如醉如痴…… 我并不理会Z的抱怨，总之并不放手，见状Z也不再说，只好一只手规规矩矩跟着前面的车子往前蹭，也就不再-----穿梭。静静看着Z，言道------喜欢看你笑的样子，就这么一直看着看一辈子都不嫌多……你小子这张嘴是真甜……哎，我算是让你给吃定了，可谁让老姐我喜欢呢，你说对不对？我笑笑------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哈，只见你掉过一次眼泪，只见你发过一次脾气，朝我发脾气……Z显然知道我在说什么，笑而不语。我呆呆看向窗外片刻无言，Z幽幽地说，两个人为什么在一起？因为开心，不是吗？这话听上去耳熟啊，嘿嘿嘿……没错，H说过对吧------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和……金句，什么都是H，H，H……Z佯做嗔怒，见我没做声，知道又在想H…… 知道吗，我说，H和你其实非常不一样，我是说性格，看上去那么聪明能干的一个强人，谈起恋爱来极其感性而敏感，说掉眼泪就掉眼泪，而你是由表及里表里如一的强所以你是真强H是外强中干……没说完我就笑，Z也哈哈地笑…… 我没有H聪明没有她能干也不如她漂亮，但有一样，我可能比她幸运，对不对？Z喃喃说道，三十年下来事到如今我们还能在一起------没有哀怨，没有羁绊，畅快地笑，肆意地泪……多好，对不对……所以说来说去我是幸运的，记得上次跟你说过，人这一生，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有多难……找到了，是有多幸运，要有多珍惜……所以啊，就像你说的，我爱笑，特别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要开心地笑，肆无忌惮地笑…… 对呀，所以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不过说实话你发脾气的样子也蛮可爱的，现在想想不仅可爱，还很性感……少来啦，物以稀为贵是吧，要不要我经常跟你发发脾气？还记得那唯一一次你朝我发脾气吗？当然记得，谁叫你小子犯浑啊…… Z一阵爽朗的笑声把时光带回到十几年前初秋某个时分……十几年，抑或二十年？已经记不得了……这日子，一天天一年年的…… 那天约好了去Z那里，她的公司在东三环一带。每次回京我都很闲，东游西荡无所事事，吃过午饭我就往那边溜达，想起小马的花店在霄云路，便寻思着过去转一圈，省得去早了杵在那里弄得Z心猿意马要么索性扔下事情早早跟我出来疯，少不了又惹得她手下那些人一阵八卦。Z跟我说过，那些年头长的老员工一见我来就跟她瞎咋呼------凡姐你那外国BF回来啦，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Z名字里有个凡字，她不喜欢别人称她什么“总”，所以上上下下都叫她凡姐。 小马是山东人，九十年代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来北京闯荡，认识是因为我老在他那里买花订花，一来二去发现这人性格内敛含蓄做事稳稳当当很对我胃口，说来好笑，因为每次都是他亲自去给我送花，所以从H到Z，还有总之跟我斩不断理还乱的AB或CD，林林总总他都见过，lol……时间久了，我们便成了不错的朋友，北京有什么事情需要办，我回不来的便可以放心让小马帮我去，从不掉链子。 彼时小马在北京已经开了几家店，生意还不错，忙里忙外我也是去的不巧便让他忙自己的不用管我，我在那晃来晃去欣赏欣赏那些根本叫不上出处的鲜花与绿植以及一系列修剪得极为精致的盆景顺道儿质疑自己是不是太闲了以至于到哪儿貌似都在打搅人家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有些争执，一连串与此花团锦簇满眼芬芳与绿野之静谧氛围极不和谐的粗鄙北方口音穿过各种花草直接突兀地灌入耳道------眼看也就二十出头约莫一个小伙儿要退一束鲜花，且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该粗鄙小伙儿甚至懒得隐晦或是编个稍稍像点样的藉口，直言持花向心仪女孩儿表白直接遭拒这花儿没用你给我退了少废话云云，不知是因为小马一向待人谦和客气容易给人软弱可欺的错觉抑或表白失败需要泄火总之就是找别扭，特别是在被小马直接拒绝之后，该无名火儿便以几何级数大幅上升以致于把那束说实话非常漂亮的鲜花甩手扔到了小马面前一副不依不饶的态势，小马仍是如此这般一样的语气坦言鲜花不退的原则。眼见北方小伙儿还在那没完没了，我踱步过去慢条斯理一句小兄弟，老板说了，鲜花不退……小伙儿见我不知何时何地突然出现稍稍愣了下神，在经过2.867秒的心理评估后显然得到了此人气质斯文穿着得体应该不是什么硬茬儿的结论，理都没理我继续盯着小马气势汹汹要退花。见此情景我便伸手示意小马不用再说然后拿过花束往小伙儿胸前一塞放大了音量祭出孩提时代耳濡目染之标准北京胡同腔------嘿，我说伙计，没听见吗？鲜花一概不退------拿东西------滚蛋……然后便是小生我张嘴瞪眼手指门外的画面定格。 这里插一句题外话，北京话其实又可以细分为很多不尽相同甚至大相径庭的口音，比如胡同腔，这是最底层最市井的，而且还可以进一步区分比如南城天桥那边或是北城哪里的，除了胡同腔，西城海淀这些中央单位，部队机关，以及大量高等院校扎堆儿的地方出来的孩子，又是另一种不太一样的相对较淡的口音（老生我就是这个路数），然后还有各种郊区口音，总之很有趣。 继续------小伙儿对我的反应显然有些意外，接下来是片刻无言的凝视，持续大约3.235秒后什么也没说拿起花扭头走了。然后继续和小马闲扯了一会儿，眼看时间差不多便起身告辞去Z那里。 人这一生，会有不期而至的际遇与缘分，亦会有无法预知从天而降的灾祸和荒唐事，福兮祸兮不得而知，回头再看，应当是段有趣的经历…… 当我悠闲地走出小马的花店，踱入一条不大不小的斜街，准备穿个近道出大路，没走多远就发觉身后让人盯上了，我索性停下脚步坦然转身，说实话这么三两个外地来的小混混我是没当回事------一共三人，其中便有刚才店内让我轰出去那个退花的。 印象里上一次动手还是已然非常久远的……应该是96年，就是为了彼时排球女神L打的那一架，差点得一处分，但总算抱得美人归，没白打，lol……（个中详情见将近酒2022），再往前就是94刚入学我和同宿舍的W怀揣同班饥渴男生半周生活费远赴河北白沟儿为大家买毛片儿谈价不成且关键是盘道失败而遭到当地农民追打的那一次，幸得小生我自小练田径外加校足球队队长的矫健身手才得以脱身，但同行的W就没那么幸运了，失散之后据说跑出没两步脚底一滑掉落臭水沟抑或芦苇荡中，好在W知道服软，没挨揍，在一众农民兄弟的群嘲下灰溜溜地回来了。当我俩在火车站会和时，W裤子全湿，还少了一只鞋，狼狈不堪……（详见毛片儿的往事） 退花小伙儿当时说了什么我已记不太清，一是时间久远，二是我根本没有在意他说什么，关键是三------就在开始动手前短短的那……15.608秒中，我用余光环顾周遭很遗憾没有可用的家伙什，偶有行人显然也指不上，继而得到只能赤手空拳单练且要盯准一个猛揍而绝不可试图兼顾的结论，与此同时平行思维中瞬时出现了50年前江湖那年吴叔痛打后海地痞30年前小生我冲冠一怒引发球场大面积群殴的画面------当然，内心深处还隐约闪现着不行就跑的后手，尽管说起来非常丢人，但很现实，lol…… 本想略去，想想还是以题外话的形式插一句吧，特别是在这件事之后，进一步印证了小生我对于打架，特别是以少打多或者干脆就是以一敌多战例下的二原则。一是短时间内预判形势并做出结论，是战还是退。如果把握不大，索性跌软认栽。若是战，那么第二条原则就是选择单一目标，快准狠，决不手软，但凡能在短时间内干趴下一个，会对其他人产生极大的心里震慑，由此进一步对大局产生决定性影响。当然，前提是速战速决，这种战局一旦稍稍拖长，基本就没戏唱了。 如今想想其实我是幸运的，此三人并非任何意义上的狠角儿，抑或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个养尊处优惯了斯斯文文甚至带几分书生气的公子哥儿，所以并没有真上家伙，比如刀，棍，否则以一敌三搞不好命都没了。当然动起手来我肯定是没少挨拳头，因为这种瞬间的记忆一定是非常聚焦化的，也就是某一个瞬间，你会记得异常清晰，而该瞬间周遭发生的细节，别说现在，即便是当时，也不会有印象。总之我一把甩开先上来的一个，然后便扑向退花小伙儿一人，但遗憾的是貌似只出了一拳，手臂或是上肢便被死死缠住，令我主盯一人的计划几乎落空，接下来便是一段时间的纠缠与僵持……现在回忆大约19.635秒，其间我脸上头上不停地遭到也不知是谁的煽打和拳击但苦于躯干的纠缠而无法阻挡或是回击，急中生智彼时脑海立时闪现出拳王泰森当年比赛的经典画面，那便是缩头含胸躬身，进而猛然抽身同时大力出拳------ 题外话时间。思考，俗称动脑子，绝对是人类有别于低等动物的一大特质，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时时处处闪现出巨大的作用，无论读书考试，工作休闲，哪怕家庭主妇洗衣做饭，或是当下的这场架，都离不开动脑------但是很遗憾，生活中的很多人，不是懒于动脑就是不会动脑，跟白痴没分别。 在没有任何演练和经验的情况下，比照记忆中已然有些模糊的拳王泰森的固有动作当然还有小生我超强的爆发力，我这一猛子楞是把身体从三人的纠缠中拽了出来同时抡出右臂凝神屏气把所有的力量积聚于我那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打打杀杀的拳头之上……那一瞬间，在此刻的回忆和想象中，小生我的五官一定是扭曲的，表情是狰狞的，时间是定格甚至有些虚幻的，唯有拳头，是真真切切地招呼在了也不知是谁的什么部位------只听到噗的一声，然后手背上也不知是某种体液还是血水总之没来得及看但感觉湿湿黏黏的……时光在历经大约2.147秒的凝结之后再度回到现实，其中一人已然手捂面门倒地不起，另两人显然没见过什么大阵仗，瞬间有点茫然。其实整件事到目前为止在我看都没什么太过离奇的，但接下来发生的倒是的的确确在我意料之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