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 我的家乡将乐,是一座青山绿水环抱的小城,大家都说着一种奇怪的语言, 既不属于闽语系,与赣语,吴语也天差地别。总听老人们说起,不知从什么年代开始,为了躲避战乱,很多人从中原等富庶之地迁居于此,他们带来了农耕, 带来了文化,带来了中原的百家姓氏, 也带来了南腔北调, 将乐话集合了各类古汉语精华, 是汉语言的活化石,我也曾经默默的用将乐话诵读了李白的《悯农》,然而并不押韵,也就权当是老一辈对自家语言的偏爱吧,据说现在能流利说将乐话的人已经不足10万,原来我也已经是活着的化石了。 儿时的我也隐约记得家中长者提及我们黄姓宗室源于黄峭山公,原籍河南光州,唐懿宗期官拜工部侍郎,后有一子入闽,居于将乐县黄潭乡, 也就发展成为了将乐的黄氏一脉。后经证实,黄氏一脉落户福建邵武地区, 和将乐黄氏并无瓜葛, 至于将乐黄姓为何攀附黄峭公,我已经用膝盖想清楚了,好学的我还追溯了更远的历史,秦皇赢姓在被灭国后,族人隐姓埋名,其中一支即改为黄姓,并迁居至福建山野之中。 将乐县城被金溪一分为二。 金溪发源于宁化县安远镇牛牯岽山麓, 也许是中原遗民对黄河长江的自然崇拜,强行给金溪冠以“金溪河”之名, 但这也暗示着金溪的多变, 时而涓涓细流, 时而大江大浪。城北多从商者,城南多务农者, 城北居民多瞧不起城南土著,城中最好的小学,中学,医院,行政单位皆位于城北。我家位于城南,虽从小长在干部家庭,但经常被父亲敲打,不能让我滋生半点干部家庭子女的优越感,正所谓不能向上生长,就向下扎根呗, 我从意识深处,加入了农民阵营,和身边的小朋友们,上树掏枇杷,下地偷黄瓜,卸了张寡妇家的马桶圈做成推铁圈,躲在茅厕外听着她上厕所因为马桶没有铁圈箍牢而四分五裂时发出的嘶声裂肺的叫喊,一群小伙伴幸灾乐祸的一哄而做鸟兽散,总总恶行,我被赋予一外号“牛根”,和我安静乖巧的兄长比起来,连我自己都不禁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如传言 一般是将乐城南一破落户“牛金鸡”之子,只是碰巧被我爸妈收养了。当然,小时候最爱干的事情, 还是在夏天到金溪中游泳。那时的金溪,生态自然,浅滩全是光滑的鹅软石, 在金溪嬉戏的孩童中, 城南和城北的孩子很容易被一眼区分开, 但凡会套条短裤下水的, 十有八九来自城北,城南的孩子大多赤身裸体,完全不惧走光暴露,哪人多,就往哪扎猛子,谁能逗得女孩们哇哇大叫, 谁就能得到拥戴。 秋天和冬天, 金溪也给将乐人带来足够多的欢乐,枯水期, 妈妈会带着孩子们,拎上小桶, 到河中捡田螺, 捞泥鳅。 城北的孩子们总是比不上城南的小伙伴, 城北的孩子们只当是休闲户外游玩。 城南的小伙伴们可是为了给晚上家里的餐桌上添上一道美味的辣椒炒田螺,任何 一个水坑都会仔细的搜寻,随意一个小泥洼都有可能带来惊喜。现在的金溪,由于建了水坝,常年蓄水,河面依旧碧绿, 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夏潮冬旱, 但是,仍然美丽。 将乐73%的面积被森林覆盖着, 不知何时被冠上了森林氧吧的美名。生活在氧吧是什么感觉,我没体验,但是在我的印象中, 将乐人说话的中气都特足,老婆婆在街头一声呼喊, 在街尾和老伙计们吹牛的老公公都能及时收到指令,即使偶尔有假装听不到的时候, 隔壁步履蹒跚的老奶奶也会善意的提醒, “修粉在韩嘞咯,快利阔归咯“(秀芬在喊你啦, 快点回家啦),我猜这种”千里传音“的功力,也许和含氧量高有一定关系吧。将乐的最高学府将乐一中,伴华山而建。 真怀疑当时的校园的设计师是和主科老师们串通一气, 把自行车棚放在了华山之脚,而所有的教学楼都建在华山之巅,好不容易盼来了一节体育课, 总会有主课老师出现并对我们说,这节体育课改上数学, 理由基本是千篇一律,“今天大家都登过山了。”个别对任课老师决定不满的同学,便会自发组织起来, 一头扎进华山深处,给自己放一节课的大假。但是, 你永远也不用担心会找不着他们, 不是因为他们对大山的熟悉,而是由于将乐的山层峦叠嶂, 一眼望不到头,没有“地行仙人”徐霞客的勇气,很难迈开翻山越岭的第一步。将乐的山四季长青, 梅兰竹菊四君子皆可在将乐的山中寻到,森林中也生长着极多珍贵美食。板栗, 山椹, 果梗,赖团包, 每一样都是儿时的珍馐,配上将乐独有的芝麻擂茶,口齿留香,神清气爽。最不济的春季, 上山摘下一朵杜鹃花, 放入口中,花瓣中带着一股酸甜口味, 也是极其美味的。正是这种天赐,不少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学者才愿意隐居于将乐山中, 著书立说。其中一位宋代大儒杨时,居于将乐龟山,号龟山先生, 其程门立雪的故事流传四海。雪有多大已经无法考究,但是漫漫雪林中,一芊芊学子, 柱于林中木屋前的图画,确是极美的。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将乐的青山不及泰山之壮,武夷之秀,却宛若尽职的兵士,守卫着这一方水土。 将乐的绿水不及丽江之清,泸沽之静,却仿佛慈祥的老妇,不求索取地哺育着将乐儿女。这就是将乐的青山绿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