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拉回到九十年代中国南方的一个小城市,一所省重点中学。 她当时在上初中,是班里的宣传委员,以及学生会的宣传部长。她热情开朗,爱说爱笑,一头利落的短发,性格像极了男孩子。 他是她的同班同学,也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就坐在她后面。虽然是一米八的大个子,但戴着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 前后桌,再加上俩人都是话痨,一来二去,俩人就成了哥们。 好哥们好到什么程度? 她中午在湖边读英文,他跟着去。 她下午在湖边跑步,他也跟着去。 她放学骑车回家,他常常会从后面跟上来,俩人一路骑一路开心的聊。 放学路上还聊不够,每天晚上,他都会给她家里打电话,俩人一聊聊到电话发烫。 隔三岔五她还会收到他的巧克力和小纸条,纸条里写着各种笑话。 后来班里同学笑话他俩,说他喜欢她。但她很清醒,知道他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他性格太温柔太寡断,而做事情雷厉风行的她,更喜欢有决断力的男孩子。 她给他说,我们只能是好朋友。他说没事,不要有心里负担,这不是你的错。于是,她在人前开始躲着他,但是,她还是会每天接他的电话,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每天分享生活的快乐与哀愁。 升中考,她考了全市第一名。他也如愿考上了同一个学校。但这次,他俩不在同一个班。 但这日复一日的电话,又打了整整高中三年。课间无论她走到哪,她背后都有一双注视的眼睛。她珍惜这份友情,而他,在期待着花开。 转眼就是高考,他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一起去上海,而她决心去清华。他又问,要不第二志愿报一个上海的学校?她说她不喜欢上海,那么纸醉金迷的地方,不是静心读书的地方。当然现在回想起来,这些都是偏见。 高考失利,她没去成北京,而去了一个有雪的城市。而他如愿去了上海。 虽然是天各一方,但他还是每天给她宿舍打电话,中秋节给她寄苏式月饼,每个星期给她写信,过生日还会给她寄裙子,等到半夜十二点还会在电话那头给她唱生日歌。她很感动。但感动归感动,她知道这不是爱情。 到了寒暑假,如果她先到家,她会去车站接他。半年没见,打开话匣子,她会一路陪着他聊回家。在他家吃个午饭,下午俩人下下棋打打牌写写字打打球,俩个好朋友熟络得像这半年就没分开过一样。 但寒暑假在同学面前她还是躲着他。比如他请她去看跨年烟火,她会回避,转而跟大伙去往别的方向。他那失望的表情,她印象深刻且心生内疚,她在他眼里看见了模糊的泪光。 大学又是两年。不知不觉两人在各自的城市都有了变化。有一天,他说,他觉得累了。她惊觉,她所珍视的友情,她最好的朋友,要失去了。因为得失,她开始模糊爱情和友情的界限,在电话里,她试探着问,要不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试试谈恋爱? 但像极了《飘》里的白瑞德离开斯嘉丽,这一次,他非常决断。他说了不。他说他累了,真的累了。她哭了很久,很久。 他俩最后一次见面,是再次寒假回家,这次她没去接他。春节在步行街上,俩人各自挽着自己的男女朋友。匆匆一瞥,都不敢打招呼。 她不敢再给他打电话,因为听同学说,他女朋友对他这份过往的“友情”,耿耿于怀。 戏剧性地,她后来去了上海工作,但他们一次都没有见面。她甚至开始觉得上海是国内最好的城市,没有之一。但当初高考,为什么就那么抗拒上海呢? 再后来,她来了澳大利亚,他还在上海。只有偶尔会听同学讲起他。 人生里有些人,注定成为彼此的过客。只要彼此真诚,这里无关对错。阳光明媚的下午,会偶然想起那些温暖的片段,生命没有如果,这就是生命迷人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