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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港湾

2020-8-17 11:35| 发布者: 秋山 | 查看: 2180| 原文链接

Ben 是第一个真正我可以称做朋友的当地人,Ben比我小三四岁,刚到澳洲不久就认识了他,认识他是因为他想找一个中文老师,而我应聘成功了。初见面时他给我留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淡黄色的头发,淡灰色的眼睛,表情是一副怯生生的,好像受到什么惊吓似的,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有点心不在焉,但是当你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探究似地看着你。总之看上去他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年轻人

给他上了两节中文课以后,我就没有也不好意思再收他钱了。因为所谓上课,就是我们俩侃大山,我对他说的英文比他对我说的中文要多得多,与其说我给他上中文课,还不如说他给我补英文课了。到了后来他甚至帮我检查我的作业,看看英文是否通畅。虽然我们两个是完全不同背景的人,但是天南海北古今中外我们聊得倒是很投机。在一起聊天接触的多了,才更多地了解了他。

Ben的家庭是德裔犹太人的背景,他的父母都是纳粹屠杀下幸存下来的孩子,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移民来了澳洲,可能犹太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好手,他爸爸后来开了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而且他爸爸很有眼光,70年代末80年代初就和中国开始做生意了,应该算是西方世界第一批和中国做生意的商人了。有一次为了完成我的一个商业案例,Ben领我到他父亲的公司参观,在他老爹办公室的墙上,我看到他老爹和当时的一个中国副总理的合影。看来他老爹的生意做得不小。Ben也曾经请我到他家作过客,别的记不得了,只记得他家里有一个大酒窖,一个恒温的室内游泳池,一个大的家庭影院以及数不清的卫生间,总之是豪宅一座。

Ben有兄弟四人,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孪生的弟弟。大哥哲学博士毕业继承了他爸爸的公司,二哥是澳洲最大报纸的高级编辑,他和他弟弟都是顶级私校毕业,当时都是UNSW 医学院三年级的学生。Ben应该有语言方面的天赋,他能熟练掌握拉丁语,俄语,德语,还会一些波兰语,中文的听说读写水平也很高。他和他弟弟都是他父母的骄傲和掌上明珠。他的爸爸或者妈妈每年都会带他和他弟弟出国两次旅游,世界上该去的国家玩了个遍。他的爸爸甚至给他和他的弟弟已经办好了信托基金,下半生虽然不能花天酒地,但也可以衣食无忧了。总之,按照现在的俗语,他就是高富帅一个。按照他这种人的出厂设置,他下面应该走在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上去登上人生的顶峰了。


但是像所有的老套的故事一样。他的人生旅途里也有但是。他这艘航船虽然配置先进豪华,但是却缺少了最关键的一样东西-罗盘,或者说虽然有罗盘,但是他不想驶进任何一所港湾。他对一般意义上的成功-权力,金钱,女人甚至家庭和宗教没有什么兴趣。

他总是说金钱是一个无底洞,他不想让它吞噬掉他的自由。看起来也确实如此,他对物质享受并不在意,开的是一辆日本二手车,穿的虽然干净整洁,但是看得出来,也是很普通的衣服,吃的也基本上以素食为主。

对政府他只有两个字:骗子。对教会,他说也只是为了陪父母他才到犹太教堂每年去三四次。教堂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另外一个社交聚会的场所。

对于性和女人,他说从高中到大学他也有过两三个女朋友。但是他没有觉得性有那么让人心醉神秘,那只是荷尔蒙高涨时的副产品,他说你看星期五那些酒吧或者俱乐部里的男人女人们衣冠楚楚,觥筹交错,那只是他们每个星期要重新性充电而已。

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家庭对他也没有什么吸引力,他认为家庭不过是一些自愿和非自愿的人们组成了一个社会小群体罢了。它的存在并不是一个必选项。

至于所学的医学专业,他说选它也是因为父母觉得这是个高尚的职业,只有学医才能配得上他的智商。但是现在他觉得他根本不喜欢医学,他总觉得医生就像卖肉的屠夫一样,拿刀在人身上割来割去。所以他决定从医学院退学去学他真正感兴趣的学科-语言逻辑学,这是个什么鬼,我到现在也没有搞不清楚。

我有一次对他开玩笑说像你这样愤世嫉俗的人大概只有革命才能拯救你了,他摇摇头说,革命也没什么好的,你看看革命以后的那一地的鸡毛,成功以后那些家伙们有一个好东西吗?

我曾经奇怪地问Ben,你年纪不大,又没有什么社会阅历,但是为什么好像那些让人去追求的东西,你都会撕开它光鲜的外衣,让其丑陋和臃肿的躯干暴露出来呢?他说他也不清楚,可能是用自己的眼睛观察到的吧,但也许是因为小的时候我的爸爸只顾着赚钱平时基本不着家,可能是这个让我觉得为了所谓的成功,付出这样的代价不值得吧。

大学毕业以后,他辗转于各个大学和教育机构之间打了几年工,十一二年前他离开了澳洲到了北京大学去继续中文深造,随着时间和距离的阻隔我和他的联系慢慢变少了,后来知道他又去了内蒙古,最后在失去联系之前,知道他又到了新疆大学去学维吾尔语。

总觉得过了温饱以后,人们追求幸福的目标各不相同,只要自己心安理得就好。不管最后Ben到了哪里,干了什么,衷心地希望他最后找到了能安放他心灵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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