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拉斯的世界】之 Stockton Beach上属于四驱车的沙!沙!沙! 关键字:Stockton Beach, Williamtown, Anna Bay, Port Stephens, 丰田普拉多(Prado),冲沙。 沙!沙!沙!那不是KTV沙锤的呼唤,而是菲拉斯第一次冲沙丘时心情忐忑的结……结……结……结巴。 “我们一会儿进去。不要踩刹车。保持速度。如果走不动了,不要乱踩油门和打方向盘” 涛哥苦口婆心地说着,老手Bob也聚了过来,也看能不能安抚下这个新手。 菲拉斯听着涛哥叮嘱着,回望了下随车的父母和三岁半的儿子,唾沫便开始不停地分泌,让他吞足了口水。不知是担忧还是紧张,手也情不自禁地抖起来。这不就是二十几年前还在运动队的时候么? 菲拉斯站在1500米中长跑的起跑线。 左边是个瘦高个,断臂;右边是自己的队友,不停地说着,我们这次比赛,友谊第一,名次第二。 菲拉斯自然知道这是玩笑,因为那些其他参赛选手都是体育后备校的高手,而他们这些小啰啰,全是普通中学的矮子里拔出来的将军。在学校的时候自然叱咤风云,迷妹成群,这在市里的运动会里,简直就是吉祥物的存在。 但不管如何,“友谊第一”那个梗也让菲拉斯苦笑了一下,毕竟自己的中学就叫做“友谊中学”。 后来那断臂是第一,菲拉斯第六。而那队友?应该跑完了吧。 是了,那二十几年前的口干舌燥,既兴奋又担忧,即乐观又绝望的感觉又回来了。菲拉斯便将最坏的情况想了一遍,什么陷车啦,大梁断了啦,诸如此类,凡此种种,一而再再而三,就跟电影一样过了一个遍。最后还是自己悬崖勒马,喊了句“戏份太多”才将思绪拉了回来。 只是这手还是在抖啊抖啊抖,每时每刻都在提示着这横跨二十几年的回忆,连脸上都能感受到那天雨点的轻抚、闻到那个队友身上肥皂的味道。 十分钟前。 菲拉斯颤颤巍巍地将放气阀拿了出来,拧了半天才将阀门拧上了轮胎的气门,甩了甩手,只为了收敛下颤巍巍的手,不让随车的父母和三岁半的儿子看出自己的窘迫。 “别紧张!” 菲拉斯想着,边抱怨那恶心的阀门竟然没有说明书,边假模假式地用起来。等到时间一秒秒过去,而那轮胎还没有放气的意思时,菲拉斯才惶恐地大喊起来:“涛哥,你过来看看,这个怎么用?!” 好不容易听到了愉快的“呲……”声而将胎压调试正确,大家才各就各位,确认对讲机的频道号和车辆顺序。一声令下,三辆车才缓缓出发。 涛哥的车顶着一面沙旗(sand flag)领头,菲拉斯在中间,Bob断后。浩浩荡荡向沙丘开去。 当那黄色的沙丘引入眼帘,菲拉斯才如释重负,斯托克顿海滩(Stockton Beach),还是来了。 史蒂芬港(Port Stephens)自然充斥了来去匆匆的游客,但惟独这个斯托克顿海滩(Stockton Beach)只属于那些地头蛇。因为它是只属于四驱车的天堂。 想象一下,那32公里长的海岸线一边是蔚蓝的大海,一边是平均宽约3公里的金黄色沙漠,怎能不让人流连?坐在沙滩上看看日出,再用你的四驱车一遍遍冲上那些十几米高的沙丘,再在烈日下的海边戏水野餐,岂不快哉?最后还要在西落的余晖中看着那黄色和蓝色在你的眼帘交替,融合,升华,仿佛一个世间最大的万花筒,展示着那浩浩荡荡的生活该有的缤纷模样。 所以对于菲拉斯来说,这个城市边缘的沙丘海滩便是个绝佳的所在。 收回眼帘,菲拉斯慢慢感受到了在沙漠上行车的不同。 首先这动力已经不那么直接了。油门踩下,那软软的沙子便将力道卸了大半。柴油Prado本来不那么强大的加速能力更是让“肉”有了进一层的意思。 菲拉斯缓缓的调整着油门的开合来控制着速度。只是那车子的前进后退在那细软的沙子和那上面的车轮印下变得有些忸怩。所以菲拉斯便时不时发现自己的车和前车越来越近。眼看着一个不小的坡由远而近,菲拉斯便赶紧松了油门慢了下来,好让自己留足车间距,从而在下坡的时候不至于撞在一起。 久而久之,油门的开合便不在话下。只是那方向盘变得有些突兀。只因为一点:方向盘的角度和车子的方向并不是完全一致。 等菲拉斯意识到了这种细微的差别,便开始感受起那方向盘和行车方向的大致规律。从之前的大开大合,菲拉斯便开始冷静下来慢慢查看每一次转向动作的回馈。 “嗯,是了,方向盘的转动和行车方向有些延后,所以要轻缓,利用好沙地上本来就有的车轮印” 菲拉斯头上亮起了一盏电灯,自言自语起来,“实在拿不准接下来车走的方向,那就慢下来,让它有更多的时间做反馈。” 看吧,那连绵起伏的沙丘此起彼伏;那细软的沙地和牵扯的车轮印互为你我。菲拉斯便在这上面细细品味着。 菲拉斯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松懈了下来,懂得了每一次转方向的时机和油门开合的配合。望着前面涛哥的车,菲拉斯也逐渐自信,会心一笑,开始享受起随着沙丘起伏而驾驶的乐趣。 这不就像个五线谱,时高时低,延续开来,谱奏除了一曲悦耳的沙丘舞曲。车在扭,人在跳,引擎在呼啸。 自然,还有三岁半的儿子奶声奶气的叫喊:“wow!wow!wow!” 菲拉斯后来才发现,原来每一次“wow”都是下坡的失速。 正当菲拉斯终于感受到了人车合一时,一道大沙丘便出现在了眼前。 涛哥的声音也在对讲机里响起来:“大油门,冲上去,看我!” 话音刚落,一骑绝尘,涛哥的Prado已经立在了沙丘顶上。 好了,菲拉斯上场了——怎……怎……怎……怎么那个二十几年的起跑线又回来了? 手便又抖了起来。 菲拉斯眼看这冲刺的距离估计也够了,便看了一眼车里的三人,特别是望了望那呆若木鸡的儿子,想必他已经被这个记忆中最大的沙坑震惊住了——毕竟不再是幼儿园里那个摩肩接踵的小池塘。 踩油门吧,来不及认怂了! “轰~~~” 车厢里便剧烈地抖动起来。父母口中标准的四川话“哎哟”此起彼伏。60公里每小时便是在沙丘跟前最后的速度。 车头猛地被那沙丘扬了起来,副驾驶母亲大人手中的临时录像机——ipad也“嘭”地一声打在了车上,随即便是一阵惊呼。 菲拉斯?无所谓的。因为他已经沉浸在了交织着剧烈抖动以及加速减速的快感中了。 等回过神,菲拉斯的小Prado已经立在了沙丘顶,外加一个美丽的弧线,停在了涛哥的车旁,一起开始等Bob车的到来。 强抑着内心的激动,菲拉斯兴高采烈地和涛哥聊起来。二十年前的起跑线早被冲顶的快感抛开了。 “哈哈哈,爽啊!” “不错啊。现在有感觉了吧?” 涛哥看到了菲拉斯的兴奋,也跟着高兴起来,不过也没忘记一如既往地叮嘱,“记住了,速度是关键。” “那我就在水潭子那个地方就行了吧?” 菲拉斯指向来路的一个小水潭子。 “不是,要尽可能还要远些。” 涛哥摇了摇头。 菲拉斯顶着烈日努力地望着,随即发现了远处那些栅栏:“那从栅栏那里开始应该就可以了吧?” “对,那里应该没问题,你看那些人也是那里开始的,看他们怎么跑的。” 不等涛哥说完,菲拉斯便注意到了这些后来者。刚才的兴奋便转化成了学习的动力。不再言语,将儿子弄下车便让他们就地玩耍了。 等Bob的车上来,涛哥才又发出了冲沙丘的信号,三辆车陆陆续续又回到了沙丘的底部开始了新一轮的冲顶。 “注意加速,注意冲坡速度!” 菲拉斯想着,又是一脚油门,Prado咆哮着向着沙丘冲去。 这次后备箱里面各个装备的声音便明显了起来。是了,这个声音是儿子的小推车,估计撞到了车窗上;是了,那个声音是午餐盒,估计在不停地撞击着下面的野餐桌子;至于儿子那句“不想冲沙了”自然被淹没在了各种声音里面,更何况三岁小儿的话语,当不得真的! 还是刚才那最后的一扬,车子便好像被沙丘丢上了半空又落了下来。车里的吃瓜群众便叫唤起来。 眼前还是那一道道车轮印,耳旁还是吃瓜群众的咿咿呀呀,手里还是颤颤巍巍的方向盘,那依旧的轰鸣声还是将所有的所有缝合在了一起。 菲拉斯便将这些缝合的东西捧着,抱着,像是自己在拖车一样使劲将他们往沙丘顶上拽。 一秒。 两秒。 三秒。 等等…… 这个……天空还是那个天空,沙丘还是那个沙丘,怎么回事? 菲拉斯的车便在登顶的那一刹那停住了,陷在了那个坡和沙丘顶的过渡带上,而眼前的景色自然也定格在了陷车的那个瞬间。 蒙太奇便又回来了:冲坡之前的速度,助跑距离;冲坡时的方向盘控制,油门控制——等等,都没有问题啊? 菲拉斯的嘴唇一下子便干枯了起来,口水也紧接着消失地无影无踪。看看窗外,右边还是那些早前登顶的人们;左边自然是刚才登顶的涛哥。 菲拉斯努力回想着涛哥所有的叮嘱和自己这一路老司机的成长历史,想要发现抑或是发明一个脱困的妙计。 来不及丢脸,还是不由自主地拿起了对讲机:“我……我好像陷住了!” “不要乱踩油门!我来看看” 涛哥叫着,就跟奔向事发现场一样跑了过来,“你踩一下油门!” 菲拉斯便踩了下油门。 “怎么会不动呢!完全没动!” “那我要不要开一下中锁或者后锁?” 菲拉斯问着,虽然也不知道那两把锁在沙地上能有什么作用,不过不用一下,总是不甘心。 “还是不行,完全没动!” 菲拉斯慌起神来,左顾右盼,坚强地拒绝了一对过来想要营救的夫妇。这时候涛哥才给了菲拉斯最后的希望。 “倒档,往回退,不要动反向盘,原路返回!” 菲拉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呼”的一下便把档位推了过去,一脚油门,没有动静!? 两脚油门,咦?好像动了些了。 三脚油门。这时候涛哥便用手推了一把,Prado挣扎着向着坡底滑去。 “不错,动了!” 菲拉斯没有光顾着看后面的倒车情况,而是对着涛哥大吼了起来,兴奋着交流起脱困的喜悦。 一步步,一点点,菲拉斯便死死把住了方向盘,慢慢将车退了下来。 菲拉斯便又回到了那个冲坡的起点。只是,咦?这个小坡都能陷!!! 来来来,不甘心!再来! 等到大家都感到饿的时候,菲拉斯已经在这沙丘上来来回回了不知道多少次。 一声令下,涛哥便领着大家离开了沙丘寻找午餐的地点。这时候大家便都穿梭在了那宽阔的沙地上,犹如策马奔腾一般伴着海浪撒起了欢儿。 等寻到了一个挡风的野餐地点,菲拉斯才从刚才的肾上腺素里不情愿地挣扎出来,将带来的东西慢慢摆到了野餐桌上,什么水果,馒头,卤牛肉……其他朋友带来的东西也是玲琅满目,但对于三岁半的儿子来说,自然是叔叔的果汁最为贴心。 忙过之后,啃着馒头,聊着天,菲拉斯才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静静看着远处父母陪着儿子和朋友女儿在海边嬉戏。浪来我跑,浪去我撵,玩得不亦乐乎。只是大家都高估了自己的奔跑速度,被那海浪淋了个透。 菲拉斯的父母自然没有好好享受海浪的进退,因为他们正在惶恐地拉扯着菲拉斯的儿子,不让他往水里栽,也照看着朋友的女儿和那翻滚的浪花之间的距离。 菲拉斯便开始慢慢地、慢慢地编织起属于他自己、家人以及朋友们的穿越世界。这里面有什么?说不上来。也许只是些海水,红土,砂石,半死不活的植被,外加那时而舒缓、时而高亢的大自然的嗓音。当然,还有那些幸福的伴奏,比如快乐、自由、互助和静谧,以及那久违的生活提纯后才该有的样子。 (写于2018年9月1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