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LG或许是受到西方文化洗脑的那一代. 我们的青少年时代, 听Voice of America; 看Hollywood的过气电影; 读一二百年前的西方文学作品或当代的原版读者文摘. 我们学New Concept, Step by Step, First Certificate, 考TOEFL, GRE. 我们两个的孩子, 要想她不是个banana, 也难. 小蝴蝶出生在澳洲. 没有任何惊奇, 她是个彻底的崇洋者. 她爱听的是Wiggle, Hi5的音乐, 不要听我姐姐带来的国内儿歌; 她爱看的是英文版的Barbie和Princess, 不要看孙悟空和哪吒, 就连衣着, 她也只愿穿本地的品牌, 不喜欢国内亲戚送来的衣服款式. 长到四岁,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English, 因为她只说English. 渐渐的, 我们意识到问题开始有些严重. 首先在澳洲生活的几年, 使我们更明白西方的社会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纯洁美好, 同时随着年龄的增长, 我们开始珍惜流在我们血液里的传统文化. 如果任小蝴蝶自由发展, 我们和她的gap会越来越大, 我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 长大后因为意识形态的差异, 而不能接受自己的父母.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精神的归宿. 对小蝴蝶这样的第二代移民, 要她接受她的故乡是上海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们给她的定位是Australian Chinese. 她四岁那年, 每次她说自己是English时, 我们都faithfully的纠正她, 不, 你是Australian Chinese. 有时还会多说几句, 你是Australian, 所以你说English, 但你的种族是Chinese, 因为你的爸爸妈妈, 爷爷奶奶, 外公外婆, 全部是中国人. 这样耗了大半年, 她渐渐接受了自己是Australian Chinese这个事实. 在另一个方面, 当初我们选择澳洲做为定居的国家, 同时也准备好了接受这个国家的文化人文. 我们尊重小蝴蝶的爱好. 我们和她一起学习澳洲的风俗, 和她一起在live concert, 随着乐队唱歌蹦的; 我们积极配合她学校的活动, 在footy节, 我们给孩子穿上了”标准”的footy队服, 在French日, 我们给孩子带上红色的贝雷帽. 有那么一段时间, 孩子和我们似乎对” Australian Chinese”这个定位很满意. 去年下半年发生的二件事, 却让我们不得不反思如何理解”融入社会”. 当时有个金发蓝眼的小女孩, 对小蝴蝶说不可以和她一起玩, 因为小蝴蝶的”hair color is different”. 这个说法对五岁的小蝴蝶打击很大. 她当场哭了, 却过了几周后才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我听了也很震惊, 本以为那么小的孩子是没有种族概念的, 原来小看了今天孩子的智商. 我和小蝴蝶说,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你不可能和所有的人都做朋友, 但不管怎样, 每个人都一定能找到她自己的同类做朋友. 这个同类, 不一定是一样的头发颜色, 但一定有相同的爱好. 又过了几天, 我问小蝴蝶在学校和谁一起玩, 小蝴蝶回答: “I have lots of friends. If G is not going to play with me, I can play with F. If F is not going to with me, I can play with C. If C is not going to play with me, I can play with E. If no one is going to play with me, I can always play by myself.” 我为小蝴蝶的自信而高兴. 但事情并没有完. 学前班那年快结束时, 小蝴蝶对我说, 以后不要外婆去学校, 因为外婆不说英语. 我告诉小蝴蝶, 因为我们在澳大利亚, 所以大部分的人都说英语, 但这并不表明说英语的人就高人一等. 在中国, 人人说中文, 说英文的人是不是就应该被人看不起呢? 那天我和小蝴蝶一起转了几遍地球仪, 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少不同的国家, 说不同的语言. 我现在对”融入社会”的理解, 也是一直潜移默化向小蝴蝶灌输的观念, 建立在自信的基础上. 我们是外来移民, 我们的英语有母国口音, 我们在这里是少数民族, 但更重要的是, 我们是澳大利亚多元文化的一份子, 我们是Australian Chinese. 我相信绝大部分人, 不分种族, 是善良宽容的, 但我不强求被每个人接纳. 我们尊重自己的独立人格, 同时也尊重其他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