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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我也很想他(文:夕雾楼 )

2005-9-6 16:15| 发布者: moth | 查看: 1728| 原文链接

再来一篇


一)

    成美的名声总很不好,仿佛任何男人的名字与她牵连就有些暧昧。她倒不介意。旁人明说暗说的,她权当与己无干,甚至附和着笑两声;每每是一叶忿忿不平,要与那些人理论。可惜一叶天性不善言辞没有威力,争执都弱势,她气得跺脚,旁人还笑嘻嘻的。非得这样了,成美才肯站出来,凌厉的眼睛缓缓扫过诸人,拉起一叶的手,昂着头骄傲地走开。
    “在乎她们做什么呢?说不定她们还嫉妒我。”躲到背人的地方,成美笑着亲昵地拍拍一叶气鼓鼓的小脸。

    其实成美是心性坦荡,下流的是那些男人,占不着便宜就胡言乱语。譬如三元公司的何京,自己要来粘着成美,找借口送些小东西,都说得无法拒绝;后来成美教他保持距离,他就四出说成美怎样处心积虑欺骗他的感情和财物。
    可气的是成美居然笑眯眯地承认说:“是啊,他有送礼物给我啊!”
    越是这样,越是被这样的男人围绕,好男人都退避三舍了。一次一次的,名声就是被这些龌龊男人和三八兮兮的长舌妇们毁掉。姑娘家家的,偏她还不在乎。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二)

    一叶是成美仅有的两个朋友中的一个,另一个据说和成美一起长大,在成美认识一叶之前刚好移民了。成美偶尔会提到那个叫露露的女人,说她温和善良,是个好人;但她从不提具体的事情。成美不爱提过去的事情,像个没有过去的人,但在她提起露露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发呆,流露出微微的怀念。一叶有些嫉妒露露,分享了成美的过去,可她没有办法跟露露比,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是不能逾越的鸿沟。

    露露是什么样的人呢?成美只是提及她,连照片都没有,也没见过她们写信或者打电话。一个凭空而生的露露,神秘得让人坐立不安。

    有时候一叶简直怀疑这个看不见摸不到“露露”只是成美随口说说的幻觉,直到付寒出现,露露忽然变成具像。

三)

    付寒,露露的丈夫,也在大洋彼岸工作,回国来办事,顺道看望成美。
    付寒真是个很漂亮的男人呀,彬彬有礼,笑容温和。

    那时候一叶看不惯满嘴胡话的前上司,辞职了,找到新工作之前就赖在成美宽敞的家里,成美走到什么地方,她也跟到什么地方。成美在省剧团做舞美,一叶是跟进跟出的小尾巴。
    那天成美接到一个电话,稍微有些紧张,主动向一叶说:“今天付寒要来。付寒是露露的先生……唉,唉。”成美脸上显出特别的窘迫。一叶怔了一下,暗暗地猜,成美一定有愧对露露的地方。能被成美愧对也很幸福呀。
    会不会是与付寒有关呢?难道成美与付寒有过什么关系,难道露露是为这个远走他乡?
    一叶又希望是这样,又不希望是这样。

    无论如何,付寒来了,用好听的温软的声音对成美说:“好久不见,你还好么?”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会非常专注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充满含蓄的表情。
    成美见他是很熟捻,被他盯着也没有不自然,朗朗地笑道:“好,好,好得不得了。哪,这是我朋友张一叶。”她把身后的一叶拉出来。
    “你好,我是付寒,成美的朋友,”付寒微笑着,很认真地问,“张一叶,是哪三个字呢?”
    “啊,弓长张,一叶扁舟的‘一叶’……”一叶浅浅地红了脸。

四)

    付寒只在南京待了一天,就说要赶去深圳公干,但他说会尽快做完工作,争取在回澳洲前多些时间与成美叙旧。
    成美只是淡淡地说“工作第一”,并不现出期待,以多年不见的朋友来说,近乎冷漠。付寒却像是很习惯,毫不介怀,依然笑笑的。
    不知为什么,一叶眼前一直晃动着付寒认真的笑脸,他是不是问:“张一叶,是哪三个字呢?”
    弓长张,一叶扁舟的“一叶”。
    唉,他怎么会作出那么令人害羞的态度啊。

    成美似乎浑然忘了接到电话时短暂的紧张,为一场普通的演出,又忙到茶饭不思。
    说起这个又得生气,那些坏女人总是不配合成美,还有些假惺惺的男人也故意不帮忙。成美又漂亮又能干的,就是没有野心,一副要在这里做到老死的样子。

五)

    付寒忙完之后如约回来,在南京多待了三天。三天里成美恰好在忙,拜托一叶陪着付寒四处走走看看。
    付寒一直温和地赞美说,南京真是个美丽的城市,比想像中的还要好。他的咬字异常准确,带着典型的侨居的人的特征,听不出口音来。
    一叶顺口问他:“你是哪里人?”
    付寒回答说:“余杭,浙江余杭。”
    “哎?成美的老乡?”一叶脱口叫出来。
    “是啊,我和她是邻居,一起长大的。”付寒看着她可爱的样子,轻轻地笑起来。
    “那露露呢?”一叶忍不住问。
    付寒明亮得像晨星一样的眼睛迅速黯淡下来:“啊,一样的。”

    一叶很后悔,大约是说错了话,付寒也许不太愉快,兴致没那么高了,下半天的游览心不在焉的,笑容只在脸上,不达眼底。
    一叶从前是画画的,对人物细微的变化都很敏感,也容易受影响。无精打彩。

六)

    晚上做好了晚饭等成美,她却来电话说加班,要凌晨才回来,或许通宵。一叶和付寒默默吃了饭,在客厅里,一人占据沙发一端看电视,面面相觑的,很无聊。
    捱到八九点,一叶实在捺不住,站起来,说:“出去走走?”付寒愣了一下,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一叶不管他答不答应,先走出去。能感觉到付寒是立即跟上的,轻轻关门,轻轻走台阶。他装在一个完美的壳子里,没有半分失礼。

    他们一言不发地走过长长的街道,吃了几串烧烤,都是一叶买了,分一半递给付寒,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什么也不说。付寒接了吃,神情总是很自然。
    然后在熟悉的酒吧一起喝了些酒。也许不多,只是闷闷的,就醉了。
    醒来时已经天亮,他们在成美家,付寒的客房。一叶先醒,对自己的处境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尖叫了一声,惊醒付寒。一叶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逃回自己房间,不敢看付寒。
    幸好成美没有回来。
    过了一会儿,付寒来敲门。
    一叶拉开门,先嚷:“不要说,不要说。”
    付寒始终挂着的笑容终于不见了,衣服头发已经整理妥贴,说:“我很抱歉。我可以负责。”
    一叶脸红了红,忙低下头,挥挥手:“什么年代了,别说了,忘掉忘掉,不许说出去。”

七)

    吃完早餐,一叶才想起来问:“你是结了婚的人,说什么负责,好虚伪啊,对一个人负责就是对另一个人不负责啦!”这么说了,她自己却又脸红。
    “我太太过世了。”付寒平静地说。
    “啊?”一叶惊得把洗碗布掉在水池里。
    “成美一定不肯讲,露露早就过世了。”付寒在削苹果,俊美的脸上没一点波澜。

八)

    成美姓杨,杨成美;露露也姓杨,杨露;她们是嫡亲的堂姐妹。付寒是她们的邻居。她们从小在一起,一起长大。到青春的时候,他们都有了爱慕的人。
    如同一切阴错阳差,付寒喜欢成美,露露喜欢付寒,成美也喜欢付寒。他们知道彼此的心意,只好谁也不表示。
    那时候成美性情激烈桀骜不驯,像一束失控的火焰,常常惹是生非;付寒和露露一个谦和一个机灵,成天给她收拾善后。
    后来一次,成美在街上见小偷扒窃,直率地叫破,被小偷的同伙围殴。与她在一起的露露被踢伤,肾衰,再也没有好起来。竭尽全力救治,也只是让她多活了一年。
    露露的唯一愿望是成为付寒的新娘。于是,付寒跟露露结了婚。结婚不久,露露就含笑辞世,遗言祝福付寒和成美。
    但成美固执地再也不要付寒,一度形同陌路;不久付寒为事业去澳洲投奔舅舅,一来二去入了澳籍。成美也离开了家乡,谁也不许向她提露露已经死去的事。

    “她非要当露露是活着,我在她心里,永远是露露的丈夫。”付寒眼里终究泄露出忧伤。

九)

    付寒回澳洲很久了,一直没有消息。直到农历新年过了六天,才收到他寄来的手工卡片,做得很精致。
    一叶已经找到新工作,还是赖在成美家里。她先拿到卡片,拆开来,很高兴地给成美看。成美匆匆忙忙地大口喝牛奶,很随便地瞥了一眼。
    一叶无趣地把卡片丢在桌上,自嘲地笑笑,说:“他是个不错的男人,可惜我没那种福气。唉,简直有点想他。”
    成美喝完大杯牛奶,抽张面纸抹嘴,挎上包边补唇彩边向外去。在门口停下来,回身,说:“那天我回来过。后来,在门外待了很久。呵,还好邻居都不讲话的。”
    一叶惊呆了,小小的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轻轻颤抖。
    “曾经我也很想他。”成美笑笑,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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