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足迹

 找回密码
 注册

精华好帖回顾

· 杭州往事 (2023-9-25) sartrevan · 世上最棒的美味,是妈妈的味道 (2007-3-18) 笨猫猫lala
· 回国见闻实录(82#更新完结篇) (2008-10-21) chinara · 九月美食活动——一个爱的惊喜--巧克力蛋糕 (2009-9-6) cctang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查看: 1919|回复: 8

毛尖电影笔记《非常罪,非常美》 [复制链接]

退役斑竹

发表于 2005-1-7 14:42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sail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sail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作者简介:
     毛尖,浙江宁波人。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外语系学士、中文系硕士,香港科技大学人文学部博士。电影家。现任教于华东师范大学。译有《上海摩登》(李欧梵著,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北京大学出版社)等。著译包括西方文学、电影评论、专栏随笔等,刊于《万象》、《亚洲周刊》等。

    毛尖是我高中同桌,这本电影笔记出版后她送给我一本,她的文字我一直是喜欢的,所以转一些过来,好吧,我们先从毛尖自己写的后记开始。

后记

这个后记早该写了,但是一直拖着。想起小时候有一次看电影,结局是女主人公死了,观众抽抽噎噎地离开影院,我却说什么也不肯走,拖到最后,大人说,傻孩子,电影是假的。
    电影是假的,但是没有比它更美好的真实。和电影有关的一切记忆都如此美好,只可惜青春岁月蒙太奇般地消逝,怎么拖也拖不住,最疯狂地看电影的时代其实已经结束了。大学时候,各大学影院卖的电影票都是非常简陋的,只要知道当晚的电影票是什么颜色,撕一块相同颜色的海报就可以在二十分钟内炮制一张假票。我不知道自己作过多少假票,据我同屋口忆,她在学校看的上百部片子全靠我利用上课时间给作的电影票。后来作出名气了,连我们的联谊寝室也得益,还顺便带出了几个徒弟。我们的手工大概是不错的,因为曾经有人胆大包天地持着假票子去跟人家争真座位,居然成功了。
    那真是暖洋洋的票友时代,电影院的看门人也是暖洋洋的,不像现在的领座小姐,冰清玉洁的样子把看电影变得跟吃西餐似的,就差没往你脖子上围餐巾。那个时代真带劲啊,电影看着看着,底下就有人打起来了,然后灯就亮了,所有的人兴致勃勃地看他们打完。待灯关掉,继续看电影。有时候,咔嚓一声,黑暗中听人骂一声娘,就知道有个倒霉的观众坐了个坏椅子,然后下半场一直替那人操着心。
    这样的事情现在都没有了。假票早不作了,电影院也不太去了。而且,长了点年纪,人也假惺惺了许多,当年看得心醉神迷的好莱坞电影现在似乎不屑一看了,跟朋友聊天,不是讲新浪潮炫技就是让周星驰摆酷。夜幕降临就去搜小店小贩的盗版,然后回家堆在书架上慢慢看。
    最美好的岁月过去了,失魂落魄的时候写起关于电影的文章,写了一篇本该打住的,《万象》掌门陆灏看我有“腐朽”的倾向,说接着写,就又写。他又催,就又写。所以文责自负我是不认的,有问题的地方请找陆灏,这些文章都是经他之手见刊的。
    不过,当把这些文章收在一起,还是非常高兴。张爱玲当年这样描写那些回家的电车:“一辆衔接一辆,像排了队的小孩,嘈杂,叫嚣,愉快地打着哑嗓子的铃:‘克林,克赖,克赖,克赖!’ 吵闹之中又带着一点由疲乏而生的驯服,是快上床的孩子,等着母亲来刷洗他们。”现在,我的这些嘈杂又叫嚣的文章承蒙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郑纳新先生和伍兵小姐看得上,拿去排了队,又蒙张明先生帮它们刷刷洗洗,穿上好看的衣服,趁圣诞节,“克赖克赖”地出来了。
    2002年12月19日

[ Last edited by sail on 2005-1-7 at 02:58 PM ]
情深不寿 强极则辱 谦谦君子 温润如玉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退役斑竹

发表于 2005-1-7 14:43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sail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sail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倾国倾城的男人

     张国荣在《霸王别姬》里演戏子程蝶衣,葛优演的袁四爷见了“她”以后心魂俱醉,感叹说“她”是“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应该说,这个“封建余孽”倒是恰如其分地说出了张国荣的无限风情。回头再看张国荣的50多部影片,会发现他的脸确实极其耐看。这是一张性别特征明显但性意味含混的脸,有足够的魅力可以讨好任何人。在《胭脂扣》里,他一出场,酒楼里的风尘女子立即黯然失色,使得梅艳芳扮演的名妓如花一开头只好以男装登场来抗衡他的魅力。而他所扮演的虞姬的美貌基本上是无人能敌,红透了半边天的巩俐在他身边像个大丫头。当然,他也可以显得生猛精进,《英雄本色》里他一枪一命地把坏男人送出人间,《纵横四海》里他超人一样地免疫于红外线;但同时,他的男性气概却又古怪地让他显得相当性无能,也许是他拔枪的姿态不像周润发那样气势磅礴,他的动作总带着点脆弱而忧伤的质地,宛如佳人断弦,好比美人裂帛。
    不过,他又绝对不是不性感,《春光乍泄》里他有多少萎靡不振,就有多少缠绵低回,他的眼神和嘴唇带着鸿蒙初辟时的柔嫩和恍惚,说不清是男是女,但同时征服男人和女人。因此,他的肉体之美显得非常难以定义,他身上的淫荡显得很天真,他的不负责任显得如此天经地义,他的出现毫无疑问引起了偶像辨别和定义的新问题,尤其是他在最近几次演唱会上的易装而歌,卖弄的无限妖烧令传媒立即感到词汇的左右支绌。而问题的关键是,男人可以倾国倾城吗?
    74年前的一个夏天,鲁道夫·瓦伦蒂诺(Rudolph Valentino)在纽约的一家医院死于腹膜炎,这个世界因此痛失他/她的第一个情人。整个纽约歇斯底里,百老汇堪倍尔殡仪馆里人山人海,8万名男女涌向教堂跟他们的拉丁情人告别,另有几名年轻人为此自杀。这个过于美丽的男人在生前饱尝了流言之苦,记者和电台无休无止地问他的性取向,问他是双性恋、同性恋,还是性无能?但是,他死了,大雨中的葬礼让整个纽约回不过神来,全世界的电台都在报道“一个风情万种的男人之死”。自然,瓦伦蒂诺绝对不是英雄,也不是超凡脱俗或演技一流的明星,他在演《阿拉伯酋长》前,几乎什么都干过,包括打杂和舞男。但是,他死了,好莱坞想不到一个男人的美可以这么夺取人心。而且,他的美严重地威胁了好莱坞的明星打造方式,他不是硬汉,不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既不是温情脉脉的家里男人,也不是众望所归的“大哥”。他逃逸了好莱坞给他定身度量的形象,“一会儿古色古香庄严肃穆,一会儿晶莹剔透美丽绝伦”。他的“不男不女”让好莱坞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让他和蛇一起拍照,只为了彰显他的男人气概,可是他和蛇的合影显得如此缠绵悱恻,好莱坞束手无策了。不过,幸亏,他迅速地死了,31岁,瓦伦蒂诺的死很快成了一则男人“倾国倾城”的教训。之后,好莱坞的明星制度变得更加严厉,并且,这种严厉蔓延于全世界。但是张国荣叛变了,就像黑色的迈克·杰克逊要变色,张国荣开口说:“我是个同性恋者!”而且,他还要穿裙子,还要像女人那样唱歌。
    虽然,这早已是一个信仰没落、颓靡喧嚣的时代,但是,男人的色相还是在秩序之外,而张国荣的脸和他的打扮无疑暴露了这个时代极其虚弱的一面:人容易在人的影像里迷失,人容易在别人的伤口里兴奋。张国荣的“自暴自弃”很容易像失血地带一样改变绷带的颜色,所以,传媒惊呼:“不可以。”是啊,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妖艳这样惑众呢?否则,世界不就如张国荣在歌里唱的,到处“燃烧着野火”,燃烧着“连自己都已不敢去触摸”的火。很显然,这个孱弱的世界倒是很聪明地意识到了应该拒绝和张国荣“再玩”,因为他宣布了:
    疲惫奔波之后我决定做一个叛徒
    不管功成名就没有什么能将我拦阻
    我四处漫步我肆无忌惮
    狂傲的姿态中再也感受不到束缚!
情深不寿 强极则辱 谦谦君子 温润如玉

退役斑竹

发表于 2005-1-7 14:44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sail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sail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毛尖:纪念张国荣

读中学的时候,学校门口的无证摊贩特别多,赚了女生最多钱的就是那种印得像遗像一样的黑白港台明星照,一毛钱可以买两三张,当时买得最多的是翁美玲照片,然而买着买着她却死了。还有就是张国荣。

张国荣的照片背面经常会印些歌词,最常见的就是他的《莫尼卡》,班上的坏男生喜欢对着女生唱“莫尼卡——莫尼卡——”那时青春年少,只知道学张国荣的坏孩子坏学生样,经常和他搭档演好孩子好学生的陈百强却没什么人学。后来,吴宇森的《英雄本色》系列一出来,下了课,男生就分成两拨,一拨在那里学周润发左手开枪右手抱人,一拨在那里学张国荣浑身子弹与敌同归于尽,学得好的同学,还要说点《上海滩》式的遗言:“你知道,我最想去的地方是……是巴黎。”然后,大家哈哈大笑,死了的“张国荣们”便笑嘻嘻的又活过来了。

四月一日晚上,我打开电视等着他笑嘻嘻的又活过来,黑夜里有无数的人和我一样等着,还有人试图讲笑话,说从前从前从前愚人节……结结巴巴,终于哭了出来:“哥哥,你不许走!”

但是他听不见了。现在,他一定进入了《阿飞正传》最后的那片森林,飞累了,在风里都睡不动,终于像奥菲莉娅那样,“像一朵大百合花随风飘走。”他说他喜欢莎士比亚,喜欢哈姆雷特,好像是为了证明一种爱,他和哈姆雷特的恋人一样,双双在四月离开。

一百多年前,兰波跟死了一千年的奥菲莉亚说:“是的,孩子,你已经死了……因为那阵微风吹乱了你的长发,给你精神的幻梦带来奇异的声音……因为那疯狂的大海发出嘶哑的喘息,撕裂了你那过于柔弱的孩童之心。”一百多年后,这挽歌终于找到了人间的主人公。艾略特说得没错,四月是最残酷的季节。

不过,这样的结局似乎不能更完美了。我们会慢慢老去,变得跟《胭脂扣》里的十三少那样可耻又不堪,而他,则加入了天使的行列,完全地从时间中获得赦免。其实,应该说,很多年前,他就开始免疫于时间了,除了变得越来越凄迷,越来越美丽。他在《霸王别姬》里演戏子程蝶衣,葛优演的袁四爷见了“她”以后心魂俱醉,感叹说“她”是“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说真的,这个“封建余孽”倒是恰如其分地说出了张国荣的无限风情。

回头再看张国荣的五十多部影片,会发现他的脸确实极其耐看。这是一张性别特征明显但性意味含混的脸,有足够的魅力可以讨好任何人。在《胭脂扣》里,他一出场,酒楼里的风尘女子立即黯然失色,使得梅艳芳扮演的名妓如花一开头只好以男装登场来抗衡他的媚力。而他所扮演的虞姬的美貌基本上是无人能敌,红透了半边天的巩俐在他身边象个大丫头。当然,他也可以显得生猛精进,《英雄本色》里他一枪一命地把坏男人送出人间,《纵横四海》里他超人一样地免疫于红外线;但同时,他的男性气概却又古怪地让他显得相当性无能,也许是他拔枪的姿态不象周润发那样气势磅礴,他的动作总带着点脆弱而忧伤的质地,宛如佳人断弦,好比美人裂帛。

不过,他又绝对不是不性感,《春光乍现》里他有多少萎靡不振,就有多少缠绵低回,他的眼神和嘴唇带着鸿蒙初辟时的柔嫩和恍惚,说不清是男是女,但同时征服男人和女人。因此,他的肉体之美显得非常难以定义,他身上的淫荡显得很天真,他的不负责任显得如此天经地义,他的出现毫无疑问引起了偶像辨别和定义的新问题,尤其是他在近年的几次演唱会里易装而歌,卖弄的无限妖娆令传媒立即感到词汇的左右支绌,而且他宣布了“疲惫奔波之后我决定做一个叛徒/不管功成名就没有什么能将我拦阻/我四处漫步 我肆无忌惮/狂傲的姿态中再也感受不到束缚!”

这下他终于再也没有束缚了,“异度空间”也好,摄影棚也好,记者招待会也好,他都挥手自兹去,而我们只好用《霸王别姬》的片尾歌来自欺欺人:“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74年前的一个夏天,鲁道夫·范伦铁诺(Rudolph Valentino)在纽约的一家医院死于腹膜炎,这个世界因此痛失他/她的第一个情人。整个纽约歇斯底里,百老汇堪倍尔殡仪馆里人山人海,八万名男女涌向教堂跟他们的拉丁情人告别。这个过于美丽的男人在生前饱尝了流言之苦,记者和电台无休无止地问他的性取向,问他双性恋?同性恋?还是性无能?但是,他死了,大雨中的葬礼让整个纽约回不过神来,全世界的电台都在报道“一个风情万种的男人之死”。但是,与此同时,纽约的股市依然在升温,曼哈顿的脚步依然咚咚咚,所以,范伦铁诺的不少影迷自杀了,因为他们受不了这个没有鲁道夫的世界依然可以开盘。

相比之下,张国荣的死并不像范伦铁诺那样引起世界范围的震惊,毕竟Leslie唱的歌和演的戏都用的中文,而且饱受非典型困扰的香港人在最近的几天中,并没有出现歇斯底里的征兆,但是,我却觉得,一种更深刻更持久的痛苦正在酝酿中。

好像每个人,都试图以自己的方式来缠住他,不愿意接受他的死亡。大家都变得很恍惚,不断地提到愚人节,虽然从文华酒店飞下去的张国荣可能根本没想到那是个什么日子。再说,18点41分,已经过了愚人时分了。但是,每个人都在神经质地唠叨,那不是个死人的日子啊。

低迷,战争,恐惧,病毒,世纪初却有着世纪末的脸,但是,大家都还活得兴兴头头,虽然对着布什的脸挥拳头,但是人人心头怀篡着“明天会更好的”梦想,再说,张国荣还在银幕上深情地看着这人间世。

但是,生活被盗版了,影碟卡住,四月一日被定格在那里,卡嚓卡嚓,卡嚓卡嚓,怎么也走不到下一分钟。生活没有结束,或许还有一个长长的尾声,但是出问题了。定格在那里的张国荣还在微笑呢,还说着台词:“一九六○年四月十六日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跟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得这一分钟……”

四月十六日还没有到啊,张正在制作他的最新专辑,就快完工了;他出演的《异度空间》已经获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我们等着听他的领奖辞,等着他露出孩子般的灿烂笑靥,为我们再唱一遍:“让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亦有泪不愿留泪望着你。过去多少快乐记忆,何妨与你一起去追,要将忧郁苦痛洗去……”

张爱玲用香港的倾覆成全了范柳原和白流苏,但是,到最后,她也失去信心,说:“到处都是传奇,可不见得有这么圆满的收场。胡琴咿咿哑哑拉着,在万盏灯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在演艺界公认的“传奇”就这样结束了。香港凄风苦雨,上海凄风苦雨,无数人心头凄风苦雨,王家卫、许鞍华都黯然神伤,网上吊文无数,一个网友回忆说,当年,“一个广州师傅的发廊做个‘国荣式偏分’要50块钱,一盘水货现场录音带要卖30块钱……”

晚上,一个朋友打来电话,说他走遍了家附近的所有店,已经买不到一盘张国荣电影或磁带。后来回家找出多年前的磁带,居然还能听,真是奇迹。刹那间,我觉得,明天早晨,上街的时候,我会迎面邂逅“国荣式偏分”,或“国荣式长发”;刹那间,我觉得自己真正被悲痛擒住,我想给他写一封信,让他回来。

里尔克死后,茨维塔耶娃曾给他写过一封信,她固执地悲痛地问死去的从未谋面的挚爱:“一年是以你的去世作为结束吗?”然后,她的语调洋溢出了奇特的欢快和悲伤:“我在哭泣,你从我的眼中涌现而出……亲爱的,既然你死了,这就意味着,不再有任何的死。”最后,在恍惚中,她写道:“不,你尚未高飞,也未远走,你近在身旁,你的额头就在我的肩上。你永远不会走远……”

我想把这封信用我们所有歌迷和影迷的名义发给亲爱的张国荣,告诉他:人生没有你会不同。
情深不寿 强极则辱 谦谦君子 温润如玉

退役斑竹

发表于 2005-1-7 14:50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sail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sail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卡萨布兰卡》:英格丽·褒曼看亨弗莱·鲍嘉

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事件的第二天,华纳电影公司一名审阅剧本的人听了罗斯福总统的广播讲话后,心潮澎湃,立马决定要物色一部反法西斯战争的剧本投拍,以向英雄致敬。刚巧《人人都上里克酒店》(Everyone Comes to Rick's)这个舞台剧剧本送到。不久,制片人哈尔·沃利斯(Hal B Wallis)和导演迈克尔·柯蒂斯(Michael Curtiz)就搭建了一个国籍缤纷的演员班组:瑞典人英格丽 褒曼(Ingrid Bergman)演依尔莎,美国人亨弗莱·鲍嘉(Humphrey Bogart)演里克,奥地利人保罗·亨莱德(Paul Henreid)演拉兹洛,德国人康拉德·维德特(Conrad Veidt)演司特拉斯少校,英国人克劳德·雷因斯(Claude Rains)演雷诺中尉,他们全是一流演员。不过,虽然阵容强大,《卡萨布兰卡》(Casablanca)在1942年5月开拍时,却只有半部剧本。所以在拍戏过程中,制片人沃利斯不断与编剧爱泼斯坦兄弟(Julius J. Epstein & Philip G Epstein)发生争执,导演柯蒂斯则在每次便餐时和制片人大吵,其结果是剧本不断地被修改。

    英格丽·褒曼在她的自传《我的故事》里说:“我们每天都是临时凑集起来研究对白。他们每天给我们一些台词,我们则试图了解其意义。谁也不知道剧情如何发展、怎样结束,也就无法掌握所演角色的性格…… 我一直想知道我爱上了谁,是保罗·亨莱德扮演的反法西斯抵抗运动领袖维克多·拉兹洛,还是亨佛莱·鲍嘉扮演的酒吧老板里克。”而导演迈克尔·柯蒂斯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他也不了解这个故事到底要如何发展,所以他含含混混地跟英格丽 褒曼说:“你到底是爱谁我也不太清楚…… 介于两者之间吧。”褒曼因此完全无所适从,在影片中,她说:“我不敢用含情脉脉的眼光打量拉兹洛,因为接下来我就得用一种不包含爱情的目光望着里克。”而亨弗莱·鲍嘉每天拍完戏就跟人抱怨说:“我每天要问:‘喂,今天我到底演什么?怎么演?’每次,我都被告知:‘我们还没有肯定,演得好一些就行了。’”

    然而,正是褒曼举棋不定的眼神和鲍嘉颓唐热烈的注视成全了这部影片。

    同时,《卡萨布兰卡》也在这种境遇里摆脱了好莱坞定身度造的模式,虽然这部影片最终成为爱的传奇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了好莱坞两大巨星的互相辉映,却是“褒曼看着鲍嘉”这个动作令这部影片迈入了不朽影片的行列。因为褒曼的“看”基本上成了好莱坞的一个十字路口:或者让褒曼游移的眼神引导这部影片,或者让她立即作出选择。而导演柯蒂斯最后也在“褒曼看鲍嘉”的眼神里获得了真正的灵感,他每天和爱泼斯坦两兄弟一起修改剧本,完全忘了他们拍摄此片是为了向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致敬,最终的拍摄似乎只是为了记录一个动作——看——的命运。





情深不寿 强极则辱 谦谦君子 温润如玉

退役斑竹

发表于 2005-1-7 14:57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sail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sail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毛尖:海鸥乔纳森与小妇人乔

海鸥乔纳森,不安于只是活着,不安于世俗的命运:“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吃,并且想方设法延长寿命。”他激情痴迷地练习飞翔,刻刻挑战海鸥的局限,希望能飞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最终,他超越了时空,并且发现自己最大的快乐就是把这种境界展现给其他的海鸥。

  30多年前,《海鸥乔纳森》(JonathanLivingstonSeagull)在美国狂销七百万册。飞行员理查德·巴赫把自己的行动和梦想都给了这个名叫乔纳森的海鸥,他本人也因此被读者誉为“天上使者”,来人间提醒我们“永不放弃”。

  带着点作者自传意味的海鸥乔纳森,在“文革”期间成为中国大陆内部发行的“反面教材”。作家陈村说,那时候,他们盼望更多诸如此类的“反面教材”,从中发现新的观念和写作手法。后来读到了另一个乔的故事。露意莎·梅·艾考特笔下最令人难忘的人物,《小妇人》里面的乔,成了我们这一代女孩比较切实的偶像:像男孩那样生活,写自己的书,自由自在。

  不修边幅的乔拒绝了自己喜欢的男孩,在自己的房间里写啊写,终于,她写的小说可以为家里付买肉钱,付地毯钱,最后还让全家过上了小康生活,但是,乔从来没有满足过,因为她觉得,“心灵的空间是那么大,而我的心总是那么不知足地敞开着……”

  二十年前读的《小妇人》,最近无意中翻阅,发现小说结尾,乔结了婚,而且过上了非常幸福的家庭生活,而我残留的少年阅读记忆却是,乔最后选择了独身写作。我无从解释为什么记忆的偏差这么大,看完《海鸥乔纳森》以后,我想,大概“乔”这个名字本身,表达了一种独立又自由的意志。
情深不寿 强极则辱 谦谦君子 温润如玉

退役斑竹

发表于 2005-1-7 15:03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sail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sail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一个世纪的缠绵:电影世界的同性恋歌

1919年8月14日

  「与众不同」――第一部以(男)同性恋为主题的电影在柏林上映。这确乎是惊世骇俗的手笔。之前,同性恋只有作为"罪恶"才偶尔获得被表现的资格,但是这部「与众不同」却毫不含糊地正面描写了同志恋情。克里斯多夫·伊舍伍德(Christopher Isherwood)因此说:"柏林是这个世界的性都",他声称自己后来移居柏林更是因为"柏林意味着男孩"。

  我们今天能看到的「与众不同」一般是20分钟左右的片长,里面会出现马格努·黑费尔德(Magnus Hirschfeld)的身影,他当时是声名赫赫的同性恋组织领袖。这部电影在柏林的大戏院阿波罗上映后,立即引起轰动,警方马上在维也纳、慕尼黑等地下了禁演令,一年后,在创下接连的票房记录后,该影片被全面禁映,除了"在进行科学研究的场所,医生和学医的可以看",因此莫名其妙的,这部影片与众不同地成了一个科教片。

  其实,影片里的有些镜头对今天的观众来说还是非常具有挑逗性:一群男女莫辨的人在舞厅里排成一列跳康加舞,一个叫保尔的看中了一个叫弗兰兹的,便把他带回家,一路上,他总试图去抚摸他的胸部。而且,因为扮演保尔的演员康拉德(Conrad Veidt)实在有一种魔似的美,一种说不出是男性还是女性的魅力,让这个本来是控诉同性恋受社会虐待的影片带上了强烈的同性色情。所以,这部影片最后会令人觉得保尔的堕落和死亡都是因为他没有和原来的同性恋人柯特长相厮守,而纵容了自己泛滥的同性情欲。

  「与众不同」中关键的一场戏是柯特和弗兰兹打架,保尔冲过来分开他们并和弗兰兹打起来。导演里察德(Richard Oswald)非常高明地没有继续表现他们打架的近景,摄影机追踪着柯特脸上的表情,那种绝望和痛苦成了一个世纪的同性恋人的表情。

1923年12月12日

  天才诗人雷蒙德·哈第盖(Raymond Radiguet)孤零零地死在巴黎的一间医院里,病因是伤寒。伟大的诗人、剧作家、导演考克多(Jean Cocteau)闻讯痛不欲生,从此靠鸦片来麻醉记忆,他说自己"心是空了"。

  哈第盖生于1903年,是巴黎一位商业艺术家的长子,十五岁就在巴黎被喻为"诗坛瑰宝",经人介绍认识了当时二十九岁的考克多。他们迅速为对方的魅力所俘获,相偕旅行,一起写作,那是他们一生中最为璀璨的时光,但同时也迅速地声名狼藉。哈第盖因为不愿让社交圈的人戏称他为"考克多夫人",开始独来独往,并很快让鸦片和酗酒毁掉了健康。哈第盖死后,考克多在疗养院用了漫长的时光来恢复健康,此后,他拍摄了几部不朽的电影,包括「诗人的血」,「奥菲」和「奥菲遗言」,而他作品中的主人公也常是一位孤独的、带着自恋(同性恋)倾向的男人,喜欢和镜子或镜子般的东西在一起;而藉此,考克多也创造了电影史上最令人心魂荡漾的一个镜头:主角奥菲向镜子伸出绝望的手,镜子开始波动起来,湖水般波动起来,奥菲的身体也轻盈起来,穿过镜子,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至于1963年的「奥菲遗言」则成了考克多的绝唱(画家毕卡索也在其中客串演出),之后,再也没有导演象他那样用一种遗世的超现实的美来表现男人在尘世外所唱的歌,而考克多影片中的男性也总是带着某种让同性恋男人怦然心动的气质和容貌。

1931年某个夜晚

  第一部女同性恋电影问世。「穿制服的女孩」的故事背景是一所女校,里面的学生都是军官的女儿,恋情发生在学生玛努拉和老师弗劳蕾之间。玛努拉刚刚死了母亲,她象所有的同学一样崇拜老师弗劳蕾――因她是所有教师中唯一不相信棍棒教育的人。但是不久她们便彼此感到异样的吸引,虽然老师不愿承认这一点。一次,在学校的戏剧节上,玛努拉领衔主演了席勒的「唐·卡洛斯」并大获成功。在其后的庆祝会上,当所有的女孩都喝得有点醉晃晃时,玛努拉向弗劳蕾表白了她的爱情。但是不巧校长听到了炽烈的尾声,遂把玛努拉送进了医务室。但是,玛努拉却在校长和弗劳蕾谈话时,从医务室逃出来,爬到了学校楼梯井顶端,打算跳下去,这时,其他的同学和弗劳蕾都赶出来救她。而远处的校长只有一个人慢慢走向走廊的阴影处。

  这部德国电影自上映开始,就好评如潮,票房颇佳,而且,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被禁,和第一部男同性恋电影的命运截然不同,虽然里面也有女孩一起沐浴的镜头,只是灯影斑驳,拍得非常抒情。不过影片中有一个细节却是影片的真正高潮:弗劳蕾到宿舍去和女孩们说晚安,她在每个人的额头上吻一下,轮到玛努拉时,女孩很兴奋地勾住了老师的脖子,弗劳蕾轻轻地把她的手移开,但在接下来的一个漫长特写中,弗劳蕾很不寻常地吻了玛努拉,吻在她的嘴上。所以,玛努拉才会在酒后大声表白:"她给了我一个礼物,一件衬裙。我真幸福因为我确信,确信她在乎我、、、、、、"而扮演玛努拉的赫莎(Hertha Thiele)自影片公映后,也源源不断地收到求爱信,有男人写来的,也有很多女人写来的。

  表现女同性恋的电影在电影史上的命运一向比男同性恋影片好,而有女同性恋倾向的演员也常比男同性恋演员走运。象玛琳·黛德丽和梅·惠丝特这些女明星有时还能藉着身上的男性魅力而走红;但谁又知道蒙哥马利·克利夫特和洛克·赫德森是同性恋呢?

1947年12月3日

  「欲望号街车」在纽约戏院公演,一夜沸腾。导演伊力·卡山(Elia Kazan)因此写道:"威廉斯和我之间有一种默契,那种属于同性恋世界的默契――一种幽闭的默契――把他放在与我特异身份同病相怜的处境。我们两个都活在正常社会以外的世界,美国的生活使我们俩变得特别反叛。"

  他说的威廉斯就是美国最有名的剧作家田纳西·威廉斯(Tennessee Williams)。威廉斯是著名的同性恋者,纵欲无度,但是在认识法兰克·梅格之后,却共同生活了十四年之久,直到1962年法兰克死于癌症。生离死别后的田纳西说"自己的一部分生命也随法兰克消逝了"。而介绍法兰克认识田纳西的美国作家图鲁门·卡波提(他本人也是同性恋者)说,田纳西就是他自己笔下的布朗许,即「欲望号街车」的女主角。

  「欲望号街车」是田纳西最好的作品,他自己表示,除了卡山外,他不接受任何人改编这个剧本。而卡山则一定要求好莱坞让当时藉藉无名的马龙·白兰度(Marlon Brando)来扮演男主角。这样,卡山给了白兰度20美元,让他搭火车去见田纳西;但是白兰度先把20美金化光了,改坐便车去,花了三天才见到田纳西。也许就是白兰度身上那种满不在乎的气质吸引了田纳西,也许是马龙潜在的同性恋倾向让田纳西很倾倒,反正,威廉斯对白兰度满意至极。而事实上,白兰度身上日后彰显出来的同性恋倾向确实成了「欲望号街车」成功的隐性要素。在戏中,男主角史丹利不但不同情女主角布朗许,反而相当粗暴地和旁观者一起嘲笑这个患有点神经质的女子。而布朗许在戏中的台词――不管你们是谁,我总是依赖陌生人的好心――被卡波提认为是"满腔悲哀,满腔情欲",说出了田纳西自己的爱恨心酸。

1957年某个夏日

  巴索里尼(Pier Paolo Pasolini)开始为费里尼(Fellini)的「卡比利亚之夜」写罗马方言的对白,从此,他进入电影世界,留下了让世人惊呼不已的许多"可怕"电影,尤其是他的最后一部影片「索多玛120天」,至今还在禁映之列,被称为"电影史上最肮脏的影片"。这部片子的背景是二次大战纳粹占领期间,一伙穷奢尽欲的首脑人物网罗了一批少男少女,在一处隐秘的城堡里穷尽性的所有兽性和残酷,包括同性恋。因此,有影评人说"情色,在巴索里尼的「一千零一夜」里是爱,在巴索里尼的「索多玛120天」中却是恨。"不过,巴索里尼的手笔非凡还在于,在性的激烈到达虚无和疲惫时,巴赫的音乐响起来,越来越响直至结尾,其特殊的惊心动魄处至此超越了美丑善恶的领域。

  巴索里尼本人可能是意大利电影史上名声最坏的导演――同性恋、马克思主义者、流氓的辩护人、实验诗人和小说家,他长期是报刊丑闻的主人公,包括他的死亡:他路遇一个男孩,企图挑逗他,被拒绝,最后被杀,而且死状很惨。巴索里尼说他自己总是在最前卫的位置上,当时的一个影评人说:"不管是巴索里尼的朋友,还是他的敌人,都无法在他的时代理解他,那要等很久很久。"也许,至今,巴索里尼还在等。

(to be continued)
情深不寿 强极则辱 谦谦君子 温润如玉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退役斑竹

发表于 2005-1-7 15:04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sail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sail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1967年8月9日

  英国剧作家乔·奥顿(Joe Orton)和他的同性爱侣肯尼斯·侯利维尔(Kenneth Halliwell)被发现双双死在乔的书房。他们是在奥顿成名四年后互相殉情,并且死亡的方式几近恐怖:乔·奥顿让肯尼斯用铁锤在他头上连砍九下,侯利维尔随即用葡萄酒吞服了二十二片安眠药。当时,乔三十四岁,肯尼斯四十一岁。他们共同生活,一起写作了十五年,彼此穿对方的衣服,分享一切,包括死亡。

  1970年英国出品的「消遣司隆先生」就是改编自乔的剧本。话说有一天,四十多岁的老处女凯斯瞄见身材修长的青年司隆先生倚在墓碑上晒太阳,这个肥胖的老处女便把这个金发俊男收留在家。此外,她家里还有一位同性恋的哥哥艾德和一个老朽的父亲。自然,中年的同性恋者艾德对鲜嫩的司隆很是爱不释手,让他当了家里的司机;而凯斯更是春风解冻般地恋上了司隆,并且怀了孕。家里的这一切颠鸾倒凤的景观终于让沉默了二十年的老父勃然大怒,他告诉儿子说司隆其实是个杀人凶手。老头子的这番话终于让他要了自己的命――司隆趁兄妹俩不在,把老头送上西天。不过,这个凶手的结局却是喜上加喜:兄妹俩把老爸的尸体放在厨房的餐桌上,答应大事化无,只要司隆答应和他们兄妹俩结婚!于是,艾德从老父的手中扯下圣经,先为凯斯和司隆证婚;接着,凯斯如法炮制,帮哥哥和自己的爱人再证一次婚。

  乔的不少剧作如今都成了英国剧坛和影坛的精品,包括「赃物」和「领班见闻」,而且里面总少不了同性恋人物;这些人物往往没有家族伦理概念,但是因为他们对伦理的漠视带着点孩子般的天真,所以他们显得并不冷漠。而且因为剧作家自己是同道中人,所以他笔下的同性恋人物总是能获得剧情的庇护。比如「赃物」中的儿子侯尔,他母亲死后,棺材停放在旅店的客厅里,他就和他的同性恋男友设法把抢劫银行的赃款藏在亡母的棺材里,同时,母亲的尸体只好暂时被取出来委屈在运送食物的升降柜里。幽默帮同性恋的罪人承担了罪,所以乔·奥顿总能为他的人类开辟生路。

1979年3月8日

  那天,法斯宾德(Rainer Werner Fassbinder)写到:"我该改变我自己了。"这句话标志了一部最重要的同性恋电影的诞生:「葛海勒」(或译「雾港水手」Querelle),改变自让·热内1947的小说,不少大牌国际影星出演该片,包括布莱德·戴维斯和珍妮·摩露。故事发生在一个叫布来斯特的港口,那儿有家水手们热爱的酒吧,主人是Nono和他风情万种的歌手妻子。这个酒吧有个规则,去那儿喝酒的水手一定得和Nono赌一把,赢了可以嫖妓,输了就得让Nono玩。葛海勒和他的弟弟罗伯特一起来到酒吧,葛海勒故意地输给了Nono,让他玩了他,这是葛海勒第一次和男人做爱。他的弟弟看了很受不了,和哥哥打起来,警察过来劝开了他们,后来警察又和葛海勒有了性接触,这让暗恋葛海勒的船长嫉恨不已。但葛海勒此时又爱上了另一个水手吉尔,当吉尔杀了人后,葛海勒一边帮助恋人逃走,和他深情地吻别;一边却又告诉警察吉尔的去向。最后,影片结尾的时候,葛海勒和船长做了爱,和酒吧老板娘作了爱,而且,老板娘发现罗伯特并不真是葛海勒的弟弟。此时,葛海勒心里感到死亡不远了。

  这部影片自上映以来,就受到影评人的热烈欢呼。斯帝夫·杰肯斯(Steve Jenkins)说「葛海勒」是"法斯宾德的房间,热内的布局,冯·斯登堡的灯光"。而此部影片和法斯宾德之前电影的最大不同在于:法斯宾德以前的同性恋常带有明显的社会、阶级和种族的痕迹,而「葛海勒」里的同性恋人们却只接受欲望的等级――玩水手的黑人Nono永远是强大的,船长因为爱葛海勒而变得非常弱小,所以葛海勒在输给Nono后说:"我只给屁股,不接吻。"因为,接吻在同性恋的世界里意味着一种情感和爱,意味着你对自己同性恋身份的接受。但是雾港很快让葛海勒迷失了自己,他后来既想送走吉尔,又最终去告了密的行为就表达了对吉尔的强烈爱欲――"留下来,永不消失!"

  当「葛海勒」享尽声名时,法斯宾德却突然死亡,他的同性恋人汉瑞·拜厄(Harry Baer)不久亦自杀身亡。汉瑞是法斯宾德最心爱的演员,主演了他的「瘟神」,也许是他身上确凿的死神气息让法斯宾德眷恋不已,并在自己的电影中一再表现。

1986年4月15日

  让·热内(Jean Genet)死了。同性恋电影世界里的旗手殒落了。这个早年生涯在感化院和监狱渡过的著名小偷、诗人、小说家、戏剧家一生孜孜不倦于同性恋实践,后来多亏西蒙·波夫娃和萨特等人的奔走才使他得以提前脱离囹圄。(女性主义者长期来倒是一直是庇护男同性恋的。)不过,如今"热内"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同性恋电影中的一个专有名词,代表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情绪,一个你一旦进入就无法离弃的世界。电影圈里有无数的伟大导演都以自己的方式不断地在向热内表示敬意,比如大岛渚就在他的名片「新宿小偷日记」里,让他的小偷去偷一本热内写的书。热内摄于1950年的「情歌爱曲」是同性恋电影中当之无愧的经典之作,片长20多分钟,被禁于商业院线发行,即使是今天也只能在同性恋电影节这样的时刻才有可能看到,理由是"太艺术了,无法成为春宫片;或者是太春宫了,无法成为艺术。"「情歌爱曲」由四个交织的部分构成,毫不掩饰地歌颂了监狱里缤纷的男同性恋世界。影片开始,狱卒去监狱巡视,他看到有的犯人在手淫,有的在隔墙交谈。然后他走进了关突尼斯人的房间,解下皮带抽打他,可狱卒走后,突尼斯人却满足地笑了;狱卒从又回头,拿一把枪插入了突尼斯人的口中,但是没有扳动机关。然后,影片穿插了一段异常美丽的鲜花场景,在明暗变幻的灯火下,同性恋的做爱场景被渲染得有超凡脱俗的魅力。尤其是最后一段,突尼斯人和另一个杀人犯从监狱里出来,奔跑着,追逐着,把一朵花从你的嘴上传到他的唇间,宛如初恋一般。非常奇异的,热内用这种"罪恶般"的爱把"罪恶"本身变得无足轻重,真正重要的是此刻的同性恋情,那种带罪的纯洁的确一点都不逊于维斯康蒂的「魂断威尼斯」之美。所以,当时著名的批评家巴蒂尔(Georges Bataille)说「情歌爱曲」有一种"珠宝之美",而世人是永无权力"为热内定罪"的。

1991年某日

  「我的自己的私人的爱达荷」(又译「男人的一半是男人」)在美国上映,这是一个完美的关于同性恋的寓言。故事讲两个男孩,同性恋的麦克和异性或双性恋的司考特,他们俩都是男妓,不过司考特当男妓就象票友玩京戏,一满21岁,他就会回到市长父亲身边。而好男孩麦克却是又贫穷、又遭家人抛弃,而且他的哥哥和母亲有乱伦的关系;所以,麦克看见年长的女客总是想到母亲,有一回,一个女客帮他脱衣时,他还晕了过去。(时时闪现的麦克的晕睡成了影片的一个句逗。)麦克一往情深地爱着司考特,但是司考特却总向他强调自己是异性恋,并在最后断然地和他说了再见。影片结尾的时候,麦克又站在他在影片开始时所站的公路上,没有家,没有目标。影片一再地表现麦克上路去找他的妈妈他的家,但是每次,他总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所以麦克说:这个地方看上去就象是被强暴过的脸。由此,影片暗示了同性恋的男孩是永远找不到家的,而同时,造成他们痛苦的,又常常是异性恋的人。

  影片里有一个细节:麦克在一个女客的家里左右环顾时,看到一只海贝,他拿起来,放在耳边听,听到了波浪悲切的轰鸣声和一种儿童八音盒的叮咚声。接着,那个女客过来,也拿起了海贝听,但是她什么也听不到。藉此,导演文森(Gus Van Sant, Jr.)把一个艺术、美好但悲哀的世界馈赠给了同性恋的男孩,把一个平庸无声的现世留给了异性恋人。用苏格拉底的话说:"哪一个更好,只有神知道。"
情深不寿 强极则辱 谦谦君子 温润如玉

退役斑竹

发表于 2005-1-7 17:26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短腿小鳄鱼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短腿小鳄鱼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很喜欢她的文笔!

发表于 2005-10-16 02:48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章由 Orchid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Orchid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si21
不经意翻到这个旧帖子,写得真好!就把它顶了上来。。。。。。

发表回复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