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东瘗地寻找到了祖父

齐凤池

在山东瘗地寻找到了祖父
                                                                    随笔
                                         齐凤池

    今年五月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是从天津打来的。打电话的是位女人，她自称姓徐，想打听一下山东瘗地的情况。这位姓徐的女士说，她是在美国报纸上看了我的文章《山东瘗地》后，然后通过朋友找到了我的电话，才和我联系。她说：“她的祖父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末，在开滦林西发电厂搞地下工作，在一次组织罢工斗争中被叛徒出卖被捕。在日本的监狱里关押了四年，在日本投降前被秘密杀害。”她又讲，祖父死后，是山东的老乡把祖父的尸体偷偷埋在了山东瘗地里，连墓碑也没敢立。解放后，她家里四处打听祖父的下落，后来听到一点线索，说她的祖父过去在开滦搞地下工作。于是，他们到唐山烈士陵园打听寻找祖父的下落。在唐山烈士档案里确实找到了祖父名字。但烈士的尸体埋在哪里管理员不清楚。最后，只能扫兴回去。
    过了几年后，2009年徐女士的祖母过世，家里人打算把祖母的骨灰和祖父并骨。但是，祖父的遗骸在哪里还不清楚。在他们为祖父的尸骨下落发愁的时候，徐女士在美国的亲属给她打来电话，说在美国的《星岛日报》看到了一篇关于山东瘗地的文章，文章里说的情况很有可能祖父就埋葬在了那里。听到这个重要线索后，徐女士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了我。
    在电话里，我把山东瘗地的情况和瘗地的位置告诉了她。没有几天，他们全家就来到了山东瘗地。
    山东瘗地坐落在唐山市古冶区林西南沙河的北岸 ，这片荒凉的坟地，当地人都知道这片坟地叫山东瘗地。在这片坟地里长眠着上千个迁徙到煤矿下井挖煤的山东人和这些挖煤矿工的后代。算一算山东瘗地里掩埋了有四代山东人。
    煤矿是一八八几年由清朝的唐廷枢和大鼻子英国人建成的。煤矿建成后，引来了大批逃荒的山东人，来到煤矿下井挖煤。
    善良憨厚心齐的山东人，为了同乡死后有个归宿之地，他们凑钱买下了林西沙河北面一片荒无人烟的沙土岗地。从此，只要山东人死了，就埋在这里。
    解放前，开滦煤矿井下死亡事故频繁发生，生老病死的还不算，几乎三天两头山东瘗地就出现一座新坟。几年的光景，山东瘗地逐渐向外扩大了，到解放初期，瘗地已经很有规模了。看到这么一大片坟地，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死人在跟活人争土地。
    坟地里杂草丛生，灌木密密麻麻步透缝隙，人进入都很费劲。白天经过瘗地都能看见黄鼠狼和野狗在坟地出没。我小的时候听大人经常说，瘗地里有鬼。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在这片坟地里，夜里一两点钟，总能听到女人哭丈夫，母亲哭儿子的凄惨的叫声。而且，夜里人路过这里还经常遇到鬼打墙。这些鬼话和传说究竟是真是假，无法考证。再说，谁也不想夜里一两点钟到瘞地里去探密。这些鬼话传说一直到了今天。
    如今，山东瘗地已不再荒凉了。那些山东人的后代，把坟上的草拔得干干净净，有的还立起了大理石墓碑。使凄惨荒芜的瘗地变了模样。
    现在经过这里，感觉有一种悲伤凄凉的民俗文化味道。一些当了官的和有了钱的死者后代，为了使祖坟香火旺盛，他们给祖坟修葺成了文化品味的瘗地。有的模仿南方豪华阴宅，有的模仿清代大臣的墓穴。总之，山东瘗地已不再荒凉悲戚。
    徐女士一家人在瘗地里确实没有找到祖父的坟墓，最后，只好在瘗地捧了两把土，用红布包好带回了天津。
    她祖母的骨灰和祖父并骨时，按照当地的风俗，用一块红布把从山东瘗地的土和青砖包在一起，就等于是祖父的尸骨了。然后把祖母的骨灰放祖父的尸骨旁边，就算给两位老人并骨了。
2010-------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