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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报社论:美国正被一个崛起的工业强国赶超
美国武器库里最重要的武器之一,是“战斧”巡航导弹。它能飞行超过1600公里,把454公斤炸药精准打到离目标只有几英尺的位置。今年6月,美军发射了30枚战斧,用来摧毁伊朗核设施的部分区域,全程没有让任何一名美国士兵冒生命危险。如今欧洲、中东和亚洲的威胁都在上升,美国和盟友都需要更多这种导弹。
可如果战争拖得很久,我们自己的战斧都可能不够用,更别说还要分给盟友。
去年,似乎出现了一个解决办法,美国差一点就和日本谈成:
在日本的一家工厂共同生产战斧导弹,这样导弹产量可能翻倍。但谈判很难。美国人得说服日本同意一长串限制:包括日本可以怎么制造、怎么使用这些武器,以及可以卖给谁。
但最后让合作泡汤的,并不是日本人,而是美国内部的反对声音。
一些国务院和国防部官员认为,把产能放到海外会伤害美国经济,也会让美国的技术优势面临风险。一名前高级官员(曾参与谈判)说,制造战斧的RTX(前身为Raytheon)的一位高管也站在反对者一边,主张等到11月选举之后再说。(RTX否认它试图拖慢进程。)在特朗普第二任期最混乱的最初几个月里,这笔交易就彻底凉了。
自1991年首次在“沙漠风暴行动(Operation Desert Storm)”中使用以来,战斧巡航导弹在实战中已发射超过2300枚。
这次“战斧事件”暴露了美国国家安全的一个核心难题:
单靠美国自己,跟不上中国飞速增长的工业产能,而工业产能会直接变成军事实力。
中国占全球制造业的份额接近28%,美国大约是17%。有一种统计认为,中国获取先进武器系统和装备的速度,是美国的5到6倍。中国有一家造船厂的产能,甚至超过美国所有造船厂加起来的总和。
美国现在面临一种风险:像19世纪末的英国、20世纪的德国和日本那样,在军事上被一个崛起的工业强国反超。历史告诉我们,这类“新兴强国对上既有强国”的竞争,常常会以灾难性的战争收场。中国在国际贸易规则上钻空子、对邻国越来越强硬,尤其是军事扩张不断加速,都说明我们急需建立可信的威慑。
解决办法其实摆在眼前:美国单打独斗现在已经比不过中国。但如果把最亲密的盟友加在一起,包括日本、韩国、加拿大、澳洲和欧盟,就能在制造能力上与中国匹敌。为了全球安全与自由,民主国家必须比现在更紧密地合作。
过去很长时间里,很多盟友把自己的安全外包给美国。奥巴马曾把这叫作“搭便车”。他们把经济产出的很小一部分用在军费上,把更多负担丢给美国。这种模式已经撑不下去了,因为中国在亚洲更强势,俄罗斯在欧洲也在好战扩张。
美国自己也有责任,“战斧事件”就是例子。我们必须重新思考盟友关系:因为世界已经变了,美国不再是唯一的绝对超级大国。我们要更信任那些稳定可靠的盟友,比如澳洲、韩国、日本,也要愿意和更广范围的伙伴合作。我们要建立的联盟,不能只谈军事协作,还要在经济和科技上一起竞争,去对冲中国的工业能力。
很多任美国总统都要求北约成员国增加军费,但直到俄罗斯在2022年入侵乌克兰之后,欧洲的军费才明显飙升。
可现在,美国人正在眼睁睁看着:我们的总统在实时削弱盟友体系的根基。
在特朗普威胁要“接管”格陵兰之后,丹麦表示,它会从欧洲厂商那里买导弹防御系统,而不是买美国货。今年早些时候,特朗普一度暂停对乌克兰的军事与情报援助后,一些盟友说,他们会重新考虑是否继续用F-35战机,因为他们担心美国可能随时切断对这款飞机的支持。
特朗普同样在伤害美国在亚洲最需要的关系。他与日本的谈判重点不是军事生产,反而离谱地盯着大米问题。他在贸易上施压韩国,还暗示可能撤走驻韩美军。他对印度加征关税,也等于削弱了美国25年来努力打造的“联印制衡中国”的路线。原因是印度总理莫迪不愿把“缓和与巴基斯坦的紧张”这件事记到特朗普功劳簿上。
与此同时,中国的工业能力正在狂飙。2024年,北京的钢产量是美国的12倍。中国还提炼了大多数关键矿物,而这些矿物是F-35战机和战斧导弹等武器必不可少的材料。在这些领域以及其它领域,就算拉上盟友与伙伴,如果不做更多改变,美国也很难追上。
中国这种增长,在历史上几乎找不到多少相似案例。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指出,自2004年以来,中国在全球制造业的份额已经增加到原来的三倍以上。要跟上中国,美国需要盟友加把劲。特朗普说他“收拾搭便车的人”,这点他确实有理由拿出来说:
过去60年里,美国军费占GDP的比例大约在3%到9.4%之间,而一些盟友的军费比例低到不到1%。
近几年,这种情况开始改变。日本说它会把军费提高到GDP的2%。欧洲也表现出愿意多花钱。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再加上特朗普威胁退出北约,让北约成员国承诺未来几年把军费提高到GDP的5%。
这些进展,也建立在拜登政府更温和、更可持续的“巩固盟友”努力之上。拜登推动两个欧洲军事强国,瑞典和芬兰,加入北约;他修复了与菲律宾的军事联系;也推动韩国与日本这两个互不信任的盟友关系升温。在发电、造船等领域,更强的联盟能让竞争中国这件事变得更有胜算。
即便如此,美国在21世纪建立的联盟,也会跟过去不一样。冷战时期,美国与盟友是因为要共同防御民主阵营,对抗苏联主导的共产主义。苏联解体后,美国作为唯一的超级大国,基本能对盟友关系“定规则”,因为许多国家在经济和军事上都依赖美国。
过去二十年里,中国大幅扩充了自己的导弹库。
但现在,就算是亲密盟友,也有其它选择。美国必须让那些与我们价值观相近的国家安心:我们仍然会站在他们一边。对那些价值观不同的国家,比如沙特,我们要努力让他们看到:跟美国站在一起符合他们的利益,而不是倒向中国。我们还必须修补与发展中国家的关系,因为削减援助等“软实力工具”,已经让北京更容易在那里扩大影响。
中国并非不可战胜。它的问题也很大,包括人口老龄化、房价下跌、腐败积重难返。但就算北京未来失速,它在接下来一个世纪仍会很强。两位曾在民主党政府任职的亚洲问题专家坎贝尔(Kurt Campbell)和多希(Rush Doshi),今年4月在《外交事务(Foreign Affairs)》的一篇文章里指出:凭借庞大人口、广阔地理覆盖、以及已经建立起来的经济体量,中国仍会是一个难以忽视的对手。
理想情况下,美国的盟友应该能彼此协作,就算没有美国亲自下场,也能一起抵消中国影响力,以及其它威权国家带来的破坏力。现在已经出现一些迹象,说明这不是空想。近几年,当西方盟友供不上时,韩国向波兰提供了坦克。朝鲜派兵到乌克兰支持俄军之后,首尔派出一批情报官员,向北约国家通报情况,让他们知道会遇到什么。北约秘书长也在推动:援助亚洲民主国家,是北约继续“有用”的理由之一。
说到底,这不只是军事合作的问题。就像20世纪欧洲能摆脱极权主义,很大程度靠的是美国的工业力量一样,在接下来的竞争中,华盛顿必须尽可能找到共同点,拉起更大的合作圈。
中国的经济、贸易和制造能力,要求联盟不只在战场上站在一起,也要在战场之外抱团。要想长期对抗北京的强大,美国需要尽可能多的朋友。
这篇社论由纽约时报编辑委员会撰写。编辑委员会由观点记者组成,他们的看法来自专业经验、研究、讨论,以及一些长期坚持的价值观。它与新闻采编部门是分开的。




来源:
https://www.nytimes.com/interact ... ances-spending.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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