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蓝花楹

yasuko

等。
白等。

ying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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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装着DNA样本的信封我亲自开车送到昆州健康部科学鉴定中心。边开车还边让老板Brooke给鉴定中心打个电话，希望把priority提高一点，让我快点儿拿到结果。

老Paul给我电话，他和Duncan已经给李欣录了口供。老Paul说李欣在被反非法性交易行动队调查了以后，被那边儿的探员们安排继续做妓女们的司机的活儿。我心里道一声佩服，拿一个轻罪换一个卧底，总部那边儿的人还是道高一丈。

老Paul跟李欣了解关于任晓丹的情况时，李欣说好像任晓丹问过他关于小萍的事。小萍也是大陆来的，具体是哪里李欣不知道，也不知道小萍最开始是怎么被这个团伙控制了做小姐的。但小萍遇害那天，是李欣开车。虽然是半年多前了，但他还得那天晚上他带的是三个人，小萍和另外两个，Lydia和Branda。小萍是李欣第二个送的，送到一条街的拐角儿，小萍下车然后走一段到预定了她的客人地址，但去哪里李欣不知道，只有小萍自己知道。然后李欣又送最后一个人Branda。

一般来说都是这样的规矩，她们与客人通过手机或电子邮件约定时间地点。偶尔会有拉皮条的家伙交给她们新客人，但不管客人是哪里来的，客人的资料都是小姐们自己掌握的，马仔不能送小姐直接到客人家的家门口儿，而是附近，步行距离之内，然后小姐需要自己走一段。这也是从客人的需要角度出发的考虑，没有哪个嫖客希望门口车水马龙的景象。

那天夜里午夜两点多，李欣按顺序接回了Lydia，然后回到他送小萍到的那个拐角儿，等了近半个小时都没有见到人。还有最后一个人要接，不然就耽误事儿了。李欣就离开了那里，去接了Branda。这种事儿有时也会发生，就是某个小姐被要求加钟点，或者小姐就近接到了新客人，来不及或是忘了告诉开车接送的马仔。也有见面谈不成价钱和服务方式，小姐转身走了的，自己叫出租车走的。所以当时李欣并没有对此很警觉。直到第二天，第三天他收到的“指令”邮件里都一直再没出现小萍的名字。

事实上，他再也没有在任何电子邮件里看到小萍的名字，会有人来找他问问这事儿，警察也好，背后的地下老大也好，但没有动静。三个星期后，报纸上报道了一个偏僻的大型垃圾丢弃场边缘发现了一具用被单裹住的女尸，全身赤裸，高度腐烂。亚洲人特征，警方尚未能甄别其身份，呼吁公众有知情者，不管是认识此女子的，还是目击她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可选择匿名拨打Crime Stoppers灭罪热线1800 333 000提供线索。

李欣那时就觉得这可能是小萍，但不敢确定，也不敢打什么灭罪热线。直到几天后他送Lydia的路上，Lydia说自己搞不好也会跟小萍一样，被哪个变态强奸杀掉，烂在野外，李欣才终于确信他送小萍的那晚，没接到她是她出了意外，被杀了。

李欣说直到现在说起来这事儿他仍然汗毛倒立。

他没想到唯一问起小萍的事儿的是个新来的小姐，任晓丹。还问过他最后送小萍去的地方是哪里，任晓丹说她一定要知道，以免不小心接了小萍最后接的那个客人的单，不明不白的死于非命。

其实这个地方我在帮助反非法性交易部门给李欣做interview的时候已经反复问过这个问题，这个地点我也交待给了Homicide Squad的那两个探员，后来怎么着了我不清楚，但以我对他们的办案手法和效率，应该照理是先排查警方的电脑系统里有犯罪记录的人员，从有招妓历史的，性犯罪历史的，出狱人员，吸毒人员，精神疾病历史的人出发。

电脑排查之后，列出POI（Person Of Interest）清单，按清单排查，然后对那个地点周边步行15分钟之内的所有居民进行排查了。只是不清楚Squad排查到哪里了，一般规律而已，因为这样做的效率比较高，找出嫌疑人的机会比较高，但并不意味着真正的凶手就在这个清单里面。经验主义的事儿，优缺点都有，谁敢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凶手就一定有犯罪记录呢？

yasuko

任小姐介入两桩死亡案件中，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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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DNA结果第二天就出来了，怎么说老板的里子面子也比我们小喽啰金灿灿不是。但检测结果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像是把我脚底下踩着爬得越来越高的梯子撤掉了。

“检材样本的DNA序列信息与现场提取的头发和阴毛都不匹配”。

当然我并没有盼望那个死者卧室里的女人是任晓丹，但该死的直觉一直推着我走到现在的死胡同。

沈松楠呢？老实说我并没有像对任晓丹给我的那种直觉。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我根本没办法找到合理的理由来取得沈松楠的样本。我当然可以作一个弊，把我的房间里找到的沈松楠的头发放到我做的其他诸如入室盗窃之类的小案子里面，但这意味着结果，不管是匹配还是不匹配，都不会对可能的法庭聆讯有任何帮助，只不过是给我一个只能我自己知道的结果罢了。

但这样做也要建立在一个前提下，就是沈松楠在澳洲不能犯任何事。如果她在今后哪怕是五年十年之后犯了不大不小刚刚好够被警察提取她的DNA样本的事儿，那么这个入室盗窃的案子就会被电脑自动翻出来。因为任何一个送检的检材，如果没有得到匹配，它的数据会永远存在数据库里，等待今后几十年的任何可能的匹配。如果匹配了呢？那意味着这个入室盗窃的案子的嫌疑犯和杀害Michael Crane的人是同一个嫌犯。如果沈松楠的样本被警察采集到，当然老Michael是沉冤得雪了，但沈松楠的头发怎么到了入室盗窃的现场的问题就会扯出来了，而那时被揪出来在太阳底下暴晒的就会是我，上报纸头条不仅够料，而且绰绰有余。

然而，我这么做了。把沈松楠的头发“借壳”送检是个欺天罔人的昏招儿，我连老Paul都没告诉。事情莫名其妙的几乎不受我自己控制，我几乎开始孩子气，像个赌气的小屁孩儿在得知自己一直都猜的不对的时候踢桌子。

沈松楠的头发是我在浴室的地上找到的，好几根，但带有毛囊组织，适合DNA检测的只有一根。最近我的女伴倒是不多，头发是沈松楠的不会有错，而且那些来过我这里女伴也只有她是齐耳短发。以前的一夜或多夜“友人”大多数都不会回头来找我。这是我的一种能力，“挑人”的眼光一直都是我的长项，我好像有一种天赋，能看出什么女人难缠，避而远之，继续逡巡。沈松楠就算属于大大方方，不难缠的那种女人。当然，沈松楠是个特例，她本身对男人应该兴趣不大，除非有自己的目的。这么一想，我倒是觉得自己的阅历也够华彩的了，居然和女同“厮杀”过一场。

结果倒也不算出乎我意料，死者房间里的毛发也不是沈松楠的。

我平静的接受了我们的调查进入了死胡同的这个凄凉局面。从犯罪现场勘查的角度，证据并不是很丰盛的。当然这从一开始就几乎是注定的，是天生缺陷。我把视线都放在了两个女租客和一个男租客的身上，而这三个人是合法的居住在这栋房子里的租客，整个房子都充满了他们的指纹和DNA又能怎样呢？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新进展。我也又回到自己犯罪现场调查的办公室，恢复自己本来的正常工作范畴。除了这个案子，老Paul也在盯着手头其他几件案子。偶尔也能碰到一起，喝个啤酒什么的，但关于这个案子的交流越来越少了。

任晓丹找到了一个新住处，从她姨妈家搬了出来，偶尔也和沈松楠一起出去散散心。夏小夏一直没走，因为出来之前她一口气帮公司促成了两个政府采购大单，她的家人都说她太累了，怂恿她给自己放个大假，所以她索性决定把三个月的旅游签用到尽，一直和沈松楠赖在一起。

生活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我从最后一次见沈松楠和小夏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也没有电话往来。我自己在忙着一个升值考试，很些东西要写，还忙里偷闲刚刚泡上一个韩国小妹。这小姑娘也是留学生，朋友公司新招的销售，朋友办庆生会请我去，小美女在我邻座，当下使劲浑身解数并以最快速度得分，所以连续两天没回自己的小窝了。

然而就在快忘记沈松楠她们的时候，忽然接到沈松楠的电话，哭着说任晓丹失踪了。

2000lily

那么晚出没

yasuko

不知道那个被杀的小萍与任晓丹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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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失踪人口在澳洲是警察要应付的一个量很大的案件类型。组成失踪人口的大多数，是叛逆期的少年，常年习惯性的玩“失踪”，或长或短的几天后就会回来，或至少告知去向。还有一大部分是罹患老年痴呆症的老人家，精神疾病的患者离开家就迷路了，这些人也基本能在短时间内在好心人或是警察帮助下返回。还有一些故意失踪的非法移民，或家庭暴力后一方离开被另一方报失踪等等如此这般很多不同的情况，可以说九成以上的失踪人口都会在几天之内以得到顺利化解，但任晓丹的情况听起来不是这些。

沈松楠说上次见到她是四天前她们三个家另外一个大连的老乡去Twin Heads海边游泳。任晓丹和大家一样，玩得很开心，根本想不起来有什么异常。当天晚上她还有班，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吃晚饭。

可从前天开始，任晓丹的电话打不通，直到昨天沈松楠突然有了不祥的感觉，就给任晓丹打工的酒吧打过电话，被告知任晓丹在她们最后一天去海边游泳那天晚上就没去上班。姨妈那边也问过了，还和晓丹姨妈一起去了晓丹的租住的宿舍，全无踪影。学校更是快整个月没有晓丹的考勤记录了。晓丹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如往常。洗漱用品都在，护照也在，完全看不出她有远行或打算好了在外留宿的准备。

我把电话转给Surfers Paradise的地方警局，让他们帮沈松楠立个案。挂了电话，我马上给李欣打电话。任晓丹没有骗我，李欣说她大概三个多月没有再和小姐们跑“外勤”了。李欣还告诉我，最近似乎太平下来了一些，小姐们开始放松了，业务量也越来越大，很久没听过妓女被害的事了。看来反非法性交易那边的人还在放长线，还没对这个团伙收网。

我打电话给老Paul的时候，老Paul嘴里蹦出的第一个字儿是“Shit！”他显然跟我有一样的不祥之感。这倒也不是因为任晓丹以前没有失踪的记录，或是她几乎没有可以在外留宿几晚的朋友，而主要是因为晓丹做小姐的事实，与之前这一年来三起妓女被杀害的系列案的存在。可能那个连环杀手还在暗处四处逡巡着。李欣虽然说没见到晓丹了，谁能担保晓丹没有自己私下接自己的客人呢？

两天之后，沈松楠又打电话给我，说这两天整晚睡不着，焦急的心情溢于言表。我只能无奈的告诉她我这边没有任何消息。地方员警已经申请了晓丹手机号码三角定位（CCR），但结果是手机已关机，没有信号。

我问沈松楠拿了她国内家里的电话，虽然晓丹不可能回国，但或许他们知道什么消息呢。电话是大连庄河的号码，一个女人的声音，孱弱的声音，是晓丹的妈妈。我说我是晓丹的国内的朋友，要去澳洲出差，想知道晓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电话可以联络。晓丹妈妈说她不知道，都是晓丹偶尔定期电话给她，差不多每周一次吧。自己因为身体原因，最近又频繁进出医院，有两三个星期没跟晓丹说话了。我追问了半天晓丹母亲才说是肝破裂，导致的出血性休克，还有因为肝胆的相连，胆汁漏入腹腔引起腹膜炎和继发感染。

“晓丹的爸爸呢？能照顾你吗？”我问。

“晓丹没有爸爸，她的爸爸死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里是晓丹的眼睛，默默地看着我。那双眼睛里有我读不懂的强大意志。我不敢追问太多，苦痛的故事我听过很多了，我没有能力去帮别人解决苦痛的时候，听了只会更难过，像是那种痛被毫无意义的复制繁殖了另一份出来。

“阿姨，你好好养病，我过不了两天儿见到她了，我让她给你打电话。”

“谢谢，谢谢，让她不要操心我，我已经好了。我知道她在便利店打工养活自己，你让她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一定，我一定，阿姨，你放心”我答应着，忙不迭的挂断电话。手心都攥出汗，像做贼一般心虚。好像那个病重的老人家托福我照看的东西我给弄丢了，想撇清但太晚了。

这之后的第四天，晓丹的尸体被找到了。

yasuko

天呐！
真叫一个离谱错乱的大千世界！

IAS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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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丹是想为小萍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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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接近真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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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松澜

ying2014

这是澳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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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晓丹尸体的是一个一家四口人的徒步行走锻炼者。两个双胞胎小孩子，一男一女，刚满十岁，精力充沛，欢声笑语的跑在前面。一家人经常在周末一起出来走这条路线，从头到尾走完要四个多小时。这条线路从国家森林公园入口出发，除了经过像热带雨林一般的丛林小道，过一个晃晃悠悠的悬索桥，还有仅供一排人行走颇令人生畏的狭窄小路，居高临下，景色震撼。然后下坡走下来，经过Coomera内河的河滩，再花半个小时绕回来到森林公园的入口。

当爸爸妈妈听到前面小朋友们互相嬉戏的打闹声忽然变成尖叫声，继而看到大喊着“妈妈，妈妈”跑回来的恐怖表情，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把孩子吓到了。转过弯，看到河滩上一个一具泡在半是水半是淤泥的女尸，面朝下，黑色的长发搅缠在淤泥里，衣服还能够看出是一条连衣短裙，但已经完全衣不遮体，裙子周遭都被撕成一条一条的，从脖子，腿和暴露在外面的后背看得出，尸体已经经过水的长期浸泡，浮肿的很厉害。

DDO给我们办公室打电话的时候，Megan面无表情的喊了一声，“Peter，DDO Watkins，说Coomera河岸发现女尸“。我都不用接电话，就知道是谁了。倒不是说我料事如神，但我确实一直等着这么个电话。即便不是这个电话，那么下个关于发现女尸的电话，就是了。

这次当班的DDO不是Jason了，虽然老Jason还没混到点儿回家享受退休生活，但近来已经很少见到他了，也许轮到我退休的时候也是这种德行呢。高级警长Watkins是个走如疾风声如洪钟的本地壮汉，格子虽然不高，但仍然健壮威猛。以前在辖区警局的时候在他手底下干过，老Watkins是那种喜欢旧式警察作风的bad Lieutenant。年轻的时候有一次把一个喝醉了的手指着他的鼻子口出狂言的小阿飞一顿胖揍，鼻梁都给打断了。小混子跟警察部官司打了好几年，最后不了了之了。但是Watkins并没有改了一看见喝醉了没事干大呼小叫的阿飞们就气不打一处来的毛病，他最恨的就是年轻人不尊重他们这些老前辈。有时候我看了那帮醉醺醺的年轻人我都替他们着急，碰到我们这种喜欢old school风格的老警察，你们可得跑的快点儿。现在能让小贼们闻风丧胆的警察越来越少了。

我到现场的时候，老Watkins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正指挥员警拉隔离带，封现场。虽然早就有规定警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吸烟，影响警察形象，但那都是给别人定的规矩，老Watkins才不会尿那一壶呢。

Watkins一见我就说：“是你让我找的吗？”

“是的可能性比不是的可能性大啊”

我几天前就跟几个大区的DDO打过招呼，留心有关一个亚洲人特征的女尸的报警。这又是我的直觉了，直觉觉得，人已经死了，尸首应该在这几天出现了。

尸体浮肿的程度判断，显然是长时间在水中浸泡，初步估计有至少一个星期。衣物的破坏像是在水流中被树枝刮擦撕扯，而被撕成了细条，使尸体大部分肌体裸露在外。嘴唇部分的肌肉组织大量缺失了，露出牙床和骨骼，这显示尸体在水中的大部分时间是面部朝下浸入水中，导致面部被浮游生物和鱼类撕咬吞噬。尸体的头发里搅缠着各种树叶和不知为何物的碎屑，一缕一缕的头发，横过浮肿难以辨认的脸颊。初步观察，除了类似刮擦痕迹外，尸体上没有明显外伤，如刀伤、枪伤、瘀紫等，颈部也没有明显的勒痕。

尸体的指纹已经不能用了，但提取DNA轻而易举，而且任晓丹早前不久还提供给我她的DNA样本，所以确定是不是任晓丹不会成问题。

再和沈松楠了解了一下她最后一天见到晓丹时晓丹的穿着，我可以非官方的认定，这是晓丹没错了。实际上，当我把尸体反过来以后，就已经确定了。虽然面目全非，但我仍是能够辨认出那个给我调酒的女孩儿，虽然她的那双直率犀利的眼睛已经不会再睁开了。

这样的场面，即便是对我这样一个与任晓丹非亲非故的人来说，已经需要用点“忍”字诀来控制自己了，还更不要想晓丹的妈妈知道这样的消息会变成怎样的天昏地暗。

沈松楠在电话里痛哭失声，苦苦哀求要过来看看她，被我回绝了。我倒不是想让晓丹给她的好友们留下记忆力最美的样子之类的想法，而是纯粹是基于现在任何人都没有撇清嫌疑的情况下不能把我的唯一的犯罪现场污染了的考虑。

但我无法跟晓丹妈妈通话了，我只能拜托沈松楠帮助我们完成通知家属这项工作。很多事，很多闷在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翻腾，我脑子很乱。我尽量摒弃脑袋里与本职工作无关的想法，一边安排科学技侦中心派人下来，安排水警过来潜水寻找可能的证物，一边跟中国驻布里斯班总领馆通了个电话。接下来要他们协助联络安排晓丹在国内的亲属紧急来澳处理后事。

我愿意把我自己看作是她的朋友，不管她有没有这样看过。一个女生在警察面前的警觉是可以理解的，但可能就因为我是个警察，阻隔了信任。也许本来我能帮她些什么的，也许如果我只是一个喜欢喝她调的鸡尾酒而已的朋友，就会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做什么。我蹲在她旁边，久久凝视着她。

”告诉我，你受了什么煎熬和委屈？我倾尽自己所能，我帮你说出没说出的话，我帮你找回个公道，相信我”。

yasuko

最后一句，不禁鼻子一酸，屏幕上的字迹变得模糊。

好样的！

双鱼妈妈

楼主这种冷静中带感性的文笔，实在是
警察里最会写的人。

水月境天

ying2014 发表于 2016-3-2 19:19
这是澳洲吗

反正不是你我熟知的世界。。

楼主内心真是强大。。

Rhapsody

春天的故事

2000lily

今晚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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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Paul也第一时间知会了反非法性交易那边的探员，经过Homicide Squad协调，这个案子要和前面三个包括小萍在内的妓女连环凶案一起并案侦查。

从尸体上提取的头发，因为确定死者身份的原因，结果也是回来的比较快。样本与之前晓丹自己提供的样本完全匹配，除非死者任晓丹的孪生姐妹，那么死者是任晓丹的可能性是高于十亿分之一。

说起DNA的检测，似乎各个国家有各自的机制安排。就算是同一个国家，如果是联邦制，那么每个州也有权制定自己独有的体系。昆士兰州这个部分的职能不是由警察部门进行的，尽管警察总部有一个DNA部门，但实际的检测筛查却是由昆士兰健康部科学鉴定中心具体操作的。虽然警察部也有科学鉴定中心，但目的不同，客户不同，侧重也不同。警方的科学鉴定中心包括几个模块，比如重大犯罪现场技侦，火灾分析，尸骨分析，弹道痕迹分析，文件书法微观鉴定等等。健康部的鉴定中心更集中于纯技术分析筛查，好像警察部是健康部的一个客户，所有提取的DNA样本都送到健康部来进行检测比对。

这个模式在澳洲其他州也是大体类似，却和美国加拿大还有中国有很大不同。与此类似，之前Michael Crane的尸体的尸检工作也是一样，法医是隶属于健康部的，而不是警方的成员，所以说从整体上说，这是一个政府部门间长此以往形成的，固定下来的协作关系。但这种协作本质上又是业主与客户的关系，每个送检的DNA都要付钱的，当然不是送检的警察去划信用卡，但整个财政年度下来，那些检测服务都是从警察部的预算里面真金白银的付出去，一点也不含糊。所以犯罪现场勘查在一些小微案子上也有一定限制，也不是你想采集多少就采集多少的。每送检一个就是三四百块呢，一点都不便宜。

听说健康部科学技术鉴定中心正和警方一道在推进DNA数据库的联网互通，期初我都是没很在意，警方每天都声称这个推进那个改革，但和自己生活工作产生实实在在密切关联的少之又少，所以很少真的留心。直到不久以后才知道，这居然是改变这个妓女连环案调查方向的一个变革。

任晓丹的尸体从现场勘查的角度上看，价值非常有局限。首先发现尸体的地点不是第一现场，现场的足迹痕迹没有太大意义。再者尸体被发现后虽然没有被其他人碰过，但因为长期在水中浸泡，尸体上可能的接触DNA不太可能留存了。最大的法证价值可能就是尸体本身了，也就是通过尸检来查明死因，比如死者是否落水之前就已经死亡了，比如通过细微部的提取检验死者死亡之前是否有被性侵，死者胃里的食物残留是否能帮助分析死亡时间，死者头发里的某种植物或花粉是否能提供死者落水地点这样的佐证。

从河流的流向看，尸体应该是从北面上游顺流而下的。这条河并不长，水流也不算湍急，但弯道很多，一个星期的时间，应该大部分时间处于搁浅或是被障碍物阻挡在角落或弯道的状态，否则应该不会在这里被发现，而是在河流尽头的水坝里了。

河的上游有几个桥。Watkins开始安排人手以几个桥为原点做周边排查。这个工作量很大，往往要几个星期，有时候还需要通过电视电台公布灭罪热线，来更大范围的求助于公众提供线索。

我和老Paul只能尽心尽力提供协助，任晓丹的案子被并案了以后，实际上就不归我们管了，因为定性就是妓女谋杀的连环案的一个组成案。让我我们的从旁协助原因是，这个案子与我们之前在跟的Michael Crane被杀一案有交集，而且我和老Paul在任晓丹的中国人背景这方面可以做很多那边的探员做不了的工作。

尸检第二天就做了，因为需要拍摄全程，所以我是第一个知道最新发现的，然而其实又可以说没有太多让人意外的发现。死者肺部的积水说明死者的确是落水后呛水窒息死亡；死者的阴道提取物以及性器官的伤痕微观检查没有能反应出任何死者死亡之前有性行为的迹象，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长期在河水中浸泡冲刷，使提取物无法反映实际情况；另外死者的咽喉软骨组织完好，颈部肌肉组织没有破坏伤，可以断定没有颈部绳索勒痕。

沈松楠说晓丹是会水的，说不上水性有多好，但如果是平静的游泳她不相信会出意外。任晓丹身上还残留的衣服可以判断，她绝对不是主动下河去游泳，不慎淹死的。所以任晓丹是被人活活推下水淹死的，那么这与之前的几个妓女被害案的死因有区别，连环案的那三个的死因虽然不完全一样，但却都是暴力伤，刀伤或勒颈窒息。

晓丹的尸体内脏被熟练的切割的七零八落，肝胆脾胃肺统统拿出来称重，切片，最后又被熟练的放回腹腔，重新缝合在身体里。法医的助手手上戴着白色的胶皮手套，长度足以盖住肘部，拿着水喉冲洗地面上的血水，感觉像是屠宰场的工人下班前在清洗场地。我无法面对这样的过程而不被自己的情绪干扰，内心充满愤懑和忧伤，眼前一直是晓丹端着漂亮的蓝色鸡尾酒看着我的聚精会神的眼睛，一眨一眨，好像在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

kaile

这么曲折感人，多年难得一见的刑侦小说

yasuko

老头死的那晚，任十点就离开了，但谎称酒吧里做到午夜，死无对证了。
任与沈有无关系？夏的到来，任是否有心理冲击？沈是清楚的，别人就不知道了。
呛水而亡，除了他杀，也包括自杀及意外。

期待下文。

飞雪满楼

任晓丹的母亲真可怜。。。。。

虞宅与美丽

观察需要一双冷静的眼，描述却需要一支感性的笔——楼主做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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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晓丹的妈妈在任晓丹的葬礼之前赶来了。沈松楠和夏小夏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太太可能已经在路上哭干了眼泪，现在在殓房看见她的时候，已经面无表情。老太太本来就有肝病，正在医院就医，接到如此噩耗，拔了吊瓶赶到澳洲来送自己的女儿，一张人生已无所谓人生的，希望也无所谓希望的干枯的脸，肿胀的眼睛布满血丝，黑头发和白头发混着胡乱扎在一起，没有人搀扶连站立都站立不稳，看了让我真的肝肠寸断。

我告诉她我之前给她打过电话，我其实是本地警察，本来认识她的女儿，越洋电话是想了解她女儿的行踪，不好意思没说实话。但老太太怔怔的看着我，并没有太多表示。是啊，这些又有什么所谓呢。

葬礼很简短。是因为晓丹妈妈想接晓丹回去，所以并没有依照这里的葬礼流程走。但沈松楠还是准备了不少和晓丹在一起的照片，在简短的葬礼上用晓丹喜欢的音乐配合着幻灯片播放给来的宾客们。来的人大多是晓丹的朋友和大学同学，当然还有我和老Paul。这是晓丹妈妈来的第四天了，沈松楠说老太太一直都没怎么哭，但在葬礼上，晓丹妈妈终于回过神来了似的，从双手捂住脸到哭出了声音，又终于无法控制的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妈不该让你出去的，是妈的错，是妈害死了你……”。我实在难以抽离这样的场面，人坚挺着站着，像黑衣人一样，但太阳镜后面的眼睛早已潸然泪下。

这些照片在殡仪馆巨大的LCD液晶屏上循环闪回着，看到照片里许多晓丹露出开心的笑，恣意的摆着各种剪刀手pose。有在海边穿着比基尼，带着大太阳镜拉着沈松楠的胳膊，站在海滩上跳起躲避脚下冲来的浪花，有和和沈松楠还有几个朋友在餐厅里包饺子，她和沈松楠还各自脸上沾着面粉，能想象之前定时一场面粉大战，有和沈松楠一左一右在一个几乎比她们俩都高的硕大袋鼠边，一边恐惧的用余光盯着袋鼠一举一动，一边怯怯的举着两个手指，显示到中国人终于“到此一游”的征服态度。

然而忽然被老Paul捅了一下我的腰窝，我一个激灵，看老Paul手指着大屏幕里的一张照片，还没等我看清，那张照片已经闪回换成下一张了。

“怎么了，什么东西？”

“上一张照片里好像是任晓丹和小萍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

“什么话，我怎么说也是CIB好不好。我在Homicide Squad看过那连环案三个受害者的照片，我记得那张华人女人的脸”

“那也没什么奇怪吧，任晓丹毕竟和小萍做过那一行的，认识也没什么不正常啊”

“不对，那张照片右下角有时间，那个时间具体我没看得太清楚，但是好像是某日某月2004年，那时候任晓丹那时候应该都还没开始在酒吧上班呢，更甭说做小姐了。”

“还真是，我怎么没注意”我摸着下巴，开始佩服老Paul的精明头脑又开始转了。“而且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了，你给李欣做的interview，做完了你还打电话告诉我，说李欣回忆任晓丹曾打听过小萍的事儿。”

这么说来，任晓丹和小萍有可能在小萍遇害之前就认识。

第二天我找沈松楠要了那张照片，拿给晓丹的妈妈看。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晓丹的妈妈并不认识这个叫小萍的女孩儿。这张照片是沈松楠在晓丹的相册里选出来的一张，沈松楠说见过小萍一次，说当时晓丹介绍说是自己的远亲妹妹，但除此之外就知之不多了。以沈松楠的印象，似乎以为是远亲，所以晓丹与小萍过从不密，因此这么长时间也只见过一次而已。

晓丹的死对沈松楠是莫大的打击，但她说她一定要照顾好晓丹妈妈，而且她打算和小夏一起送晓丹妈妈回国。我听了心里感叹，的确是个懂事的女孩子，这也让我心放下了些，因为我很担心晓丹妈妈回国之后的状况，自己重病在身，唯一的希望和寄托，自己的女儿又离自己而去，如果没有一个人好好陪一陪，聊聊天慢慢的开解开解的话，老太太真的不一定会不会想不开。

沈松楠还没有买车，我开车送她们到机场。晓丹妈妈坚持要自己抱着那个装骨灰的瓶子，一路上都眼睛呆望着一处，没跟我说话，也没跟沈松楠她们俩说话，大家都很沉默。我很想嘱咐老太太几句，又不忍心打搅她大悲过后的安宁。

让时间冲淡老人的伤痛吧，如果老人家还给自己时间的话，我想。

yasuko

上一个死亡导致下一个死亡，
前一场悲剧衍生后一场悲剧。
为什么？

ying2014

可怜

yuxuanlin

写的真好

nba2007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