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故事）徐清河：好人老赵之死是我童年记忆最大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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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老赵之死在我童年记忆中留下过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我们大队人口集中，村中央有条土街，逢集时人流较大，大人们买买日用品，小孩也都喜欢在街上玩。街上有一个商店，那时叫代销店，日用品就在那里卖。因为别的地方卖都是被打击的对象，店里只有一个营业员，就是老赵。

    老赵原来在旧军队干过，后来解放时立过功，于是转业后被安排在代销店当营业员。老赵个头中等，胖胖的，喜欢逗小孩玩。商店除了日用品还有糖果。有时候我们小孩子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分、两分钱，就到店里卖糖吃。老赵也不嫌麻烦，来者不拒，主要是想逗孩子玩。

    那时很穷，即便是一分钱、两分钱，小孩子能弄到的机会也很少。

    记得店里的柜台是木制的，里面有什么，外面看不见。小孩都好奇，又加上柜台里面有吃的，就想看看里面，柜台太高，看不见。于是就从柜台下面往里看，也还是看不见。柜台有腿，底面离地有半尺左右高，虽然看不见柜台内部，但下面的地面看的很清楚。我们也因此发现了一个秘密：柜台下面有遗落的硬币。于是孩子们趁老赵不注意，就撅着屁股趴在柜台下面找硬币，然后再找老赵买糖吃。如果被老赵发现了，他也不生气，就在我们屁股上一人拍一巴掌，我们就嘻嘻哈哈的一哄而散。回想起这些记忆，虽穷确也有趣。

    然而，这种快乐终于有一天结束了。1976年9月，全国人民就像天塌下来一样，一时间悲痛欲绝，不知所措。印象最深的就是哭泣，都在哭，不哭也得跟着哭。还有就是都在扎花圈，不管大小单位都要扎。代销店也不例外，老赵那几天店里有些忙，就发了两句牢骚：“扎什么玩意，都扎，扎那么多放哪？”不知谁听到后报告了公社专政队，专政队通知老赵第二天到公社去。老赵心里清楚找他意味着什么，原本就有旧军人的身份，并且多次因此带来过麻烦，这回因为这事找他可能不是好兆头。

    第二天，老赵不见了。因为都在忙着哀悼，人不见了，也没人追究这事。过了两天，老赵找到了，在九队的水塘里，投水自杀了。

    水塘里满是水葫芦，是生产队养猪场的猪饲料。起初，有人发现水塘中央一片水葫芦被顶起来晒死了，开始以为是养猪场的猪淹死了，等移到岸边一看是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老赵。我们小孩子也都跑去看，心里一半是好奇，也有隐隐的悲哀，毕竟老赵在孩子们的心目中是个和善的长者。老赵浮在水面，身上还盖着水葫芦，鼓鼓的，发出难闻的怪臭。那种臭味无法用言语描述，以至于后来很长时间，一吃饭就恶心。心想，这么一个和善的长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又过了一天，代销店门口贴出一副标语：反动分子赵某某，畏罪自杀，遗臭万年。标语是白纸黑字。

    那时我刚上小学，认不得几个字，标语上的字也是听大人们念才认全的。这也是我第一次并且以这种奇特的方式认识“遗臭万年”这个成语。不解其意，就想当然认为，也许人死了、发臭了就叫遗臭万年吧。又加上对老赵没有不好印象，所以一直没把遗臭万年当成贬义词。当然，随着岁月的流逝，对遗臭万年有了更准确的理解。然而，细细品味，感觉用这个成语去评价老赵好像用词不当。

    又过了几年，老赵被平反了。不知老赵的在天之灵有没有得到这个讯息？原来他并没有罪，也没有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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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宅与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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