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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观问:“好吗?” 
 
西奈用毛巾包住头,坐床头同可观说:“家母于昨夜出院回家。”她脸上展示罕见笑容。 
 
“这么快?” 
 
“可观,真谢谢,她说对亏你一言惊醒梦中人。” 
 
可观微笑,“我想她心中一早已有决定,知道不能再拖延,所以提出勇气回家。” 
 
“她请了律师与她一起。” 
 
“律师?”啊,有所行动了。 
 
“她决定与他分手。” 
 
可观舒出一口气。 
 
西奈把头发吹半干,她染回黑发整个脸容都变得祥和,可观很代她高兴。 
 
她告诉可观:“律师代她开了一个数目。” 
 
不知是否要分一半。 
 
“不,只是一个合理数目,可以供养我们母女舒适生活,将来如果病情恶化,医药另计。” 
 
西奈妈这样做非常有智慧,对方亦可以下台。 
 
“不日她就搬出大宅静心休养,我也会与她同住。” 
 
“西奈,你的心事解决了。” 
 
“可观,你是我的福将。” 
 
“千万别迷信,相信你自己,来,上学去。” 
 
“是的是的。” 
 
这两个字又令可观想起她母亲谦卑的工作态度,她悄悄伤神。 
 
回到课室,她看到储物柜上粘着一张卡片,打开一看,是老好陆轩文给她的生日卡片。 
 
她都忘记今日是她生日。 
 
可观到接待处问:“有我的信吗?我叫原可观。” 
 
接待员笑着捧出一只纸箱:“全是你的,生日快乐。” 
 
里边有老同学的问候,老妈寄来一条开丝米披肩,还有一盒香槟巧克力,盒盖写着:“甜糖宜赠甜姐儿。” 
 
谁,这是谁?一定是尚美。 
 
可观笑了,且不动声色,上完一日课。 
 
下课拉着她的伙伴做功课,那两位小姐记载她的小床盹着,藕般手臂在床外,长发垂在床边,好一幅风景。 
 
可观忙这把文字打出来,一边吃巧克力糖解闷。 
 
不就西奈先睡醒,她伸一个懒腰,手臂伸到一般,忽然凝住。 
 
她走进衣柜,柜门半开,她看到那辆她熟悉的半电动自行车, 
 
西奈的眼睛睁老大,声音尖锐:“这是什么?” 
 
可观被她惊起,尚美给她惊醒。 
 
西奈发狂似把自行车拖出,“你从何处得来?” 
 
可观大声答:“车主卖给我。” 
 
“胡说!”西奈泪流满面,“你偷回来。” 
 
“这只是一辆脚踏车。” 
 
“这是山联天天用的车!” 
 
尚美按住西奈,把她拉出房间。 
 
西奈大声叫:“我恨你,原可观,我恨死你,” 
 
可观啼笑皆非,十分钟前她还是西奈的福将呢。 
 
尚美回过头来,“可观,你错了。” 
 
可观知道她错什么,她立刻把自行车送回校务处。 
 
职员很高兴,“找到了?这是山联教授的车可是。” 
 
是,原可观真是鬼摸头才会接受这份大礼,她初到贵境人生地不熟才会犯此大过。 
 
她无意中伤害到西奈。 
 
原来西奈与山联关系已经这样深刻。 
 
“我通知山联先生来拿车。” 
 
可观悄然离去。 
 
她觉得头颅比任何时间来的重。 
 
回到三思楼,看到一辆白色救护车与黑色警车停在门口,同学纷纷聚众窃窃私语。 
 
可观大声问:“什么事?” 
 
“有人自杀。” 
 
可观一颗心似要从胸膛跃出,“谁?” 
 
“不知道,只知她躺在浴缸热水里割脉,一缸血水,吓坏人。” 
 
伤者被救护人员抬出,可观推开众人挤到担架前去看病人容颜。 
 
只见那少女双目紧闭,面孔像敷上一层白粉,一点血色也无,白得像一只面具,但她不是西奈。 
 
警察拉开可观,“请别挡路。” 
 
伽难与伊甸看到可观,悄悄说:“我们不认识她。” 
 
“真傻,幸亏还救得回来,已通知她父母。” 
 
“每个学期总有一宗自杀案,去年是地理系得忻龙楼宿舍。” 
 
“是因为忽然离家别井孤零零觉得难受吧。” 
 
“也许。” 
 
可观问:“见到西奈没有?” 
 
“早些时候气冲冲往教员宿舍走去。” 
 
“她手中拿着一枝垒球棒,干什么?” 
 
不妙! 
 
可观往教员住的组屋奔去,她跑的飞快,胸膛吃力像是要炸开。 
 
半路遇到陆轩文。 
 
“可观,跑这么快去什么地方?” 
 
“大陆,救人,快跟我来。” 
 
那憨小子立刻跟着他心仪的女同学跑。 
 
赶到组屋,问人:“山联先生住哪一间?” 
 
“M室。” 
 
M室近山林,十分幽静,他们找到大门,还来得及听到最后一声轰隆巨响,接着是许多玻璃碎裂的声音。 
 
大陆说:“看,门未上锁。” 
 
可观推门进去。 
 
她与大陆同时呆住,连喘息都忘记。 
 
只见室内像被炸弹炸过,没有一件完整家具,连墙上的书画都没放过,四处都是碎片,书柜整座倒地上,书籍散四处,整间屋子似战场。 
 
西奈站在客厅中央,双手紧握垒球棒,脸上被碎玻璃击中,割伤,流出鲜血,她一点血色也无,衬着新染乌发,看上去半人半鬼。 
 
西奈已力竭,动也不动,站着流血。 
 
这时护卫员已闻声赶到,一看情形,决定报警。 
 
西奈浑身颤抖像风中一片落叶,大陆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 
 
不久校监也到了。 
 
她跺脚,“山联在什么地方?” 
 
山联这时刚刚回来,看到住所被严重破坏,站在门外发呆,像是不相信这时事实。 
 
半响他对校监说:“请勿报警。” 
 
校监问他:“我如何交代,说是遇着旋风?” 
 
可观与大陆面面相觑。 
 
这时校监说:“同学们回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 
 
可观想去拉西奈的手,被西奈摔倒。 
 
大陆连忙拖走可观。 
 
“可怕。”他深呼吸。 
 
可观不出声。 
 
“原来女人生起气来像疯子,难怪莎翁要说:地域的怒火还不及一个受伤的女人。可怕。” 
 
“校监打算私了。” 
 
“他们会怎么做?” 
 
“我想师同生都会开除。” 
 
啊,可观茫然。 
 
刚与西奈取得一丝共识,又失去一个同学。 
 
“这就不是校方的烦恼了。” 
 
“不是说作育英才吗?” 
 
“是呀,只教育英才,其余的统统淘汰。” 
 
可观内疚,“我对不起同学。” 
 
“不,是西奈对不起西奈。” 
 
回到三思楼房间,只见尚美埋头苦干。 
 
她开始对功课产生兴趣,这是好事。 
 
她搔搔头说:“真没想到作业会令人上瘾。” 
 
可观问:“山联与西奈到底什么关系?” 
 
“我不肯定,西奈在人前表示他俩有——” 
 
这时尚美的手机响起,她听了一会,轻轻说:“知道了,”然后抬头同可观说:“西奈被开除了。” 
 
可观不知说什么才好。 
 
“真不值,没吃到羊肉一身膻。” 
 
可观颓然跌坐地上。 
 
“看样子这个报告靠你同我二人了。” 
 
尚美低头继续写功课。 
 
可观说:“你仿佛不觉意外。” 
 
“西奈咎由自取,这是迟早之事,曾有女同学走得山联略近便捱她耳光,都说她要看神经科。” 
 
可观叹气。 
 
“那辆脚踏车呢?” 
 
“已还给山联。” 
 
尚美忽然问:“你同山联又是什么关系呢?” 
 
“我痛恨这个人。” 
 
“当心啊,世上到处陷阱,还有,一失足成千古恨。” 
 
可观只会苦笑。 
 
西奈再也没回三思楼,可观看到一个女佣替西奈收拾杂物。 
 
可观猜想她不用太为西奈担心:行李箱全套路易威登,每装满一袋,由司机拎下楼,环境依然很好。 
 
可观踏前,“我是西奈的同学,请问她好吗?” 
 
女佣转头,“西奈小姐与她母亲到欧洲散心,个多月后才回来。” 
 
“西奈太太扔住在大屋?” 
 
“太太已经搬出,这是地址,有空请来坐。” 
 
可观略微放心,破碎的心总会痊愈,只要经济不成问题,烦恼必会过去。 
 
房间空下来。 
 
这时可观发觉宿舍比想象中大,人去楼空,特别寂寥,还来不及认识她,她已经走了。 
 
可观约伊甸她们去探访那位出事同学。 
 
伊甸与迦南这样说:“我们不认识她,可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校方受压,最近大搜宿舍,若有酒或是药藏在什么地方,快快丢掉。” 
 
沙伦说:“我要是被开除,我爸会把我赶到街上。” 
 
果然,宿舍没早前那么喧哗。 
 
有几个同学决定搬出住。 
 
尚美抱怨:“半夜我听见有脚步声咔嚓咔嚓操过,像纳粹盖世太保搜捕犹太人那样敲门,这时干什么呢?我已在找公寓搬,可观,你与我作伴如何?” 
 
相处易同住难,可观婉拒。 
 
在演讲厅看到山联,可观真想转系。 
 
太不公平,山联仍然留在校内,据说理由是西奈大肆破坏之际,山联并不在场,不能证明事情完全与他有关,他不能阻止有人蓄意入屋破坏,正如任何屋主不能预防盗窃小偷一样。 
 
山联否认与西奈有任何不寻常关系,而西奈又不愿出面拿出证据顶证,校方不能对山联采取行动。 
 
太不公平了。 
 
女学生照样围住山联,他照样做他的蜜糖先生。 
 
他对可观说:“只剩你的报告大纲我尚未看过,今日下午三时我在办公室我有时间。” 
 
可观点点头,“我找尚美一起来。” 
 
可是那天可观没找到伙伴尚美,她留言找她。 
 
可观走进教员楼,闻到一股蓝山咖啡香味,她又看到桌上一碟法式麦卡翁甜点,可观垂涎欲滴,怒意与敌意均消除一半。 
 
她捡起那奶油蛋白饼便咬下。 
 
山联斟出咖啡,“噫,尚美呢。” 
 
“我一时找不到她。” 
 
“你来了就好。” 
 
可观说:“尚美再这份报告占着重要位置。” 
 
“我肯定是。” 
 
“这是真的。” 
 
“请用茶点,我只需十五分钟。” 
 
他打开报告。 
 
可观说:“我们可是用了十多二十个小时在上头。” 
 
山联笑笑,一边读一边批阅,手挥目送。 
 
毫无疑问,他是个才子,他的论文时时获奖,这也是校方对他网开一面的原因。 
 
但是原可观固执地认为才子也必须基本上是一个道德的人,人格比才华更重要。 
 
可观悄悄又取起一只甜饼放入口中。 
 
山联闲闲地说:“从你眼色中我可以看得出你鄙视我。” 
 
可观不出声。 
 
“我毋须向你解释,但是,我可以坦白与你说,我与西奈小姐,一点越轨的举止也无。” 
 
可观讽刺的说:“纯粹是她的妄想。” 
 
“可以这样讲。” 
 
可观实在忍不住,“你是她的老师,你年纪比她大十多岁,你经验丰富阅历老道,你应该引导她走出妄想。” 
 
山联抬起头来,“我甚至不能消除你对我的误解,我有何说服力?” 
 
这是真的。 
 
“报告写得很好,第一、二、五章甚有见解,我猜是你所写。” 
 
正是,可观不由得佩服他。 
 
“回去誊清补充后可以交上,分数甲等。” 
 
“你才看了大纲。” 
 
“我读三行便知分数。” 
 
可观说:“太武断了。” 
 
他微笑说:“我们都有此缺点,可是?”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原来是迟到的尚美。 
 
山联说:“林小姐,我已改完卷子了。” 
 
尚美说:“那没我的事了。” 
 
正要转头走,忽然看到甜品,她立刻停住。 
 
接着,可观看到一个小动作。 
 
尚美像见到山联外套领子上有一丝杂物,她扣起拇指与中指,讲那斑灰弹走。 
 
可观怔住。 
 
然后,尚美若无其事地问可观说:“教授给什么分数?” 
 
可观像是被人在头顶浇了一盆冷水。 
 
她明白了:是她,是林尚美。 
 
与山联有不寻常关系地是尚美。 
 
刚才她为他弹去肩上灰尘,她做得那么自然,他又接受地那么自在,完全似老夫老妻那般熟捻。可见两人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西奈或许真的是一厢情愿。 
 
尚美为什么冤枉西奈?她一直不喜欢她。 
 
可观没想到尚美如此藏奸,大吃一惊,她静静收回卷子,“我走了。”她说。 
 
尚美说:“我跟你一起。”她站到可观身边。 
 
山联看着她俩,忽然说:“你们俩长得多么相像,像是俩姐妹。” 
 
尚美笑,“在洋人眼中,华裔人人一个样子。” 
 
“你俩肯定没有亲戚关系?” 
 
尚美又说:“我倒希望有。” 
 
可观看尚美一下,山联真是乱找话题,原可观与林尚美是性格截然不同得两个人,可观认为她本人最可取之处是表里如一。 
 
可观对尚美十分失望。 
 
她统共低估了尚美的心计。 
 
走出教员室,尚美对可观说:“我送你一程。” 
 
可观说:“我有事。” 
 
“那么我回宿舍做功课。” 
 
可观心中十分纳闷,她到附近酒馆坐下,叫一瓶啤酒。 
 
酒保说:“小姐,请出示年龄证明。“ 
 
可观给他看学生证,“老大了。“ 
 
有人过来搭讪:“你好,今天我请客。“ 
 
“不用客气。” 
 
那年轻男子说:“你住三思楼可是?” 
 
可观点点点头,不想与他攀谈。 
 
“我是你的学兄,我毕业已三年,在峨摩娱乐公司任制作经理。” 
 
他长得端正斯文,并不讨厌。 
 
他接着说:“这是我的名片。” 
 
可观喝完啤酒想走,他叫住她,“一个人住在本市?” 
 
可观不予作答。 
 
他又说:“可想找些外快?” 
 
可观不禁笑了,虽说生活不易,不知多少人愿意给她赚外快。 
 
“你笑起来很好看。” 
 
好心的酒保过来说:“喂,也许这位小姐不想受人打扰。” 
 
可观却说:“不妨,你让他说下去。” 
 
年轻男子笑笑,“我们公司有伴游服务。” 
 
“伴游?”明白了。 
 
“是,酬劳很高,每小时百元美金,或是一晚五百,四六拆账;你四我六,小费以及其他服务,都归小姐所有,你已经过了廿一岁可是?” 
 
可观没想到他会在大学附近明目张胆招揽新人。 
 
他耸耸肩,“我们需要新血。” 
 
人不可貌相,可观错愕地说:“你是一个pimp。” 
 
他不介意,摊摊手,“此刻这个pimp已变成动词,有个电视节目叫pimp My Ride。“ 
 
“请你走开。” 
 
“小姐,人在外,你有急需,不妨找我。” 
 
他指一指名片,识趣走开。 
 
可观感慨,年幼、无助、举目无亲,最容易跌入陷阱。 
 
那老好洒保走近轻轻说:“很多人以为可以走得出来,可是不,有东西会咬住你不放,三四十年后,还有算不清的账。” 
 
可观说:“明白。” 
 
酒保把那张名片扔掉。 
 
可观悄悄离去。 
 
她拨电话回家,接听的却是男子声音。 
 
“原丽生在吗?” 
 
那边说:“你请等--慢着,你是否可观?” 
 
可观忽然不耐烦,她卟一声挂上电话。 
 
那是母亲的男朋友,登堂入室,吃饭洗澡听电话看报纸,当是自己家一样。 
 
你看,女人若有屋子不怕没男人住进来,可观重重吁出一口气。 
 
迦南进来说,“可观,有话对你说。” 
 
她穿着小背心,手臂肉肉的,十分诱惑。 
 
“今晚有空吗,抽两个小时出来行不行,这里预支酬劳,五百美元。” 
 
可观说:“我不等钱用。” 
 
“这是什么话,世上人人都等钱用,今日不用,明白也可以用,今年用不着,也许明年有急需。” 
 
可观瞪大双眼,迦南竟讲出如此老练的话来。 
 
她们都是些什么人,统统像已经活了一百年。 
 
“有一班日本人来谈生意,想请几个女学生陪着吃饭,说说笑笑,就这样而已。” 
 
可观点头:“你是皮条客?” 
 
迦南可是一点也不生气,“我是大班,我做妈妈生。” 
 
接着,她觉得有趣,哈哈大笑。 
 
“迦南,危险。” 
 
“公司会派保镖。” 
 
“一定有风险。” 
 
“可观,人生在世,过马路乘飞机、结婚、生孩子,什么没有风险,有人进医院割盲肠就没有再出来,父母不过看得你一时,看不了你一世,我下星期的膳食房租还无着落,我要赚钱。” 
 
可观觉得迦南应去读哲学。 
 
只听得她说:“你不去,我带伊甸去。” 
 
可观不出声。 
 
“可观,可否把那件裙子借我穿。” 
 
“什么裙子?” 
 
“林尚美给你那件。” 
 
“送给你,拿去好了。” 
 
迦南抱着那件裙子高高兴兴离去。 
 
可观独自踱步到校园,图书馆就在那一边。 
 
这个时候,老好陆干文应该在图书馆里写功课吧,去找他说话也好。 
 
果然,他照常坐在近窗大桌子前,参考书摊开一桌面,他一直怀疑网址资料靠不住。 
 
大陆伏在桌子上疾写,可观看着有趣,正想过去与他招呼,忽然看到一长发少女走近把手亲昵地搭在大陆肩上。 
 
大陆转过头去,把手上纸张给少女看。 
 
那少女笑着探近,与他研究那份功课。 
 
可观跌坐在一张椅子上发呆。 
 
大陆那么快就到别人身边去了。 
 
只见那少女的笑眼老是围着大陆转,显然对他非常好感。真是,拉住一个师兄,教功课找娱乐,管接管送,一切都不用愁,苦乐都有人分担。 
 
可观凝视他们。 
 
这是有人坐在她对面,他正是山联教授。 
 
他笑笑说:“稍有犹疑,即被人捷足先登。” 
 
可观嗤一声,“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在这间大学已经六年。” 
 
“什么见过了。”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什么都不卖账的人。” 
 
可观说:“我当这是赞美。” 
 
“不,人清无徒,水清无鱼,粤人说:刨得正无木。” 
 
“你真圆通。” 
 
“若是真的,我早已荣升系主任或是院长矣。” 
 
可观微笑,“山联先生还有不足之处?” 
 
这时那娇俏少女收拾桌上书本,与他双双离去。 
 
自始至终,大陆没有看见原可观。 
 
山联说:“虽然你不大看他,但是当他不再看你的时候,你心里却老大不自在。” 
 
可观哈哈大笑。 
 
图书馆内,立刻有人说:“嘘--” 
 
可观答:“被你说中了,由此可知,言情小说中谁等谁好几年,都不是真的。” 
 
“我们都希望别人等,那是不对的。” 
 
可观忽然问:“林尚美在何处等你?” 
 
“尚美年轻,等得起。” 
 
“家母说,她原先也以为如此,可是原来十年很快过去。” 
 
“你会觉得同学们幼稚吧。” 
 
可观感慨,“开头也以为如此,可是事实刚相反,她们比我老练得多,几乎看透了这个物质世界,使我自惭。” 
 
“什么叫物质?在物理学来说,世上一切所有都是matter.” 
 
可观却问他: “你见过西奈没有,她可是为你才丢了学位.” 
 
“都是我的错.” 
 
“你虽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 
 
“我宿舍里一缸金鱼的确已经被人打破,一只小猫受惊逃去至今失踪.” 
 
可观说不下去,而且学生同一个教授,也不应说太多私事. 
 
“原可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可观微笑, “我不会跟你到任何地方,今天不去,明后日也不去,白天不去,晚上也不去,我原可观不会这么笨跟各各他骷髅地乱走.” 
山联只得一声不响离开图书馆. 
 
可观叹口气. 
 
在门口她听见有人说: “逾越还没有出院?” 
 
“她情绪低落,医生鼓励亲友探访她.” 
 
“逾越到底为什么割脉,可是山联?” 
 
“又是他!” 
 
“不不,别冤枉人,逾越是新生,她读教育文凭,人家根本不认识山联,听说,是男友忽然要分手,她一时心灰.” 
 
“她在铭恩医院,明早抽时间去看她.” 
 
“她可以吃巧克力吗?” 
 
“听说什么胃口也无,她只得一个寡母,不能赶来.” 
 
可观低头想了一想,她到糖果店买了一小盒巧克力,叫部车子到铭恩医院. 
 
女同学睡着了,眼眶深陷,脸上苍白. 
 
可观坐到她身边轻轻说: “你好,逾越,我们是同学不同系,我来看你,希望你振作.” 
 
这是,可观知道逾越已经醒了,可是不愿睁开眼睛. 
 
可观轻轻握着她手说下去: “华南不如我想像中好,也不比我想像中坏,但是三思楼的脑细胞加一起,好像不比一只白老鼠更多,平时同学们像无头鸡,漫无目的,不知到考试时是否能够产生凝聚力,取得好分数,唉,真叫人担心.” 
 
这时逾越忽然睁开双眼. 
 
可观微笑, “你若喜欢,我可以再来说是非给你听.” 
 
逾越牵了牵嘴角. 
 
“别气馁,将来你结婚成家,倘若有三四个孩子,你不会再记得今日这种琐事.” 
 
逾越惨澹地握了握可观的手. 
 
这时,又有其他同学进来探访病人. 
 
可观悄悄退出. 
 
在电梯大堂,她轻轻叹息. 
 
“又碰见你,避都避不开。” 
 
可观抬头,看到山联。 
 
他又来探访,由此可知,上次看到的人,也是他。 
 
这样看来,山联的亲友,无论是谁,躺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山联神色郁结,双手插口袋,他轻轻说:“我本来就是想约你到铭恩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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