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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清晨,罗仲夏迷迷瞪瞪地睁眼,手机显示八点半,她拍拍邓异问是否要跟叔叔阿姨一起吃早餐。
若是在她自己家里,和爸妈吃早餐是一天之中顶要紧的活动,如果不参与,一定会被追加拍门叫醒服务。但邓异却说不用,他家人爱几点起几点起。
罗仲夏如蒙大赦,被子盖过头顶继续睡,等再次醒来已是中午。
外面邓劲松已经在做饭,灶台上小火煮着粥,清水煮了四个鸡蛋,炒了一盘素菜,蒸锅上还有冰箱里的速冻包子,一看就是厨房里的练家子。
邓劲松见他们起床,说道:“去叫你妈起床吧,该吃饭了。”
邓异说:“她今天这是怎么了,起的比我还晚。”
他爸刚要答,李开萍刚巧推门走出来。她穿一身丝绒质地的家居服,真丝眼罩慵懒地堆在脑门上,脚上趿着一双缎面拖鞋,满脸不悦地对邓异说:“你这床垫不行,睡的我腰疼!”
“我的床垫怎么招惹您了?”
李开萍锤着自己的腰:“太软!我这一晚都没睡好。”
她的腰不好,家里的是专门找人从美国订做的人体工学记忆海绵床垫,再巴巴地空运回国,软硬适中,贴合腰部,每个身体部位都能得到很好地支撑。然而这里是土澳,这样金贵的床垫是找不到的。
邓异也没办法:“给您打个地铺?”
“地上太硬,硌得尾椎骨生疼。你忘了咱家一起去日本玩那次,酒店里只有榻榻米,简直给我折磨坏了。这跟躺在地上有什么区别?我半夜爬起来找服务生要了四张褥子,叠着铺地上,这才勉强睡得着。”
罗仲夏默默地把午餐端到饭桌上,心想李开萍可能是豌豆公主再世。
邓异只能提议:“要不您跟我们换一下,睡书房的沙发床?”
“那可不行!沙发床睡了对健康有害的。你们年轻可以勉强凑活几天,我这身子骨真的扛不住。”
她边说边拉开椅子坐下,往后一靠,后背像扎了刺一样弹起来,“哎你这椅子这么硬谁受得了?我说过几次了买家具不要买便宜货呀,你看看你这个桌子这个椅子这个灯,一点质感都没有。”
看着自己的家具被挨个数落了一遍,他十分无奈:“妈,我家庙太小,恐怕容不下您这尊...”还没说完,他就被李开萍跳起来狠狠打了一下:“白养你了,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邓劲松端着蒸好的包子过来放下,笑眯眯地充当和事老:“这容易,今天咱们一起去逛街,你妈需要什么就全给它买回来。”还转头问罗仲夏,“小罗也一起去吧?”
罗仲夏盛饭的手一哆嗦,只怪今天自己没什么事,当下就想编造点日程出来。
邓异很自然地接茬:“人家今天有事。”
邓劲松赶忙说:“哦,好好,你忙你忙,有什么要买的跟邓异说啊。”
罗仲夏做乖巧状微笑点头,衣服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拿到桌子下面偷偷一看,是一条邓异发来的信息:“陪我妈逛街是酷刑,能逃一个是一个。”
她差点笑出声,赶紧埋头吃粥掩饰。
下午,邓异陪爸妈满世界找床垫子去,放罗仲夏自由。
她叫了奶茶外卖,然后横躺在沙发上看综艺吃零食,时不时和徐晓凛聊天。徐晓凛到了怀孕后期,抱怨说自己每天难受的厉害,饭都吃不下。
罗仲夏安慰她:“没事没事,等宝宝出来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说实话,我有点不敢想生完会怎样,就我和林拥海两个人怎么带孩子。”
徐晓凛的婆婆本来要来澳洲照顾她坐月子,但是十分不巧,婆婆的妈妈重病住院,老人已经年逾九十,状态每况日下,婆婆自然是先照顾自己的亲娘要紧。
这下只有他俩在塔斯马尼亚待产,新手爸妈面临独立带娃,听着就是件艰难的任务。
罗仲夏只能继续安抚她:“我看老外都是自己带孩子的,你俩也一定可以的。婆婆来不了说不定是好事呢?我不敢想以后我婆婆来照顾月子会是什么景象,都不知道是她伺候我还是我伺候她。”
徐晓凛听她话里有话,忙问怎么了,是不是邓异的爸妈难相处。
罗仲夏便把这几天李开萍女士对摄影,对穿衣打扮,对家具舒适度的要求之高全盘托出。最后总结道:“我的婆婆有公主病。”徐晓凛听的哈哈大笑。
“所以啊,没有长辈帮带孩子也挺好,你想怎么带就怎么带。”
“婆婆这种生物真的是离得近了怕有矛盾,离得远了还需要她。”
罗仲夏叹气:“距离产生美这句话是真理。以前还觉得谈恋爱和结婚没太大区别,说婚姻是洪水猛兽的我以为全是夸大,婚前婚后日子还不是一样的过?结果公婆这才来了两天,我就浑身不自在。如果真有一天我们要长期住在一起,我想象不到我能坚持多久。”
“是啊,婚姻是不是洪水猛兽,只有当事人知道。一家有一家的过法,只有你真正处在婚姻里了,才能摸索出门道。其实我看邓异还可以,有他在中间,应该不会委屈你。”
“他能起到什么作用?要不然人们为什么只道婆媳关系难,却闭口不提老公和公公呢?”
“那是因为男性家庭成员长期缺席,所以只留下婆婆和媳妇搞形婚。”徐晓凛出言犀利,“放心,你们是不会这样的。”
有了她的安慰,罗仲夏也舒心许多,有婆婆的人的烦恼,大概只能和有婆婆的人讲。
邓异一家三口逛到天快黑才回来,两位男士手上满满的大包小包,李开萍左手一只墨镜,右手一只菱格小挎包。
罗仲夏见此景,心想这个家的男性成员倒不至于缺席,只怕是被剥削的厉害。他们仨还没吃饭,罗仲夏在家悠闲了一天,自报奋勇做晚饭,邓异过来打下手。
其实她早有准备要在公婆面前展示厨艺,看菜谱学做了一道炒土豆丝,一道地三鲜,一锅海带汤。冰箱里还剩着昨天中午吃剩的外卖,一点宫保鸡丁和干锅肥肠,装在盘子里一并热了。
四人入座,邓劲松看餐桌上这么丰盛,连连说:“辛苦小罗了。”
“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李开萍眼睛扫了一圈,从宫保鸡丁里捡出一块鸡肉吃了,问道:“这也是你做的?”
罗仲夏刚要老实作答是剩下的外卖,邓异抢着说:“是我昨天做的。”
李开萍皱眉:“我跟你说不要老吃这种重口味的东西,油盐要少加,辣的也不要吃,很刺激胃的。”她用筷子敲了敲装干锅肥肠的盘子:“这种下水有什么好,店家是不可能仔细给你收拾干净的,里面脏死了,下次不要吃!”
邓劲松“啧”了一声:“孩子们做了一桌子菜,你也不夸夸,光说些没用的。”
李开萍这才有点笑模样:“海带汤做的还不错哦,很清淡的,合我的口味。”
她想,邓异以前也喜好清淡,只是跟自己吃习惯了,对重口味的菜不排斥,现在想来其实他们一家都口淡。自己为了讨公婆开心难得下一回厨,婆婆却只能喝汤,马屁拍在马腿上,她无比懊恼。邓异在桌子下面碰了碰她的膝盖,暗示她别生气,转头对他妈说:“您尝尝仲夏炒的土豆丝,一点都不辣,特别好吃。”
李开萍捡了两根土豆丝尝,没嚼两下立刻捂嘴摇手。邓劲松抽出两张纸巾给她,她掩面吐掉,说:“哎呀这个土豆丝怎么苦的很。”
炒土豆丝的时候,油温不能过高,否则辣椒下锅就会糊;土豆丝要不停地翻炒,不然粘在锅底也会发出苦味。罗仲夏没做过菜,哪里懂得这些。她立刻夹来尝,细嚼之下,好像的确有一丝隐隐的苦味,但绝不至无法下咽。
“怎么可能?”邓异又吃了好几口,“哪儿苦了,我没吃出来。”
邓劲松附和道:“不苦不苦。”
李开萍说:“你们别吃了,土豆坏了有毒的。”
食材都是邓异买的,他笃定道:“昨天上午才买的新土豆,不可能坏。”
李开萍干脆把那盘土豆丝推开:“反正是苦的,没得吃。”
邓异又把盘子挪回来:“你不吃我吃。”
李开萍没再阻拦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对罗仲夏说:“你别见怪啊,我脾胃不好,不是什么都能吃的。”
罗仲夏面上笑笑,假装没往心里去继续吃菜,但早已食不知味,咽下的每一粒米都黏在食道上。
在澳洲生活这些年,她很少遇到如此不尊重人的人。
就算互相看不惯,起码表面上也是客客气气的。她不知道李开萍到底是没礼貌惯了,还是觉得她只是个小辈就可以随意对待。
再加上李开萍还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而是她未来的婆婆,这让罗仲夏心乱如麻。本以为短短几天,长辈们再难对付,忍忍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这才第二天,自己已经濒临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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