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妈妈发一个她的原创 义⼯玛丽李 （1）（2）（3）已更新 2/10/2020

马灵鼠妈妈

义⼯玛丽李

青春是美丽的，有时是丑陋的
青春是激情的，有时是麻木的
青春是火热的，有时是冷酷的
青春是浪漫的，有时是世故的
青春是叛逆的，有时是奴性的
青春是爱欲的，有时是仇恨的
青春是无悔的，有时是应该悔悟的
青春是难忘的，有时，她、他、他们
对曾经真实的自己
失去记忆........
---摘⾃玛丽李的微信朋友圈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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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玛丽李⾛出悉尼市中⼼，州议会⼤厅的时候，她情绪⼗分复杂。她揣着那个奖品盒，是新南威尔⼠州长颁发给她的，表彰她作为⼀名义⼯，对社会对社区做出的贡献。其实会议还没有散，正是⾹槟、红酒、甜点、冰激凌，典型的英格兰式上午茶的⾼潮时刻。她提前退席，严格地说，她是从⼤厅⾥⾯逃跑出来的。逃出⼤门，跑下台阶，⾛进南太平洋秋天透明的光照⾥，沿着海德公园⼤道，迎⾯是圣玛丽⼤教堂准时的沉稳的钟响，回过头去看，没有记者们的尾随，她松了⼀⼜⽓。

这是多少⼈求之不得的机遇。什么叫社会成功⼈⼠？对于⼀个亚裔移民，什么叫融⼊主流社会？这不就是个例⼦吗？各⼤新闻媒体都来了，悉尼晨锋报、第七频道的私⼈电视台、ABC 澳洲国家电视台新闻 24 ⼩时栏⽬，只要露⼀个脸⼉，⼀个普普通通的义⼯，就⽴刻成为新闻⼈物，⾛到⼤街上都能被⼈认出来。

可是她跑了，她就是被记者们的话筒、摄像机、闪光灯吓跑的。

玛丽李，听名字就是⼀位亚裔⼥⼠，看长相做派，和英语的⼜⾳，也不难判断，她是⼀位华裔。她是⼗个获奖者⾥，唯⼀的亚裔。记者们对她很感兴趣，迎着她就⾛了上去，可以说是包围了上去。作为新闻⼈物，⼈们通常说的电视明星，她既不年轻也不漂亮。⼈已过中年，五短⾝材，已有发胖的迹象，表情⽊然的脸上，因为⼀副⿊框眼镜，遮掩了成熟内涵的东⽅⼥性本该具有的初秋般的明丽和柔和。⾐着仍是她做义⼯时的套装，虽⼲净整洁，却使镜头画⾯缺少艺术美感。

可是媒体的记者们盯着她不放，不断发问，充满了好奇⼼。这⾥受到表彰的⼈物都很杰出，有森林消防员，在⼀次蓝⼭森林⼤⽕中，⼀⼈救了⼗多个⼈的性命。还有⼀个退休的⽼飞⾏员，⽤私⼈直升飞机，义务在海边巡逻，抢救遇难的冲浪者。

还有⼀位⽩发⽼妇，⼈们都叫她杰森太太。她是⼀位⾮政府组织 NGO 的发起⼈，是⼀位年迈的母亲，她的⼥⼉在被快艇拖着做滑⽔运动时失踪了，⼈们只找回来⼀只滑板，还发现海边岩⽯上有⼈挣扎着向上攀爬的痕迹，⼈却始终没被找到。这位母亲度过了⼈⽣中的⼼碎的时刻，终于站起来，成⽴了她的团体“当你需要的时候”。她们帮助过的⼈，太多了，有在车祸中、癌症中、巴厘岛爆炸之类的恐怖袭击中失去了亲⼈的⼈们。悉尼⼀个⾼中⼥孩⼉去泰国旅游时，被野⽣⼤象踩死，可以想象，她的母亲如果没有这个 NGO 的帮助，没有⼈给予感情上的温暖，⼼理上的疏导，她将忍受怎样的苦痛。她是不是能挨得过去？

所以，玛丽李实在不愿在这么多⼈⾯前，谈论⾃⼰。她认为，她的所做所为，不过是尽⼀个护理⼈员的责任⼼，她在医院危重病房、养⽼院、残疾⼈康复中⼼、精神病治疗中⼼，做着她的医务护理员的⼯作。仅此⽽已，有什么可对媒体唠叨的呢？

但是，玛丽李⼥⼠，您做的⼯作都是义⼯。就是说没有报酬。⽽且，做了25 年啊。

什么原因让您坚持了 25 年？

您移民澳洲 28 年，就做了 25 年的义⼯。
可以谈谈吗？您是怎么想的？

记者们的发问，使她⼼慌，害羞，语塞，被追问得⼀时慌乱，把杯⼦⾥的红酒，撒到了⾃⼰⽩衬衫的胸襟上。

对不起，我需要出去清理⼀下个⼈卫⽣。

她指了指⾐襟上的红酒渍。众⼈笑了，友好地放过了她。她也就顺理成章地从卫⽣间溜出了州议会⼤厅，来到了⼤街上。

悉尼的这个街区，很有名⽓，是殖民时期早期移民从英格兰的伦敦⽼家，带过来的传统，各阶层的居民喜欢聚在⼀个公园⾥，辩论问题，名字也没改，仍叫海德公园。悉尼的海德公园，如今成了旅游客们的观光景点，来⾃世界各地的，不同肤⾊的游⼈，在这⾥体会⼀个民族的优长之处：所有的国民百姓，没有财产，没有爵位头衔也可以的，可以在星期天的早上，在花树繁茂阳光妩媚的绿荫草坪上，像昔⽇的王公⼤⾂，像今天的名流政客⼀样地争吵，议论，讽刺，调侃，那些属于居民家庭⽣活之外的国家事务，甚⾄国际事务。

静静地坐在咖啡馆的⾓落⾥，或是坐在花坛、喷⽔池旁边的⽊椅上，或者趴在海鸟穿梭的草地上，观察过往的⾏⼈，你会发现，这⾥是个国际性的⼈种展览馆。

⽤不着耗费多少想象⼒，只要你有着符合⼈性的同理⼼，你会在这些并没有向你表述过⾃⼰的游⼈⾝影背后，看见他们独具特⾊的故事，⼈⼈都有。没有没有故事的⼈。

就说那个⿊肤⾊的⽼⼈吧，⼀看就是个⾮洲裔。此刻他温⽂尔雅地闭⽬养神，晒着太阳，⾯含微笑，他是⼀名语⾔学校的退休英语教师。从年轻时候起，他就是海德公园的常客。他的成就辉煌的⼀次讲演是，站出来替亚裔移民辩护。⼀位⽩⼈说：应该让亚洲⼈回到他们的亚洲去。他把两⼿扣成了喇叭形状，冲那个傲慢⽩⼈⾼呼：请问，先⽣，你从哪⾥来？对⽅答⽈：我从北欧来。哦，对不起，你为什么不回到你的北欧去呢？他赢得了⼀⽚欢呼喝彩，把那天的辩论推向⾼潮。此刻他是不是仍在回忆中，很是陶醉呢？

⼀位西亚⼥青年，坐在婴⼉车旁边。严实包裹的头⼱和阿拉伯式袍裙，说明了她的信仰。没有⼈觉着她恐怖，因为她从⼩车⾥抱出了⼀个婴⼉，她在那个⼩脸蛋上亲了⼀⼜：怀抱婴⼉的母亲，永远是和平的象征。

⼀对年轻⼥⼠，搂抱着在草地上接吻。⼀位⾦发碧眼，她爷爷的爷爷是菲利普总督第⼀艘移民船上的囚犯；⼀位红棕头发红棕⽪肤，她的故事更离奇，很可能是拉美神秘消失的印加帝国公主后裔。她们是性伴侣？还是夫妻？没⼈去追究她们的关系。对于私⼈的，不同于社会常规的出格故事，悉尼⼈多报以宽容的态度。

还有那位男青年，⼀边呷着浓⿊的咖啡，⼀边⽤灵活的指头，敲打笔记本电脑的键盘，还不時地盯着过往⾏⼈观察，思索，冥想。他是想探索⼈们公开⾝份背后的故事？他在写⼩说？他是现代的，悉尼街头的左拉？

这个时候，我们的主⼈公玛丽李出现了。⼈⼈都有故事，当然没⼈特意地注意她。⼀个平淡⽆奇的亚裔⼥⼦，静悄悄地在棕榈阔叶树下⼀坐，望着喷⽔池的⽔雾发呆。

当圣玛丽⼤教堂的尖塔钟楼⾥，钟声再⼀次敲响的时候，谁也没有在她表情⽊然的脸上，发现她⼼底的震动。有⼀种说法，说东⽅⼈不善表达，不外露，内向，通俗的⽐喻像暧⽔瓶。由玛丽李⼥⼠的性情来看，这⽐喻还真挺恰当。

她逃过了记者们的追问，坐在棕榈树下，静听教堂的钟响。她把⼼底的波澜，说给⾃⼰听： 你是怎么想的？什么原因，你坚持不懈地做了⼆⼗五年义⼯？通常的回答都是：回报社会。真正的私密的原因，我没有和任何⼈交流过。我说出了我真实的故事，也许没⼈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

哎，为了让我的先⽣灵魂安息。更为了我⾃⼰，为了⾃我安慰。

你，何以这么神经紧张，你到底做了什么呢？你应该去看⼼理医⽣。

我？你们信吗？在我⼗三岁的时候，刚上初中的时候，我和我的同学们，我们⼀起，打死了我们的⽼师........。

悠闲漫步的游⼈，⽤他们坦诚的注视，甜蜜的微笑，不设防的表情举⽌，告诉她：⼗三岁，不可能，你说的不会是真的。你是想象⼒太丰富了吧，以为⾃⼰是部侦探⼩说的主⼈公。那⼀定是你虚构的故事。不合情理的虚构，就是瞎编。

她⼼⾥的声⾳在说：我就知道，说了你们也不信。

（未完待续）欢迎评论

Pippa

讲文革吗？

虞宅与美丽

她⼼⾥的声⾳在说：我就知道，说了你们也不信。

我信，我信！请楼主继续更新。
终于看到了一个过来人的反思与救赎，期待下文！

虞宅与美丽

这位妈妈文笔好有灵气，而且字里行间感觉出来作者情感的真挚

马灵鼠妈妈

Pippa 发表于 2020-9-16 15:43
讲文革吗？

他们那一代人的真实经历。

马灵鼠妈妈

虞宅与美丽 发表于 2020-9-17 11:20
我信，我信！请楼主继续更新。
终于看到了一个过来人的反思与救赎，期待下文！ ...

谢谢捧场！

马灵鼠妈妈

虞宅与美丽 发表于 2020-9-17 11:22
这位妈妈文笔好有灵气，而且字里行间感觉出来作者情感的真挚

妈妈73岁了，跟我来的澳洲，她很喜欢这里，从前帮我带孩子，现在不用带了，就自己学学英语，写写大字，练练瑜伽，每天过的都很充实。其实中文才是她的老本行，从操旧业。

马灵鼠妈妈

                                                            2.

玛丽李的⼩豪斯，远离闹市。如果安静地坐在阳台上数⾏⼈，⼀天下来，超不过⼗个⼈从门前的街上⾛过去。进到屋⾥，她脱去义⼯制服，擦掉了⼜红，摘去⽿坠。为了表彰⼤会这个社会活动，她还是 略加修饰了的，她是不愿因为⾃⼰的疏忽，让华裔族群，给公众留下邋⾥邋遢的印象。

她静下了⼼来。只要回到了家⾥，她的⼼总能静下来，因为这个时候，她可以和她的先⽣对话了，她总是对着先⽣的遗像，和他交谈⼀天⼼得。只有他在乎她的想法和⾏为：

我提前跑回来了。实在感到不好意思，被⼈缠着东问西问的。

你还是没有⾛出那段阴影。我说过了，你是⽆辜的。⼲什么要和⾃⼰过不去？

我也跟你说过了。在那启事件中，我是不能逃脱罪责的，我不是清⽩⽆辜的⼈。

⼀个初中⽣，⼗三、四岁的⼩姑娘，算了吧，忘了她。

你⽤⽣命告诉我，提醒我，忘了她，那是不可能的。

⾯对亡夫的⼤照⽚，她重复着她在⼼⾥对⾃⼰的判决：

⼀切都是报应，不然没法解释，我们共同⽣活刚⼀年，你突然就⾛掉了。才三⼗⼆岁，⽆论是我们的餐馆⽣意，还是婚姻，都刚在起点的⽽⽴之年。你，突然就⾛了。⽩⾎病，⾎癌。还有带⾛了我们的孩⼦，仅仅⼏个⽉的胎⼉，意外流产。我相信，这就是报应。上天知道我年轻时候做过的事情，就是这样。
亡夫也在⿊⾊的镜框⾥说：去看看⼼理医⽣吧，玛丽。

她说：根本⽤不着。只要和我的患者、被看护者、我的服务对象在⼀起，看着他们需要我，我有付出，我就什么⼼理问题也没有了，只觉着舒⼼，开⼼，什么⼼理压⼒都能被释放出去了。我只是不愿⾯对镜头，见记者和公众。⼆⼗五年义⼯，有什么⼤惊⼩怪的，我可以再⼲⼀个⼆⼗五年。

当年我向你求婚时，也许看中的就是你的这⼀点。 镜框⾥的⼈说。

提起他们当年初恋的往事，那种浪漫，别说在悉尼，在新南威尔⼠，就算在全世界也是不多见的。⼥留学⽣玛丽李时常去唐⼈街上的⼀家餐馆打⼯。餐馆名叫南洋⼩厨，⽼板是⼀位来⾃马来西亚的，三⼗岁都不到的年轻华侨，李先⽣。回想起来，李先⽣和这位⼥⼩时⼯之间，从来就没有过深谈，更不要说什么约会呀，⼀ 起 外出呀之类的深交。

情⼈节的傍晚，玛丽李照常来上班，⽼板说： 其他⼈都请假了，今天我值班，你呢？就没有约会吗？
她笑笑。两个⼈在⼗多张餐桌前穿梭奔忙，累得晕头转向。接待着各种肤⾊的情侣。

第⼆个情⼈节，李先⽣是捧着⼗束红玫瑰进来的。玛丽李说：好主意，⼀张桌上插⼀只。没想到李⽼板说：这是送给你的。这怎么⾏？她愣住了。这怎么不⾏？他反问。结果她没收，她固执地把花分插在⼗张桌⼦上，仅供顾客们享⽤。

她不能收。她从来没有思想准备，让⾃⼰的命运和经营餐馆⽣意联系起来。⽽且李先⽣⽐她年轻好⼏岁，她⾃⼰还有⼀年多才从悉尼⼤学毕业。她拒绝了他。并做好了被辞退的准备。结果她不但被继续留⽤，⼯资还只增不减。实在过意不去，她在考虑要不要以准备毕业论⽂为由，辞了这份⼯作 。

⼀天，她在学⽣公寓楼⾥接了⼀个电话。那时还没有流⾏⼿机。坐机⾥的声⾳是⽼板李先⽣： 祝你⽣⽇快乐！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

我不但知道，还为你准备了⼀份礼物。你马上到院⼦⾥去，向东边的天空上看。

她跑了出去。抬头望天。天哪，海⽔⼀样湛蓝的头顶上⾯，⼀只飞机拖着⽩线，像吐丝的蜘蛛，它在做空中书写（Sky writing)。那些英⽂字母拼起来写的是：玛丽我爱你。爱字，⽤⼀颗桃形的⼼来表⽰。

她跑回宿舍，拿起电话，声⾳有些颤抖： 我的天哪，你就不怕破产吗？

那你答应了？

是的，是的。喂喂，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呦。开个玩笑。南洋⼩厨就需要你这样的⽼板娘。

在这之前，玛丽李是不相信爱情的。⼈间万象⾥，被展⽰最多的是彼此的说谎，失信，背叛，交易。⾛在悉尼街头，时常可以看见洋⼈⽩⽼头，挎着个亚洲⼩妞，恋⼈⼀样地搂肩搭背，这⼥孩⼉多半是为了迅速地拿到合法移民⾝份。在婚姻市场上，更有⼀种两厢情愿的交易，被称为商婚：即双⽅有约在先，⼀笔⾦钱到位，然后以合法婚姻做掩护，瞒过移民局的审核，待到⼀⽅拿到了永久居民⾝份以后，合约解除，离婚分⼿。当地男的⼥的⽼的少的都有从事这种⽣意的⼈。

玛丽李想都没想，本能地就对求婚者说出了 Yes。她毫不怀疑，对⽅的⼀⽚真⼼。甚⾄⾃⼰能够这样地被⼈看重，反⽽把她吓了⼀跳。对⽅要的就是⼀个 Yes。彼此都忙，就再⽆时间闲聊了。已经向全悉尼的居民百姓展⽰了浪漫，写在天空上的浪漫，⽤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直到新婚之夜，众宾客散去，她在他的怀抱⾥了，她才发问：

你到底看上了我什么？

你胖乎乎的，就像南洋⼩厨门厅前⾯那尊⼩佛。

在悉尼，华⼈餐馆多数供奉财神、观⾳、笑⾯佛之类的吉祥之物。她笑了，摇摇头：

我有⽼板娘的福像是吗？为你招财进宝？那我可告诉你，我不信什么佛呀菩萨呀的，虽说我从⼩就是乖乖⼥，可上中学的时候，我们还打死了我们的⽼师呢。

⾏了，⾏了，越说越没边了。

你不信？

出⽣在南洋马来，从⼩随⽗母移民澳洲，在悉尼⼤学毕业，继承了⽗业餐馆的李先⽣，就当是在新婚之夜⾥，听天⽅夜谭式的民间故事。她说： 也不能怨我们，都是些不懂事的⽑孩⼦。其实我没打着，是我的同学们⼲的。

她相信她的⽆辜。也淡忘了⾃⼰在⼗三岁时的⾏为。李先⽣带着甜蜜的回忆说：

你给我的第⼀印象，就让我惊讶，你的英语⽐我还流利纯正，听不出⼀点⼜⾳来，在⼤陆来的留学⽣⾥，我还没遇见过。我认定你是做事踏实，只要想做，就能成功的那种⼈。

她沉默了。此时此刻，在异国他乡的新⼤陆，她想起来⾃⼰的中学英语⽼师，她的英语⽂化知识的启蒙者，那个被他们打死的⼥基督徒。可她回避了，她希望⾃⼰学会遗忘。

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浪漫婚姻竟如此短暂。半年不到腹中胎⼉流产，⼀年不到，李先⽣被确诊为⽩⾎病晚期。家庭医⽣告诉她，要有个思想准备，他熬不过这⼀年去。当她坐在丈夫的病床前⾯，他那只餐馆⽼板特有的丰腴的⼤⼿，如今瘦成了⼀把柴⾻，⽪包⾻的腕⼦上，插满吊瓶的针头，她哭了。

他的嘴唇就像死鱼的⽩肚⽪，抖动着说：

没想到，⼀个浪漫的开始，会是这样的结果，真是很对不起你。

说对不起的该是我呀。我信了，这是报应，可是，为啥不直接冲我来，要冲着你和孩⼦？

你说什么呢？

李先⽣⾄死没明⽩她的意思。他及时地安排了⾃⼰的⾝后事务，他对妻⼦说：

我这病是被南洋⼩厨累的，体⼒透⽀殆尽所致。你呢，没有我，⼀个⼈是经营不了它的。把它卖了吧，光利息就够你⼀辈⼦受⽤的了。要想投资呢，买房吧，以我的直觉，将有⼤量新移民到来，悉尼房价会在近年内猛涨。

李先⽣⾛了。留给玛丽李的是独⽴的⽣活和投资的智慧。果然如丈夫遗⾔所料，在澳洲东海岸的悉尼，当年⼆⼗万澳币的⼀套房，⼆⼗多年后竟长到了⼋⼗多万。如今玛丽李，已拥有⼏处房产，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只当房东，坐收房租就成了。

但是，她选择了做⼀个义务的社会⼯作者，义务地服务社会，做不领取报酬的义⼯。⼀⼲就是⼆⼗五年。原因只有她⾃⼰知道。

丈夫李先⽣留给她的真正遗产是，内⼼⾥⼀种⾃我审视的赎罪感。

(未完待续）欢迎评论！

缓缓

马灵鼠妈妈 发表于 2020-9-17 16:25
妈妈73岁了，跟我来的澳洲，她很喜欢这里，从前帮我带孩子，现在不用带了，就自己学学英语，写写大字，练 ...

中文是老本行，以前也是做文字工作的？

马灵鼠妈妈

缓缓 发表于 2020-9-18 11:05
中文是老本行，以前也是做文字工作的？

嗯呐。

缓缓

马灵鼠妈妈 发表于 2020-9-18 19:52
嗯呐。

下笔到底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