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文章由 woshuo 原创或转贴,不代表本站立场和观点,版权归 oursteps.com.au 和作者 woshuo 所有!转贴必须注明作者、出处和本声明,并保持内容完整
本帖最后由 woshuo 于 2018-8-2 12:37 编辑
(更新这层放不下了,放后面了,大家自己找找,另外看贴要回帖啊同志们,我想知道大家的想法,加不加分都无所谓。话说这分能干嘛?)
今早一大碗牛奶麦圈被孩子倒掉了,我看着觉得浪费
突然想起来几年前回国的一段经历
那次回国,联系上了一个我过去的同学,他在欧洲某国留学定居
他告诉我他在西南某省的一个山沟里面,在盯着工地盖楼。我说你也开始干房地产了?他说不是,是他们公司捐的一个学校
我一直以为他是做航空公司的机械师,又觉得他是做金融的,怎么又开始做慈善了
最后我决定去看看他,开开眼界
简要来说就是他们公司在中国建几所学校,前期工作都搞定了,但是每次工程要有人盯着,盯着进度,盯着钱
我这哥们就被派到这里了,大约要呆大半年
我千里迢迢的去了那里,在县城我哥们接的我,还买了一些日用品,吃得,还有几箱当地的白酒,几条烟,都是便宜货
我们坐村里派的小卡车回到了村里,真穷
我才知道还有这么穷的地方,比我想象的,在网上看的更穷
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就挑着说说我看了比较难受的事情
一次是当天到了后,和当地的干部,还有那里族里和说话好用的人一起吃饭。
当地语言晦涩,我几乎听不懂他们,他们也几乎听不懂我,但他们称呼我和我哥们为老师
就算是在饭馆吧,那个地方没有菜单,有什么做什么,看着人数看着要求给你上菜。
我原来以为只有比较牛的饭馆有这种人头预算制。
一盆烧猪蹄子,大家喝酒啃猪蹄。
相信我,他们啃的比你啃的要干净多了,骨头多了就被老板娘收到门口旁的垃圾盆里。
过了一会我哥们用腿碰碰我,朝门口递了个颜色。我回头一看,几个孩子在围着垃圾盆,啃着里面猪蹄子的骨头
我当时的确是呆住了,我现在已经很难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了,太复杂了
干部看我看着门口的孩子,用土话跟老板娘说了把孩子哄走了。
我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一桌人觉得我大惊小怪的表情呵呵傻笑
晚上我和我哥们聊天,他给我讲了好多这俩月他看到的事情。
他说你所了解的世界不是全部,全部的世界你承受不了
他已经有点习惯了,我问他干嘛买那么多白酒,他说,这东西有时候在这比钱好用
第二天一早他带我去昨晚那个饭馆吃早饭,他说他平时不会在外面吃,我说为啥
这时候碰到了一个人,是昨晚一起吃饭的,我也忘了他什么来路。
哥们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那人笑嘻嘻的接过去把烟随手别在耳朵上,这时我朋友已经递过去了第二根,他接过去点着抽了起来。
后来他告诉我他们都这样,拿两根,留一根抽一根,不多要也不少要
进了饭馆老板招呼我们,他算是普通话说的最好的了,据说以前出去打过工
问了老板有什么吃得,回答说有面条,要了两碗面
我问了一句特弱智的话,你怎么在这开了个饭馆
老板倒是无所谓,接过我递过去的两根烟,叭叭的抽着,意思是这里盖学校,他守着路头好地方,拉料的司机什么的都会来吃饭,以后就会修路,到时候生意肯定比现在好
我点点头深以为然,心想修路你这山沟里也跑不了俩车
老板娘端面上来,清汤面,真的,超级清汤。首先这面除了水,只有盐,没有任何别的佐料,其次就是这不是刚煮出来的,是煮好了在大盆里泡了很久的面,面是糟的,面汤都快成糊糊了。
我看着这面有点犯愁,我朋友说加点辣椒就好吃了。
我明白他是为了让我感受一下,可说实话,我真的咽不下去。
其实他也咽不下去,吃了两口给了钱就带我去饭馆后院看看,那里养着几头猪,奇臭无比,他说全村的屎都让这猪给吃了
听了我一阵反胃
回到前面,有两个4,5岁的孩子正在吃我们剩得面条,应该是个哥哥带着弟弟或者妹妹,孩子一脸脏一身土,头发蓬蓬,我实在分不清男孩女孩。
孩子吃得津津有味,我看着五味杂陈
我哥们递给我一支烟说,刚来的时候我觉得我都需要心理干预了,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有次他们总公司来了两个鬼佬,在这里吃早饭,其实都是他们自己带的吃得,片面包和奶粉冲的牛奶。他们把面包放到桌子上,去拿牛奶的时候,进来俩孩子直接拿着面包就跑了。一个女老外直接就哭了,那意思是说孩子太可怜了,我们盖学校是个错误,我们应该捐粮食
我问难道没有捐的吗?
他说有啊,国家年年给,再加上民间慈善的,都有给。
那怎么还这样?都给TAN了?
都酿酒喝了。
这我始料未及,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个答案
他的意思是说,现在这个境地,不仅仅是因为在山区,一直贫困落后的客观原因,也有很多主观原因,本质还是因为人
最开始学校是要修在镇子上,但是其实镇子不缺学校,现在做慈善的多,等着在那修学校的还有不少。进一步了解后发现好多学校招不上学生,离家远是一方面,觉得上学没用是另一方面
于是他们决定在这个相对比较大的自然村修一个,让孩子就近上学
我说这挺好啊
他说好个屁
老师从哪找?
这我真没想到
他说所谓的镇上都还需要支教的和民办的老师苦苦维持,这村里的学校其实就需要一个老师,可是就这一个老师都找不到。这都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他说其实盖个两三间平房就够了,可是之前订好了要盖二层,我真是被前期那帮人给气疯了
我说那你在这有什么值得盯着的啊,他说他现在就是当老师,有空给孩子教教课,等着派来真正的老师做交接
据说已经有两个呆了一周就走了
我问你教啥?他说就是跟孩子聊天,讲讲外面什么样。不仅孩子听,有的大人也来听,听不懂也听。
一开始他说他讲国外,发现大家都有点茫然,后来他讲北上广,再后来讲省会,现在他就讲讲离这最近的那个地级市了
他说这里说话算数的是个类似于族长的几个人,然后才是村里干部。孩子能不能上学,他们说了算。所以我现在要跟他们搞好关系,这酒就是给他们准备的。他们不会说普通话,但是跟他们喝酒他们高兴。就算没有村干部的时候我们互相听不懂也能喝一天
我呆了3天就撤了,不是受不了,是心理滋味太难受了
这根本不是修个学校上个学的问题
我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是能吃苦,但是这个苦和留学打工时候那种不不是一个感觉。
一个是充满了希望,一个是茫然无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所了解的世界不是全部,全部的世界你承受不了
-----------------
谢谢大家对这个帖子的热情,其实只是早上有感而发。虽然一直教育孩子不能浪费,包括这些故事我都跟他们讲过,但是在澳洲长大的孩子还是很难理解很多事情,甚至会提出何不食肉糜的反问。
其实何止是孩子不能理解,我相信很多大人都不能深刻的领会
贫穷,不仅仅是金钱财富上的问题,也不仅仅是思想的,社会的问题,它是一个太过复杂,太多矛盾,太多因素的结果。
甚至,他几乎是不可调和的
我省去了一些具体信息,因为我不希望这里成为地域黑或是政治黑的走向
在我没有到达之前,我其实对山区的理解就是我去过的郊区农家乐。
大山环抱,一条不宽不急的溪水慢慢流过,河边的石头摊上架起烤炉,边烤串边喝用溪水冰镇过的啤酒。
村民虽依旧朴实,但在开放大潮下也越发有经济头脑,比如把满山的野枣用袋子装起卖给城里人,酸酸甜甜,解油腻。
山里的孩子应该是有着天真无邪的笑脸,虽然土里土气,但是因为喝山泉水长大,每个人笑起来都一口大白牙
后来我知道我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我那个只能算是郊区,而且还是一二线城市的郊区
真正的山区,全是山
那种绵延无尽的山,你看了就感觉怎么可能走的出去的那种山
让我欣慰的就是,那里依旧通电,我看着那一个个高高立在山上的电线架子,无法想象是如何搭建的,令人肃然起敬
这里的生活状态很微妙,不会吃不上饭,但没有好吃的。饿不死人但也就顶多算凑合活着
我问我哥们怎么这里人混到这份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一没到贫瘠的不长粮食,二没到干旱的土地干裂,为什么这么惨。这里山不富吗?
他说应该还算富,听说过有野猪还是什么玩意进村的事。
我说那进山打点猎,好歹也是肉腥啊
都TM是保护动物,你敢动动。就算不是保护动物,我琢磨着他们也没那技术,或者懒得去抓
这似乎帮我解开了一个心理一直没琢磨明白的事情,懒
当地似乎民风和别的地方不同,农活很多是女人来干,男人倒是聚在一起抽烟聊天。就那么一天天晒太阳,日子就过去了。
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习惯我觉得,不是我们传统意义上的懒
就像我能省略标点就省,这叫懒
他们这是一种习惯,一种态度,一种一辈辈人传承下来的
我哥们给我讲了个段子,也是他听说的
据说原来扶贫都是给钱,让你买种子种地,或者买个鸡买个鸭的搞养殖。可是很不幸,钱都没花在这上面,都买酒喝了,还有就是都赌了
后来ZF觉得给钱不是事,改发种子,各种各样的。结果能吃得就给当下酒菜吃了,不能吃的能酿酒的也给酿了,还不能用的扔山上爱长不长去吧
有个企业家有脑子,说这满山遍野的除了树就是草,你们养兔子吧,他提供小兔子,圈块地就能养,几乎没什么成本。等兔子长大了他来收购。
结果运来了好多兔子,村民的确有在养,但是还没等那个企业家回头过来收购呢,就都当下酒菜给吃光了
对,给吃了
无解,真是无解
----------------------------------------
第二天又一起吃饭,和管事的人还有村里干部。我之所以称他们为干部是因为我也没弄明白他们算什么。
这里一切都有着自己的秩序,法规。虽然不算井井有条但是有几个说话管事的人能镇得住场面,他们说了算,完事才轮到干部。其实就没什么能轮到干部的了。
而且他们不是住这个村,他们在镇上,管着临近几个村,还有山沟里散居的人家。
我真心不能理解,都已经这么偏僻了,怎么还有人去散居,无法想象
干部不拿我当回事,但是我是我哥们请来的,他们拿我哥们当回事,所以对我很客气。
我问咱们为什么不搬出去,搬去相对没那么偏僻的地方
他们说这是祖祖辈辈都住这里,不能搬走,要守着
我都懒的问有什么值得守着的
我不胜酒力,独自在屋外的路边抽烟。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围着我看。我从裤兜的大口袋里抓了一把糖给他,这是我哥们给我说的,多带点糖来给孩子发发
他说他原来在镇上读过书,所以我们沟通没有问题。
长大想干啥
娶个媳妇,他笑得很开心
还有呢
还能干啥,他不解
你说我还能说什么,又给他几块糖,还有包纸巾,让他擦擦快要过河的鼻涕
我朋友叫我进去,我递给他根烟说了刚刚的对话,他说你别操这心了,操不过来。他这样的算好的了,会说普通话,以后大了去城里还能打个工什么的。那说不利落的还一大堆呢。
回到饭桌上又喝了起来,喝酒口渴,就想喝水。然后我突然想起来这里离打水的小河沟还有点距离,其实挺不方便的。问了缘由,是因为离近了可能有山洪的危险。所以要住的高点,远点。
这时候来了个人,他们都招呼他一起坐下。他岁数应该挺大的,介绍说他是这里的老村长。
老村长是听说城里来了领导特意来看看,他现在住在另一个村子。
我受宠若惊,连忙举杯敬老村长。老爷子一口就干了,摸摸嘴也不吃菜,侧着身子坐在小凳子上看着众人谈话
一晚上都是这样,他举杯,一口干,不吃菜,保持身子侧着,脸冲着桌子的姿势。
太能喝了他们
----------------------------------------
刚才那个男孩领着几个孩子在门口往里张望,我起身给他们发糖,才发现兜里没几个了。没拿到的孩子有点失落。
他们不说话,就看着你,仰着头,就那么看着你。
看得你心都碎了
我说我要回去拿糖发给孩子,我哥们拦住我说你别了,路都走不直了这黑灯瞎火的你再出点事,就把我拉回了座位上
我这人喝酒就情绪容易丰富,高兴能特高兴,难过能特难过。所以我可能脸色不好。
一个人朝着门口的孩子喊着什么,孩子一哄而散,众人举杯,我哭了
起码我记得我哭了,我实在是醉的太厉害了,其实我都断片了,现在这些细节我都不敢肯定。
次日酒醒了后,他跟我说,你这是小慈悲,你这不是在心疼他们,你这是在心疼你自己个儿
我脑子嗡嗡的,接过他递给我的烟。不语
他说,刚来的都这样,觉得天都要塌了。别说这村了,就镇上的学校每年来多少人送东西。送书包,送书本文具的。有的人自己开车拉来一车的东西,来了看看这惨样,又开回到城里再拉一车。都哭的一个个跟泪人似的。
我说那他们真是好人
是好人,好心肠,善。然后呢。救急不救穷啊,这哪天是一站啊
我说,那你干的不也是白费力气。
他说,起码他们现在答应我学校建好了让孩子都去上学了。不管男孩女孩,都答应去了。
我说你这酒没白喝
他说,嗯,每天管一顿午饭。
我们自己用电磁炉煮的挂面,配上榨菜。香
我说你天天这么吃受得了吗
他说我不是老在这住着,我在县城有住处,两边跑。这里连网都没有,我还要跟公司汇报进展。去县城就吃点好的,回来就吃得次点,但好在这里有辣椒,什么破玩意只要辣我就能吃得下去。
我说你想没想过等你撤了以后,这里会是什么情况
他摇摇头,说,不去想,也不想知道。
我说,这些孩子以后能认识几个字,能出去打工赚点钱,然后他们的孩子再读书,再去远点的地方打工挣点钱,也许几代人后就会改观了
他却反问我,你知道美国人在伊拉克阿富汗都怎么干吗?
我很莫名
他说他们修学校,修医院,通电通自来水。希望当地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后就过不了穷日子了。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就先给他们穿上鞋,他们舒服了,以后在让他们脱鞋也就难了,也就知道进步知道好坏了
你的意思是让这里的孩子知道好日子什么样了后,就不会再安于现状,知道上进,就会奋斗?
他接着说,可是你看看现在伊拉克阿富汗,打得跟热窑似的,老百姓的鞋是穿了脱脱了穿,甚至到了给他机会他们都不要的情况了。你说,为啥
为啥?
我还没琢磨透,但我怕这里也这样,那就真瞎忙活了。
无语
-----------------------------------
他说这里算是投资条件比较好的地方了,起码没有人给你出太大的难题。
他给我讲了个他听说的事
他们同事去一个地方给学校捐赠,是旅游公司带去的,还有导游。那感觉就跟电影没完没了开头似的。
那个村子举行了捐赠仪式,书包文具,衣服,鞋,本子,饭盒水壶,你能想到的都捐
他们同事看了当地的情况,也挺崩溃的,就觉得捐的少了,觉得还该再帮帮孩子
那个村子破破烂烂的,但竟然有个小超市一样的小卖部,而且东西琳琅满目,还都不错。那哥们自己掏腰包,又买了好多送给孩子。
皆大欢喜,一车人心满意足的上车回城了。
结果后来他们听说,那个小卖部是那某个干部家属开的,东西都是捐的东西,他们扣下一部分拿来卖。说白了就是来回来去就那点东西,这帮人捐了那帮人买了再捐
我妈了句街
他说,这里面旅游公司也有参与,每次都把人往那领,回头还能拿提成。这是无本的买卖,牛逼吧
我又骂了句街
他说这还算不错的呢,孩子多少能落下点,你见过不让捐的地方吗
为啥
他说之前他和几个同学凑了点钱,想给我们那里郊区的一个学校捐个电脑教室。一切都谈妥了,学校方面也是非常欢迎,还要搞仪式,还弄个牌匾要给那个电脑室起了个名字,还说让这几个人给孩子们讲话什么的。
他们说不要折腾孩子,不要搞仪式。校长不干,说一定要。最后谈的是,他们在今后会不定期去学校,给孩子们讲讲外面的世界。
似乎一切皆大欢喜
结果捐赠头一天校长来了个电话,说不能接受捐赠了。问他为什么也不说,就说实在没办法了,替孩子们谢谢你们,但是没法接受了
第二天他就去找校长问个究竟,但校长就是三缄其口,一个字也不多说。我朋友很无奈就要走。
后来从其他人那听说,是因为这个学校是体制内的,接受社会捐赠不等于说体制内给的不够吗,不是讽刺吗,不是等于啪啪打脸吗,所以上面说了话了,电脑教室会有的,这次就不要接受捐赠了。大概其就是这意思
最后他们把电脑捐给了一所打工子弟的民办学校。这个学校校长说,我们敢要,给孩子们,反正原来没人管我们,现在也没人管,正好。
---------------------------------------
大家如果还有兴趣听的话给我留言
---------------------------------------
楼里的朋友们不要吵了,没意思
------------------------
更新这层放不下了,放后面了,大家自己找找
|
评分
-
查看全部评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