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蓝花楹

yasuko

等。
白等。

ying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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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装着DNA样本的信封我亲自开车送到昆州健康部科学鉴定中心。边开车还边让老板Brooke给鉴定中心打个电话，希望把priority提高一点，让我快点儿拿到结果。

老Paul给我电话，他和Duncan已经给李欣录了口供。老Paul说李欣在被反非法性交易行动队调查了以后，被那边儿的探员们安排继续做妓女们的司机的活儿。我心里道一声佩服，拿一个轻罪换一个卧底，总部那边儿的人还是道高一丈。

老Paul跟李欣了解关于任晓丹的情况时，李欣说好像任晓丹问过他关于小萍的事。小萍也是大陆来的，具体是哪里李欣不知道，也不知道小萍最开始是怎么被这个团伙控制了做小姐的。但小萍遇害那天，是李欣开车。虽然是半年多前了，但他还得那天晚上他带的是三个人，小萍和另外两个，Lydia和Branda。小萍是李欣第二个送的，送到一条街的拐角儿，小萍下车然后走一段到预定了她的客人地址，但去哪里李欣不知道，只有小萍自己知道。然后李欣又送最后一个人Branda。

一般来说都是这样的规矩，她们与客人通过手机或电子邮件约定时间地点。偶尔会有拉皮条的家伙交给她们新客人，但不管客人是哪里来的，客人的资料都是小姐们自己掌握的，马仔不能送小姐直接到客人家的家门口儿，而是附近，步行距离之内，然后小姐需要自己走一段。这也是从客人的需要角度出发的考虑，没有哪个嫖客希望门口车水马龙的景象。

那天夜里午夜两点多，李欣按顺序接回了Lydia，然后回到他送小萍到的那个拐角儿，等了近半个小时都没有见到人。还有最后一个人要接，不然就耽误事儿了。李欣就离开了那里，去接了Branda。这种事儿有时也会发生，就是某个小姐被要求加钟点，或者小姐就近接到了新客人，来不及或是忘了告诉开车接送的马仔。也有见面谈不成价钱和服务方式，小姐转身走了的，自己叫出租车走的。所以当时李欣并没有对此很警觉。直到第二天，第三天他收到的“指令”邮件里都一直再没出现小萍的名字。

事实上，他再也没有在任何电子邮件里看到小萍的名字，会有人来找他问问这事儿，警察也好，背后的地下老大也好，但没有动静。三个星期后，报纸上报道了一个偏僻的大型垃圾丢弃场边缘发现了一具用被单裹住的女尸，全身赤裸，高度腐烂。亚洲人特征，警方尚未能甄别其身份，呼吁公众有知情者，不管是认识此女子的，还是目击她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可选择匿名拨打Crime Stoppers灭罪热线1800 333 000提供线索。

李欣那时就觉得这可能是小萍，但不敢确定，也不敢打什么灭罪热线。直到几天后他送Lydia的路上，Lydia说自己搞不好也会跟小萍一样，被哪个变态强奸杀掉，烂在野外，李欣才终于确信他送小萍的那晚，没接到她是她出了意外，被杀了。

李欣说直到现在说起来这事儿他仍然汗毛倒立。

他没想到唯一问起小萍的事儿的是个新来的小姐，任晓丹。还问过他最后送小萍去的地方是哪里，任晓丹说她一定要知道，以免不小心接了小萍最后接的那个客人的单，不明不白的死于非命。

其实这个地方我在帮助反非法性交易部门给李欣做interview的时候已经反复问过这个问题，这个地点我也交待给了Homicide Squad的那两个探员，后来怎么着了我不清楚，但以我对他们的办案手法和效率，应该照理是先排查警方的电脑系统里有犯罪记录的人员，从有招妓历史的，性犯罪历史的，出狱人员，吸毒人员，精神疾病历史的人出发。

电脑排查之后，列出POI（Person Of Interest）清单，按清单排查，然后对那个地点周边步行15分钟之内的所有居民进行排查了。只是不清楚Squad排查到哪里了，一般规律而已，因为这样做的效率比较高，找出嫌疑人的机会比较高，但并不意味着真正的凶手就在这个清单里面。经验主义的事儿，优缺点都有，谁敢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凶手就一定有犯罪记录呢？

yasuko

任小姐介入两桩死亡案件中，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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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DNA结果第二天就出来了，怎么说老板的里子面子也比我们小喽啰金灿灿不是。但检测结果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像是把我脚底下踩着爬得越来越高的梯子撤掉了。

“检材样本的DNA序列信息与现场提取的头发和阴毛都不匹配”。

当然我并没有盼望那个死者卧室里的女人是任晓丹，但该死的直觉一直推着我走到现在的死胡同。

沈松楠呢？老实说我并没有像对任晓丹给我的那种直觉。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我根本没办法找到合理的理由来取得沈松楠的样本。我当然可以作一个弊，把我的房间里找到的沈松楠的头发放到我做的其他诸如入室盗窃之类的小案子里面，但这意味着结果，不管是匹配还是不匹配，都不会对可能的法庭聆讯有任何帮助，只不过是给我一个只能我自己知道的结果罢了。

但这样做也要建立在一个前提下，就是沈松楠在澳洲不能犯任何事。如果她在今后哪怕是五年十年之后犯了不大不小刚刚好够被警察提取她的DNA样本的事儿，那么这个入室盗窃的案子就会被电脑自动翻出来。因为任何一个送检的检材，如果没有得到匹配，它的数据会永远存在数据库里，等待今后几十年的任何可能的匹配。如果匹配了呢？那意味着这个入室盗窃的案子的嫌疑犯和杀害Michael Crane的人是同一个嫌犯。如果沈松楠的样本被警察采集到，当然老Michael是沉冤得雪了，但沈松楠的头发怎么到了入室盗窃的现场的问题就会扯出来了，而那时被揪出来在太阳底下暴晒的就会是我，上报纸头条不仅够料，而且绰绰有余。

然而，我这么做了。把沈松楠的头发“借壳”送检是个欺天罔人的昏招儿，我连老Paul都没告诉。事情莫名其妙的几乎不受我自己控制，我几乎开始孩子气，像个赌气的小屁孩儿在得知自己一直都猜的不对的时候踢桌子。

沈松楠的头发是我在浴室的地上找到的，好几根，但带有毛囊组织，适合DNA检测的只有一根。最近我的女伴倒是不多，头发是沈松楠的不会有错，而且那些来过我这里女伴也只有她是齐耳短发。以前的一夜或多夜“友人”大多数都不会回头来找我。这是我的一种能力，“挑人”的眼光一直都是我的长项，我好像有一种天赋，能看出什么女人难缠，避而远之，继续逡巡。沈松楠就算属于大大方方，不难缠的那种女人。当然，沈松楠是个特例，她本身对男人应该兴趣不大，除非有自己的目的。这么一想，我倒是觉得自己的阅历也够华彩的了，居然和女同“厮杀”过一场。

结果倒也不算出乎我意料，死者房间里的毛发也不是沈松楠的。

我平静的接受了我们的调查进入了死胡同的这个凄凉局面。从犯罪现场勘查的角度，证据并不是很丰盛的。当然这从一开始就几乎是注定的，是天生缺陷。我把视线都放在了两个女租客和一个男租客的身上，而这三个人是合法的居住在这栋房子里的租客，整个房子都充满了他们的指纹和DNA又能怎样呢？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新进展。我也又回到自己犯罪现场调查的办公室，恢复自己本来的正常工作范畴。除了这个案子，老Paul也在盯着手头其他几件案子。偶尔也能碰到一起，喝个啤酒什么的，但关于这个案子的交流越来越少了。

任晓丹找到了一个新住处，从她姨妈家搬了出来，偶尔也和沈松楠一起出去散散心。夏小夏一直没走，因为出来之前她一口气帮公司促成了两个政府采购大单，她的家人都说她太累了，怂恿她给自己放个大假，所以她索性决定把三个月的旅游签用到尽，一直和沈松楠赖在一起。

生活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我从最后一次见沈松楠和小夏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也没有电话往来。我自己在忙着一个升值考试，很些东西要写，还忙里偷闲刚刚泡上一个韩国小妹。这小姑娘也是留学生，朋友公司新招的销售，朋友办庆生会请我去，小美女在我邻座，当下使劲浑身解数并以最快速度得分，所以连续两天没回自己的小窝了。

然而就在快忘记沈松楠她们的时候，忽然接到沈松楠的电话，哭着说任晓丹失踪了。

2000lily

那么晚出没

yasuko

不知道那个被杀的小萍与任晓丹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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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失踪人口在澳洲是警察要应付的一个量很大的案件类型。组成失踪人口的大多数，是叛逆期的少年，常年习惯性的玩“失踪”，或长或短的几天后就会回来，或至少告知去向。还有一大部分是罹患老年痴呆症的老人家，精神疾病的患者离开家就迷路了，这些人也基本能在短时间内在好心人或是警察帮助下返回。还有一些故意失踪的非法移民，或家庭暴力后一方离开被另一方报失踪等等如此这般很多不同的情况，可以说九成以上的失踪人口都会在几天之内以得到顺利化解，但任晓丹的情况听起来不是这些。

沈松楠说上次见到她是四天前她们三个家另外一个大连的老乡去Twin Heads海边游泳。任晓丹和大家一样，玩得很开心，根本想不起来有什么异常。当天晚上她还有班，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吃晚饭。

可从前天开始，任晓丹的电话打不通，直到昨天沈松楠突然有了不祥的感觉，就给任晓丹打工的酒吧打过电话，被告知任晓丹在她们最后一天去海边游泳那天晚上就没去上班。姨妈那边也问过了，还和晓丹姨妈一起去了晓丹的租住的宿舍，全无踪影。学校更是快整个月没有晓丹的考勤记录了。晓丹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如往常。洗漱用品都在，护照也在，完全看不出她有远行或打算好了在外留宿的准备。

我把电话转给Surfers Paradise的地方警局，让他们帮沈松楠立个案。挂了电话，我马上给李欣打电话。任晓丹没有骗我，李欣说她大概三个多月没有再和小姐们跑“外勤”了。李欣还告诉我，最近似乎太平下来了一些，小姐们开始放松了，业务量也越来越大，很久没听过妓女被害的事了。看来反非法性交易那边的人还在放长线，还没对这个团伙收网。

我打电话给老Paul的时候，老Paul嘴里蹦出的第一个字儿是“Shit！”他显然跟我有一样的不祥之感。这倒也不是因为任晓丹以前没有失踪的记录，或是她几乎没有可以在外留宿几晚的朋友，而主要是因为晓丹做小姐的事实，与之前这一年来三起妓女被杀害的系列案的存在。可能那个连环杀手还在暗处四处逡巡着。李欣虽然说没见到晓丹了，谁能担保晓丹没有自己私下接自己的客人呢？

两天之后，沈松楠又打电话给我，说这两天整晚睡不着，焦急的心情溢于言表。我只能无奈的告诉她我这边没有任何消息。地方员警已经申请了晓丹手机号码三角定位（CCR），但结果是手机已关机，没有信号。

我问沈松楠拿了她国内家里的电话，虽然晓丹不可能回国，但或许他们知道什么消息呢。电话是大连庄河的号码，一个女人的声音，孱弱的声音，是晓丹的妈妈。我说我是晓丹的国内的朋友，要去澳洲出差，想知道晓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电话可以联络。晓丹妈妈说她不知道，都是晓丹偶尔定期电话给她，差不多每周一次吧。自己因为身体原因，最近又频繁进出医院，有两三个星期没跟晓丹说话了。我追问了半天晓丹母亲才说是肝破裂，导致的出血性休克，还有因为肝胆的相连，胆汁漏入腹腔引起腹膜炎和继发感染。

“晓丹的爸爸呢？能照顾你吗？”我问。

“晓丹没有爸爸，她的爸爸死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里是晓丹的眼睛，默默地看着我。那双眼睛里有我读不懂的强大意志。我不敢追问太多，苦痛的故事我听过很多了，我没有能力去帮别人解决苦痛的时候，听了只会更难过，像是那种痛被毫无意义的复制繁殖了另一份出来。

“阿姨，你好好养病，我过不了两天儿见到她了，我让她给你打电话。”

“谢谢，谢谢，让她不要操心我，我已经好了。我知道她在便利店打工养活自己，你让她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一定，我一定，阿姨，你放心”我答应着，忙不迭的挂断电话。手心都攥出汗，像做贼一般心虚。好像那个病重的老人家托福我照看的东西我给弄丢了，想撇清但太晚了。

这之后的第四天，晓丹的尸体被找到了。

yasuko

天呐！
真叫一个离谱错乱的大千世界！

IAS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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