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蓝花楹

GPS

今晚有更新吗？

Andy234

好精彩，期待后续！

zjrlisa

  

yasuko

楼主春节愉快！
年过完了，可以继续上贴了。
我们正翘首期待，眼巴巴守着呢！

txdtxdtxd

5.


沈松楠坐在那棵蓝花楹树下边，不知哪个好心的邻居拿了几个椅子给她们。身上披着年轻警察去她房间里拿出来的一间针织外套。想必这个性情爽朗的女生也是真的害怕了，30多度的天披着外套还浑身抖如筛糠，现在就跟她了解情况有点于心不忍。

“沈松楠，还好吗？”

她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看我，又低头抱着肩膀，点了点头。她的脚尖在拨动着脚边成片的蓝花楹的蓝色叶片。我也坐在她身旁，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你现在也许想静一静，但直到现场封了，直到解除之前你们两个都不能回自己的房间了。你休息一下再说，可以先不必回答警察的什么问题。有没有什么朋友你可以去临时借宿一下什么的？我可以送你去“

沈松楠仍然低着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齐耳的短发垂下来刚好挡住她的脸，听见轻轻地啜泣声传了出来。我没有再说什么，就静静的坐在旁边等着。良久沈松楠才转过头来，咬住嘴唇对着我勉强笑了一下。假装坚强的女生更让人心痛，不禁让我心生怜惜。

“不好意思，刚刚是被吓坏了”。

“我知道，我完全理解，换做是谁都难以接受。但是能跟我说说么？”

“哦，也没什么，警察跟我说房东早楼下死了几天了，我一时回不过神来。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近的贴近死亡，还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直到腐烂了才知道……”

“谁报的警？”

“阿姆勒，全名好像是Amro Mohammed，伊拉克来的男生”

“他现在在哪里？”

“我在楼上听见他在楼下打电话的，但后来警察来敲门，听见楼下没人开门我才下来的。下来的时候没看见他。”

“你最后一次看到房东是什么时候？”

“是上上个周末吧我记得“。

我抬手看了一下我手表上的日历，今天星期三，比上一个周末更早的一个周末算到现在得有八九天了。

“这中间这么长时间房东没露面你们都没人怀疑些什么？”

“因为房东有时候会去钓鱼，他有一条船，钓鱼有时候几天都不回来。我们都是些学生而已，每天放了学就回到自己房间，听音乐，在网上和家人聊天，写作业，整天不出房间一步。吃东西也大多数都是在外面吃了才回来。一两个星期才跟房东打一次照面也很正常”

“和你同住的女生是谁？”

“哦，她是我介绍来这住的我的一个大学同班同学，也是学酒店管理的，叫任晓丹，我们在楼上睡隔壁。”

“那个叫什么阿姆勒的呢？”

“哦，他我不太了解，我进来住的时候他就在这儿了。那时他和另一个也是伊拉克来的女生一起住在楼上我们现在住的房间。后来女生走了，两三个月前，好像和房东有关？”。

“有关？怎么讲？”

“似乎是房东不想让她住在这儿什么的。后来房东喝醉的时候嘟囔过几句而已，说那个女生是个疯子之类的，但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清楚”。显然这后边也有待解的故事。

“你和任晓丹在这住多久了？”

“哦我先住了大半年吧，然后介绍晓丹来的，两个人在楼上两间卧室加书房，离邦德大学又很近，所以从二年级到现在，快两年了。明年下半年就毕业了。

“你们三个房客和房东的关系怎么样？”

“行吧，房东与房客的关系呗，又不是亲戚，也没必要有多亲密，每个月都有房租给老头子就开心了，也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说起房租，你们的房租要多少钱？如果你不介意我问的话”

这种“聊聊”如果发生在没见过几次，称不上熟悉的两个人之间，估计早把对方惹火了吧。如果有人喜欢跟人“聊聊”的时候喜欢打听别人的收入房租之类的事儿，八成这种人也不会有什么朋友了。但做警察的就是可以问涉及隐私的问题，这样的问题是否让对方愉快就不是要目前顾虑的问题了。

“哦，无所谓，大多数在黄金海岸的留学生都差不多吧，我们150块一周，包水电和网络。”

“你和任晓丹都是自己承担房租吗？”

“我家庭还比较不错的，爸爸是做生意的，妈妈是公务员，所以我不需要打工，晓丹偶尔需要打工。“

“哦？那她打什么工吗？”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做警察很满足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种窥视别人隐私的欲望，只是以工作的名义。

“Surfers Paradise的一个酒吧，她是吧台调酒师，我去过，她在那儿很拉风呢” 。

调酒师调酒我没喝过但也偶尔见识过，跟马戏团里扔保龄球棒的家伙差不多，给客人看表演的意义也许还大过混在容器里然后在空中扔来扔去的酒的味道吧我猜。

“你们两个很要好吗？”

“当然啦，还用说，在黄金海岸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混上四年，我们俩怎么也算是同甘共苦的闺蜜吧”。她忽然转过头看着我，一只眼睛调皮的眨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她的神情，她眼睛里的东西有什么东西让我总觉得不对，这是一种很难说清的直觉。当然，“直觉”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在我很信任它时却证明是错的的一种东西。但就是有种感觉告诉我她一定对我有所隐瞒，要不就是想挑战我对一个女人的观察力，看看我能看懂她多少。

我承认，我看不穿这个女生，但我毫无疑问已经非常有兴趣。

yasuko

平生第一次追帖。
之所以如此吸引人，是事件本身挡不住的真实诱惑。
这一行无需绞尽脑汁去刻意编造，职业的独特性恰到好处地提供了源源不断与众不同精彩纷呈的故事来源。
当然，不可或缺的，是楼主下笔时，思路的清晰，文字的精确，表达的流畅。

警察很多，智勇和文武双全的警察并不多。

老实和尚

问下楼主，是长篇吗？计划多久更新一次?好着急~

yasuko

等。
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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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扭头看看了老Paul，老Paul正沮丧的朝我这边看着。任晓丹低着头，一手抱着一个枕头，另一只手夹着一根烟，像坐在刚刚对她施暴现在正在承认了错误的老公旁边的委屈而又倔强的女子。我纳闷儿这老鬼跟那个女生说了些什么，就有关死者有关的情况摸摸底而已嘛，又不是催人泪下的思想政治教育。老Paul当然明白我摊着两手的狐疑表情，他两只手举在头顶抿着嘴瞪着眼，眼睛在说“这不是我干的”。

我转过头又问沈松楠“有朋友可以借宿一下吗？我可以送你去”。

沈松楠呆呆看着我，半晌说，“Hey，Peter，你有多余的房间吗？”

“哦......嗯？......我？为什么？你不是有不少朋友吗？” 我并不是少不经事慌了神儿，而确实对这个没思想准备。

“我的朋友是不少，但从没跟他们借宿过，出了这样的事儿我已经够胆战心惊了，哪里还敢乱跑，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情况，在警察家借宿一晚我应该会安全点儿。

“………你等我一下，我要跟那个detective说几句话，马上回来。

给老Paul使了个颜色，我们俩一同向房子另一侧的driveway走过去。这里有死者的一辆辆皮卡，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停在车库而是停在driveway凉棚的下面，那里车的靠墙的一边还堆了不少割草机，修边机，吹风机一类的园艺工具。

“喂Paul，你在搞什么鬼，问了一些什么情况？怎么那个女生从头哭到尾啊？”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老Paul那一脸超懵的无辜脸又端出来了。“我一共就问了三句话，名字，出生年月，联系电话，其他时间她都一直这样的。”但他一看我一脸坏笑，便问我“那你呢？那个女生说了什么有用的没有？”。

“不急，等下再说，你有没有多余的房间啊？”

“你要来住？行啊，今天？”

“不是我”，我尽量头不转动，配合着眼球的运动努力往旁边努嘴

老Paul多聪明啊，但是聪明人有个共同的毛病，就是都怕老婆， “喂Peter，你没喝多少吧，我老婆孩子都在家啊，你们中国老婆管得有多严你也不是不知道，下班带回来另一个中国女人”，说完做了一个用手划过脖子的动作。

嗯，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我快速的解释了一下我的处境，老Paul凝视了我半天，幽幽的说“哥们儿，你不用担心，和证人上床不算conflict interest”

我伸出中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手机响了，DDO的号码，是Jason。我们还在里面研究尸体的时候他早就走了，现场只留了两个Surfers Paradise的年轻警察看守现场。我大致讲了一下现场的情况，老老实实地告诉他，还没办法排除任何可能性，不得不要他安排地方警局出人手继续保护现场。他听起来不太情愿，但也么办法。我可不会因为要别人做他不情愿的工作而内疚，哪里都缺人手，但有些事情，即便是缺人手也必须要安排人手顶上，因为出了事谁也付不了这么大的责任。毕竟，这是个cover your ass的行当，谁也不想捅了篓子，把自己的屁股露在外面被人踢。

这确实是澳洲警察部门的文化之一，相比这样的文化所具有的消极作用，我更欣赏它多带给所有同事们的更大的积极意义。当然可能会少了些美剧里的美国警察那种能达到结果就不太拘泥于过程和形式的恣意大胆的创意和作风，这里的警察大多不乐意冒险，大家更习惯于按部就班，严守底线。澳洲的警察即便是同事之间，如果发现对方，哪怕是自己的上司操守不端，也会立即向上级部门相应的主管行为操守的部门报告。如果明明知情而不报的话，反而会被视为同流合污，一旦最终被捅破发酵，仅仅是知情的老好人警察一样会给扫地出门，这就是这里的警察文化里优秀的东西。

我私下猜度咱中国的警察应该会不太介意被报纸宣传宣传吧，因为典型人物的先进事迹，加上一两副英姿勃发的制服照片，其升迁效果可能比立个什么集体二等功或者到新疆支边几年都有效吧。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名利忘不了。做警察图利不太贴边儿，图个名是情理之中的，我做梦都想成神探李昌钰。

但澳洲不同，这里的警察怕上报纸，因为报纸提到警察，如果不是某件重大案件的跟踪报道，那肯定是某警察在抓捕犯罪嫌疑人的时候被好事者用手机拍到使用过度武力，或者市民抗议警察向手持匕首扑向警察的“无辜”少年开枪，或者警车乱停车遭投诉，或者某警察下班到自己辖区酒吧饮酒涉嫌利益冲突，又或者某警察向朋友透露了警方电脑系统查出的资料等等。总之不管是哪种情形把吧，基本上可以说哪个警察被端上了报纸，就意味着他已经进入调查程序了，包括内部纪律调查，外部独立的公务员道德委员会，政府的公务员监督机构会轮番调查审问。很多警察因此就丢了工作，彻底扫地出门，并永远不能再重新回到警察队伍。

中国人是讲人情的，中国人认为同事之间要有信任才能在出生入死的阵地上互相配合，所以情感上我很不情愿去做揭发同事的违反操守的行为的那种事儿。深刻揭发了朝夕相伴的同事哥们儿姐妹儿以后如何还会有人还想再和你搭档。中国人有时候没原则是缺点，有时候也是优点。但自以为聪明的人可以说都是小聪明。当别人已经开始不再把我当新兵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其实越来越深入骨髓的欣赏我浸淫其中的文化了。一个拥有一万多人庞大雇员的，拥有超越普通人的特殊权利部门能够一直保持较高程度的“干净”，不容易，得益于此。

当然，没有什么地方有绝对的“干净”。每个行政人员，每个高阶警官，每个前线的警察，每个后勤支援人员，微观的去观察，都有自己的方式方法，信条与原则。这么快十年的警界生涯也让我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重要的是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不做别人讨厌的人，也不要给自己带来麻烦，专心把工作做好，给他们看看中国人在他们的地盘做警察，不比他们差。这现在就是在下我Peter的小小信条。

老Paul跟看守现场的年轻警察嘱咐了几句，除了继续看守现场以外，继续敲周边邻居的门，和下午陆陆续续下班回来的邻居了解情况。我这边电话联系了昆州的卫生健康部尸检中心，尽管待检的案子排着长队，但好说歹说这个老家伙被排到了明天上午。Duncan也给CIB打了电话，安排人手找Amro Mohammed。

弄完这些，再回头看了看那边坐在椅子上披着衣服呆望着我的沈松楠，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yasuko

好看！
明晚再继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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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简单说说发生了什么.

yasuko

等。
坐等。